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血肉搏擊

  蒙古人一路猛突，中途雖然有不少騎兵和戰馬被炮彈擊中打成碎肉，但損失數量不大，使得蒙古人還有勇氣繼續往前沖，整個火炮覆蓋區域不到五百米正方，這對步卒來說是個死亡地帶，對於從邊緣穿過的騎兵來說，只要速度夠快，也就是幾十秒的事。只要衝過去，明狗就完了！所有蒙古人都這麼想。

  然而，剛剛衝出死亡區域的蒙古騎兵立刻就遭到了來自兩翼戰防炮的毀滅性打擊。一開始，為了減少傷亡，蒙古人採取的是一字縱隊貼著斷崖往前沖，穿過了死亡區域之後，前隊自然而然地放慢馬速等待後隊趕上來調整為突擊隊形。然而這一慢，就給戰防炮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布置在兩翼各四十門的戰防炮在極短的時間內打出了三段輪射，射出的碎石霰彈給正在降速集結的蒙古騎兵帶來了重大傷亡。僥倖靠里的蒙古人見不能停留只得選擇了立刻提速衝鋒。

  「甩杆子！」招財立刻吼道。

  兩翼的士兵立刻將一根根削成勺子狀的松木條插入地表，一個士兵用繩子將之紮好，一拉，松木條彎了下來，另一個士兵立刻將點燃的手榴彈放到了頂端的「勺子」里，拉繩子的士兵一鬆手，手榴彈借著松木條的彈力直接飛了出去。這玩意兒也就是拋石機的山寨簡化版，扔石頭的話一點兒作用都沒有，扔手榴彈的話……起碼被人要扔得遠。一枚枚手榴彈借著松木條的彈力飛入了戰場的空白地帶，飛舞的破片直接射入馬腹，戰馬狂奔幾十步之後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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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榴彈！」這回不等招財叫，負責戰防炮的炮長直接吼了起來。

  於是，手榴彈、木條彈射器、戰防炮這三者，在陣地前沿構成了三級火力，給向前猛突的蒙古人帶來不小的傷亡。然而這些火力還是不能完全阻止高速突擊的蒙古騎兵，炮兵們看到蒙古人漸漸沖近處，集體一縮，全都蹲入了狹窄的塹壕，連腦袋都沒露出來，手榴彈卻不停地往外扔。

  「好！」看到蒙古騎兵成功突入兩翼，皇太極臉上浮現一抹興奮的潮紅，「傳令蒙古人正面壓進，別給南朝人喘息的機會！」

  「突進去了！」豪格在馬背上握緊了拳頭，這是他能期望到的最好結果了。好歹，自己之前拆除這些障礙有功，之所以不能全殲明軍，那是因為自己無權調動朝鮮水師。如今父汗一到，朝鮮水師一配合，明狗的防線就順利突破，這說明了什麼？只能說明父汗英明神武、父汗偉大正確、父汗手到擒來；只能說明功勞都是父汗的，至於自己，撈點苦勞不錯了。

  然而，就在正面的蒙古騎兵開始壓進的時候，兩翼的戰局卻起了變化。方家的陣地構築很少有暴露地表的陣地，包括後防線上都是以交通溝和塹壕構成。蒙古人衝破了戰防炮的封鎖，從方家士兵們頭頂上越過去之後就面臨了一個難題，就在前面不到十步的地方又是一道道溝壑，而且要命的是，溝壑上層的地表上居然都是核桃大小的碎石，高速機動的戰馬在馬蹄踏上去的一瞬間都猛然打滑。好在蒙古騎手的騎術精湛，勉強穩住了戰馬，但這一穩，戰馬也就停了下來，前方的溝壑又不容許再提速衝刺。

  戰防炮抓住這個機會，在十步不到的距離內抵近開炮。「轟轟轟……」一陣亂響，失去速度的蒙古人登時連人帶馬躺下了一大片，方家的士兵依然不停手，抓住蒙古人停下的機會人人狂丟手榴彈。

  一枚枚近戰手榴彈在蒙古人馬群中爆開，再好的騎手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安撫受到驚嚇的戰馬，兩翼的蒙古突擊隊同時亂了起來。然而形勢危急，訓練充足的方家士兵們卻因為與騎兵的對戰經驗不足，使得扔出去的手榴彈沒控制好引線長度，沒能凌空爆開，都是落到地面後再爆，故而韃子這邊的傷亡主要出現在戰馬上，馬背上的騎手只是被破片炸成輕傷。

