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回:兒女英俠會荊南(上)
2024-05-04 10:21:45
作者: 邱處機
李北殷措手不及,電光火石間任他輕功再高也無從分身格擋相救,看得神竦心惕。李北殷雖是方才片刻染神亂志,但楚征南卻是始終緊盯不放,警惕四周,見三人襲來,忽的飛出一記化極神雷,正正擋在三人身前,將梵天智劍掌、地藏轉輪拳、九陰輕羅掌盡數格擋,其人催動神雷自行爆裂,乃至一招化敵化己的退敵法門。李北殷怒不可遏,見三人本盡數崩回場中,清嘯一聲架起北海擒龍功,左手一划右手金光龍嘯,轟隆一聲巨響向三人一把拉倒自己身側,快速打出三記擒龍亢藏掌,「金藏雲」、「五法藏」、「九陽藏」盡數重打向三人背心深處,三人回過神來,舉掌相迎。這三人內力大進,武功不可同日而語,「地藏轉輪功」、「淨明魔功」、「裹屍般若經」,都是甄至大成,但無奈太羲神功偏偏是一門退魔蕩寇的神功,專克世間各類陰寒邪魔武功,三人內力聚齊也是不弱於人,卻因內功屬陰寒路數,被李北殷一記太羲神劍掌打翻飛出去,陽炎攻入體內,快速化解三人苦苦修煉而來的內勁。
漫天龍吟雙響齊鳴,燕齊眉聽聞擒龍功轟鳴作響,回後一看圓通尊、大願尊、文殊師利紛紛倒地嘔血,也是明白如何,衝著李北殷大笑一聲,萬丈豪情不言說,怒眉一皺,繼而沖向持國天、伊舍那天、西風天三人混戰。李北殷將三大菩提子打倒在地,舉指喝道:「本是可憐你們三人被主子欺負,真是農夫暖蛇!」說罷舉起一道太羲神劍掌,懸在半空又是遲遲落不下去。
一側圍觀許久的神劍門門主王文才忽然冷笑一聲,手中提劍,雙臂抱胸,與旁人冷笑道:「想不到堂堂天方麒麟教的教主,竟是心慈手軟的草包啊。給敵人活路,就是自掘墳墓;給幽豐宮的魔賊說義氣,那就是他有問題了。你們說是不是。」李北殷懸在半空的神劍掌終究沒打下去,暗嘆一聲,搖頭苦嘆,想來自己時時有些迂腐可笑,卻本性如此,心腸之軟有些過分。李北殷手起太羲神功,立在原地,忽的聽四周人冷笑道:「嘿,你說這話就不對了。他是天方教的教主嘛!天方教是魔教,幽豐宮是邪教,同氣連枝,臭味相投的嘛。」又聽一人冷笑道:「說得對,他們麒麟教也是魔教,十二派圍攻曲靖的時候,他天方教殺了多少正道人士,恬不知恥的自稱要回歸正道。你別看他踩了狗屎運能和燕英雄稱兄道弟的,那心裡啊!還是魔!白沙在涅,與之俱黑,改不了的。」
請記住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李北殷凝眉看去,心道是他向來做人做事雖是迂腐手軟了些,但求無愧於心,當日分明是天方教慘遭正道十二派圍攻絞殺,死傷無數親如手足的兄弟,如今更被一腔熱血的助人退敵,當即越聽越怒。冷哼一聲,手中太羲神劍掌流轉到食指合谷穴至商陽穴積蓄陽氣,飛出三道快極無倫的「陽溪劍」,三道赤紅陽溪劍氣登時將三人頭上束髮鐵冠打的稀碎。上官神斌等人均是一陣吃驚,紛紛看去。李北殷舉指正色道:「李某的確不濟,你們想怎麼罵都可以,但是你們再敢不分是非黑白,侮辱天方教和天方教死去的兄弟,就是自尋死路。嘴巴再不乾淨些,下次碎的就是你們的腦袋。」說罷高喝一聲,全身龍吟滾滾四周烈風大作,手中亮起金光,席捲千秋,一時間山呼海嘯,氣勢似火燒連營,將三人腰間刀劍盡數以擒龍隔空手吸到手中,架起十成太羲神功將三刀兩劍以峨眉煉陽手全數熔成鐵屑,冷視一眼走上前去。
