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戰其勝

  「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讓你去找我那位朋友了……」大羿有些為難的說道，「這是我和他的約定……」

  

  「算了……」杜羽也無奈地說，「沒有他，我們還是有辦法的。」

  「逄蒙兄弟你有什麼好辦法嗎？」大羿問。

  「當然。」杜羽扶著牆，深沉地看著地面，只見他思索了一會，問道，「可曾聽聞鬥戰勝佛孫悟空？」

  「斗什麼什麼悟空……？」大羿問，「誰啊？」

  「哎？」杜羽有點懵，「孫悟空啊，你不知道嗎？」

  說完杜羽就後悔了，這是在哪？這是在那個人人都聽過「孫悟空」的年代嗎？這裡可是上古時期啊！

  「哎……」杜羽無奈的嘆了口氣，「行吧，別管什麼孫悟空了，你帶我去找九嬰，我來把它殺掉。」

  「這……」

  經歷了這一天的相處，大羿還是很看不懂杜羽的實力。

  大羿抬頭看了看滿天的太陽，對杜羽說：「行，既然如此，明天我就帶你出發吧。九嬰在傲來國北狄凶水，距離這裡不遠，整整一天的路程。」

  杜羽也跟著看了看窗外。

  明天出發？

  這些太陽仿佛根本不會落山，又怎麼分辨今天和明天？

  太陽……落山？

  「咦？」

  杜羽仔細的盯著太陽看了看。

  為什麼只剩九個了？

  他以為是刺眼的陽光讓他眼花了，可他仔細數了數，真的是九個。

  「大羿！」杜羽有點疑惑的問道，「天上本來有幾個太陽？」

  「逄蒙兄你糊塗了嗎？天上本來只有一個太陽啊。」

  「不，不是。」杜羽有些著急，他伸手指天，「這天上，現在應該是幾個太陽！？」

  「現在是十個啊。」后羿還是不太懂。

  「可現在為什麼只有九個？」杜羽感覺自己仿佛抓到了什麼線索，但那條線索十分縹緲，稍微一用勁就會斷掉。如果天上只剩九個太陽，那「羿射九日」就不可能成立啊。

  「十個，九個，有什麼區別呢？這天上的太陽一會十個，一會九個。」大羿見怪不怪地說道，「對咱們來說，還不是一樣？」

  杜羽低下頭仔細的思索著，這太陽，一會十個，一會九個？

  難道……？

  有一個太陽會照常日出日落，而其他的不會？

  可這也太不科學了！

  等等，既然已經身處羿射九日的故事，科學還重要嗎？

  不，重要。

  太陽會升起落下這是正確的，可為什麼其他的太陽不會？它們就那樣懸浮在天上嗎？就算天黑，它們也依然照亮整個大地。

  為什麼后羿無法射下最後一個太陽？

  杜羽第一次試著用科學去解釋傳說，如果按照這樣的推斷，那天上的九個必然不是太陽！

  可是那如同太陽一般的巨大火球，到底是什麼？就算它們不是太陽，一個凡人能將他們射下來嗎？

  「逄蒙兄弟，你沒事吧？」

  「我沒事，總感覺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我得先回去休息了，咱們說好了，明天就出發。」

  杜羽說完就回了房間。

  屋外，一個小男孩躲在暗處，他看到杜羽走後，才慢慢的走進屋。

  「有窮？」大羿見到小男孩之後笑了一下，「你怎麼來啦？」

  「羿哥兒，我感覺那個叫逄蒙的不是什麼好人。」有窮低著頭，嘟嘟囔囔的說。

  「怎麼會呢？」大羿把男孩攬了過來，「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呀。而且他雖然看起來不正經，但心繫天下，滿腦子都是射太陽，打妖獸。」

  有窮還是有些不滿，但聽到大羿這麼說，也有些動搖。

  「有窮啊，明天開始，我就要和他去誅殺九嬰了，你在家幫我照顧姮娥嫂嫂好不好？」

  「誅殺九嬰？」有窮驚呼道，「那你一定要帶上小巴一起去啊。」

  「小巴？」大羿搖了搖頭，「不行，我既然替小巴改了名字，就不再希望它經歷這種事情了，我只希望它好好活著。」

  「可那個人能打贏九嬰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大羿嘆氣道，「就算逄蒙兄弟不去，我自己也早晚都要去的。」

