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回：八面玲瓏天河轉（下）

  持國天冷冷喝道：「上官神斌，多管閒事，就看看你有什麼能耐什麼資本，敢這麼肆無忌憚！」上官神斌拱手笑道：「在下既然途經此地，偶遇幾位幽豐宮武學高人，自然要獻醜討教幾招了。不過在下想請持國天王身後的那位增長天『渡朔神君』指點一二。」持國天一套南明離火劍掌已然在手中運起，忽的聽上官神斌直言要與增長天交手，當即薄怒，喝道：「怎麼？上官公子是嫌棄老夫修為低微，不屑交手了？」上官神斌笑道：「非也，持國天王手握世間唯一一本「易經神功」，此功法分為七重，匯聚人體七種完全不同的真氣，神威滾滾，妙不可言，豈敢對持國天王不敬。只是方才在下暗中得見閣下被李教主三招兩下擺平，必然是受了較重的內傷，在下唯恐勝之不武。」

  旋即他負手看向四周圍觀群俠，蒼聲朗笑道：「諸位英雄，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各派門人見上官神斌說話鏗鏘有力，姿儀非凡，為人正派，性格又不乏大氣凜然，更於北方武林廣受天下英雄仰慕，均是極有好感，朗聲附和道：「上官上人說的不錯！以燕掌門和上官上人的武功，對付這些幽豐宮鬼魔只是彈指揮間，不屑與你這敗軍之將交手，貪你便宜。」持國天聽聞四周人馬對上官神斌敬之為上官上人，寓意便是「人上之人」，推崇備至，當即薄怒冷哼，說道：「好大的口氣！」

  說罷其人憤恨難當，手舉起一尊十成易經奔雷真氣，挾雷裹電轟擊而來。伊舍那天剛欲提醒持國天當心，見其人已然亟不可待，飛身而去，立在上官神斌身前，冷冷相視，伊舍那天不敢出言打攪，免得其人分心。李北殷與楚征南調息半刻，紛紛走到燕齊眉身側，問道：「燕大哥，明玉素書經武功詭妙難當，你沒事吧。」燕齊眉點點頭，朗聲道：「我沒事，今日還要多謝李教主和楚掌教替在下抵擋幽豐宮人。」旋即他奇道：「是了，李教主怎麼會跟來。這是本門與幽豐宮私事，若是拖累李教主與幽豐宮，當是令燕某過意不去啊。」

  李北殷笑道：「燕大哥哪裡的話，咱們天方教與幽豐宮於峨眉派屠龍聖典之上就已經結怨，得罪一次與得罪兩次又有何分別。幽豐宮人行事卻是詭秘偏執，被稱為邪教自然是有原因的。何況這四人武功奇高，又善奇襲之術，我們均是擔心燕大哥與各位武林同道的安危啊。」燕齊眉朗聲一笑，爽朗道：「好！你我二人相識不過短短時辰，卻對燕某關懷備至，有古道熱腸之風。世人都道麒麟教為魔教，幽豐宮為邪教，但燕某瞧著可不是這麼回事。幽豐宮儘是邪教之人顯而易見，但麒麟教諸位英雄卻是豪氣沖天，肝膽相照，必不可能是魔教。」

  三人一聲朗笑，楚征南正色道：「燕英雄方才與那渡朔神君交手，此人武功如何？」燕齊眉凝眉道：「明玉素書經的武功的確是神妙非凡，江湖上鮮少有人對這門武學知悉。就連伏龍真氣也抵擋不住這武功破甲神通，燕某自踏足江湖以來未逢一敗，卻是今日在明玉素書經上險些栽了跟頭。」說罷他將胸前衣襟解開，用手一拉，將胸前古銅色肌肉上的墨印展現給兩人看，其人全身肌肉如同炸裂，雄武非凡，幾道橫砍的劍影如烙鐵印在其上，紫墨氤氳，異常顯眼。李北殷與楚征南均是看得瞠目結舌，奇道：「這紫色墨印便是剛才明玉素書經武功造成的？」

