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個人靜靜地站在這間破敗的房子門口，向四周望去，附近竟沒有一個遊魂和陰仙。

  「白姐姐，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沒有，我只聽過傳說管理局的名字，卻從未來過。」

  

  傳說管理局駐地府辦事處。

  光看名字還有點正規，可是這種頹廢感是怎麼回事？

  「我們的任務是把杜羽送進去……光站在門外也不行啊。」正說著，謝錦向房門伸出了手。

  杜羽看了看這個破房子，忽然不太想進去了。

  「如果你們推開房門，發現和你們想的不一樣，那麼你們還會進去嗎？」

  一個縹緲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後，三個人猛地回頭看去，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三人身後。

  這老人面相非常和藹，看不出年紀，他穿了一件素色的便衣，看表情似乎是老早就站在了這裡。

  只見他沒有看謝錦和范小果，徑直走到杜羽眼前。

  「如果非你所想，你還會進去嗎？」

  杜羽看了看這個老者，不知他是何用意。

  老人繼續發問道：「如果你沒有進去，崔珏還會記得你嗎？」

  杜羽皺了皺眉頭，仿佛想到了什麼：「老人家，你是說……」

  老人點點頭，說道：「你很聰明。有前才有後，此所謂「因果」，我們的時間非常緊迫，跟我進來吧，我們等你很久了。」

  老人家掠過三人，直接推開了門。

  「等我很久了？可是我貌似才死了兩三個小時而已……」杜羽有些不解。

  「兩三個小時？」

  老人進門之前回頭看了一眼杜羽：「不，不是兩三個小時而已，我們等了九百年了。」

  三人小心翼翼的跟著老人走進了門，屋內的空間豁然開朗。

  在外面看起來只有一間公廁大小的平房，屋內居然格外寬廣。

  屋內整體都是純白色石材築成，整個房間裡幾十個人忙碌的走進走出，最讓三人驚訝的，是整間房屋都遍布著顯示屏，而每個顯示屏上都在播放著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眼前的屏幕上，一個身材巨大的巨人將天地分開，身軀化作山河湖海；

  另一個顯示屏上，一隻身材矮小的猢猻耍著一根巨大的棍子，搖搖晃晃的居然按動雲頭直飛天際；

  那邊的屏幕上，一瘦弱女子坐在長城之下仰天哭泣，不知哪裡來的磅礴力量居然將整座長城震碎。

  謝錦和范小果也四處看去，所有的屏幕上無一例外全都是聽過的，或沒有聽過的傳說故事。

  「原來傳說管理局，真的一直都在工作嗎？」

  「沒錯，曾經發生過的所有傳說都不會消散，他們會成為這個世界的組成部分，成為一個「細胞」。我們的世界，由無數這樣的「細胞」組成。」白髮老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可是你們知道嗎？細胞是會「生病」的，一旦傳說病了，它們就會按照另一個結局走下去去，歷史的改變會導致我們現實的世界產生變化。如果效果輕微，會莫名的產生一些原本不存在的人，我們喚作「太樞」，他們會對這個世界產生一些細微影響，比如你的死。」

  杜羽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又有些不明白。

  「啊！」謝錦也說道，「今天你讓座給周壯實，本來他應該答應的，這是「生死簿」上記載的死相。但是他看到了后座的一個太樞，所以沒有接受你的讓座，去和那個太樞姑娘站在一起了。這種由於太樞引發的變故，連生死簿都無法預測。」

  「沒錯，如果細胞病了，就會產生太樞。如果細胞病的太嚴重，我們的世界可能會不復存在。舉個例子來說，如果有一天盤古忽然不想開天了，我們現在會怎樣？」

  「可是……」杜羽問道，「就算盤古真的不想開天了，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吧？畢竟是上古時期的事情啊。」

  「問的好，小戰。」白髮老人捋了一下鬍鬚，拍了拍杜羽的肩膀。

  「小戰？」

  「這就是我們傳說管理局的職責，對傳說進行「干預」。出了細微差錯的傳說，我們可以用「傳音」進行干涉，不過話說回來，細微差錯就算不干涉，也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可如果病入膏肓的傳說，我們就只能將那段故事暫時封印起來，等待一味藥。」