那被打碎頭上束髮鐵冠的神劍門門人嚇得魂飛魄散,髮絲已是被熾烈陽炎燒灼起火,驚呼亂顫間刀劍都已被人擒去,熔成鐵屑,驚呼鬼叫的往外跑去,上官神斌冷笑一聲,手中起一套如同水波般的冰寒神功,將三人頭頂烈火拂去,瞧著三人燒的頭皮光亮,冷笑喝道:「還不快走?李教主神功蓋世,留下等他發怒要你們命嗎?」王文才連滾帶爬的連忙道謝,看著李北殷背影一陣低聲咒罵,帶著門下弟子速速遠去,四周圍觀之人雖是鬨笑不斷,卻也無人再敢多說麒麟教半句。尚方含丹在一側看著上官神斌冷冷一笑,低聲道:「收買人心……」杜文秀與端木賜對視一眼,低聲道:「教主替本教出頭,出手無甚不妥,反倒是上官神斌方才話說的奇奇怪怪,既做了好人又令幾人對教主懷恨在心。」尚方含丹冷冷道:「雲州上官家這位公子,絕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這麼俊雅逍遙,怕是個有野心的人呢。可得讓你們家教主小心些。」杜文秀聞言抱胸冷道:「屁!你個妖女!教主先防你才對。」尚方含丹冷冷白了他一眼,細細思索,沉默不語。
上官神斌走回原地,問向石毓英:「表妹,方才李教主使喚的可都是峨眉派的武功?」石毓英點點頭,低聲道:「是峨眉派的北海擒龍功和煉陽神功,都有十成內力,七八成火候。」上官神斌點點頭,說道:「我聽說你和李教主關係匪淺吶,當日十二大派圍攻曲靖,你違抗你娘的遺願頂著殺頭的風險,也要救他。凝魄與我說,他一身縱橫無敵的太羲神功,還是表妹你傳授於他?」石毓英愕然一驚,忙道:「表哥,當日我和李教主身犯險境,是他有恩在先不願棄我於死地,後又將麒麟教至寶「纏絲搏擊術」送給我作為外公生辰賀禮,我……」
上官神斌聽著一陣凝眉,聽到段明心之時更是唉了一聲,舉手冷道:「表妹,不必再說了,表哥對這些瑣事不關心。」石毓英點點頭,柔聲道:「表哥,我也只是想解釋一番。我們上官家和石家都是武林正道,我這麼折辱了表哥英名,還望表哥原諒我。峨眉派的太羲神功總綱我至今已然記在腦海中,等我們回到家中,我便抄寫來給表哥。」上官神斌冷哼一聲,負手笑道:「表哥啊,你未免把表哥看得心胸太狹窄了。當日上官家與石家統帥北方武林,圍剿麒麟教,為何表哥不去?都是因為不屑和偽君子同流合污,著了六滅師太的道。現在李教主與我總算是有了交情,他日情義更深,有了麒麟教做伴,光大中京城盟主城名,豈不是易如反掌,表哥謝你都來不及呢。」石毓英心下稍安,眼淚汪汪的委屈道:「表哥,你離開雲州那麼久,毓英都沒來得及給你生辰祝壽。毓英從師父房裡偷看了太羲神功總綱,原本是想拿來給表哥生辰祝壽的……」上官神斌聞言一陣動容,低聲道:「好丫頭,別給表哥丟人,天下英雄都在這裡,可不興哭出聲來。」說罷他溫柔的拍了拍石毓英的肩膀,石毓英登時破涕為笑,笑道:「表哥,太羲神功我改日便送到表哥手上。」上官神斌又唉了一聲,舉手止言,說道:「說到底我們取得太羲神功的手段不甚光彩,這神功艱深難練,峨眉派六滅師太苦練幾十年仍未能又大進展,幾次三番被李教主打的拋戈棄甲,灰頭土臉,足見這神功耗時耗力,又無甚價值,算了吧。」
石毓英嘆了口氣,忙道:「表哥,其實太羲神功乃世間第一神功,絕非……」上官神斌顯然不想在聽下去,冷冷道:「表哥不喜歡別人棄如敝履,食之無味的的東西!」石毓英聽他話語中冰冷薄怒,顯是仍對此事有些掛懷,低頭垂淚。趙凝魄從一側走了過來,把石毓英抱在懷裡一陣抹淚,朗笑道:「好了公子爺,毓英一片好意,為了這事都得罪了我師傅。何必如斯冰冷待她。」上官神斌嘆了口氣,凝眉道:「凝魄,我哪裡有責怪表妹……」旋即看著石毓英垂淚不止,心下煩悶至極,一甩袖子不再言語。
