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回:萬眾睢睢起十殺(下)
2024-05-04 10:21:52
作者: 邱處機
楚征南與持國天一連互拆二十餘招,也都是以化極神雷、易經奔雷真氣對攻而出,說來單論內力,楚征南距離持國天尚有差距,但李北殷私下將纏絲搏擊術其中篇章分別傳授給四使五法,以備不時之需,果真當下運用纏絲搏擊術與持國天纏鬥不休。搏擊術講究的左右同出,一手擒拿一手纏鬥,左手出纏絲功猶如蛛網密布,層層不露,右手出擒拿格鬥之術,為大食天方教招式精要。二者同時使出則如十人同時出手,招招戳人軟肋,鎖喉打陰,快捷無倫。
持國天內功深厚,但若論外功招式,已是因年老而倍感無力,手骨被震得酸痛,一連向後退了數步,捂臂喊痛,怒罵道:「楚征南,你們魔教的武功招招狠毒陰森,是什麼鬼怪功夫。」楚征南收起功體,負手笑道:「持國天王,你都說了咱們是魔教,這一套武功正是打鬼拳法,你想學在下可以傾囊傳授。」持國天先是聽楚征南方才愚弄伊舍那天說什麼「明月化極神功」,現在又將纏絲搏擊術說為是打鬼拳法,自是知道她百般胡言,大怒道:「一派胡言!」他忽然將目光越過楚征南肩頭,看向其身後三大菩提子,楚征南是察言觀色箇中好手,緊盯其人一舉一動,當即倍感不妙,忽的覺著身後一片陰寒,亦是早有準備,腳踩神行先走一步,赤、黑、紫三道幽冥惡鬼掌勁將其剛才所站地板打的粉碎,轟裂不斷。
他尨眉一皺,眼神一眯,卻見持國天口中輕輕頌念經文,卻是毫無聲響。三大菩提子卻忽然齊齊抬頭,眼冒邪光,熾烈難當,嘶吼一聲再度攻來,原是方才持國天以九幽諦聽魔音驅使三人襲來,兩人公平對局,剎那間變為四人圍攻楚征南。三大菩提子發狂一般聚起十成功力襲來,一人為單,兩人四手,三人成眾,楚征南纏絲搏擊術卻是再難使喚的出來。迎面而來血河青蓮爪、魔剛般若掌、地藏十輪拳一併襲來,楚征南只得架起明月挪移四下捭闔,將三人襲來掌力轉向對方,端是三人武學與佛門有莫大關聯,手起般若掌中絕學「一空到底」,便將對方掌力化為無形。這三人武功其實絲毫不弱,圍攻之下縱使是李北殷難以抵擋,楚征南手中明月在抱挪移功一再亮起疲於應付,持國天則手撫長須,在一側修身養氣,伺機攻殺。
石毓英越看越急,低聲道:「表哥,是非分明已經清楚的很,幽豐宮作惡多端,以多欺少,楚掌教被四人圍攻有難,我們當出手為三人解圍。」上官神斌眼神一凜,一陣沉吟,久久不語。石毓英抬頭看去,見他絲毫不曾再動過一步,忙道:「表哥,荊南一帶各路英雄匯聚此地,正是上官家揚名立萬的好機會。表哥出手匡扶正道,將聲威傳至南方一帶,到時候振臂一呼,萬眾響應,何愁大業不成呢?」上官神斌身軀一震,若有所思,趙凝魄聞言忙將石毓英拉倒身側,凝眉道:「毓英,麒麟教兩位法令都還未出手。公子爺自然心裡有數,我們不便多言,胡亂揣度公子爺心思。」上官神斌終是點點頭,失笑一聲,負手嘆道:「表妹你放心,表哥一定會出手相助,只不過不是現在,時候未到。」說罷他扇指場中與渡朔神君再度交手的李北殷,凝聲道:「先看看李教主的武功到底幾斤幾兩,有何過人之處。」
