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朝雲怎麼回事？

  炮擊的結果方濤還算滿意，葡萄彈的威力不足以破壞覆著銅皮鐵皮的戰列艦兩舷甲板，但是如此密集的葡萄彈總有不少射入了狹小的炮窗，給裡面正在操炮的紅毛夷炮手帶來了不小的傷亡。鏈彈的效果也不錯，因為距離非常近，又是從沒有火炮的尾部切入，炮手們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進行火力調整，第一輪鏈彈雖然沒有全部擊中主桅杆，但副桅杆遭殃的不少，還有偏得離譜的鏈彈直接掛上了戰列艦的尾舵，徹底破壞了尾舵。

  有了心得的方濤繼續下令用鏈彈和葡萄彈抵近攻擊，風帆和尾舵一壞，這些戰列艦就等於成了固定靶，練習操炮的機會來了。

  「T字頭攻擊都學會了，你不賴啊！」前田桃放下望遠鏡笑眯眯地對方濤道。

  「什麼頭？」方濤奇怪地問道，「我只知道這麼個打法我能打著他，他打不著我……」

  「這也能行……」

  說話的功夫，前隊負責支援紅毛夷主力艦的巡洋艦靠了過來，總數十艘向方家的戰列艦開炮，掩護紅毛夷主力艦修復尾舵和桅杆。一輪炮擊，方家的七艘主力艦全部中彈，破浪號艦體微微一顫，方濤清楚地聽到火炮甲板傳來木板破碎的聲音和慘叫聲。

  「報告損失！」方濤雙手扶住扶手，立刻叫道。

  「傷了七個，死了四個，兩尊三磅炮廢了！」銅管裡頭立刻傳來回應。

  「破虜和平虜兩艦盯著紅毛夷主力艦，發現有人修桅杆和主帆立刻他娘的葡萄彈轟下來！」方濤命令道，「其他主力艦集中火力教訓這幫巡洋艦！」一聲令下，五艘主力艦立刻轉向。

  

  當方濤帶著主力艦加入戰團之後，整個海戰全面打響，兩支艦隊的主力總數數千門口徑不一的火炮你來我往，海面上頓時濃煙滾滾。鄭森在外圍看得熱血沸騰，朝鄭芝龍的座艦打了個旗語，帶著兩艘俘獲的大艦陡然轉向，在眾多縱火快船的簇擁下朝紅毛夷的前鋒陣線沖了過去。

  紅毛夷曾經和鄭家數次交手，每次交手都非常頭疼鄭家快速縱火艦，看到如此多的縱火艦一下子撲過來，原本來支援主力艦的巡洋艦立刻慌了手腳。畢竟紅毛夷的巡洋艦機動力還算不錯，可主力艦此刻癱瘓在海面上，這等於是給對方縱火艦送菜的。而本來用於對付縱火船的驅逐艦又被方家的驅逐艦隊和巡洋艦隊死死纏住，而且敗像已露。於是，紅毛夷的巡洋艦在匆匆放過一輪炮擊之後忙不迭地後撤，準備攔截縱火船。這等於給了方家主力艦絕好的機會。

  方濤也沒命令追擊，而是乾脆橫擺，對準紅毛夷巡洋艦的尾部又是一陣齊射。

  鄭森也知道自己的任務是有機會就縱火沒機會就跑路，看到對方巡洋艦衝過來，鄭家的縱火船在安全距離上一個原地拐彎，迅速散開，各自尋找戰機。這一散，反而使得數量上占劣勢的紅毛夷巡洋艦更加無所適從，為了保證戰列艦不受損，紅毛夷巡洋艦隻得同樣四散開來死死護衛住主力艦的射擊死角。如此陣勢倒是讓遊走在外圍的縱火船無從下手。

  但這樣卻給了方家的戰列艦逐個擊破的機會。

  有一點需要說明的是，風帆時代的海戰有炮戰和接舷兩種模式。絕大多數情況下，只有到戰鬥的最後階段才會接舷，在戰鬥進行中，如果貿然接舷，那麼整艘戰艦也同樣會失去機動能力。而且戰艦之間接舷並非是船多的一定占優，劣勢一方只要調度得當，可以對敵方主力艦形成優勢局面從而俘獲對方主力艦。所以，慎重的指揮官除非到了絕殺的地步，一般不會接舷。

  同樣悲摧的是，靠炮戰想要徹底摧毀對方的戰艦，在沒有高爆彈的時代也是非常困難的。一般狀況都是雙方對轟之後士氣崩潰的一方揚帆跑路，桅杆風帆全被破壞才會考慮接舷最後一搏。風帆時代戰艦之間的航速相差不大，有時候隔著幾十海里狂追十幾天都未必能追到，最後就是不了了之。戰敗的一方雖然保存了實力，但以後碰上戰勝方一般都是繞著走，打敗了，回港修修補補繼續混飯吃。

