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回：萬眾睢睢起十殺（中）

  持國天心頭惱怒苦楚，只是幾人之間距離太近，楚征南將其身軀一甩而出，電光火石間已是由不得他收掌。渡朔神君唉了一聲，只得腳踩神遊功法，竟然再度憑空在原地消失，正是明玉素書經中的「玉墨飛絮神功」。回身躲過一記南明離火劍掌，忽的又抬起雙手，一把將持國天身軀拿住，拉在身側，坐落原地，一團紫墨頃刻將其掌中南明離火化為烏有。

  「玉墨飛絮神功」既是明玉派的身法絕學，又是一門卸勁神通，分為「明玉飛絮」和「玉墨卸勁」兩篇，面對來敵內勁及招式，可於閃躲間將對方功力化去。明玉飛絮主步法，玉墨卸勁便更加顧名思義。這麼玉墨卸勁功實則是一種功妙巧勁，運用借力使力的法門，將迎面而來的掌力化為無形之中。份為五種，為聚氣、墨化、疊功、卸勁、避走。李北殷定睛看去，雖是不知這明玉素書經來歷及招式，但其人顯然已經修煉的渾圓一體，心道：「若是方才撲將上去的是我，而不是持國天，想必卸勁之後，我已是死於其掌爪之下。這到底是武功，還是道術……」

  持國天被卸勁之後，立在原地，已是氣憤難當，才出兩招全被楚征南挪移而出，顏面盡失，大喝一聲：「楚征南！你找死！」他這番襲去已是被明月挪移威懾，再不敢貿貿然出手，而是以罡拳鑿虛，招式走快，使得楚征南來不及挪移起功，一番拆招纏鬥。一人身負易經奔雷真氣，一人身負日御光明化極功，不相伯仲，雷掌交擊轟鳴不斷，紛紛向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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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神斌看著燕齊眉、李北殷、楚征南各自為戰，奇妙武學層出無窮，均是世間罕見神功，問道：「表哥，楚征南使得可是麒麟教武典啟天無相神功中的功夫？」石毓英努力記著渡朔神君的一招一式，已是雙目有些酸楚，視線模糊，揉揉眼睛說道：「不錯，這門神功自然無法與上官家的北斗天河神功媲美，但亦有挪移、凝冰、黏合掌力、複製招式等等奇效，堪稱是『小北斗天河』。與啟天無相神功其他武學編繪一書，便有無窮無盡種搭配，威力極強。外公早年習得，苦練幾十年才有十成水準，但七門武功如何搭配卻是天大的學問，鮮少有人能開發的出。」

  上官神斌眼神熾熱，低聲道：「表妹，凝魄，你們說若是有人能將峨眉純陽、北宗陰雌、本家北斗、伏龍神爪、崑崙空明、啟天旁通、療傷聖典匯聚一身，江湖上可還有人能是其人對手？」兩女尚未答言，卻聽孫叔策朗聲道：「若真如此，那人必定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上輩子救了佛祖，今生才有如此福緣。」劉灃也笑道：「天方教的啟天無相神功包含七種武學，威力巨大無比，但說來也是西方傳教流入中土，很大程度上只能算西域第一神功。我中土武學博大精深，若是能以啟天無相神功為模板，將中土各派至寶絕學匯聚一身，那這人自然是天下第一了。毫無疑問。」

  眾人朗笑一聲，石毓英低著頭幽幽道：「若真如此，那這個人功成之日也必定做不得天下第一。」眾人咦了一聲，看向石毓英，上官神斌眼中熾熱之色變得一絲黯淡，冷聲道：「表妹精通天下武學，有何見解。」石毓英低頭凝眉道：「你們別瞧李北殷學了麒麟教的啟天無相神功，又學了峨眉派的太羲神功、北海擒龍功，似乎風光無限，以他的能力早該縱橫四海，難逢敵手。實則他是深受其害，武學之道在精不在多，他體內三種真氣截然不同，根本融合不到一起，外公用十成內功強行幫他將體內真氣打理的井井有條，才令他體內真氣不至於亂竄一團，爆體而亡。」

