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反響

2024-09-14 09:03:46 作者: 醉拍闌干

  這種小道消息自然瞞不過東廠和錦衣衛的耳目。吳孟明知會了王承恩之後立刻展開調查,調查的結果讓吳孟明和王承恩都嚇了一跳:居然是方濤這小子!兩個人商議了一下之後決定暫時不捅上去,等消息進一步確定了再說。

  然而錦衣衛和廠衛查出來的結果也僅僅比民間調查早了一步而已。在這個舉國上下渴望英雄的時代,好不容易出了這麼一個經典戰績,又怎能不讓人狂熱?所有的消息又很快都集中到了方濤身上,沒有別的原因,山東水師殘了,閩浙水師根本不鳥朝廷,南京水師不能動;對江南稍微有一點了解的人很快就想到了崇明島上那個總管安慶以東江面的百戶老爺了,當然如今已經算是千戶了。

  千戶能有這麼大戰力?很多人表示極端不信。要知道一個千戶除去吃空額的人數,能拉出來干一架頂多也就六七百,就這麼點兒人還敢渡海到女真人腹地折騰?

  北京兵部得了消息之後立刻發函讓南京兵部核實,南京兵部表示不知情,他們唯一知情的就是這個被一路擢升的千戶從來沒找朝廷要過糧餉,也沒因為糧餉問題滋擾過地方;照崇明縣令和蘇松巡撫那邊的情況來看,這個千戶把自己的地盤照顧得挺好,還時不時地周濟一下周圍的州縣。

  南京兵部這邊查不出什麼問題來,北京兵部又只得去找史可法。此時的史可法已經在平定了揚州鹽商之亂後掌控了淮左淮西局勢,看到兵部發文詢問,史可法這個老實人立刻將自己的見聞和所了解的情況如實匯報;光是文字材料就準備十斤之多。出於文官的天生的癖性,史可法在材料中有意無意地提醒北京兵部留意方濤的動向,其意不言而喻。

  當北京兵部看到史可法的匯報材料之後當場就傻了:尼瑪這還是千戶嗎?平定揚州之亂這王八蛋一下子居然動用了上萬人!難怪那麼多同僚在揚州的家當一下子被抄了個乾淨,打手再多也玩不過一萬多兵馬啊!再看看史可法的材料上說得倒是明白,參與平定揚州之亂的九成都是江淮一帶的**勢力,是方濤撒了大把銀子買過來的人脈。這話讓人更沒法相信了,你丫個千戶才幾個錢?收買**能買得過揚州那些鹽商麼?怎麼到最後鹽商反而被你弄死了?

  

  再往下看的時候,剛剛還準備暴跳發難的兵部大員們都沉默了。這個王八蛋方濤真的只是個「千戶」,而且還不足額,只有九百餘人。但這廝豢養的家丁實在是多得令人髮指,不缺錢哪!怎麼辦?兵部這邊不敢自己做主,只得把材料全都捅到了內閣。

  大明內閣看到這些材料的時候也都集體傻了眼。若在平時,這些事情一下子捅出來的話,文官兒們會毫不猶豫地參地方濤死無葬身之地,但這個時候情況太特殊了,這廝立的大功若是屬實,那麼若是以圖謀不軌的罪名把他拿下,那麼外面的百姓絕對會一邊倒地支持這廝;若是不拿,那麼……這對與方濤積怨已久的文官集團來說,實在是錯失良機。要知道,方濤在江南的作為已經讓文官集團恨之入骨,只是由於方濤品級太低,而方濤的直系上司又不買文官集團的帳、實在不好下手才只能暫時容忍。

  這一次機會就在眼前,到底整還是不整?

  商議的結果是,先捅上去,想辦法將方濤誆到京城,在他勢單力孤的情況下再尋個岔子剝離其軍權,等這件事的影響消除之後再尋個藉口弄死他。

  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雖然官方沒有正式確認,可民間卻因此譁然。松山之敗舉國大沮,不管是什麼人都無比渴望前線傳來勝利的、哪怕是一丁半點的勝利的消息。方濤的勝跡與松山數十萬人大敗相比,渺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這對渴望勝利的大明來說實在是來的太重要、太及時了。一時間酒肆茶樓到處都有說書先生繪聲繪色地講述著金州灘方濤大破女真兵的傳奇故事。

  相反,大明皇帝朱由檢卻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這個消息是內閣這邊「加工」之後呈報上去的,看到內閣呈報了消息,錦衣衛和廠衛也聯名呈報了相同的消息。兩者的不同之處在於各自的詳略取捨。內閣文官們在方濤的兵力、戰鬥力上進行了「詳寫」,在這一仗的戰術和意義上「略寫」;錦衣衛這邊則正好相反,有意識地忽略了方濤的總兵力,著重敘述這一仗的全部過程以及其意義,並且明確說出女真之所以沒有立即南下,主要原因就是方濤在背後捅了一刀,據傳皇太極都重傷了。