  「一味藥？」杜羽似乎有點懂了，「我們需要用一味藥把傳說給治好，是這意思不？」

  「就是這意思，小戰。」白髮老人點點頭。

  「不是，小戰到底是誰啊？」

  「不好意思。」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穿著職業工裝的女人走來，向幾人打了個招呼，「局長有些老年痴呆症，他把你認成了別人。」

  「你是……？」謝錦問。

  「三位好，我是傳說管理局的局長助理，董千秋。」

  「局長助理？那不就是這傳說管理局的二號人物嗎？」杜羽看著這位董千秋，除了她傲人的上圍之外，唯一的印象就是一絲不苟，她的頭髮仔仔細細的紮好，竟沒有一根是亂的。一身漆黑的工裝上，看不到任何一個白點。

  「我可能真是老糊塗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傳說管理局的局長，何所以。」老人衝著三人笑了一下，然後對謝錦和范小果說道，「必安，無咎。也辛苦你們了，人交給我就行，回去向閻羅們帶個好。」

  「這……這可不敢當呀！」兩人連連揮手，「我們只是老祖宗的後人……」

  「你們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了。」杜羽說，「我的任務就是幫你們找到那味「藥」，治好那些病了的傳說，對吧？」

  「是不是老夫說的不太明白？」何所以說，「不是讓你去「找」藥，而你——「就是」那味藥。」

  「我……是一味藥？這是怎麼回事？」

  「來不及做什麼詳細的說明了，」董千秋翻看手中的資料，對杜羽說，「簡單來說我們需要你進入到傳說之中，將傳說故事拉回正軌。」

  杜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雖說這句話的意思他能夠理解，但這完全在他預料之外。

  「八十一年前我們發現了一個偏離的傳說，只能暫時將其封印，如今封印馬上就要失效了，如果這個傳說的走向偏離，我們現在的世界有可能會毀滅。」

  董千秋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杜羽走向一台機器，開始把各種儀器上的管子往他身上插。

  「等……等一下，我是理科生，不是文科生啊，你們那些歷史啊傳說什麼的我一概不懂啊……而且現在就去嗎？」杜羽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突然，「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呢！為什麼是我？」

  董千秋一邊對機器做著最後調試，一邊對杜羽說：「因為某些原因，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進到傳說中，而你恰好是這九百年來的第二人。雖說我們傳說管理局的人數眾多，但都是輔助者，我們已經九百年沒有過「操作員」了。」

  「我我我還有問題啊，你們沒有什麼員工培訓一類的東西嗎？我要怎麼做啊？」杜羽的聲音開始哆哆嗦嗦，他想儘可能的搞清楚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東西，畢竟崔珏曾經說過這件事極度危險，他又把頭扭向謝錦和范小果，說道，「你們得幫幫我啊！要不然你們也沒法交差吧？」

  謝錦和范小果無奈的搖搖頭，謝家范家自有祖訓，祖訓第一條皆為：無條件配合傳說管理局之工作。

  「員工培訓已經來不及了，小戰。」何所以慢慢的走過來，「這個傳說的封印會在一小時內解開，你必須要在這一小時內參與到傳說之中，並且在七天時間內完成傳說，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

  何所以捋著鬍子，意味深長地說：

  「否則你在過去消散，而我們在未來滅亡。」

  有這麼嚴重嗎？

  杜羽以為僅僅是自己有危險，卻沒有想到這關乎著很多人的生命。

  「那……最後一個問題，」杜羽說，「我要進到的是哪個傳說？」

  董千秋聽後伸手一拉，一個顯示屏懸到了杜羽的面前，畫面中一個黝黑幹練的漢子，身穿一身粗布衣服，汗流浹背，此時他正面朝黃土背朝天，拿著鋤頭不斷的刨地。杜羽仔細看去，那天上竟出現了十個太陽。

  「羿射九日！？」杜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種級別的傳說是他能夠干涉的嗎？

  「不錯，羿射九日。」董千秋解釋道，「我現在告訴你傳說劇本，你仔細聽好。正常情況下，大羿應該在十一歲時得到仙人指點，經過十年悟道，成為半仙之體，在二十一歲時彎弓射下九日，拯救天下蒼生，我說的夠明白嗎？」

  「等……等會！」杜羽感覺自己高考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緊張，「請問這個傳說現在哪一環出問題了？」