  燕齊眉點點頭，將胸前衣襟穿好，說道：「不錯，這女子劍法實在精妙狠辣至極，劍劍破功錐心，甚至連我這一身伏龍功都難以抵擋，好在伏龍真氣雖是被破，但替我護住了筋骨經脈。」

  楚征南撫須嘆道：「北宗、峨眉、天山三派的劍法享譽世間，楚某也都有幸得見三派高人施展劍術，卻從未見過如此另闢蹊徑的奇招。燕掌門武功蓋世，內功深厚，連你都被這劍法所傷，看來要破這女子劍法武功，就必須尋出其中蹊蹺之處，斷不能再一味蠻力猛撲。」燕齊眉點點頭，說道：「楚先生說得有理。如若不然，只怕我們所有人難以抵擋那渡朔神君一劍。」李北殷腦中靈光一閃，喜道：「有了。」燕齊眉、楚征南一齊回頭看去，奇道：「李教主可有破這明玉素書經武學的辦法？」李北殷唉了一聲，笑道：「我是沒有這個本事，可毓英姑娘卻有。毓英姑娘是冀北石家後人，家藏萬卷武學典籍，且都有標註破解之法。」楚征南點頭笑道：「是啊，今日石姑娘能來此處，卻是我等之幸。我這便替教主將石姑娘請來。」

  燕齊眉看著李北殷、楚征南語氣如此緩和謙恭，似是對這位石姑娘頗為尊敬，忙問道：「好兄弟，你說的這位石姑娘竟然是石家後人？我聽說幾十年前石家家主石問道死後，石家便隱退江湖，不問世事，怎麼貴教會和石家有了聯繫？」李北殷笑了笑，旋即將當日與石毓英相遇解救麒麟教，後來又拜段明心為師之事簡要說了一通。燕齊眉嘆道：「這些所謂名門，在貴派堪虞之時竟然圍攻偷襲，也真是群群不知羞恥之輩。不過好兄弟你也算是因禍得福啊，在北方武林，段明心三個字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堪稱當代武神，能做他的弟子，真是天大的福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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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正說著，忽的見眼前上官神斌與持國天已然動起手來，燕齊眉看著兩人先是互拆了十數招，均是外功招式，上官神斌顯然還沒以真功對敵，只是稍作試探。但燕齊眉看著卻是深深佩服，朗聲道：「難怪北雲州上官家能與石家齊名，共同稱為北方雙雄、天下武學典籍庫府所在。」李北殷瞧著上官神斌在場中捭闔不斷，每出一招都與前一招不是統一路數，令人難以琢磨，也是稱奇。燕齊眉看著一陣神離，笑道：「上官公子武學之淵博，確是令人驚嘆。他剛才所使招數包含崑崙派紫薇空明拳、峨眉派兩儀四象掌、少林寺鷹爪扼喉手、天山白虹手等等，無一門不是各派絕學。」

  曹仁清、劉灃、孫叔策從身後走來，站在李北殷身側，孫叔策一陣得意，冷笑道：「這個自然，咱們少公子天資奇高，上官家武學典籍庫藏千卷，他七歲習武，十五歲有成，二十歲時已於北方武林罕逢敵手。能與燕掌門齊名的人，自然都要有些本事。倒是燕掌門神龍見首不見尾，武功路數咱們也從來沒見過，不知比我家公子爺如何啊。」曹仁清咳嗽一聲，瞪了他一眼，說道：「放肆！豈敢對燕掌門無禮。」旋即他看向燕齊眉，笑道：「孫三弟向來心直口快，燕掌門切別放在心上。」燕齊眉朗笑一聲，說道：「無妨無妨，燕某向來行跡飄忽不定，遊走於江湖和吐蕃前線之間，未曾與上官家來往，這位兄弟說的也是事實。」

