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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在水一方(三)

2024-09-10 20:12:48 作者: 郁都

  第67章 在水一方(三)

  兔缺烏沉,歲月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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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書閣前長長的白玉台階之上,有一個身影躍動。

  青年身高腿長,一步兩階,走得輕輕鬆鬆。最後三四級台階,他竟然是背著手跳上去的,如孩童嬉戲一般。

  這青年正是賀蘭月。

  他跳到台階之上,回過身來,伸手在眉前搭個涼棚,眺望著青山盡處,溟海泛起層層波濤,木蘭長船泊在岸邊。

  他成為學宮弟子已有兩年,仍是很喜歡從藏書閣這樣的高處下望。

  青山碧海、宮殿金頂都鋪陳在腳下,好像從這裡踏出一步,就能步入雲端一樣。

  有兩名雜役正在門前清掃落葉,賀蘭月大剌剌地走入殿中,腳步不見絲毫停滯,徑直上樓去了。

  藏書閣的每一層中都有無數的書架,其間的書冊典籍浩如煙海,令人望而生畏。

  賀蘭月是不大愛看書的,這藏書閣對於他來說,是個觀景的地方,卻不是看書的地方。

  不過今日他上藏書閣,卻不是為了看溟海的潮汐往復,而是來找人的。

  他來找謝蘇。

  賀蘭月在住處找不到他,卻知道只要來藏書閣,必定能尋到謝蘇。

  他手裡拿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摘來的野果,上上下下地拋接著,自藏書閣那浩如煙海的典籍中走過,看著謝蘇坐在小桌之前,手中握著一冊書。

  賀蘭月咔嚓一口咬了小半個果子,片刻後被酸得五官都皺了起來,「呸呸呸」地吐了半天,又在謝蘇面前坐下,伸長脖子倒著看書上的字。

  讀了半天,無甚趣味,賀蘭月又將矮几之上那盞燈抓在手裡把玩,晃蕩裡面的燈油,又舉高了去看燈盞底座上花紋。

  自他坐在謝蘇面前開始,便沒有半分消停,謝蘇卻好像看不到他一樣,連頭都沒有擡。

  賀蘭月沒有謝蘇這樣好的耐性,放下燈盞,伸手在謝蘇眼前晃了又晃,自言自語道:「難道早些時候在課上施的幻身術還沒有解開?」

  他們晨間有課,兩兩捉對比拼,賀蘭月在自己身上施了個幻身術,能夠將身形氣息一併遮掩,再出其不意從對手身邊浮現,輕取一場勝利。

  「你那術法施得藏頭露尾,身體藏住了,倒是露了條胳膊出來,與其說你騙過了丁原,不如說是他被你那懸在空中的半條胳膊給嚇到了。」

  謝蘇淡淡開口,並未擡眼,只是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

  賀蘭月大言不慚道:「管他呢!贏了就行。」

  他肩寬背闊,盤腿坐在幾前,窩成一團,很沒有坐相,其實若不是藏書閣中總有主事巡視,賀蘭月乾脆就在原地躺下了。

  「叢靖雪要替他那個師妹跟你道歉,找了你一上午也沒找見人,被我給攔下了,我跟他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替人道歉,天下沒有這樣的說法。他若真覺得對你不住,就該帶著雲靖青來向你負荊請罪。不過後來他們那個大師兄杜靖川來找他,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急急忙忙地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雲靖青又惹出什麼事來。」

  謝蘇道:「嗯,長進了。」

  賀蘭月還以為謝蘇是誇他這樣行事很好,緊接著就聽到謝蘇說:「會用成語了。」

  賀蘭月不是中原人,也並沒有讀過太多書,從前說起話來纏七夾八,熱鬧是真的熱鬧,囉嗦也是真的囉嗦,至於成語詩詞,他是一概不會的,還因此鬧了不少笑話出來。

  聽到謝蘇這樣說,賀蘭月反而哈哈大笑。笑了片刻,他又問道:「雲靖青那樣對你,你就不生氣麼?」

  他說的是晨間的課上,兩兩比試,偏巧謝蘇就對上了雲靖青。

  弟子之間在課上比試,大多點到即止,可是雲靖青出手凌厲,卻是半分不容情。

  她修為既高,又一味拼搶快攻,謝蘇少不得要認真面對,卻又不想傷她,最後只是擊飛了她手中的劍。

  勝負已分,謝蘇便俯身要為她拾劍,雲靖青卻是從掌底發出一道真力擊向謝蘇。

  謝蘇旋身避過,雲靖青飛身而至,已經自己撿起了短劍,冷笑幾聲,轉身走了。

  賀蘭月連眉毛都立了起來,替謝蘇打抱不平道:「你不傷她,已經很給她留顏面了,她不承你的情也罷了,還趁你沒防備的時候出手,也太……」

  他皺著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詞來。

  謝蘇卻是又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聲音淡淡的,不見有什麼起伏,「其實她就是不想讓我碰她的劍,沒什麼的。」