李北殷走回原地,冷冷看著三人盤膝大作煉化炎陽,正欲開口,忽的眼前飄來一抹紫色玉墨,隔在身前一尺之外,正是向來靜謐不語,清冷無痕的渡朔神君。一身清白長袍,玉容隱沒在一片紫色玉墨當中,腰挎長劍,手撫金塔,冷冷說道:「李教主,江湖上到處都在傳你的名號,所謂是四大頂紅:殺豬的盆,廟上的門,李北殷的名聲,火燒雲。可否讓我見識見識你的高招。」李北殷拱手說道:「哪裡的話,姑娘想請教我自當奉陪,只是貴宮這三位菩提子實在毫無人性道義。先是殺了那麼多江湖豪傑,又想未被江湖規矩偷襲燕掌門,總要有個交代!」
渡朔神君冷冷一笑,說道:「方才那些江湖人士如何對待麒麟教,你聽的一清二楚,你既然出手維護你教名譽,就說明你不是個不辨是非之人。麒麟教與幽豐宮都是被人冠以魔教、邪教凶名,都是拜這些道貌岸然之輩所賜,你又何必如此為這些待你教涼薄之人出頭?再者說,你想收拾幽豐宮的人,先問問我們四大天王應不應再說。」李北殷心裡迴響著渡朔神君說的話,可曾有一分錯誤?這伙江湖人始終將天方教冠以魔教之名,甚至不辨是非曲直,他仗義出手,反被人前人後奚落不斷。他竟是一陣啞口無言,思索許久。
渡朔神君又道:「我聽聞令堂李太冥是北宗龍門派高人弟子,更是貴教前代權位極高之人,你娘北殷弱也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是對心底善良的夫婦。可他們為何而死,你自己難道不是心知肚明?」李北殷微微一怔,搖著頭道:「無論如何,正魔之辯早晚有一天會煙消雲散,心知肚明而不改的不是麒麟教,而是幽豐宮。你說這麼多無非是想麒麟教就此罷手,任由你們幽豐宮為禍武林。」
渡朔神君抬眉冷冷道:「李教主,世上其實並無正魔之分,只有強弱之別。勢力壯大之人去吞併弱小者,本就是天道循環往復。貴教手握半壁江山,更坐擁西南雲貴一帶武林,何不與幽豐宮聯起手來,共圖大業。」一側傳來一聲冷笑,楚征南闊步走來,哼了一聲,撫須說道:「幽豐宮宮主秦摩輪武功蓋世,四大天王更是難得奇才,修為高絕,蕩平武林也不是不可能,可若是任由幽豐宮壯大,這武林非大亂不可。你幽豐宮一家獨大,到時候還容得下我麒麟教嗎?」
渡朔神君冷冷笑道:「麒麟逍遙子,一語中的,若是不幸本宮與貴教刀兵相向,勢成水火,幽豐宮要殺得第一人便是你,你實在是個大患。」旋即她冷冷看向一側修養三人,冷聲道:「還有力氣嗎?」三人張開眼來點點頭,圓通尊強撐病體站起,點點頭,冷聲道:「有,殺。」渡朔神君眼神異樣看著她,點頭道:「盡力而為,不必勉強。你們三人幫我拖住這位楚先生就好,李北殷我來對付。」
渡朔神君回過身去,冷道:「李教主,請賜教吧。」楚征南雙臂一展,冷冷笑道:「本教教主為萬金之軀,其實旁人說叨擾就能叨擾的,按鳳儀宮規矩,江湖武林中人不請自來,想挑戰本教教主蓋世神功,需得先挑戰天、風、雲、火四大別門門主,各地分壇壇主,麒麟教五大護法,四大密使,左右掌教,全數通關者才有資格向教主下戰書。日下本教其他護法密使不在此地,就請先過楚某這一關。」
