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山洞避雨

  「啊，找到啦，這下咱們有救啦！」

  蕭悅明高興的丟開手裡握著的木棍，一臉燦爛的笑著跑到宋錦初的跟前，拉起他的手就朝著山壁東南側跑去。

  被她的聲音換回飄飛的思緒，還沒來得急反應，宋錦初就被拉得一個趔趄，險些跌個狗吃屎。

  調整好重心，穩住身形，他的視線不自覺的救落在了被少女握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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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都是纖細修長，她的手指卻更多了柔軟光滑，即便因為寒涼而有些發白，卻依舊如玉如脂。修剪得可愛的半透明指甲，沒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樣染著蔻丹，顯得那麼清爽自然。

  他心頭忍不住懊惱，自己怎麼會滿腦子都是關於她的事情？

  在他的胡思亂想間，兩個人已經沿著山民們留下的痕跡，找到了一處位於山壁半坡處的一個山洞。

  踩著泥濘濕滑的土坡，蕭悅明率先爬到了洞口，然後她轉身沖宋錦初伸出手。

  「宋哥哥，快上來，咱們先躲躲雨。」

  突然聽到她喊自己「宋哥哥」，宋錦初微微有些愣神。

  聽到她又催促了一句，這才慌忙回神，下意識的就伸出了手。

  可手伸到一半，他又立刻縮了回來。

  自己好歹是個男子，又比她大了六歲，怎麼可能需要一個小丫頭幫忙？

  胸中的自尊心作祟，他抿了抿唇，冷冷回絕了她的好意。

  「不必了，我還沒廢物到需要你一個小丫頭幫忙！」

  說罷他扶著一根枯朽的樹幹，腳一蹬，準備借力跨上土坡。

  可是朽木的表皮早已腐爛不堪，根本經不住他一個百來斤男子的猛力一拽，立馬就脫了皮。

  而宋錦初也因此而瞬間失去了支撐的力道，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仰，眼看就要摔下去。

  一直關注他的蕭悅明見狀，腳下輕功運起，一蹬地面，人飛速掠了過去，從半空中將人攔腰抱了起來，然後一腳踏在枯樹幹上，借力越到了土坡上。

  二人保持著女上男下的經典英雄救美姿勢，空氣仿佛都響起了一首浪漫的bgm……

  宋錦初看著近在咫尺的俏臉，臉色從白到紅，又從紅到黑，最後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

  「放我下來！」

  此刻，他內心的情緒翻江倒海，從驚恐到驚訝，從驚訝到羞惱，從羞惱到憤悶，轉了數個彎，最終化作了滿心的挫敗。

  他覺得自己二十年的生命中，從未有哪一刻如此時這般羞憤欲死。

  蕭悅明眨了眨眼睛，眸中透著疑惑，但還是照他的話把緊緊摟著他腰肢的手收了回來。

  「快走吧，這雨眼看著越下越大了，咱們還是先進山洞，把火升起來，將衣服烤乾，否則這麼拖下去，肯定要得風寒的。」

  說罷，她不再理會宋錦初，轉身進了一旁天然形成的一處山洞。

  看著她瀟灑離開的背影，宋錦初握了握拳，感受著腰間散去的溫熱，竟覺得心中有一絲失落。

  山洞並不深，不過七八米的樣子。可能是因為經常有山民在此小歇，所以整個山洞都十分整潔，最裡頭還堆著一摞柴火，幾個平滑的石頭前，是一堆沒有清理的灰炭。

  蕭悅明徑直走到柴堆旁，先是挑了些細長易燃的，將它們堆到石凳前，然後從腰間的鹿皮荷包里拿出火摺子，將火堆點燃。

  她的動作熟練，看得宋錦初有些出神。

  見火苗竄起，驅散寒風，洞中暖洋洋的，帶著一股木炭燒著的焦糊味，他才低聲呢喃道：「你怎麼會這些的？」

  「嗯？你說什麼？」

  正將手伸到火堆旁烘烤的蕭悅明沒有聽清楚，側頭朝他看了過去。

  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看著微紅的火光照映在她精緻嬌美的臉頰上，濃密卷翹的睫毛投下一面陰影，卻掩蓋不住光芒跳躍的星眸，他再次晃神。

  直到蕭悅明將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收回視線撇過頭，掩飾自己眼中的慌亂。

  「我……我是問，這些事情你是怎麼會的？找山洞，點柴火……」

  他還想問她方才情急救他的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那一幕似乎成為了他心底的一個禁忌，一個他刻意忽略的場面。

  「這有什麼啊，這幾年我在潭州龍華山習武，經常和學堂的孩子們進山採風，上自然課，偶爾會遇到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剛開始也不會，師兄弟們教一兩次，自然就學會了。」

  「這麼說，這幾年你過得倒是豐富多彩。」

  他的語氣微酸，仿佛是想到什麼，眸色暗了許多。

  蕭悅明本來就是個心大的，也沒聽出他話里的情緒，而是笑著點了點頭。

  「是啊，這幾年的經歷確實挺多的。剛開始忙著習武上課，給孩子們寫教材，後來要去督促其他學堂的建設，於是又在荊州呆了一段時間。後來事情多起來，就四處跑，看到了許多美景，嘗到了很多好吃的地方美味，認識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臉上的笑容燦如陽光，比眼前的火堆都炙熱，仿佛照亮了整個山洞。

  外頭昏暗的樹林，霧蒙蒙的天空，翻滾轟鳴的大雨，都變成了襯托她的布景，她仿佛成為了這天地間，最耀眼的色彩。

  宋錦初盯著眼前的火堆，耳邊傳來她動聽的聲音，腦中不自覺的幻化著各種她的經歷的一切，一股酸楚，不甘和委屈從心底騰起，最終化作了嫉妒竟叫他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遊歷天下，曾是他的夢想，逍遙人間，曾是他的追求。

  可是只因為他的男子，這一切便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而眼前的這個女孩，卻就這麼不經意間，完成了他求而不得的一切。

  五年了，他只能被鎖在長安這個巨大的牢籠中，背負著宋家的責任，等待著嫁給一個他不喜歡的人，然後成為別人後宅里蹉跎一生的籠中雀。

  他不是沒有恨過，也不是沒有抗爭過，可他失敗了一次，就徹底沒了翻身的餘地。

  雲墨寒的提議，他心動過，可是他無法狠下心來將宋家拖入泥澤，最終萬劫不復。

  在知道自己被賜婚給蕭悅明的時候，他甚至還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希望蕭悅明還是曾經那個將他高高捧起，痴痴跟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