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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回:公門桃李費周折(下)

2024-05-04 10:22:26 作者: 邱處機

  玉女駕仙車,香汗似流瀑,也不知過了多久,陳培風清嘯一聲,趴倒在古明正身上,全身香汗濕透,散發著惑人異香,倒在他耳邊無助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古明正整個人如同皮球泄氣,忽的癱軟在地,身子恢復正常,春宵一刻,他卻是再沒感到一絲一絲酸累。摸索到身邊人兒的嬌軀,一把將陳培風抱在懷裡,喘息道:「培風,我好多了,多謝你……」陳培風慘笑一聲,忽的大笑出聲,搖頭哭喊道:「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夢裡真真語真幻,同一笑,到頭萬事俱空。我錯了,我錯了,我這麼這麼蠢!這麼蠢啊!哈哈哈哈……」

  古明正聽著她在黑暗中大哭大笑,卻是不解其意,凝眉問道:「培風!你是怎麼了!怎麼了。」陳培風似是發癲了般,笑罵個不停,忽的淚如雨下,喊道:「你……你一個和尚,卻得了古聖三百年功力,我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古明正啊了一聲,忙問道:「培風!你再說什麼!什麼百年功力云云!我不要!只要你健健康康,沒病沒災,我……我真是聽不到你在說什麼……」

  陳培風心頭一冷,忙攝定心神,忽的眼眸中寒光閃爍,冷眼睥睨,幾乎如實質化的利劍,她心道:「一時成敗了什麼!可不能讓他瞧出什麼來!不然可真的前功盡棄了!」旋即她又哭出了聲,大喊道:「古大哥!我剛才怎麼了?!我……」古明正聽著她涼涼有神的話語,忽的臉上浮現笑意,把她揉在懷裡,說道:「這孩子咱麼還是不要的好,生孩子原來和練功一般,稍有不慎就走火入魔。咱們都相繼著了道,實在是……我捨不得你受苦。」

  陳培風心念一軟,心道:「短短几日,他……」想罷她也不再壓抑,柔情萬種,輕柔靠在他身上,柔聲道:「古大哥,我……我困得很,我好累。」古明正點點頭,說道:「你休息一陣吧,古大哥護著你。那老妖婆趕緊來一步,非和她拼了命不可。」陳培風柔聲道:「古大哥……」說罷她便昏昏睡去,輕柔的呼吸聲宛如嬰兒,全身綻放出白玉般的光澤,顯是一種非常奇妙的功體。

  

  以古明正的本領和閱歷,這種事他本是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來,可人到了情字上就很少有不被卡住。他抱著陳培風的身子如哄孩子一般將她哄睡,腦中不斷迴響方才陳培風哭喊的話語,心道:「培風方才說的話,一點都不想她這個性子說得出的。亂七八糟,也不知是何意。」他輕輕挽抱,忽的一陣自責,心道:「培風的性子我實在喜歡的不得了,只願我們能就此渡過這一劫……」他正想著,忽的聞到她身上散出的陣陣香甜氣息奇襲而來,登時一驚,連忙捂住口鼻,一邊喊道:「培風!培風!快醒醒!」

  陳培風幽幽從睡夢中醒來,在黑中卻是瞧不出絲毫端倪,伸出手在他臉上輕輕撫摸,柔聲道:「方才我做了個好夢,夢見我們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有一片自己的天地,壞人來了欺負孩子,爹爹會把他打跑,娘親會抱著孩子親親吻吻,哄他開心……」古明正捂著口鼻,凝眉道:「培風!現在不是時候說這種事,你聞到沒有,又是那股不太正常的香氣。」陳培風凜凜一驚,眼中閃出一陣光澤,只是他二人盡在黑夜之中,彼此看不到對方的容貌,古明正心疼她的緊,不曾撫摸過她一雙盲眼,哪裡知道陳培風的眼睛根本沒被陳齊諧挖出來,反而雪亮一片。陳培風聞言一陣遲滯,忽的柔聲喊叫道:「我……我聞到了,我頭好暈啊。」古明正感到懷裡的人兒一軟,想來她是先一步昏了過去,旋即捶地怒喝道:「老妖婆!你除了下毒還有沒有別的本領!你混帳!」古明正將口鼻捂住,哪知方才只是小口吞噬些許甜膩香氣,已然是藥性發作,頓感天旋地轉,氣血不暢,他強撐些許,對陳齊諧大罵不斷去,卻是聽不到絲毫回應,他並不會駕馭道家真氣的法門,運不起內勁化解毒性,過了許久,終是昏迷過去。