  董千秋推了一下眼鏡。

  「問題出在大羿在十一歲時沒有得到仙人指點，一直到二十一歲都是一介凡人。」

  杜羽聽後苦笑三聲。

  「你意思是說，我身為一個凡人，要去幫助另一個凡人射下九個太陽？」

  「不錯。」

  早知道是這種難度的任務，杜羽說什麼也不來了。

  開局就是地獄難度，如果能夠重新選，杜羽選擇等待七百年。

  至少不用魂飛魄散，還能當個富二代。

  「我記得小學的時候學過，那天上的可是九隻大火鳥啊……」

  「很遺憾。」董千秋搖搖頭說，「以往的傳說中也有很多次是「三足金烏」充當九日，但這一次我們的同事已經提前探查過了，十隻三足金烏全都盤踞在扶桑神樹未曾行動，它們也對這一次的情況不明所以。所以……如何射下這天上的九個太陽，就要你重新想辦法了。」

  「什麼？！」

  「由於你也是一介凡人，我們會儘可能的幫助你。」董千秋遞過來一份像菜單一樣的本子，對杜羽說，「你可以在這些已故的魂魄當中選擇兩個帶到傳說中，關鍵時刻可以請魂魄上身，但是要注意，每一個魂魄上身的時間只有5分鐘。」

  杜羽接過來一看，是一份很長的名單，上面貼心的寫著：「請在選擇的魂魄後面打勾。」

  魂魄上身？5分鐘？

  杜羽心中暗罵，這麼短的時間又有什麼用？

  就算選擇的是孫悟空，也不可能在五分鐘之內擊落九個太陽吧？

  等等，孫悟空？

  杜羽納悶，不知為何在這份名單上赫然看到了鬥戰勝佛——孫悟空。

  「孫悟空已經死了嗎？」杜羽不禁脫口而出。

  「那倒沒有。」董千秋說，「孫悟空肉身成佛的時候捨棄了七魄，我們取了其中一魄。」

  「太好了，就孫悟空！」杜羽心想五分鐘的時間裡孫悟空怎麼說也能擊落至少一個太陽吧？

  傳說就算從「羿射九日」變成「羿射一日」，應該也看的過去吧？

  「好的，選擇孫悟空的話你直接打勾就可以，第二個魂魄選好了嗎？」

  杜羽仔細看了看名單，確實每一個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不乏漢武聖關雲長這樣的歷史名將，但大多都是凡人，杜羽也在思索著這些魂魄的實際作用，若是沒有極高的神通，去到大羿射日的故事中也是枉然。

  「只能再帶一個魂魄了，究竟選誰……」杜羽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名字，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選誰都不可能完成。

  「我給你推薦一個吧。」何所以慢慢走過來，坐在杜羽身邊，低聲對他說，「一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肯定有它的突破口，想要找到這些突破口，光有力量是不夠的。」

  何所以把手指向一個名字：漢相臥龍——諸葛孔明。

  「有時候你需要動動腦筋。」

  杜羽看著這個名字，若有所思，要射下九個太陽，動腦筋真的有用嗎？

  諸葛亮的腦筋就算再好，能在五分鐘之內設計並且做出洲際巡航飛彈，那也不可能擊落太陽啊……

  「請稍微快一點。」董千秋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哦……馬上好。」

  杜羽一咬牙，不再跟眼前的女人計較，諸葛亮就諸葛亮吧，那老頭看著糊塗，但他說的不無道理。於是拿起筆，在諸葛孔明後面打上了對鉤。

  「好了，」董千秋回過頭，對一個工作人員說道，「快去取魂魄，準備穿越大禮包，剩下的人員開始進行魂魄遷移。」

  傳說管理局上上下下的人開始忙碌起來，各種儀器和屏幕也紛紛亮起。

  這就要開始了嗎？

  杜羽咬緊牙關，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離譜的事情，幾個小時以前他還坐在公交車上玩手機，可現在居然要穿越到傳說當中。

  「要記住，如果無法在七天之內完成傳說，十個太陽就會一直存在，不僅過去，就連現在的世界也會生靈塗炭，哀鴻遍野。」

  董千秋最後囑咐了幾句，就給杜羽戴上了一個奇怪的頭套。

  杜羽只感覺頭上一陣撕裂感，瞬間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