  雲靖青的佩劍叫做花暝,是一柄短劍。

  其實武器一門,有句話說得不錯,叫做「一寸長一寸強」,對戰之時,用短劍的那一方天然就有些吃虧。

  可雲靖青卻從沒想過要換掉花暝劍,另尋其他名劍來做自己的佩劍。

  因為花暝劍是用一塊枯榮劍的碎片重新熔煉鍛造而成,而枯榮劍,正是她師父李道嚴的佩劍。

  那一戰,天地變色,李道嚴輸給了明無應,枯榮劍也被牧神劍折斷。

  自從學宮試煉中,雲靖青輸給謝蘇,她便將謝蘇視為此生最大對手,這兩年間事事想要壓過謝蘇一頭。

  而謝蘇卻是毫不在意,也正因為如此,雲靖青更覺得謝蘇是輕視自己,叢靖雪在其中屢屢想要緩和,也拗不過雲靖青的性子。

  高大的書架之間,有主事緩步走來。

  賀蘭月聽見主事的腳步聲,立即沉肩直腰,抓過謝蘇手邊的一本書,裝模作樣地看起來。

  待主事走後,謝蘇才將書從賀蘭月手中抽走,淡淡道:「你拿倒了。」

  賀蘭月嘿嘿一笑,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托臉,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翻過幾本古書。

  「我真想知道,你怎麼能從早到晚待在這裡,不覺得煩嗎?」

  謝蘇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賀蘭月笑道:「自然不是。」

  他伸手入懷中,拿出兩張明黃色的符紙拍在桌上,得意道:「陸夫子留的功課,我已經做好了。」

  這位陸夫子在學宮教授符籙一門,賀蘭月長於對戰,陣法亦學得不錯,唯有符籙這一門,混了個倒數第一,時常被陸夫子留下,旁人畫十張符,賀蘭月就得畫一百張。

  偏偏賀蘭月歪理頻出,常在課上攪得亂七八糟,陸夫子一怒之下,丟了本秘錄過來,讓賀蘭月照著其中的符籙,只要能畫出任何一張,以後都可以不再上他的課。

  賀蘭月埋頭苦思,閉門造車,還真讓他畫出來兩張。

  這符一分為二,放在兩人手中,對敵的時候有妙用。雖然不能大殺四方,但只要以靈力催動符咒,不管二人相隔有多遙遠,催動靈符的一方都可以立即來到另一人身邊。

  賀蘭月覺得,打不過就跑才是正理,這個符可是有用得很。

  他畫廢了無數張,終於製成這一對,便將其中一枚留給了謝蘇。

  聽著賀蘭月在耳邊聒噪,謝蘇伸手將符紙掖入袖中,並未細看。

  賀蘭月這才心滿意足,笑嘻嘻道:「那我走了,這藏書閣與我八字不合,不可久留。」

  他起身要走,又想到什麼似的,「木蘭長船靠岸了,不知道這次又帶來了什麼,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

  謝蘇知道賀蘭月說的是一起去看,那意思其實就是一起溜到船上。

  「不去。」

  賀蘭月揮揮手,「那我走了。」

  主事已經不在這一層,賀蘭月懶得走下樓,來到窗邊,明朗一笑,伸手按住窗沿,翻身而出,悄然落在外面的玉階上。

  那兩名清掃落葉的雜役冷不丁見到他從天而降,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兩步。

  賀蘭月伸手攬著後腦,從玉階上一路跑跳下去,行至木蘭長船停靠之地。

  這三層木船氣勢恢宏,有木梯與岸上相連,此時日頭正盛,船頭空無一人。

  蓬萊雖然與世隔絕,但學宮中有夫子、主事,還有許多雜役,弟子們又是從天下各地而來,與外間仍有不少聯繫。有時會有家人親友前來看望,或是寄來書信土產等物。

  只是溟海風浪煞人,又天然有著禁制,一切術法都用不得,連御劍也是不能,只有木蘭長船能夠渡過,便三月一次停靠學宮。

  賀蘭月性子跳脫,是個最閒不住的人,每次木蘭長船靠岸,他都要偷偷溜上去玩,與那些船工聊聊,問一些外面的事情。

  上次無極宮送來一雙青鳥,是華歆豢養長大。華歆入了學宮當弟子,這一對青鳥不見她回來,便要鬧脾氣,只好用木蘭長船運了來。

  這青鳥生活在極夜之地,一見到光便會引吭高歌,令聽到它們鳴叫的人如墜幻夢,所以運來的時候是封在籠中,又用厚重的黑布蓋著。

  賀蘭月哪裡知道這些,順手掀開黑布,剛看到那青鳥珍珠色的尾羽一擺,立刻就陷入幻夢之中,傻笑起來,如痴如醉,三四個時辰才解開。

  此時船頭無人,賀蘭月一笑,提氣縱身,連那木梯也是不用,直接從船上窗口飛身而入。

  木蘭長船內里結構複雜,不過賀蘭月偷偷溜上來的次數多了,倒也熟悉了一大半,在船中大步流星,想要去找認識的船工。

  這船本是三月靠岸一次,但是賀蘭月記得上次靠岸不過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不知道這一次木蘭長船為何來得這麼早。

  只是他在第二層走了一圈,卻一個人也沒看見,正要走上第三層時,無意向窗外一望,登時愣在原地。

  遠處金光一閃,是學宮藏書閣的琉璃金頂被日光照耀著,卻離賀蘭月越來越遠。

  他趴到窗邊,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口,只見木蘭長船已經離開岸邊,四周海浪翻卷。

  這船能過溟海的風浪,行駛起來甚是平穩,所以離岸許久,他都沒有察覺。

  賀蘭月不自覺咬起了指節,此處離岸邊已經很遠,漫說自己躍不過去,就算是能,溟海上用不了術法,也不能御劍,他卻是已經被困在了船上。

  可學宮弟子無故不得離開,離開了便是棄徒,再也不能回來。

  賀蘭月僵在原地,片刻後靈光一閃,從懷中摸出那張靈符,當即釋出靈力催動。

  藏書閣內,謝蘇只覺袖中那張賀蘭月的符紙似被火燒著了一般滾燙。

  不等他拿出符紙,下一瞬,謝蘇便被一股強橫力道拽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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