  第二日清晨之際,古明正幽幽從昏迷醒來,卻見眼前非常明亮,甚至刺的他睜不開眼來,待他喘息一陣向四周看去,忽的見此處竟是如斯熟悉。四周擺放著無數武學典籍,一條如石龍般的書架蔓延到明玉洞府地底。他感到腰間酸楚不已,想是昨日肌膚之親傷了元氣,才至於此,他撐著身子悶哼兩聲,盤坐起來,四周並無其他人,他想到昨天夜裡再度中了那奇異的香氣毒害,不由得憤惱難當,怒道:「這個老妖婆,心腸毒辣就算了,行事也如此陰森,處處下毒。」他想著陳培風怕是已經陳齊諧送走出去,當即黯然不已,立馬爬起身,往洞外走去。

  他站在洞口眺望,卻見遠端古玉林的古聖氣陽已經完全消散,四周樹葉變得昏黃,宛如黃楓,秋風吹拂,落葉繽紛,鋪滿遍地金黃。他奇到極點,心道:「這古玉林中的氣陽是極難對付的,明玉派人被困在這裡幾十年不得出世,怎的會忽然消失?」

  他剛往出探了幾步,忽的看到一抹嫁衣血亮,頭戴金釵、白髮蒼蒼的陳齊諧正端坐玉石桌前,依舊是清冷襲人,既姽嫿於幽靜兮,又婆娑乎人間,眼神滄桑似海,沉寂深邃,似是遺世獨立,渺渺兮仿佛玄仙謫落,難返天京。她悄然側目,冷冷道:「不用找了。那賤丫頭我已經遣人送走,任誰也尋不到。」

  古明正劇烈的咳嗽兩聲,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發乾,凝眉道:「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你的孫女,她做錯了什麼?」陳齊諧悄然一笑,冷道:「她做錯了什麼,問問你褲襠你的東西,你就一清二楚了。」古明正難以置信的搖頭睜眼,喝道:「可不都是被你逼著的!」陳齊諧猛然揮出一記掌風,正中古明正胸口處,輕飄飄一掌將其打翻在地,喝道:「是嗎?!第一次是陰陽周天散藥性不假,可昨夜呢?!」古明正有古聖氣陽護體,並未被傷到胸骨經脈,爬起身來,顫聲道:「就因為培風和我有了感情,你就這麼對她?!」

  陳齊諧冷笑道:「不錯!明玉派的弟子容不得有半點人慾!」古明正怒道:「胡說八道!培風是你一手要推給輔極南宗道長做媳婦的,那時你怎麼不說這些!你分明就是個走火入魔的老妖婆!你心腸太歹毒了!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了!」陳齊諧冷冷睥睨,邪笑出聲:「她是我的孫女,命都是我給的,我想如何就如何,輪不到外人來管!陳培風嫁給輔極南宗的道長,也是她為門派貢獻,算不得破欲!可你不同,你讓陳培風動了真情,你們就不得在一起,免得破壞了她和道長的因緣!」古明正大喝一聲,一拳將明玉洞前一方玉石墩打的粉碎,喝道:「詭辯!詭辯!!培風已經是古家的人!你把她嫁給那位道長,豈不是害了我們,也害了道長?!」

  陳培風冷冷喝道:「豎子敢爾!」一聲嬌喝後,紅袖翻飛,打出一記長光掌,仿佛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漫天洪流滾滾傾斜,竟是一掌從南、北、西、東四個方位幻化而出,重擊在古明正身上,登時打得他全身筋骨欲斷,口吐鮮血,若無古聖氣陽護體,怕是早已被巨力震得五馬分屍。

  古明正爬起身來,擦了一口嘴角鮮血,苦道:「老夫人,你把她送到哪裡去了?你要怎麼樣才肯告訴我?」陳齊諧雙目一凜,舉指顫聲道:「你……你就這麼在乎丫頭的死活?世間好女子何止千千萬,你人才樣貌資質均是不弱於人,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古明正搖頭苦嘆,閉目說道:「老夫人說的對,世上女子何止千千萬,也都是極好的。很不幸,那些可我偏偏不喜歡。」長風吹過,黃楓捲起,一席紅衣飄然轉身,背著身子低聲泣淚,貝齒銀牙幾乎將紅唇咬碎,忽的她攝定心神,冷冷道:「你想知道她的下落,就要聽老夫人的話,供我驅馳,你可願意?」古明正咳出一口血來,忙道:「老夫人要我做什麼,只要是不違背俠義,不違背綱常,不有辱佛門,我都會做。」