  孫叔策冷哼一聲，又看向李北殷，說道：「閣下便是日前將武林攪得天翻地覆的魔教教主李北殷？」李北殷一怔，奇道：「在下確是李北殷，不過在下何時將武林攪得天翻地覆了？」劉灃笑道：「李教主，切莫聽我三弟胡言亂語，他這人娘胎里生下來就是石口鋼舌，牙尖嘴利，平生未曾對別人說過一句軟話。他這麼說，實則是仰慕李教主大名。」李北殷歉笑道：「先生客氣了，在下不過是後起之輩，豈會有甚麼大名。」曹仁清笑道：「咱們北雲州上官家的家將，世代受上官家恩惠，替主家記載江湖武林所有發生過的大事，統一載入上官家江湖名人志。李教主、燕掌門均是當今江湖翹楚，在下一行人方才來的匆忙，未能得見二位高招，斗膽請兩位施展兩招，好讓咱們也能將名人志完善一二。」孫叔策冷哼一聲，抱胸罵道：「曹哥哥這可就說錯了，咱們卻是不知道李教主和燕掌門到底有何本領，一個能和咱們公子爺齊名，一個攪得江湖血雨腥風。什麼李北殷的名聲火燒雲，到頭來還不是要咱們公子爺出手救他。」李北殷聽他話語中盡帶鄙夷，已是隱隱不悅，他對那位颯爽俊美的公子爺頗具好感，豈知他這幾位家將卻是要麼綿里藏針，要麼出言不遜。

  石毓英與楚征南等人從遠端走來，石毓英笑道：「曹叔叔、劉二哥、孫三哥，你們又在為難江湖朋友了不是？」那三人一齊回過頭來，劉灃笑道：「哪裡的話，咱們只是聽聞燕掌門與李教主武功卓絕，佩服之至，想請兩位高人指點一二。」李北殷與燕齊眉對視一眼，燕齊眉說道：「好，既然三位誠心相邀，燕某和李兄弟豈有拒絕之理。」旋即他看向李北殷，說道：「好兄弟，你我二人有緣，又身負同類神功，就施展兩手。」李北殷點點頭，說道：「我明白燕大哥意思。」

  兩人一陣屏息，同手左手一划，右手猛然金光大作，刺的三人眼珠酸痛難當，忽的曹仁清腰間鋸刃刀、孫叔策虎頭鉤劍被龐然如大海般的吸力吸出，出鞘而去，一時間龍吟滾滾，四周飛沙走石，龍影飄搖，待三人反應過來時，一刀一劍已被李北殷、燕齊眉握在手中。孫叔策猛然一驚，問道：「隔空御氣，是峨眉派的北海擒龍功？！」燕齊眉朗笑道：「上官家家將果然博學，咱們二人所使的正是這門神功。」

  李北殷笑道：「在下修煉的確是峨眉派伏龍功殘篇北海擒龍功，可燕大哥修煉的則是更為高深的一套盤龍功。不可同日而語。」那三人對視一眼，曹仁清說道：「伏龍功早年便已經失傳，幾百年來鮮少有人能有福緣將此功習得。可今日兩位均是身負這等天下奇功，我們三人算是開了眼界。」兩人笑道：「在下二人也是初窺門徑，不敢當。」旋即施展擒龍控鶴，將雙手刀劍一寸不差的扔進兩人腰間鞘中插好，內力之精純使得三人愕然變色，一陣沉吟。

  石毓英唉了一聲，笑道：「好了好了，表哥還在前對敵，你們倒是有心思搞這些。」孫叔策哼了一聲，說道：「咱們家公子爺的武功，未逢一敗，哪裡需要我們擔心。」劉灃轉過身來，對李北殷、燕齊眉施禮道：「傳聞伏龍功為世上至剛至猛武學，想不到二位非但學到一身，還修煉的如此精純。咱們方才言語不恭不敬，多有得罪，還請兩位見諒。」

  楚征南從李北殷身後走來，一陣凝眉，冷聲道：「上官家的家將好生無禮，少有涵養。我教教主乃千金之軀，你們倒是要教主給你們變戲法一般，成何體統。」李北殷唉了一聲，說道：「楚掌教，上官公子於我有救命之恩，他的家將有求於我，豈有不應之禮。」楚征南看著三人仍沉浸在擒龍功滾滾餘威當中尚未醒轉，冷哼點頭，轉過身去將石毓英請到李北殷身前。石毓英笑道：「李教主遇上什麼麻煩了？」