  兩份奏疏同時出現在了朱由檢的案頭。朱由檢仔細看過兩份奏疏之後陷入了沉默,既沒有叫好,也沒說方濤逾制僭越圖謀不軌。走下御案,朱由檢站在東暖閣的門口朝南方出了一會兒神,開口道:「擬旨,宣世襲大明青甸侯劉媱、世襲錦衣衛百戶、崇明衛千戶方濤即刻進京。」

  「遵旨!」王承恩立刻應命,直起身,王承恩問道,「萬歲,這旨意應該往哪兒發?若真是方千戶所為……此刻方千戶當在海上……」

  朱由檢想了想道:「送到津門,讓駱養性傳旨。順便派個可靠的人給南京兵部去一道口諭,若是方濤直接回了崇明,不管他們用什麼辦法,務必把他扣下,崇明軍務由南京兵部自選一人擔當;給駱養性去一道密旨,若是只身前來則罷,若是他帶戰艦入津門,無論如何不准他登岸,違令者……格殺!」

  王承恩臉色微微變了一下,旋即又躬身道:「遵旨。」言畢,立刻在旁邊的小案上伏身書寫,寫過之後交給朱由檢過目。

  朱由檢接過細細看了一遍,打開案頭印盒用璽,手伸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搖頭道:「不用國璽,用朕的私印……就用先帝賜給信王邸的那一枚。」王承恩連忙去取了印信呈上來,朱由檢親自用印,蓋上之後盯著鮮紅的印跡愣了一會兒,將聖旨交給王承恩道:「罷了,就這一封吧,兩道密旨就不發了。」

  王承恩還是沒說話,依舊躬身行禮道:「遵旨。」說罷,捧著聖旨緩緩地退了出去。

  「伴伴!」朱由檢突然叫住王承恩道,「你說,朕剛才那兩道密旨……是不是有些刻薄寡恩了?」

  王承恩躬身答道:「萬歲除了心憂大明天下,也要心憂朱家天下……」

  朱由檢示意王承恩離去,自己望著門外的天空,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語道:「反賊遍地,韃虜寇邊,多他一個方濤少他一個方濤又能怎樣?」

  開春天暖,方濤的艦隊駛入津門外海,不過方濤和金步搖都沒有猶豫,直接讓艦隊主力回崇明,一支分艦隊留守津門外海,只有方濤、金步搖和前田桃三人乘商船往津門駛去。到了津門近海,商船很快就被錦衣衛的巡哨船發現,好在商船上的旗號顯眼,巡哨認出了旗號之後靠過來通知方濤駱養性在津門等候傳旨之後便快速回去通報了。

  得了消息之後,在船艙里陪孩子睡覺的金步搖只是冷笑一聲道:「咱們的皇帝又起疑心了!恐怕他的旨意還不止這一封……」而跟方濤一起站在甲板上的前田桃則對方濤道:「老朱家的皇帝肯定也給了南京一道密旨,若是咱們有什麼異動,恐怕崇明那邊要出亂子了。」

  方濤唯有苦笑:「我說這至於麼?我現在也算家大業大吧?我若傾我所有在南洋跟紅毛夷干一架,弄個占島為王沒問題吧?在這裡跟著反賊混,將來我能混到個什麼?南面稱孤和反賊頭子你說我選哪一樣?」

  商船駛入津門碼頭上也還算熱鬧,停泊了不少正在忙著裝貨卸貨的船隻。大明海禁甚嚴,只要不傻的人都明白這些船隻都是什麼身份。在港口附近巡邏的哨船看見商船入港便連忙靠過來引導商船到空蕩蕩的軍港泊位停泊。

  靠岸後,岸上安靜了一會兒,過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才發現一隊衣甲鮮明的錦衣衛朝這邊跑了過來,毋庸置疑,絕對是駱養性到了。

  因是第二次從津門登陸,所以倒也省去了客套的麻煩。駱養性一到,這邊商船就放下跳板,方濤和前田桃下了舷梯。

  「海潮老弟!」駱養性一臉笑容地走上前,拍拍方濤的肩膀道,「幹得漂亮啊!給咱們大明出一口惡氣!過不了幾年老哥我就卸任了,到時候再有這事兒可別忘了叫上我,要求不高,在你手下當個百戶可行?」

  方濤眯眼道:「我看還是算了,駱老哥也是當過指揮使的,若是到我這裡再當百戶,那錦衣衛的同僚們還不把我給活活拆了?」

  兩個人大笑了一陣,駱養性朝船上看了看,問道:「青甸侯怎麼沒一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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