渡朔神君凜然冷道:「楚掌教,實不相瞞,你武功雖高但與本座尚有差距,我對李教主英名仰慕久已,與武林各派人士一樣,都以擊敗天方麒麟教教主李北殷,為武學之道一大目標,與你動手難免損耗真氣,你不想令你教教主稍後贏得不光不彩,就請自便。」楚征南撫須冷笑道:「詭辯。若你真有擒龍之志,就當遵守本教規矩。」渡朔神君並不理他,目光探過他肩頭看向李北殷,涼音道:「李教主,我想你不會用屬下肉身做擋箭牌,躲在你掌教身後畏首畏尾苟且偷生吧。」
李北殷一陣凝眉,嘆了口氣,拍了拍楚征南肩膀,說道:「楚掌教,渡朔神君修為怕是四大天王中最高者。既然她誠心邀約,我又豈能讓楚掌教以身范險,讓她以為咱們麒麟教怕了他幽豐宮不成。」楚征南嘆道:「教主有命,屬下自當遵從。可是北殷,你可要想清楚,明玉素書經它……」李北殷點點頭,笑道:「我心裡有數,還請楚叔叔繼續幫燕掌門撩陣。」說罷他看向面前冷然無色的三大菩提子,低聲道:「這三人已經形如死屍,毫無人性,難保不會再對燕掌門動手。」楚征南點點頭,拱手行禮道:「教主萬安,小心些。」說罷其人退到一側,冷冷凝視場中動靜。
李北殷與渡朔神君之間只有一丈不到的距離,渡朔神君一番打量,似是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旋即冷冷道:「李教主,你的兵器呢?幽豐宮從不殺赤手空拳之人。」李北殷點點頭,雙拳一握,六把黑金神火令從背後飄飛而出,纏繞身周,形如烈火,足有兩尺之長的黑金神火令莊嚴肅穆,其上大食古文已經被鳳儀宮名將尤疾風全數鏟去,變得異常純淨,通體黑金,渾然天成。
渡朔神君盯著幾把黑金神火令一陣生疑,問道:「我聽聞貴教教主至寶為三尺長的神哭銀笏,挫堅摧鋼,無所不能,不知何時又多了幾把黑金令。不知李教主是瞧我不起,還是別的什麼意思。」李北殷負手道:「神哭鐵骨令太過凶煞,咱們只是切磋比試,沒必要如此興師動眾,點到為止就要。」渡朔神君冷冷一笑,閉目道:「李教主,你方才可是差點活埋了持國天王,現在才說點到為止,是不是有些太遲了!莫非你怕了不成?甘心示弱。」李北殷凝眉道:「增長天王言重了,在下方才也只想為朋友博浪飛椎,報當日一箭之仇,並無殺他之意。」
渡朔神君眼神清冷,淡笑一聲:「李教主,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難想像能與幽豐宮宮主齊名的魔教教主,竟然如此婦人之仁,衝冠一怒竟是為了紅顏。」李北殷臉上一陣微紅,忙道:「這可不關你事。」渡朔神君朗聲一笑,大聲道:「好!李教主,我便告訴你,今日挑戰於你的真正原因、我師傅生前便是被峨眉派妙相師太所傷,以至於不藥而亡,含恨而終。我師傅生前最大的遺憾便是本派絕學明玉素書經,竟然敗給峨眉派的太羲神功,為本派奇恥大辱,我曾想過上峨眉派尋六滅師太這個正統傳人一較高下,可惜師太天資雖高,但功夫太差!贏她毫無意義!反倒是李教主日下仗著峨眉派太羲神功攪得江湖血雨腥風,紅透中土皇天,也只有李教主能將太羲神功發揮出絕強威力。」
李北殷聽她大吹法螺,深思不斷,倍感疑惑,旋即搖頭道:「本派?師傅?幽豐宮何時還有以派自居的時候,我聽聞歷代天王、菩提並無事師徒,均是前代之人傳授武功。何況你身上明玉素書經更非幽豐宮所有,我實在聽不明白,更覺著難以置信。」增長天閉目冷道:「我本不是幽豐宮人,而是師承荊楚古玉林……明玉派。」李北殷神竦心惕,猛然抬頭:「明玉派?!」一側上官神斌與石毓英等人也是愕然失色,石毓英搖頭道:「這……這怎麼可能,這一派的人,早就已經死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