  有窮委屈巴巴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

  「羿。」姮娥從後屋緩緩地出來，「你要走了嗎？」

  「是。我要和逄蒙兄弟前去誅殺九嬰。」

  「能不能……不去？」

  「不要擔心，娘子。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姮娥咬著嘴唇，默默念叨著：「羿，你說好要跟我白頭的……那個九嬰，可不是什麼善茬，既然那個逄蒙是仙人，應該不需要你這個凡人的幫助吧？」

  大羿站起身來，輕輕地把姮娥摟在懷中，說道：「不要擔心了娘子，你忘了嗎？戰兄和我說過，咱們倆一定會白頭偕老的。」

  是啊，目前所有的事戰兄都預料到了。

  有窮在旁邊感覺有點多餘，慢慢地退到門口。

  「有窮。」大羿叫住了有窮，「姮娥嫂嫂就拜託你了。」

  「不行。」姮娥打斷道，「有窮必須跟著你，他可以控制小巴，這樣你會更安全。」

  「娘子。」大羿說，「天氣灼熱，你還要持家，我實在於心不忍，就讓有窮幫幫你吧，不要擔心我，你忘了嗎？如果真遇到了危險，我還有「那個」呢。」

  聽到這句話，姮娥才稍顯放心了一些。

  ……

  傳說管理局，董千秋拖出兩個屏幕分別看著杜羽和大羿。

  大羿說的話她詳細的記錄了下來，如今她也不知道大羿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

  「杜羽。」董千秋衝著躺在床上的杜羽說道，「事情似乎有點變化，我需要和你商議一下。」

  「你說吧，千秋姐，我聽著呢。」

  董千秋整理了一下手上的資料，對杜羽說：「之前我們曾經和你說過，你是這九百年來第二個可以進入到傳說中的人。」

  「沒錯，我記得。」

  「而那第一個人，叫做戰其勝。」

  「戰……其勝？」

  「是的，九百年前，他進入到傳說中就沒有再回來過。」

  「他遇到了危險？」

  「不，準確來說，他背叛了傳說管理局。」董千秋語氣冰冷的說著這段話，像在講一個不相干的人。

  「背叛……？為什麼？」

  「其中緣由現在就不跟你細說了，我需要提醒你，戰其勝本人現在很有可能參與到羿射九日的故事當中了。」

  「他……現在和我在一起？」

  「是的，而且他切斷了自己和傳說管理局的聯繫，我們無法看到他的畫面，但剛才我聽了大羿和姮娥的談話，大羿口中提到了一個「戰兄」，此人極有可能是戰其勝。」

  董千秋推了一下眼鏡，繼續說道。

  「欲攘其亂，必戰其勝。這是他留下的暗號，所以，幫大羿殺死妖獸大風的也是戰其勝。」董千秋面色沉重，「我懷疑他從很早就開始參與到這個傳說中了，但是我們無法確定他的目的。」

  杜羽微微思索了一下，現在知道的線索很雜亂，他坐起身來，拿出了一疊劇本，翻到背面，又從地上撿起來一根燒黑的樹枝，開始把目前的疑點全都記了下來。

  第一，大羿是個凡人。董千秋曾經說過這個傳說他看了無數次，可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大羿的身世出現了偏差？

  第二，十個太陽有一個會落山。說明有一個是真正的太陽，可另外九個是什麼東西？

  第三，大羿和姮娥有事隱瞞。目前並不知道隱瞞的內容是什麼，只是隱隱地感覺到大羿並不是一個凡人那麼簡單。

  第四，嫌貧愛富的姮娥。若是沒見過姮娥，杜羽可以選擇相信這個故事。可是他見過姮娥看大羿的眼神，那眼裡有光。而且，杜羽摸了摸這個常年沒有人用過的偏房，被打掃的一塵不染，這不像是一個喜愛富貴的女子能做出來的事。姮娥很賢惠，她知書達理，也很愛大羿。

  第五，大羿的朋友戰其勝。這個戰其勝應該就是局長口中的「小戰」，杜羽不知道他的立場，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只求他不要在關鍵時刻搗亂。