  曹仁清點點頭，撫須道：「石小妹說的我贊同啊，武學之道最忌龐雜，李北殷修得其中一門神功，就該潛心修習，而不是貪多。就算他三門神功都已經有了十成內勁，但火候卻始終差了許多，顯是不知該修煉哪一門。欲上真正高手，便要栽跟頭咯。」上官神斌聞言倍感不快，心道論武學之道，他學的各派武功比李北殷多出百倍之多，難免生出一絲疑慮，冷冷道：「表妹，曹大哥，你們這是指桑罵槐，在警告我嗎？」曹仁清猛然一驚，拱手低頭道：「奴才豈敢，公子爺多慮了。」石毓英低頭不語，眼神晦暗，看向燕齊眉而去，忽的緊皺眉頭。

  燕齊眉與伊舍那天、西風天過招已有六七十回合，對二人武功路數已經有了了解，只是西風天腿法奇妙，神遊不定，又能以刀、腿一齊傷人，防不勝防，他一時也無可奈何；伊舍那天運轉的「金光明最勝王經」，全身玉化，無堅可催，燕齊眉一邊對付西風天，五成掌力強襲伊舍那天而去，「金剛藏」、「師神藏」、「金藏雲」、「五法藏」、「催節藏」五掌全數打在其人嬌軀之上，卻是只留下幾道掌印，且被功體玄妙特性盡數化去，完全傷不到其內里分毫。

  伊舍那天持有的「金光明最勝王經」與西風天持有的「龍驤仁王經」、圓通尊持有的「妙法蓮華經」為當朝三大護國神經，其中又尤以這本「金光明最勝王經」最為玄妙，本為歷代造書天至尊所有，後來伊舍那天屢立奇功，又在權力鬥爭當中堅定站在秦摩輪身後，其人便把這本神功傳於伊舍那天修煉，選定為儲備。

  「金光明最勝王經」與李北殷所有的神話自愈功、佛門獨有的金剛伏魔功、釋譯琮取得的「黑元經」，都有異曲同工之妙，似是集大成者。金光明經分為三層神功，一為「光明淨土功」。可使得修煉之人全身罡氣固化，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亦是世上神兵也難傷其身，與金剛功似乎同源同效，實則又比金剛功還要剛硬的多。燕齊眉一身擒龍亢藏掌威力無窮，有架海擎天之力，卻一時間受制於西風天侵擾，無法發揮自如，自是難傷伊舍那天分毫。

  燕齊眉連拍五掌，打在伊舍那天身上轟鳴作響，宛如金石之曲，震得四周自人血脈賁張，幾欲嘔血。伊舍那天實則也並非未受影響，擒龍亢藏掌之威未傷其體表分毫，卻已然使得她受了四五成內傷。只是金光明經神威凜凜，保持其體內氣息運轉流暢，外表紋絲不動。伊舍那天冷笑一聲，忽的探出一隻纖長無比，如同石化，死死扣在燕齊眉一條手臂上，將其招式拉的遲緩許多。

  燕齊眉雙拳一握，先將身後攻來的西風天震飛，將其一桿紫金昆吾鋒再度震斷，大飛出去，隨後抬起一招擒龍九陽藏掌，正欲拍下，轟擊伊舍那天肩部。豈知伊舍那天一身金光真氣忽的發出奇效，竟然猶如天河吸星一般，將他身上龐然如海的擒龍真氣吸走，湧入自身體內，修復受損五臟。這正是金光明經第二層神功「最勝王妙絕功」。一旦修煉者體內內傷嚴重，便會自然而然煥發此等特性，將敵對之人內力吸走，化為己用。燕齊眉感受體內真氣逸散流逝，一手抬起抵抗西風天侵襲，一邊凝眉冷笑道：「燕某便站在這裡讓你吸功，看你能吸多少！學著這損人利己的內功，你小心貪心不足蛇吞象，害了自己。」

