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回：山行海宿四天王（下）

  楚征南全身化極真氣快速消融伊舍那天身體中湧來的萬頃真氣，登時全身十二經絡齊開，一邊運功一邊朗笑道：「幽豐宮的武功有何稀奇，學它作甚？我這功夫教『明月化極功』，你信不信？」伊舍那天當即暴怒道：「無恥！混帳！化極神雷便是化極神雷，明月在抱便是明月在抱，何來明月化極功云云！你把我當七歲孩子戲弄不是！！」楚征南朗聲笑道：「是了是了！在楚哥眼裡你永遠都是個小姑娘，既然是孩子，無論什麼錯誤都能被原諒。聽楚哥一句勸，莫要以卵擊石，燕掌門、李教主你們鬥不過的，快走吧。」實則楚征南怎會不知，眼前這個丫頭已是不是當年快意恩仇卻心腸柔軟的水秀清，而是幽豐宮四大天王、將來要把持幽豐宮的大魔頭，三言兩語如何能勸的走她。

  只是當年楚征南初見水家姐妹的時候，一個清冷如月溫柔似水，一個生性剛強，英美嬌媚，卻都是惹人憐惜的好姑娘，多少念著舊情，更不願其人死在麒麟教手上，惹得水銀鯉傷心。伊舍那天哪裡聽得進這話，她至今難忘當年楚征南將水銀鯉從她身邊奪走之舉，令她姐妹二人就此天涯相隔，再挽回餘地，暴怒道：「楚征南！你害得我們姐妹二十年見不得面，害的我妹妹在你身上耗了半載年華，連個名分都沒有！你這狗賊！狗賊！！你今天非死不可！」忽的其人舉起左手，劃出一記掌刀，竟要砍斷一條被楚征南黏住的右臂，楚征南愕然失色，轟然松去全身內勁，忽的楚征南由此襲來一把紫金長刀，轟砍而下，紫金刀芒快到極致，足有四十餘丈，轟砍天地，狂霸至極。

  楚征南一掌鬆開伊舍那天，兩人各自轟擊一掌，化極神雷與天眾帝釋掌轟然爆裂，楚征南借著反震奇力，反倒閃開一記紫色刀芒，缺見刀芒暴烈狂極，重重將遠端十餘名觀戰之人砍成肉泥，血灑蒼天，慘叫聲此起彼伏。李北殷冷哼一聲，排眾而出，舉指怒喝道：「大丈夫以武會人光明磊落，閣下這一刀卻是毫無道義可言！」出刀便是西風天，一頭黑髮在風中飄逸而飛，一張俊美臉龐並未因蒙著遮住盲眼的黑色眼罩而失去光彩，反倒更顯得陽剛雄武，其人身姿修長飄逸，立在風中仿佛風中之神，隨時要隨風而去，扭頭冷道：「好大的口氣，你又幾斤幾兩敢教我做人？」

  李北殷腰間飛出六把黑金神火令，懸浮身周，猛然伸指一揮，六把黑金神火令轟然隨風而去，在風中劇烈旋轉，猛然轟向其人面門，西風天猛然持刀一砍，豈知六把黑金神火令非金非玉，奇鈍無比，握緊【紫金昆神】竟是險些被一擊崩的虎口崩裂。李北殷長臂一揮，神哭御氣功赫然向後一擺，六根神火令折返而回，懸浮身前。西風天立刀起身，輕撫刀上紋路，卻見一桿紫金昆神刀竟是被六把黑金神火令震出裂紋，幾欲蹦碎，當即一驚，憤而起身展出一套【丹生蓮華刀】，漫天紫金，四十丈長的刀芒通天貫地，轟然從天際橫劈將下，李北殷手執兩桿黑金神火令，架起擒龍功格擋而去，璀璨紫金蓮花刀轟然砍下，黑金神火令安然無恙，卻是震得李北殷一陣氣血翻湧。