  陳齊諧轉過身來,冷冷道:「可我要你做的事,偏偏違背了俠義,違背了綱常,還是和尚做不得的,你可願意。」古明正猛然一怔,奇道:「老夫人何苦苦苦相逼呢?」陳齊諧冷睨道:「我當你是世間難得之人,蓋天下郎君第一痴情班頭。老夫人連要你做什麼都沒說清楚,你便要拒絕,陳培風就算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也配不得她!她也會為自己愛上一個道貌岸然之人而活活哭死!」

  古明正一陣遲疑,心想給這老夫人來硬的怕是最蠢行徑,他旋即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凝眉苦道:「晚生心念培風,對幾日裡老夫人再三失禮,往老夫人海涵。請老夫人示下,到底要晚生做什麼事?」陳齊諧回過身來,一陣打量,問道:「你今年多大年紀?」古明正低聲道:「二十有餘。」陳齊諧眼中黯然,低聲問道:「習武多久?」古明正一陣盤算,旋即說道:「自有習武。我也算不來。」陳齊諧繞著古明正高如鐵塔般的身軀踱步,冷冷道:「你看看你的雙手。」

  古明正聞言發懵,看看了自己雙手完好無損,問道:「老夫人是何意?」他話剛出口,猛然一驚,回頭看向被自己一拳鑿的稀爛的玉石墩,心道:「這玉石墩堅硬無比,即使是我恢復功力,全力轟擊,也絕不能將它一拳打成粉末。」陳齊諧低聲道:「你體內積蓄了古玉林全部的古聖氣陽,想到於二百年苦修,單論內力世上再無二人是你敵手。」古明正陡然一驚,難以置信的搖頭,凝眉道:「怎會如此,在下從來沒有覬覦貴派白霧氣陽,定是老夫人玩笑話。」陳齊諧冷笑道:「玩笑話,若是玩笑話你怎能一拳把白玉墩打的碎裂成渣,你體內真氣堪稱世所罕見,除本派祖師之外世間再無人有這等內勁。你試著蹦跳兩下。」

  古明正點點頭,他想著自己體內毫無真氣,便原地崩了一蹦,哪知他雖是運轉不得道家氣陽,但體質已經因氣陽湧入而變得飄搖似仙,扶搖而起,足有十丈之高,古明正全身始終,在半空中一陣驚呼,眼看身子要摔在地上碎成肉泥,忽的體內真氣自行護體,飄飄落地,毫無損傷。

  陳齊諧抱胸輕笑,說道:「不錯的資質,雖是比之上官神斌的差了些,但仍是不失為一塊良才。你之前武功底子深厚,重新築基,假以時日必成江湖第一人。」古明正驚奇的看著雙手雙腳,忽的奇道:「老夫人,這到底是貴派氣陽,在下是佛門子弟,這便散了出去。」說罷他舉起雙臂,運勁逼功,然而佛門武學運行法門與道家截然不同,反倒被氣陽震到在地,摔得七葷八素,叫苦不迭。

  陳齊諧眼神驚亂,宛如秋水,忙問道:「你有事沒事?」雖是聲音蒼老,但話語之輕柔,像極了一個人,古明正咳嗽一聲,爬起身來一陣失神,眼眶一熱幾乎要滴出淚來,陳齊諧凜然一怒,啪的一記耳光扇在古明正臉上,怒道:「兀那小兒,你敢這麼直勾勾盯著我看!」豈知那古聖氣陽在陳齊諧面前,似是毫無作用,一絲都反彈不得,古明正結結實實挨了一記耳光,卻也一聲不吭,反而嘆道:「老夫人到底是培風的外婆,你們生的容貌一模一樣,舉手投足也宛如一人,若不是培風生性善良,我真怕把你們認作一人。」陳齊諧一陣嗔怒,舉指喝道:「陳培風便什麼都好,是天上的仙女!我便是故事裡的惡婆婆!毒婆婆!」