  伊舍那天秀眉一凜，大喝道：「大言不慚！」旋即叫喊一聲，全身吸力猛漲，燕齊眉全身真氣赫然向她體內流入。燕齊眉體內擒龍真氣洶湧磅礴，吸入伊舍那天體內猶如大海灌入水池，當然剎那便滿。伊舍那天體內內傷被擒龍真氣慢慢修復，卻是再難將燕齊眉體內真氣化為己用，反而體內真氣一陣腫脹，差點被擒龍真氣封住穴道。旋即她踢出一條纖長如玉的白腿，將燕齊眉打退三步，忽然閉目調息，身上煥發出猶如白玉菩薩般璀璨的佛光，身上的因擒龍亢藏掌而造成的掌印快速消散，臉色由蒼白變得紅潤不少。再度睜眼時已是容光照人，宛若新生。這便是金光明經中的第三層神功，名為「地藏轉輪功」。地藏轉輪功與大願尊所修煉的地藏十輪功雖是一字之差，卻有天壤之別，從十輪輪到轉輪是質變蛻化的過程，十輪功只能稱得上轉輪功殘篇，只有其中部分神妙法門，卻也足以令大願尊一身筋骨內臟被燕齊眉打斷之後，仍能自行復原，護著心脈，保住性命。

  「地藏轉輪功」的玄妙之處便在於此，一旦覓得修養調息之機，全身真氣便會自行修復內傷外傷，頃刻間便可恢復，並消除一切內功掌勁侵襲，仿佛重生。端是厲害無比。燕齊眉一邊對抗西風天王，一邊凝眉看去，心道：「這金光明經的法門太過詭異，聽說這是幽豐宮至尊造書天的絕學，其人更有一本「八荒獨尊盤龍功」，比之金光明經更加可怕，一功霸絕傷人，一功修復吸功，這世上誰可匹敵啊？」

  燕齊眉想到這裡，一身酒氣上涌，之前與李北殷、尚方含丹共飲的十幾壇烈酒發揮了勁力，忽的眉頭怒皺，大喝道：「燕齊眉還沒尋到親生父母，還沒得見那得知我身世的造書天，豈能就此敗在你們這些幽豐宮奴才手下！」沒由來的一股蠻力從丹田內催發而出，狂吼向天，漫天龍吟滾滾，霸道無方，飛沙走石，仿佛天塌地陷，日月星墜。

  西風天猛然持刀砍來，燕齊眉單掌將刀身握住，只是他一身擒龍真氣實在剛烈，並未像李北殷一般手掌被刀氣所傷，反倒是雙臂一展，手中飛出一條璀璨黃龍，怒喝之下竟然雙掌以蠻力將一桿紫金昆吾鋒再度蹦碎，此番他也深知西風天手中昆吾鋒奇詭非凡，不似兵刀更似是一眾奇異鐵獸，似是有靈。此刀一再重鑄，燕齊眉倍感煩悶，當即飛出一掌打向西風天面門而去，西風天大驚失色，只得聚起十成內勁，起一招「雲起龍驤掌」，一時間龍馬嘶鳴，大地崩裂，似是萬馬奔騰，狂烈難當。西風天與燕齊眉轉身對掌，一招雲起龍驤掌雖是已經足夠狂烈霸道，但遇上伏龍功這世間最剛猛功體，又豈能正面對抗？一招金剛藏就已經將其龍驤掌打的破碎，燕齊眉瘋血上頭，狂烈如魔神一般，一招金剛藏毫無退意，接連疊加襲去，登時將西風天打的四下翻飛，全身筋骨裂痛難當，大口吐血，再難站的起身來。

