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還恩

  林墨北望向的馬車，清晰的看到車廂外掛著長公主府的徽標，暗暗鬆了口氣，是長公主的車隊無疑了。

  車廂外壁上噴濺了大片的血，窗戶周圍橫七豎八的數條刀痕，車夫似乎受了重傷，一條胳膊上滿是鮮噠噠的血，印的半邊衣服都深紅一片……她看的心驚，剛剛打鬥如此慘烈，那車內的長公主和公孫杞是否平安無事？

  孫盟那廝正奮勇殺敵，一刀一個，勇猛無比，可這蠢貨竟然沒在她身邊留下一個御林軍！她身邊只有清荷如意二人，縱然穩重妥帖，可到底是內院的小丫頭，早已被這樣的血腥場面嚇的說不出話。

  只能靠自己了！可看著眼前的情況卻犯了難，她怎麼才能越過廝殺打鬥的圈子，去看一看他們的情況？

  正焦急無法，就看長公主馬車的車簾從內撩開，車廂內跳出一個人，這人身材傾長，一襲青灰長衫，手持長劍。縱然時隔兩世，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長孫杞。

  公孫杞安頓好長公主，自己跳下馬車，眼前的情況讓他感到詫異，這山坳里怎麼會藏著這麼多的御林軍？

  驚訝過後，他便鬆了口氣，這麼多御林軍，他們的危機暫時可解了！

  轉眼看到車夫肩頭的傷口，他一把撕下衣擺，緊緊扎在傷口上方。雖不能徹底止血，但好在能減緩流血的速度。

  另一邊林墨北看到此輕輕笑了，看來，她還是不了解他，他性子是淡，但絕不冷血。

  或者，他告訴她那句話，也只是同救治這個車夫一樣，隨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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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杞察覺背後有一束實質性的目光，他警覺回頭，望向另一端站著的女子。

  四目遙遙相對！

  看著看著，他的目光漸漸變了，有些蒼白的緊抿起的唇角帶了絲弧度，眸光中的霜冷有了融化之意。

  竟是長樂！

  她怎麼在這裡？

  再看向御林軍，他明白了什麼！

  清荷如意一左一右擁著林墨北……或者說抓著林墨北的胳膊。察覺到二人渾身發抖，輕聲安撫道：「別怕，沒事的。」

  御林軍是皇上禁軍，人選的挑選上非常嚴苛，可謂是精銳中的精銳。

  且，御林軍的人數明顯多過黑衣人，這次定然能化險為夷！

  二人聞言磕磕絆絆的點頭，心裡的恐懼卻一點兒沒減少。

  林墨北看她倆實在害怕，便推著她倆躲在一塊半掩在雜樹枝後大凹洞。

  過了小半刻鐘，黑衣人被御林軍逼出了山坳。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清荷如意欣喜的都快跳起來了，她們安全了。

  林墨北跟著鬆了口氣，剛走出凹洞，就聽到唰唰唰的破風聲，抬頭一看，她瞪大了眼。

  只見從山坳外射來了一陣密集箭雨……哀嚎聲，箭矢穿透皮肉的聲音不絕於耳。

  背後傳來一聲痛嚎，她悚然轉身，就看車夫被羽箭穿了個透心，血液從傷口處不斷的湧出來。

  她吼間一緊，還不等做出反應，又一支羽箭射來，這次，直直的射在了一匹馬的眼眶裡，眼球崩裂，溫熱的液體濺在林墨北的手背上。

  指尖微顫。

  這下，她真的覺著噁心了！

  一聲仰天嘶鳴，中箭的馬兒發瘋的向前奔跑，一匹馬跑，三匹馬跟，馬車頓時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而它們衝來的方向，是她！

