第七百三十六章朝雲的理由

  「紅毛夷早就嚇破膽，他們根本沒膽量回來！」朝雲臉上也泛起一抹薄怒，針鋒相對道。

  「胡說！不尊軍令哪來的理由！」方濤憤怒更甚，「你以為你是阿姐的人就可以在第三艦隊直接抗命麼？知不知道在長官訓話的時候不可以找任何藉口！別以為自己漂亮就可以為所欲為，這裡是軍隊，不是窯子！」

  朝雲的臉頓時就變得鐵青，雙拳一握，骨節咯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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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衝動！」前田桃見勢不妙立刻擋到了兩人面前，「不管你們之前有多少誤會，這會兒有話就不能好好說麼？你們一個是艦隊總指揮，一個是巡洋艦艦隊總指揮，你們兩個打起來不但全艦隊都要看笑話，就連鄭家都要看笑話！」

  「報告！」就在方濤和朝雲同時準備退開前田桃開打的時候，傳令兵到了門口。

  「什麼事？」前田桃連忙問道。

  「報告長官！紅毛夷使者到了，要求談判。」

  艙內準備打架的兩個人都頓了一下，下意識地放棄了動手。「出去出去！」方濤向朝雲擺擺手道，「指揮失當，錯失殲敵良機，降級留用，以觀後效！」

  朝雲頓時就怒了，剛準備發飆，前田桃就一把抱住朝雲湊到朝雲耳邊低聲道：「是『指揮失當』不是『戰場抗命』唉，濤哥兒已經給足台階了，他好歹是總指揮，總不能你放走紅毛夷還一點事兒都沒有吧？那其他人還怎麼看？他也難做……」

  朝雲硬是吞下這口氣，繃著臉離開了。

  方濤舒緩了一下情緒對傳令兵道：「讓紅毛夷的使者滾回去，都打成這樣了還談判？只接受投降！」

  「是！」傳令兵立刻去了。

  「底氣很足嘛！」前田桃笑笑道，「你就不怕紅毛夷狗急跳牆？」

  方濤搖頭道：「咱們時間不夠多，一旦談判，光是扯皮就得好幾天，誰都耽誤不起啊！最遲明天就得解決。海戰的事兒我雖然不清楚，可也知道平日裡若是想全殲一支艦隊最快都得在海上追擊半年，沒準還被對方給跑了，這一回紅毛夷自己輕敵進了咱們的套子，不一口吃掉以後就沒這機會了。」

  前田桃想了想之後點頭道：「好吧……」

  說話的功夫外面突然鬧騰了起來，沒一會兒又恢復了平靜。方濤皺皺眉頭提高聲音問道：「外面怎麼回事？」

  傳令兵立刻跑了下來敬禮道：「報告長官，紅毛夷聽說只要他們投降就想直接衝進來，衛兵不讓，就動了武，被刑長官打了……」

  「朝雲？」方濤愣了一下。

  前田桃似笑非笑道：「多半是在你這兒受了氣沒處撒，紅毛夷撞槍口上了！」

  方濤無奈地搖搖頭道：「出去看看。」

  朝雲被方濤轟出去的時候確實是心底窩火，但她也知道方濤在這個問題的處置上已經留了分寸，所以氣歸氣，她也只能乖乖乘小船回自己艦上。然而就在等船的時候，看到登船要求談判的紅毛夷在遭到拒絕之後想要強衝進去時，朝雲的火氣就上來了。二話不說就揍了過去，好在朝雲一向冷靜，知道這好歹是使節，要打要殺也輪不到自己來辦，所以只把對方幾個打了個鼻青臉腫算完事。

  出了一口氣的朝雲將幾個紅毛夷往旁邊一丟，自己則繼續去等船。

  方濤和前田桃出來之後就看見這場景都是淡淡地笑了笑。方濤也沒多話，直接走到紅毛夷面前道：「居然在老子船上動武，有點兒規矩沒有？現在你們是俘虜了，軍銜……上校是吧？寶妹，把那個列兵放回去讓他傳話，這幾個人打包總共五十個金幣，交錢贖人，日出之前看不到錢就撕……就行軍法。」

  前田桃愣了一下，低聲道：「英格蘭話、法蘭克話、德意志話、倭國話我都行，這個……你的找朝雲……」

  方濤大窘，不停地想前田桃努嘴。前田桃賊兮兮地笑了笑，走到朝雲身邊拉了拉朝雲的袖子低聲道：「姐姐，就你通夷語，幫幫忙唄……」

  朝雲沒好氣道：「待罪之人，怎麼好意思再在這兒開口？」

  前田桃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姐姐，你就算再生氣也別拿這事兒賭氣。那傢伙就這臭脾氣你也知道的嘛……」