  「還是火藥威力不足啊！」一直冷靜觀察戰局的前田桃不由地嘆息了一聲。如果火藥威力足夠，這些騎兵早就覆滅大半了。

  「轟轟轟……」戰防炮又射了一輪，滯留原地不動的蒙古人再次死傷一片。

  兩輪下來，用於掩護的手榴彈已然告罄，負責堅守兩翼陣地的陸軍步兵沒有由於，在自己長官的帶領下，一聲大喝，插上軍刺端著步槍跳出塹壕，直接朝蒙古人沖了過去。

  「不要怕！長官們說過，站在原地不動的騎兵就他娘的是一坨屎！」領頭的士官大喝一聲，學著胡飛雄的手段，帶頭沖了上去。

  皇太極看到兩翼的明軍端著火槍跳出塹壕的時候心下大定：火銃兵還能更蒙古人硬抗？沒馬的蒙古兵也能弄死你們！但當他發現所有火銃兵的火銃前面還插著一支雪亮的軍刺時，心裡頓時就覺得不妙。

  難道……

  雙方距離總共還不到三十米。戰馬受傷的蒙古人看到躲在塹壕里的明軍突然朝自己衝過來，乾脆也就不再管戰馬，直接抽出腰刀下馬，與方家的陸軍對沖。

  「呯呯呯……」在雙方不到十米的時候，最前面一排的方家陸軍直接扣動了扳機，在這個距離上，即便是命中率非常不靠譜的滑膛槍也取得了極豐富的戰果，成排的蒙古人齊刷刷地倒下。後面的方家陸軍緊跟著開火。

  就在即將接觸的一瞬，一部分方家陸軍直接將火銃當作梭鏢，猛然間投了出去，緊接著就掣出鋼盾戰斧往前沖。

  雙方毫無懸念地碰撞到了一起。

  蒙古人的彎刀在鋼盾和胸甲上留下一連串的火花，隨後，方家厚實的戰斧就當頭砍到，兩翼戰場上頓時血肉橫飛。蒙古人本來就被手榴彈的破片打出外傷，再被衝鋒時幾輪火槍猛揍，最前面的蒙古人早就很稀疏，根本無法當初方家陸軍的猛衝，穿著鋼甲的方家士兵如同機器一般直接碾壓過去，突入了滯留在原地的蒙古騎兵群中。

  中央部位還在馬背上七葷八素的蒙古人正忙著抽弓搭箭，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要麼在馬背上直接被幾支槍刺同時刺死，要麼被執著鋼盾的步兵強拉下馬亂斧加身。這時候，後方本陣傳來一陣吶喊，指揮所里的幾個參謀帶著預備隊端著火槍沖了過來，對突入兩翼的蒙古人形成了全面包圍。

  皇太極看到這個場面頓時驚詫莫名，連聲問道：「這……這！這是南朝哪一鎮的兵？總兵官何人？」

  沒有人能回答。

  只有范文程低聲答道：「如此悍勇……南朝九邊之中不曾見過……看其水師不弱，當是江南兵馬……」

  「不是都說南人怯懦畏戰的麼？」皇太極不信道，「怎麼可能……」

  范文程道：「大汗可看這支兵馬的甲冑裝束，頗不似中原所有，倒似前不久在盛京流連的幾個西夷僧人進貢的西夷戰甲……江南頗多海商，或許這些甲冑便是西夷所產甲冑……」

  「無論如何……」皇太極想了想之後下定決心，「如此強軍不能再回到南朝去了。」

  「大汗，」范文程低聲提醒道，「照這半天情況看，南朝兵馬似乎有所準備……大汗若要強攻，可再看看局勢……」

  被范文程這麼一提醒，皇太極頓時醒悟，額角滲出了一抹汗珠。沒錯，自己光是想著要消滅別人一支勁旅，卻沒想到這支勁旅背後很可能還會有更大的陷阱。「傳令，兩黃旗和兩藍旗往中軍靠攏，蒙古人全線壓進！」

  「可以開炮了呀！」前田桃低聲道，「全體急……」

  前田桃還沒說完，就覺得身下傳來一陣顫抖，炮兵陣地上騰起一股濃烈的硝煙，隨後就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炮聲。無數個黑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炮兵陣地上飛了出來，直撲正在緩慢前進的蒙古騎兵。

  正準備提速的蒙古人看到黑壓壓的炮彈鋪天而來，先是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要迴避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千餘炮彈在馬群中濺起一陣血雨，整個蒙古前鋒頓時人喊馬嘶，場面慘烈至極。然而蒙古人的反應要比朝鮮人好得多，比起朝鮮人的直接崩潰，蒙古人在前鋒遭受第一波打擊之後立刻開始有組織地撤退。

  然而恐怖的事情發生了。留守指揮所的參謀直接給炮兵下達了火力延伸命令，炮兵陣地分成三個批次開始向正前方延伸火力；與此同時，沉默已久的重炮也開始裝彈，他們一直沒有開炮的原因就是在等待皇太極的王旗前移。

  只不過皇太極吸取了自己老爹的教訓，從來不讓自己置身炮火射程之內。這樣一來，重炮火力雖然能夠打到皇太極目前所在的位置，但只要一發沒中，皇太極就能從容脫離，直接跑到射程之外；現在炮火火力開始延伸，不出意外，皇太極也將會後撤，如果再不抓緊機會來這麼一炮，重炮陣地掩藏射程實力的意義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