  水眸瞠大，她腦中一片空白，雙腳似是灌了鉛，重的抬不起來。

  「郡主。」

  背後是清荷如意驚恐的疾喚。

  「長樂……」

  遠處有一道嘶啞的吼叫，是公孫杞。

  聽聲音，他急了。

  呵，真想看一看萬年不變的冰山臉著急的樣子！

  馬蹄聲越來越近，馬蹄踩在地面上的震動感穿透鞋底，順著腳心清晰的傳給她。

  最後一瞬，她閉上了眼。

  「不要……」公孫杞雙目充血，眼睛死死的盯著沖向林墨北的馬車，一聲嘶吼哽在吼間。

  林墨北被馬車撞飛了出去，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長公主聞聲猛地掀簾，就看公孫杞飛速的踏過地上的屍體，頂著漫天射下的箭矢，不要命的向一個方向衝去。

  順著他的方向，她看到了地上的一團小小的身體。

  那是誰？

  公孫杞撲在林墨北身邊，她的一隻手臂詭異的後折，身體其他地方看著還算正常……還有呼吸在……

  深深的鬆了一口氣，他小心的將她抱起來，立即就聽到了一聲低淺的痛呼：「疼……」

  公孫杞的心狠狠的刺了一下，指尖微微顫了起來，他不敢再動。

  林墨北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她感到眼眶內有東西不自覺的流出來。

  小心的將她眼眶裡流出的淚抹去，公孫杞湊近她溫聲道：「長樂，你……你會沒事的。」

  眼淚拭去，她視線清明起來，清楚的看到了眼前的人。

  果真是急了！

  看著他腦門上的汗，她勉強扯出了一絲笑：「你還好嗎？」

  公孫杞眼眶一紅，明明是她差點丟了性命，現在反倒來關心他？

  「嗯……我沒事。」僵著身子點頭。

  沒事就好，一句之恩，她還給他了！

  「長公主呢？還好嗎？」聲音低弱的厲害。

  「……好。」公孫杞再點頭，淚珠啪的掉在前襟上，青衫上暈出了一小片的濕潤。

  「那就好……」長公主沒事，他就不用自責愧疚，更加不會拖累病情，早早辭世了。

  左肩鑽心的疼，連每一次呼吸都疼，林墨北白著臉，死死的擰起眉，意識漸漸消遠，夢喃般低吟：「可真疼……」

  孫盟看馬受驚，忙抽身折回來，走近一看林墨北的樣子，嚇得白了臉，咯噔一下坐在了地上，抖著手拽住清荷的腿，哆嗦問：「郡主……郡主……是死了嗎？」

  老天！他不僅讓郡主挨了耳光，還被馬撞死了？

  完了，他死定了！

  清荷瞪了孫盟一眼，後退一步掙開他的手，罵道：「呸呸呸，別胡說，我們郡主只是昏迷了。」說完嗚嗚的哭起來。

  如意聽著，凝死在胸口的那團氣終於散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昏迷？孫盟喘了一口氣，臉上慢慢恢復了血色，爬上前去看了。胸膛還有起伏，果然是昏迷。

  幸好，幸好，佛祖保佑！

  公孫杞看了眼身邊嚇得沒有人色的孫盟，冷聲問：「孫大人，刺客可擊退了？」

  孫盟回神，點頭道：「回公子的話，已經擊退了。」

  公孫杞看了眼懷裡的人，吩咐道：「立即派人回京報信，剩餘御林軍護送著長公主和長樂郡主去靈犀寺。」說著頓了頓，又道：「再去近處找一個大夫來，要快！」

  「是是是，卑職馬上就去辦。」孫盟得了吩咐忙不迭的爬起身，立即去做了。

  林墨北醒了，她是被疼醒的。

  睜開眼，看著昏暗的房間，她有一瞬不知身處何處的迷惘。直到鼻翼間嗅到了馥郁的檀香味，她才意識到這是靈犀寺的廂房。

  也是，他們的情況實在不適合奔趕著回京，況且，誰也不敢確保，後面的路上沒有伏擊的刺客，退守山頂的靈犀寺是最安全的！

  只是，這胳膊可真疼……慘白著臉微微側目看向疼痛的根源，整個左臂都用長竹板固定著。

  折了嗎？

  無聲苦笑，她還真是流年不利，重生以後幾乎每日都在養病養傷！

  這次，不知又要勞煩安醫正多久了！

  「嗒—嗒—嗒」

  輕微的響聲，林墨北循聲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窗前的人，微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