  西風天王所修煉的「龍驤仁王功總綱」實則名為「護國明王經」，最早是載於南少林秘本《密宗般若經》上，南少林覆滅後轉而落入幽豐宮賀摩天手中。這本武功原本著書之人也正是賀摩天，其人是個不世的武學奇才，潛修苦學，進境奇速，且對佛法及各路武學了如指掌，更從密宗般若經中發現秘密，將《護國仁王經》與《雲起龍驤功》合二為一，傳於麾下護法歷代西風天。份屬幽豐宮至高無上的護法神功，共分十層，其外功掌力強悍凶勁，刀法霸道如雲，具有中原武學體術與佛門武學巨力，每一招都重有千斤之力，威力無比。但這武學亦是艱深難練，若是人的壽命可延長百年，自然可以煉到最高境界，縱橫無敵，但也只是虛夢。西風天年紀尚輕，比之李北殷尚要小些，能將一身龍驤仁王功煉到這般境界，已是實屬不易，料理江湖上的一些所謂一流高手，已是綽綽有餘，但比之燕齊眉、李北殷、上官神斌等人自然差了許多。

  燕齊眉冷哼一聲，狂發亂飛，冷冷喝道：「持器械之威終究難成大器，你這功夫還差勁得很，尚不及我和我那位好兄弟一半，滾回你幽豐宮再練個十年八年吧。」旋即他轉過頭來，全身煞氣橫生，他個頭高大，身材猶如天神盤龍，相反伊舍那天生的嬌媚輕柔，冷冷俯視其人似是天眾窺人界，冷冷道：「姑娘，燕某給足了你面子，你可不要自討苦頭！」伊舍那天看了一眼西風天，其人只與燕齊眉對掌一次，卻被擒龍功打的筋骨欲裂，內傷深重。伊舍那天心頭微微一凜，稍生怒意，抬頭看去，燕齊眉何等雄姿，居高臨下宛如鐵塔，高大巍峨。

  實則也並非西風天所修煉的武功不如擒龍功一般強勁，而是因為幽豐宮所有高深武學，都有通病，一是太過玄妙複雜，二是對修煉者資質要求太高，三是耗費辰光。其中易經神功、八部神功、以及西風天持有的龍驤仁王功，幾乎都是如此。持國天年紀最長，與前代持國天為同胞兄弟，死前將一身修為傳給持國天，使得他瞬間躍升為武林絕頂高手，但這人資質有限，比不得其兄，武功一直沒有太大進展；伊舍那天得到的八部神功亦是極難修煉，但她得到秦摩輪信任，傳授金光明功打底，修煉八部神功略有成就；增長天渡朔神君的武功算是四人中最高者，一身明玉素書經，幾乎道術，玄妙難測；而西風天的武功，卻是一步一步扎紮實實練就的，天資也算是奇高之人。

  伊舍那天冷冷道：「燕齊眉，咱們以誠相待，要邀你回幽豐宮訴說你兒時舊事，你卻接連傷我幽豐宮三大菩提兩大天王，這就是你們太白凌飛派，你們所謂武林正道的待客之道嗎？」燕齊眉濃眉凝起，說道：「今天一切的恩怨，都是你們幽豐宮行事太霸道，視人命如草芥，你倒是敢反過來說這種話。你最好趕緊帶你幽豐宮鬼魔滾回兩廣，你應該知道，你們幽豐宮在場之人，燕某想殺誰都不是難事。」

  伊舍那天朗笑一聲，略帶狂態，喝道：「是嗎？！你擒龍亢藏掌有這個本事，破我金光明功？我站在這裡讓你打了五掌，還不是毫髮無損？！」燕齊眉哼了一聲，說道：「燕齊眉念在你是個姑娘家，若是被我打得滿地找牙，成了豁牙老嫗，豈不是天下人都要恥笑燕某一個大男人，和女兒家過不去。」說罷伸出兩根粗壯手指，大喝道：「你再敢胡來！別怪燕某發起狂分不得男男女女！」

  伊舍那天眼眸一怔，全身煥發出層層明滅白光，金光明功提到極致，大喝道：「燕齊眉！你該不是個婆婆媽媽的軟蛋！若真有本事，再跟本座大戰三百回合！」說罷其人嬌喝一聲，手中再度聚起十成天眾帝釋掌，如狂風迅雷般襲來。燕齊眉勃然大怒，喝道：「姑娘家家舞刀弄槍，不知死活，你找死燕某就成全你！」說罷單足踏地，捲起萬丈塵沙，悲呼向天，架起擒龍霸秦功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