  古明正唉了一聲,拱手道:「晚生何有此意,貴派氣陽珍貴,還是還給老夫人的好,我這便……」陳齊諧凜然轉身,玉面前白髮輕飄,冷冷喝道:「若是能拔得出來,老身會等到此時!二百年古聖修為給了你,你不要不識抬舉!」旋即她回身就走,冷冷道:「今日起你需得博覽明玉洞中各派武學典籍,十日內必須學個精深。這是我要你辦的第一件事。」

  古明正猛然抬頭,忙道:「老夫人!咱們是少林戒玄神僧門下弟子,一身武功師承少林,怎能再去學別派武功?再者說,各派武功均是各派命根,我若是學了去,豈不是有違俠義?」陳齊諧回過神來,紅衣飄搖,金釵散光,一頭白髮隨風飄揚,眉心間不知何時生出三色花瓣,端是美艷的如同九天之人,神女之姣麗兮,含陰陽之渥飾,世人怎知女子白髮,亦能美到如此程度,卻聽她難得笑出聲來,淡淡笑道:「老身與你說得很清楚,要辦的事會有違佛門子弟戒律、有違江湖俠義、有違正派綱常,這只是第一件,你若是辦不到,這輩子休想再見陳培風一面。」旋即她自顧自的放聲大笑,一身紅衣在原地縮地成寸,飄搖消失。

  古明正在原地顛倒失據,黯然而暝,心道:「別派武功,便是對佛門武學不敬,此為有辱佛門;偷閱別派武典,便是有違正道綱常。第一件事便如此難辦,且不知之後幾件事老夫人又要如何捉弄我。可培風她雙目看不到,一個人飄搖江湖,我哪裡忍心。我到底學是不學。」想罷他唉了一聲,在原地思索許久,忽的一咬牙一跺腳,扭頭走進明玉洞府。

  古明正將各派武學典籍搬下石質書架,圍在身邊,盤坐書山之中,抓起幾本北少林功體、絕技典籍便是一陣翻閱,一邊讀一邊面露苦色,懺悔道:「師傅,弟子今日遍閱本寺典籍,當時佛門重罪,但情急如此,並無他法。待來日小僧得以尋到培風,便親自帶她向師傅問安請罪。」他狠狠唉了一聲,旋即聚精會神拿起一本「金剛般若掌」潛心研習。

  古明正在書山中一坐便是一天,眼睛看的幾乎充血模糊,仍是手不釋卷,一本接一本看去,但一天功夫只看完其中少林三十六功體中的十本,七十二絕技中五本,且都記著不是很牢,倍感惱火,自責道:「我這資質,如何能與李教主身邊那過不不忘的毓英姑娘想比,看完一本忘一本,哪裡能記得住。」心念如此,但仍是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中書卷,不敢浪費分毫辰光。

  陳齊諧悄然從明玉洞內走進,手裡捧著一方長盤,其上竟是菜餚,瞧著古明正看了半天,笑道:「看了一天,學了多少。」古明正從書山中抬起頭來,說道:「晚生愚鈍,看了一天,只看完十五本。」陳齊諧輕笑道:「十五本?明玉洞裡的典籍成千上萬,你這個速度看下去,別說十天,十年都看不完一半。」旋即她昂然笑道:「咱們四海八荒派的祖師威震群豪之時,一日可書百家武功命門,千派武學信手拈來,可從沒你這麼笨的徒兒。」古明正嘿嘿一笑,說道:「咱們自然和貴派祖師比不得……」說罷他愕然一驚,忙喊道:「四海八荒派?你……你不是明玉派的掌門嗎?」

  陳齊諧冷冷一笑,說道:「虧你還是佛門子弟,見識如此粗陋,老身與你相處多日,你竟是一點端倪沒看出來?真是少見多怪。」古明正面露難色,忙道:「你……你們四海八荒派有這麼見不得人?為何要假扮明玉派之人?」陳齊諧怒道:「你敢對咱們祖師爺無禮?!找死!」說罷飛出一掌拍在古明正後背上,登時打的他大叫出聲,臉色慘白,古明正咳嗽一聲,怒道:「什麼祖師爺云云?咱們是佛門子弟,一生不事二師。」陳齊諧將飯盤放在一側,負手冷道:「你看的這些書籍,除了北宗武學是明玉派人所寫,其他可都是本派祖師所書,你學了本派武功,吸了本派古聖氣陽,自然是本派之人!還能抵賴不成!還不跪下磕頭,認老身為師?」