  看著屏幕上杜羽整理的這些線索，董千秋對他的態度稍微有些改觀，這個人雖然看著大大咧咧，但心思很細膩，說不定真的有一絲希望能夠完成任務。

  杜羽把這張紙小心地折起來放到懷裡。

  「千秋姐，穿越到傳說里，真的是個很不可思議的事。」

  「是嗎？」董千秋不冷不熱的回答道。

  「是啊，很多事都難以想像。比如人們口中的射日英雄后羿，居然這麼平易近人。」

  「確實。」董千秋說，「也有可能因為他是一個凡人，沒有什麼驕傲的資本。」

  杜羽苦笑了一下：「而且誰又能想到，這名大英雄說起話來口齒不清，有點大舌頭。」

  「大舌頭……？」董千秋眉頭一皺，說道，「對了，在以前的那些版本中，后羿可不是個大舌頭。」

  「哎？」杜羽疑惑了，大羿說話口齒不清，也是這一次傳說所獨有的嗎？

  慎重起見，杜羽還是拿出了懷中的那張紙，在下面寫上了第六條。

  第六，大羿第一次口齒不清。

  感覺現在需要一把鑰匙，來把這所有的線索串到一起。

  雖然天還很亮，杜羽也有些累了，腦海中思索著這些雜亂無章的線索，慢慢地睡了過去。

  傳說管理局。

  見到傳說告一段落，謝必安讓謝錦和范小果先回去休息，可他跟范無咎卻無論如何不肯離去。

  董千秋只好讓他們繼續在那裡坐著，整個傳說管理局也沒有任何人提出要休息一下。

  ……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來敲門了。

  杜羽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發現這外面比昨天更熱了，抬起頭往窗外一看，天上整整十個太陽。

  「逄蒙兄弟。」大羿又拍了拍門。

  杜羽打開門就看到了滿頭大汗的大羿。

  「要出發了嗎？大羿哥。」

  「不，還要再等等，你能幫我個忙嗎？」

  跟著大羿來到房外，杜羽看到門口鋪著一個草蓆，草蓆上躺著一個老漢，看起來人已經不行了。

  「能幫我，把他埋了嗎？」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杜羽拖著草蓆默默地跟在大羿身後。

  到了一片空地，大羿開始揮起鋤頭挖地。

  這一幕跟杜羽穿越之前在屏幕里看到的一模一樣，當時杜羽還在納悶，為什麼天氣這麼炎熱大羿還要耕地，原來是在挖坑掩埋屍體。

  「好消息是今天只有壇叔走了，壞消息是壇叔家已經空了，一家七口一個人都沒活下來。」大羿一邊挖地一邊低聲的說，「這個村子裡渴死、餓死的人已經有一大半了。逄蒙兄弟，你應該知道，我射不下太陽，所以只能盡我所能的為民除害。」

  杜羽第一次感受到大羿身上的悲傷。

  「但其實，這些人本來都可以不用死的。」大羿挖地越來越用力，好像在極力逃避什麼東西，「他們都可以活下來的，他們都是因為我才死的……」

  杜羽上前一步拍了拍大羿的肩膀。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這些人是因為十個太陽才死的，和你有什麼關係？」

  大羿仿佛沒有聽到杜羽說話，挖著挖著掉下了眼淚。

  「逄蒙兄弟，如果讓你選。你會選拯救天下蒼生，還是和愛的人白頭偕老？」

  杜羽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愛的人，所以我不知道。」

  「是嗎？」大羿回過頭來看著杜羽，「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你不需要再去找那個能射下太陽的叫羿的人了，那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此時此刻，一條線在杜羽的腦海中隱隱的將所有的線索串了起來。

  杜羽眼睛瞪的大大的。

  「你早就知道有一天，天上會出現十個太陽，對不對？」杜羽問道。

  「不錯。」大羿放下鋤頭，回頭抱起了壇叔的屍體，慢慢放到了坑裡，「當年有個人給了我選擇的機會，但我的選擇是跟姮娥白頭偕老。」

  當年有個人給了大羿選擇的機會？

  這世上能提前知道天上會出現十個太陽的還有誰？

  杜羽漸漸有了頭緒，那個叫戰其勝的人在大羿幼年的時候就出現過了。

  是他的出現才導致大羿沒有變成半仙之體。

  既然事情有了突破口，那一切都好說了。

  「那個給你選擇的人，是戰其勝嗎？」杜羽問道。

  「你……？」大羿慢慢地轉過頭來，看著杜羽，「你認識戰兄？」

  「認識，但不熟。」杜羽說，「平時一塊能喝點小酒，但是關鍵時刻借錢的話會比較困難。」

  「……？」

  「別管我和他關係如何了，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想不想射下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