場中李北殷與渡朔神君已然再度交鋒,渡朔神君手中明月碎玉手層出不窮,這掌爪功夫為明玉素書經中最具殺傷力的手上招式,出手時鬼哭天崩,如白骨殘影清冽可怖,幾乎無堅不摧。碎玉手中第四招「玉雨殘花」已然摧發而出,催發上空。漫天骨影飄搖,迅捷如雷,渡朔神君忽的雙手一陣,雙手交織而出,仿佛孔雀之舞,柔美至極,忽的兩條紫玉骨爪猛然向下一振,漫天骨影忽如梨花散落,清藍若雪,從天墜降而來。李北殷手中團起一記太羲蕩寇劍,只是此番不以猛攻,而是持凝華長劍走靈,撩圈斬抹,擊刺格洗,全然是最簡單的殺招,一桿蕩寇劍左右撥亂,將襲來骨影紛紛干擾,擊挫方位。忽的渡朔神君腳踩玉墨飛絮神功凌空而起,仿佛飄離物外,身法騰挪間暗合六十四卦分布,變化莫測,包含道家經典中無為平衡之法,揮灑時如落英飛絮,身法繁化簡,一鬥合自然。
李北殷人在局中,注意力自然不曾分散別處,見其人凌空而起,先是要從下至上傾襲一招,手中蕩寇劍自行蹦碎,再度融合時已是一團白日金烏,太羲蕩寇劍轉化招式只有毫巔辰光,眉心間生出一輪硃砂元陽,熾烈天地。太羲退魔與太羲射日式均是太羲神功中最耗費內力真氣的一招,每每打完一招都要抽走李北殷身上近五成內力,雖是威力至陽至剛,近乎無敵,但未到關鍵時刻,李北殷向來不敢亂用。太羲神功的著書人或是考慮此招太過耗人陽氣內力,於是在成書之日時批註,若非將太羲神功煉到十成火候,可自行貫通天地陽氣保持體內真氣磅礴不斷,且不可修煉此招,否則只會陽炎攻心,真氣耗盡而死。李北殷全身太羲神功已然十成,眉心間一輪金烏元陽接引空中白日神光,使喚這太羲退魔金烏並無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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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朔神君從空中飄搖直墜,宛如魅影冰星,正是碎玉手中第五招「碧玉成妝」,整個人再度玉化,隱沒在一團紫墨虛影中,碎玉手散發出陣陣幽幽紫光,光爪十指譁然變得三尺之長,如若碧玉妝成,極其駭人,指掌不需緊握,已然是骨爪之狀,宛如十劍齊出,轟然落在襲來。李北殷眉心間金烏異象引得全場譁然大驚,石毓英看著心頭一暖,心道:「這個笨人,總算是學完了全本太羲神功。」
李北殷雙手提著兩團太羲退魔金烏,宛如神日火舌,與空中直墜而來的渡朔神君猛然交擊,一直碎玉手光爪被太羲金烏猛然融化成團團雲霧,這兩招交換隻是一瞬之間的事,李北殷見太羲神功對抗明玉素書經的武功,當真如克星一般,手中另一團金烏也猛然揮出,豈知渡朔神君忽然冷笑一聲,似是早已料到此招,一團金烏刺穿其人肩骨而出,渡朔神君卻忽然從半空中幻化消失,化為紫色墨光,李北殷猝然一驚,心頭涼了半截,渡朔神君與其散出的身外化身,均是隱藏在紫色玉墨當中,若神女揮劍,看不出端倪。豈知方才率先襲來的是渡朔神君一條虛影,真正實體從未出現。
忽的渡朔神君從李北殷背後成紫墨狀幻化而出,下手狠辣凌厲,冷冽之極,毫不容情,稍稍站定跟著就是一爪,往李北殷天靈蓋上插落,此番她已是吸取了教訓,不敢再全爪刺下,唯恐李北殷袖中神哭令、腰間神火令勃發而出,穿刺本體,只以光爪刺擊。「明月碎玉手」摧筋破骨,若論精妙狠辣,當可為世間第一,這一下要是給渡朔神君奇爪插上了,李北殷頭頂勢必是五個血孔,腦顱穿裂。尚方含丹方才瞧著心急,便在杜文秀、端木賜伴隨下走近許多,與李北殷相距尚有數步之遙。端木賜眼見勢危,驚喊一聲,情急拼命,立時和身撲上,將自己身子蓋在李北殷頭上。渡朔神君見外者入局,也是震驚不已,只是忽的一爪下去,長如三尺長劍的光爪哪裡來的及手勢,極盡所能也只是偏離端木賜背心,衝著肩骨噗的一聲,五指直插而入。