  李北殷聽著她不再直呼他臭駝子、臭駱駝，心裡一陣不適應，聽到她和上官神斌的幾位家將稱呼親昵，遲遲不語。楚征南旋即笑道：「自然是有棘手之事，只有毓英姑娘這個聰明伶俐的小福星才解得開。」石毓英笑道：「快說吧，幫貴教對付幽豐宮，就是幫表哥退敵，小女一定盡力。」李北殷嘆道：「毓英你瞧。」旋即他伸手指向遠端閉目養氣的在增長天渡朔神君，其人正運轉體內明玉真氣，全身紫墨滿布，仿佛玉化，仙氣裊娜。石毓英一陣吃驚，旋即驚道：「明玉素書經？」

  燕齊眉見石毓英只是瞅了一眼，便將這武學名字脫口而出，也是吃了一驚，奇笑道：「石姑娘年紀如此輕，卻當真是博學，一眼就瞧得出門道。」石毓英面露懼色，似是難以置信，忙道：「這……這武功，我並無破解之法。」

  眾人一驚，齊齊啊了一聲，李北殷問道：「這武功到底如何？怎麼會連你都無破解之法？」石毓英唉了一聲，說道：「明玉素書經為明玉派鎮派絕學，已經隨明玉派消失多年，與九襄道典關聯莫大，但當今世間從無一人使喚過這門武學，其之精妙石家典籍庫上也未曾描述過。」石毓英搖搖頭，眼神清冷，低聲道：「石家、上官家卻是天下武學典籍庫不假，收錄各派武學。但其中天方麒麟教的武功外公不讓編入庫府，幽豐宮的武功嫌少涉世，記載不多，北宗、峨眉、天山、崑崙等派神功也都是殘篇，至於明玉派和四海八荒派的武功就更是只有名稱並無記載。要尋破解之法，卻是難上加難。」

  眾人遲疑之時，卻見遠端上官神斌與拆招已有五十路，持國天八套易經神功接連使喚，強襲而攻，上官神斌手中各派武功層出不窮，北少林奇門十三肘、鷹爪功，巨闕幫白雲劍掌，笑忘谷截血固氣指等等聚為一身，看得四周之人神馳目眩，李北殷心驚道：「上官公子並不會我師傅所創的百武九全功，卻依舊能將天下武學聚為一身，化為己用，一招既出百招不窮，武功路數轉換亦是圓潤無比，毫無遲滯。看起來他的武功學的比持國天還要廣博，卻門門精通，足有八九成火候，當真是不易。」

  持國天手中易經奔雷掌、南明離火劍掌、止山崩岳罡拳轟擊而去，一邊罵道：「你這武功真是學的淵博廣雜，為何不以真功夫交手！」上官神斌冷冷笑道：「若是我上官神斌以真功夫與你對決，你還有命站在這裡和我拆招嗎？」持國天赫然暴怒，其人方才三套易經神功武學也是未曾用內力，試探拆招，被上官神斌這麼一說卻是登時難抑怒火，大喝一聲向後凌空翻身，雙手合十又猛然分開，一團九天陽金真氣團出一方三昧烈火，腳踩入滅神行直摧其人胸膛而去。

  上官神斌見持國天這一招打的出其不意，雖是不甚光彩突然用了內勁，卻也的確搶了先手機會，向後騰空兩步，右手運起一套日月雙行的奇妙內功，左手乾坤朗日，右手明月長存，忽然雙手間真氣匯合交融，激盪若江河奔流，洶湧澎湃，猛然一套柔拳打出，卻是震得持國天一團九天陽金真氣轟然炸裂，其人向後翻飛，率先離開原地，端是早已料到這反震之力非比尋常。持國天卻未料到上官神斌會這等日月交融，化功無形的神功，被震退三步，臉色蒼白。

  持國天擦了一把臉上冷汗，喝道：「上官家真是不簡單，天山派的至寶之一『天山妙相功』都被你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