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探病

  要知道自家兒子從來不是一個任性的人，這麼做肯定是有什麼理由。

  

  不過不管如何，兒子身邊的小廝丫鬟沒能跟緊他，害得他如今大病一場，定是要好好罰一罰。

  至於蕭姑娘，宋爹心裡就算有些埋怨，也不好說出來。

  早前剛賜婚的時候，宋爹還覺得以蕭家當時的情況，肯定是對這門親事感恩戴德，對他宋家，定然是敬重親厚的，畢竟那會兒蕭家才平反，已經傷筋動骨。若有宋家守望相助，自然能很快恢復。

  可誰能想到，那蕭姑娘竟然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且還是一個沒家世，沒才名的墨家公子。為那人，不惜跑到陛下跟前跪求收回賜婚，生生打了宋府的臉。

  於是宋爹一氣之下，就與宋老夫人商量，將婚期延後兩年，表明宋家的不滿。

  即便蕭家人上門表達歉意，但那蕭姑娘卻全然不在意，宋爹不禁開始為自家兒子擔憂起來。

  若將來那墨公子進了蕭家，即便阿初是正夫，也難免會受氣。

  要是蕭姑娘糊塗，寵侍滅夫，那自家兒子這一生豈不悽苦？

  一想到這個，宋爹就忍不住有些後悔，不該為了保全宋府，安撫陛下的對宋家的態度，挽回宋家在朝堂的地位，而將阿初嫁給蕭家。

  但如今婚事早已成定局，因為這樁婚事徹底得罪了大皇女，即便再如何後悔，也只能咽下去。

  可憐蘭枝玉樹，才學橫溢的阿初，竟沒法子尋到自己的幸福，將來還不知會如何蹉跎。

  本來就因寶貝兒子生病，而難受的宋爹，越想越擔憂，越想越心疼，眼淚竟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滴在了宋錦初露在被褥外的手背上。

  似是夢到了什麼，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些，嘴巴微張，發出一聲難受的呻吟，嚇得宋爹忙抹去了眼淚，語帶急切的小聲詢問。

  「阿初，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回應，宋錦初細碎模糊的呢喃斷斷續續，宋爹湊到他的唇邊細細分辨，隱約似乎聽到了他在喊「明……明……」

  宋爹知道蕭家大小姐的名諱中帶著個「明」字，但也不敢確定自家兒子是不是在提蕭姑娘。

  見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宋爹只好輕嘆一聲收回身子，命小廝換一條毛巾給兒子敷在額頭上。

  似乎是因為冰涼的感覺讓兒子舒服不少，他蹙緊的眉頭鬆散開一些，表情也顯得不那麼痛苦了。

  因為他這次生病，蕭悅明不能置之不理，所以第二天清晨，她就讓三夫人幫忙準備了些上好的藥材，來到宋府看望宋錦初。

  進了他的屋子，就見宋爹一臉疲倦的坐在床邊，給他餵粥。

  而床上宋錦初則因發燒脫水，臉色蒼白，嘴唇龜裂，看上去少了平日的冷淡自傲，變得柔弱許多。

  「見過伯父！不知宋哥哥可好些了？」

  「是蕭姑娘啊，昨天半夜退的燒，方才喝了些水吃了藥，如今已好多了。」

  宋爹停下手裡的動作，扭頭看向蕭悅明，淡笑著解釋。

  宋錦初瞟了她一眼後立刻收回了目光，抬手接過宋爹手裡的粥，低頭自己勺起來喝。

  宋爹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也並未阻止，乾脆起身讓出位置，沖還傻站在門口的蕭悅明說道。

  「蕭姑娘能否替老夫看顧阿初一會兒，昨夜折騰了一宿，我這把老骨頭可有些熬不住了。」

  「伯父身子要緊，趕緊去歇會兒，我自是會照顧好宋哥哥。」

  說著上前兩步去攙宋爹。

  宋爹擺了擺手笑道：「那就有勞蕭姑娘了！」

  隨後他又看了一眼悶頭喝粥，散亂的額發下，正一臉羞惱的兒子，眼神閃爍片刻，便帶著幾個僕從離開了屋子。

  一群人離開，屋裡頓時空了，只外間還候著一個機靈的小廝，暖閣里，只剩下宋錦初和蕭悅明二人。

  他們一個默默的喝著粥，一個傻站在一邊不知道說什麼。等宋錦初把碗裡的白粥都喝完了，二人依舊一言不發。

  蕭悅明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奇怪的冷場，張了張嘴，最後才憋出個關心的問題。

  「你感覺好點沒？」

  「嗯，好多了。」

  正在她懊惱該找點什麼話題時，就見宋錦初側過頭來，將空碗朝她遞了過來。

  蕭悅明見狀，忙上前兩步雙手伸出，接過碗轉身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

  「昨天多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本就是我應該做的。況且沒能照顧好你，害你受了風寒，是我的不是。我今天帶了些上好的藥材，還有一些補品，希望你能夠早些好起來。」

  宋錦初抬眸看著她，細細的打量著她的表情和神色，似乎是在尋找什麼答案一般。

  直看得蕭悅明有些發毛，他這才收回了視線。

  「你不必自責，是我思慮不周，索性生病的不是你……」

  他正想繼續說些什麼，外頭跑來一個小廝稟報導：「大公子，外頭大皇女殿下派人送了好些藥材過來，大爺命小的問您如何處置。」

  「大皇女？」

  宋錦初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是在思索這其中的含義，半晌才回道。

  「讓爹爹暫且收下吧，回頭我會命人送張帖子到大皇女府上道謝。」

  遣退了小廝，他立即對蕭悅明解釋。

  「這幾年大皇女偶爾會邀我去參加文會詩會，不過我都回絕了，並未與她再見過面。今日也不知她從何處聽聞我生病的事，這才派人送了東西來。我沒有直接拒絕，也是因為她畢竟是殿下，生為臣子，是不好當面拒絕掃了她的臉面，回頭我會詳細跟她說清楚的。」

  「額……其實你不必解釋，我沒多想。」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說道。

  宋錦初一愣，隨即垂眸勾唇，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淡笑。

  因為她的話，他的心底竟然生出了一股酸澀之感。

  是了，在她心裡，自己不過是霸占著她正夫位置的無關緊要之人，即便別的女子對他大獻殷勤，於她而言，根本就無所謂吧！

  也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緣故，此刻的他竟然格外的不堪一擊。強壓下心中的不甘，他側過頭閉上眼睛不願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