李北殷猝然一驚,見端木賜護主心切,已是肩頭挨了一擊,當即大喝一聲,手中兩團金烏猛然一甩,一隻金烏將插在端木賜肩上的光爪沖斷,另一記狠砸渡朔神君眼見而去,陽炎化紫青,登時將渡朔神君身影打飛而出,落在一側。李北殷暗探一聲,且不知今日自己為何如此不濟,竟然要端木賜捨身相救才得以保命,感動之餘忙將團團太羲真氣傳入其人肩骨處,另一隻手架起動機回春神功,將其人傷口快速止血癒合。一隻明月碎玉手穿刺之力何其強勁,若非渡朔神君及時收手,只怕端木賜半個肩膀已然被連骨架被扯斷。李北殷見渡朔神君算是手下留情,心道她終是正道名門出身,為人心底比之其他三位天王要正派的多,衝著她抿嘴點頭,又鞠躬彎腰,極是尊敬。渡朔神君只是冷冷掃了一眼,閉目不答。
一側孫叔策呸了一聲,怒罵道:「這個魔教教主是個軟腳蟹,只會欺負那些廢物草包,碰了釘子就沒了轍,還要屬下捨命救他,這功夫與咱們公子爺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上官神斌搖頭哼道:「孫三弟,你這嘴巴挨打還是不夠啊,你知道什麼。」說罷一桿玉扇又在他嘴巴上連打五下,登時打得他牙口蹦碎,吐出一顆白牙來,鮮血橫流。李北殷六覺敏感,極為耳聰,無意間將孫叔策的話聽到,冷冷抬眼看去,眼中仿佛要射出一桿心經劍來,孫叔策全身猛然打抖,捂著流血的嘴巴退向一邊,石毓英瞧著李北殷無事,淡淡嘆了口氣,瞧著孫叔策滑稽模樣,與趙凝魄對視一眼,忍俊不禁。
李北殷將端木賜扶到場邊,低聲道:「端木先生,要你受苦了。」端木賜臉色清白慘澹,捏著刺痛難當的肩膀,見渡朔神君收手極是,並未傷的太重,長長出氣,說道:「教主千金之軀,怎麼能受這麼魔女損害。屬下無虞,教主千萬小心,這武功著實太詭異。」李北殷點點頭,端木賜又嘆道:「幸好神君心底正派,收手及時,也沒傷到我筋骨,沒浪費咱們千辛萬苦尋來的哪噠精髓露。」李北殷唉了一聲,凝眉道:「待先生恢復元氣,我便替先生細細詳查傷勢,若是傷到筋骨,還是用藥的好。哪噠精髓露事小,先生身子骨健全事大。」
尚方含丹忙走上前來,幫他將額頭上冷汗用絲巾拭去,柔聲道:「明玉素書經的武功連石姑娘都沒有破解之法,你可別再亂來了……」李北殷點點頭,看了一眼端木賜塌陷的肩膀,唉了一聲,說道:「是我技不如人,還拖累了端木先生。明玉素書經的武功卻是難以抵擋,完全不著痕跡。」尚方含丹聽他似有退戰之意,心下稍安,嬌笑道:「李教主神功蓋世,自小女與李教主相識以來,可不知道你也有低頭認輸,贏不得人的時候啊。」李北殷搖頭失笑,輕輕在她瓊鼻上一點,笑道:「你呀,隨我一起照顧端木先生。」
兩人正低聲笑語,轉身離去之際,忽的杜文秀驚叫一聲,飛出一桿鐵鞭格擋而去,李北殷抱著尚方含丹猛然回頭,卻見渡朔神君卻是毫無退場之意,一招「饌玉心驚」橫插尚方含丹背心而來,幸得杜文秀飛鞭格擋,才將一團白骨爪風險險擋下,豈知那明月碎玉手摧堅破剛,如同世上神兵鋒銳,一條混鐵鞭被一爪如長刀破絮,插碎成鐵屑。
李北殷手起太羲神劍掌,轟然將襲來爪風化為紫色雲墨,舉指喝道:「增長天王,在下依約與你交手,你這是做什麼?!」渡朔神君在空中輕飄飄兩個轉折,落在李北殷身前,冷冷道:「李教主,既然是已經承諾傾力一戰,又為何處處想讓?如今勝負未分,又為何這般示弱退場。」原是方才渡朔神君聽聞李北殷與尚方含丹退戰之思,當即心頭薄怒,想都沒想直接催出一道明月碎玉手,抓向李北殷肩頭而去,一欲將他扯回場中。李北殷嘆道:「方才渡朔神君仙俠義舉,對我與端木先生手下留情,在下甚是感佩,只是愛將受傷,豈可置之不理。」