  所以，風帆戰艦的存活壽命不是一般的長，服役百年的古董都有。經典的英西決戰，雖然英國艦隊擊敗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但並不意味著西班牙沒有戰艦下水了，相反這種程度的擊敗只是意味著從此西班牙戰艦看見英格蘭戰旗就繞著走。此後英格蘭經過數十年、無法計算的海上戰鬥才完全確立了自己的海上霸權，直到二戰。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所以，方濤雖然指揮戰列艦逐個擊破在外圍的巡洋艦，可從戰術層面上講，想要徹底擊沉這十艘巡洋艦還要相當長的時間來折騰。實心彈就是這麼倒霉，而接舷戰明顯又沒到時候。戰鬥的焦點立刻轉移到了正在後方圍剿驅逐艦和另一支巡洋艦艦隊的巡洋艦分艦隊身上。

  論數量，方家明顯多一些。很快，朝雲的座艦上就打出旗號，要求驅逐艦分艦隊強行接舷，纏住對方的驅逐艦。毛十三毫不猶豫地打出衝鋒的旗號，讓招財掩護自己接舷。右翼游擊艦隊的驅逐艦短時間內紛紛找到自己的對手強行靠攏接舷。紅毛夷看到毛十三的戰艦強行靠過來，一邊忙不迭地開炮，一邊將水手聚集到甲板上等待交戰。而招財卻不放過如此好的機會，仗著戰艦有富餘，直接命令所有艦炮換上葡萄彈衝著紅毛夷驅逐艦上沒頭沒腦地猛轟。聚集在甲板上的紅毛夷被這一陣如驟雨般的葡萄彈頓時就打得血肉橫飛。

  紅毛夷人口本來就少，所以每條船上船員配置不像青甸鎮和方家這麼離譜，一陣葡萄彈下來，西夷驅逐艦上能站著的就已經寥寥無幾了。

  「殺！跟老子上！」在接舷的瞬間，毛十三將鋼盾一掣，揮舞著手中戰斧直接沖了出去。

  「殺！給老子上！」招財站在甲板上，看著毛十三登艦的身影，著急跳腳地喊道。

  驅逐艦這邊大局已定，數量上本來就占劣勢的紅毛夷巡洋艦慌了，立刻紛紛轉向奪路而逃。可由於缺乏統一指揮，一部分朝台灣方向突圍，大部分卻朝紅毛夷的主力艦靠攏。

  「傳令，以優勢兵力堵截向主力艦靠攏的巡洋艦，務必形成二打一的局面；給左翼游擊艦隊發訊號，讓他們支援右翼游擊艦隊全殲紅毛夷驅逐艦，放過往赤崁城方向逃竄的巡洋艦。」朝雲放下望遠鏡，臉色平靜地命令道。

  「小姐，這一次的作戰任務是不能放走一個……」小旋兒遲疑了一下怯生生地提醒道。

  「執行命令！」朝雲強調了一下，不再開口。小旋兒一臉委屈地去了。

  「砰！」方濤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怒吼道：「朝雲瘋了麼？明明能夠全殲，為什麼要放走那五艘巡洋艦！」

  前田桃看看窗外，回應道：「天快黑了，打了都快一天。我估計朝雲是擔心拖延到夜戰對我們不利，想要在天黑之前收拾好那邊然後跟我們把荷蘭人的主力艦合圍起來，然後休整一夜明天圍殲。放過五艘巡洋艦總比放過五艘主力艦要好。」

  「扯淡！」方濤怒道，「夜戰老子怕過誰？咱們打了一天，紅毛夷也打了一天，這一夜功夫咱們可以分成八組，每組攻半個時辰，紅毛夷根本沒得休息！」

  「算了，還是等戰後聽朝雲的解釋吧！」前田桃也沒辦法，她也猜不透朝云為什麼會做出這種選擇，只得聳聳肩道。

  放走五艘巡洋艦之後，方家的巡洋艦分艦隊在包圍圈內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為了爭取時間，夕陽下，朝雲披上鐵葉甲，雙手套上鋼爪，第一個躍上敵艦，兩手一拍，直接將準備朝自己開槍的一個紅毛夷船長的天靈蓋拍得粉碎。

  「紅毛夷完了……」鄭芝龍放下單筒望遠鏡，若有所失道，「方家、青甸鎮果然實力非凡哪……估計明天，這些紅毛夷就完了……」

  「龍頭，方家掛了旗號，讓咱們勻點兒小船出來在紅毛夷火炮射程之外點火照明，防備紅毛夷夜裡逃跑。」桅杆上負責瞭望的水手喊道。

  鄭芝龍再次舉起望遠鏡看了一下，傳令道：「把小划子都放下來，上面堆上柴草，派人在紅毛鬼戰艦火炮射程外點上……再傳令，今兒夜間飽食，明日寅時造飯，卯時開始準備跟紅毛夷接舷！」

  夕陽漸漸落入海平線以下，最後一抹光輝消失的時候，月亮慢慢地從海平線上升起。農曆十三，已經接近滿月，海面上灑滿銀色的光輝。驅逐艦和巡洋艦的戰鬥已經結束，大部隊除了圍上來之外，其餘的都在忙著收攏、看押俘虜，修補風帆。

  「胡鬧！不尊軍令！擅自行動！」方濤站在桌前，指著朝雲的鼻子怒道，「你知不知道放走這五艘巡洋艦的後果！知不知道這五艘巡洋艦隨時可以殺個回馬槍接引紅毛夷主力艦撤離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