  朝雲這才很不情願的走上前，將方濤的話用夷語又說了一遍。紅毛夷使者聽了朝雲的翻譯之後頓時就要掙扎著起身，嘴裡嘰里咕嚕叫了起來。

  方濤抬起腳就是一踹，直接喝道：「用不著翻譯了！直接告訴這傢伙，想死老子成全他，不想死就老老實實等贖金。老子最近沒空，否則連赤崁城的紅毛夷一塊兒收拾了！」說罷，方濤也不再理會紅毛夷，自己直接轉身走回了指揮艙。

  夜色漸漸濃重，月亮愈升愈高。但海面上並不寧靜，時不時地還有想要突圍的船隻被巡哨警戒的鄭家小船發現。另一側，整隊整隊的紅毛夷俘虜則被押到小船上準備集中看押，後勤船隨行的工匠們正在抓緊時間連夜搶修白天俘獲的戰艦，招財、毛十三和韓武也都在臨時分派人手到各個新艦上熟悉操控。

  方濤透過舷窗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過了一陣，門口傳來腳步聲，前田桃的聲音在方濤的耳畔響起：「送了一個列兵回去，那個紅毛夷上校同意用自己的私人財產給自己贖身。」

  方濤點點頭，轉過身時卻看見朝雲也站在前田桃的身邊。「你不去艦隊善後，還呆在這兒幹嘛？」方濤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朝雲，只得故作姿態道。

  「又來了！」前田桃略帶責備道，「都是自己人，有什麼抹不開面子的？朝雲姐姐在戰場上自作主張是她不對，可你總要聽聽她這麼做的理由吧？」

  方濤沉默了一下點頭道：「說吧！」

  朝雲卻把頭一別，轉向另一邊不再開口。前田桃依舊扯了扯朝雲的袖子低聲道：「姐姐，男人嘛，好面子，給他點面子嘍？」

  「想罵就罵，把我當什麼？」朝雲有些氣咻咻道，「都把我罵成窯姐兒了，我要是還這麼厚著臉皮往上湊，我還要不要臉了？要罰就罰唄！大不了捲鋪蓋卷回二小姐身邊追隨二小姐去……」

  「好吧好吧……」前田桃道，「你說吧，如果你說得有道理，我就讓他給你道歉。如果他不干，他以後一輩子甭想進我房間！」

  聽了前田桃的保證，朝雲不禁莞爾：「這種事怎麼可能開玩笑！好吧，我放走那五艘巡洋艦確實是故意的，這一次紅毛夷除了留下幾條驅逐艦在赤崁城之外，主力艦隊傾巢而出，如果我們一舉殲滅，那麼整個赤崁城等於失去了全部海軍力量，而這一帶海峽方圓千里的範圍內成了鄭家的天下，若是鄭家突然翻臉我們該怎麼辦？雖然你們和鄭家的關係暫時不錯，可當這一帶的海上敵人全都掃平之後，鄭家等於就沒了對手，鄭森還小，可鄭芝龍是個安於現狀的主麼？」

  前田桃聽了之後微微頷首道：「有道理，留下五艘巡洋艦應該是既不能給我們補給線造成太大的傷害又不會讓鄭家有得忙活……」

  朝雲繼續道：「當時時間已經不早，若是有五艘巡洋艦的加入，天黑之前很可能無法結束戰鬥，拖到夜戰的話，誤傷我們戰艦的概率會比較大。而且戰事拖延，既會影響士氣也會讓鄭家小瞧我們。這一仗我們既是打給紅毛夷看的，也是打給鄭家看的，打得漂亮的話，以後在這一帶，不論是鄭家還是紅毛夷看到我們的藍底白浪旗都會退避三舍。我們的航線安全也會提升很多。」

  前田桃笑了，朝方濤得意地努努嘴道：「聽聽！聽聽！朝雲姐姐當總指揮的話不知道比你強多少呢！你就只知道全殲！全殲！卻不知道有些事除了打仗之外還要考慮很多因素！」

  「這個……我……」方濤頓時語塞。

  前田桃哼哼兩下道：「你錯了就是錯了，我可不幫你說話！不過你好歹也是我丈夫，面子我也給你……」說罷，提高聲音道：「參謀部開會，五分鐘內到會議艙集中！話務班出席！」指揮艙內的參謀和話務員聽了前田桃的話立刻起立，依次撤離指揮艙。前田桃這才笑眯眯地朝方濤和朝雲擺了擺手道：「人都走乾淨了，有什麼話要說得趕緊，否則到時候可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言畢，哼著小曲離去，將方濤和朝雲留在了空蕩蕩的指揮艙內。

  「朝雲，我……」方濤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對不起，我……應該先問清楚再說的……」

  朝雲瞥了方濤一眼：「放走五艘巡洋艦是我的主意，這一點我沒在作戰會議上提出來，開戰的時候又沒有先請示，這確實是我做的不夠好，你說我『指揮失當』也算合情合理……可是……可是你不該罵出那麼難聽的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