渡朔神君冷冷道:「他傷的不過是肩頭肌肉,這條膀子廢不了,李教主,且請再戰。」李北殷嘆道:「貴派明玉素書神功卻是世間第一等,在下甘拜下風……」渡朔神君忽然伸手直言,冷冷打斷道:「李教主方才為何處處留手,不肯全力攻之。」李北殷一陣驚愕,他方才出手之際卻是招招留有餘地,未曾有意傷人,只是想將其拖住,不讓她攪局其他兩端,於是說道:「增長天王為人正派,我又如何能以怨報德。我這武功與渡朔神君想必,卻是如繁星之於皓月,蚍蜉遊蕩滄海,實難招架。」渡朔神君冷冷抬眉,忽然伸手將尚方含丹捉到身前,碎玉手扼住她玉頸咽喉處,招式快極無倫,杜文秀、李北殷二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尚方含丹感覺到五根骨爪狠狠扣在她脖頸間,稍有異動便會被五指刺穿脖頸,與自尋死路無異。她身上冷汗直冒,話都不敢說一句,唯恐咽喉聳動,皮膚便被利爪刺破。
李北殷驚亂至極,忙道:「神君!你這是作甚!」渡朔神君凝眉冷道:「李北殷著實驕傲,見我一介女流不肯以真功夫對敵不是?說的好聽是有慈悲之心,說的難聽你也是著實瞧人不起,我偏偏最不喜旁人這般冷待。你到底應不應。」李北殷連忙點頭,旋即暗嘆一聲,說道:「且請你先放了尚方,她身子骨嬌弱,經不得折騰。」渡朔神君仰天笑道:「李教主果然愛妻如命,你放心,她不會有事。」旋即她一手抵住尚方含丹背脊,忽的將一團紫墨真氣注入她體內,登時令她全身骨骼咯咯作響,刺痛難當,一把扔回李北殷懷裡,冷冷道:「我方才將她全身三處要害穴位挪動,沒有我替她將穴位移回,只銷半柱香的辰光,她便一命嗚呼。若是李教主再敢手下留情或是怯戰,便是你親手害死她。」
李北殷將尚方含丹抱在懷裡,看著她臉上五官已然扭曲,四肢痙攣仿佛癲癇發作,暗中將團團太羲真氣注入她體內,卻如泥牛入海,毫無作用,反倒加劇她痛楚,尚方含丹五官錯亂,眼眶幾乎要掉落至鼻孔處,嘴巴里喃喃道:「北殷哥!我的臉怎麼了,我背心好痛吶……」她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臉去,卻是發覺雙手痙攣抽筋,根本不聽使喚,咦了一聲,哭腔道:「我的手腳,又怎麼了……」李北殷惡狠狠嘆了口氣,心頭怒火中燒,將她靠在一側大樹之下,安慰道:「你沒事,沒事,等我一陣。」旋即他吩咐杜文秀好生看護她,轉過身來,舉指指向渡朔神君,怒道:「你可別後悔!」
李北殷說罷再未置一詞,腳踩神行轟然落在渡朔神君背後,動作不知比方才快了多少倍,渡朔神君見狀歸回神來,去見李北殷手中蕩寇劍如雷電閃爍,不著痕跡,轟然劈砍她肩骨而去,渡朔神君為這忽然之間的變故也是一驚,手中一根長劍御氣出鞘,格擋下來,卻被蕩寇劍一劍砍斷,碎裂成段,人影也被轟然一擊五成蕩寇劍砍得翻飛而出,一連十步才止住頹勢,興奮笑道:「好,這才像是一個魔教教主該有的俊功夫!來!」說罷她腳踩玉墨飛絮神功,飄搖而出,長劍蹦碎便催出一道紫墨真氣劍代替揮砍,明玉十殺劍第一招「明月窈窕」已然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