  古明正一個蹦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怒道:「就是死!咱們也不能做出對不起師傅和師門的事!」陳齊諧撇撇嘴,啐道:「非要讓老身用強,你這喜好真是令人咋舌。」說罷她手中長風一卷,一把將古明正身軀壓在地上,摁著他頭在地上用力三磕,直磕得他腦門滲血。陳齊諧嬌然一笑,迎上去把他扶起,笑道:「好徒兒,頭磕得真是認真呢?師傅心疼你,快起來用飯。」古明正猛然一把將她甩開,舉指怒道:「你……你這毒婦人惡婦人混帳婦人!你強逼我認師,算不得數!」

  陳齊諧嬌然一笑,卻是並不接話茬,自顧自說道:「哦,師傅明白徒兒心意,想名正言順的拜入師門嘛。不過咱們四海八荒派是道家宗主,沒有佛門剃度插香等等繁文縟節,你心意師傅心領了。」古明正在原地氣的頭髮倒立,喊道:「你……你……」陳齊諧見他氣的發顫,忽的更是得意,笑道:「老身在古玉林中多少年了,可是從沒對人笑過,徒兒就不一樣了,老身可以放肆的笑。」

  她見古明正氣極,忽的手起笑顏,冷冷道:「古明正徒兒,你可要想清楚,陳培風的命在我手上攥著,你開罪師傅,便是把陳培風送上斷頭台!」古明正怒道:「培風知道這事,她也會支持我這麼做!」陳齊諧笑道:「你可要想清楚,陳培風雖是被我送走了,可她到底是和輔極南宗的道長有婚約,就算老身不去殺她,輔極南宗的人也會四處搜羅的她下落,早晚有一天她會被人尋到,改不了嫁人的命運。」古明正一陣愕然,在原地怔怔立著。陳齊諧察言觀色,借著說道:「可若是我有徒兒就不同了,你做了四海八荒派的弟子,便是培風的師弟,你可以名正言順的替你師姐推掉婚事,到時候佳偶天成,結為道侶,還有誰能說什麼?」

  古明正猛然抬頭,這話才是真真切切觸動他的心,他不置可否的坐到書山里,思緒亂成一團亂麻。陳齊諧將飯盤推到他面前,冷冷笑道:「陪師傅吃飯。」古明正哼了一聲,將一碗白飯自顧自拿到掌中,對盤中菜餚視若無睹。陳齊諧瞧出端倪,冷冷道:「我孫女心腸好,這些菜餚都是她臨走前一夜做給我吃的。吃不吃由你。」古明正猛然一驚,嘴巴里幾滴飯粒掉了出來,喊道:「不許你吃!你這沒人性的毒婦人!」說罷他一把將飯盤奪了過去,揭開蓋子,卻見「沔陽三蒸」、「仙桃蒸三元」、「紅扒魚翅」紛紛散出陣陣香薰白煙,引得人口水橫流,飢腸呱響,古明正怒而瞪了一眼陳齊諧,自顧自的架起一根魚翅吃了起來,凝眉嘟囔道:「我吃齋多年,本是不該動葷。可既然是培風做下的菜餚,便是她一番心血。你!你這老婦人心太毒,你不配吃。」

  陳齊諧聞言輕笑出聲,饒有興趣的看著古明正破戒吃肉,眼神由冷轉柔,冷笑道:「瞧你那餓狼樣,都給你吃,都給你吃……」說罷她輕輕舉起筷子,撥動白飯,小口吃起,一邊問道:「你這個速度看下去,哪裡是個盡頭。」古明正冷哼一聲,嘟囔著怒道:「還不都是老夫人出的難題。」陳齊諧冷笑道:「怎麼會有你這麼個笨徒弟,我要你學各派典籍精要,你只需看其中批註,鑽研破解之法,誰讓你一字不落的全背下來了。」

  古明正猛地一拍腦袋,奇道:「原來如此。」陳齊諧看著他悶頭吃飯的樣子,邪邪一笑,心道:「逼著你破戒,你也是身子服了心不服,算不得本事。你接連主動破了色戒、肉戒,以後得讓你再破的更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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