  西風天為幽豐宮四大天王之一，所修煉內功為【龍驤仁王功】，這套武功原本著書之人為賀摩天，其人為幽豐宮前代宮主，是個不世的武學奇才，潛修苦學，進境奇速，且對佛法及各路武學了如指掌，其人將佛門鎮國三經中《護國仁王經》與《雲起龍驤功》合二為一，傳於麾下護法歷代西風天。共分十層，其外功刀法強悍凶勁，內力掌勁霸道如雲，具有中原神速武學與佛門武學巨力，每一招都重有千斤之力，威力無比。內功分別是「神風」，「仁王」，「蓮華」，「雲起」，「龍驤」，「龍驤蠖屈」，「龍驤鳳矯」，「龍驤虎峙」，「虎躍龍驤」，「雲起龍驤」十種境界。

  西風天手中飛起一團紫金龍驤真氣，輕撫刀身，卻見一把刀上裂紋竟然在快速凝合，不到片刻一把刀柄纖長，刀身雄武碩大紫金昆吾鋒再度完好如初，李北殷瞧著心驚，心道：「這西風天身上到底有多少門神功，這一套以人養兵的武學卻是極其神秘玄妙，竟能以人體精氣修復兵器裂紋，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稍有遲疑，西風天已如神風般欺身三尺，李北殷猝不及防猛然一轉身，腳踩擒龍神行向前反向一閃，躲過襲來的一記「龍驤鳳矯刀」，西風天反應神速，反手一記，一桿紫金昆吾鋒刀柄向後一戳，李北殷腰間被其一擊戳的痛裂難當，幾欲骨碎，雙拳一握，全身反彈神功暴走全身，轟然迸發，將其人轟飛而出。豈知那西風天身法之快令人瞠目，近在咫尺的啟天反彈功竟被其飄搖間躲去，已然凌空而起，雙手持刀轟然劈砍，冷喝道：「伊舍那天便是敗於你手？！我看來不過如此！」

  

  一記「虎躍龍驤刀」從空中劈將而來，百丈紫金刀芒震天碎地，直直砍向李北殷肩頭而去，李北殷惕然心驚，要知肩部為北海擒龍功所有招式之關鍵，份屬命門所在，他習武有成以來，還是頭次被人上來便瞧出武功要害所在，當即不敢接招，腳踩太羲神行四下飄搖，萬千純陽身影在場中閃爍明滅，西風天見一刀不成，旋即橫起長刀，一隻盲眼抵在刀柄缺口處向外看去，忽然冷笑一聲，朝著西北方向一道身影猛砍而去，那正是李北殷身法本體所在。

  李北殷詫異萬分，豈知此人竟修有一門觀測人體武學要害的神功，更能借紫金昆吾鋒散開眼前虛影，直達本體而去，一道百丈刀芒猛然之下，李北殷避無可避，只得從腰間提出兩桿黑金神火令，以擒龍功貫通全身，轟然接下，紫金刀芒斬黃龍，李北殷第三招已經完全落了下風，被一道刀芒轟然劈入神火令縫隙之中，轟砍其人肩部，幸有擒龍、太羲、反彈真氣三元匯合，護住其人本體，直劈的紫金刀芒轟然蹦碎，一桿紫金昆吾鋒也是顫了三顫，西風天心知李北殷手中兩桿黑金神火令奇鈍難當，連忙向後退去。

  李北殷肩部遭遇重擊，仿佛扛著王屋太行，持重無比，一側護著尚方含丹的端木賜、杜文秀二人看得心驚，端木賜低聲道：「可是頭次見教主這般狼狽，這人內功實則並不算多深厚，但招招都能找准人命門要害，似乎能透過人體表象看到對方真氣走向，真是不好對付。」杜文秀看了半天，隨後喊道：「一寸長一寸強，教主要小心他手裡那把刀才是！」李北殷已然已與西風天連拆三十五招，神火令異常堅硬，鏗鏘作響，西風天手中一桿紫金昆吾鋒已被其震斷四五次，奇就奇的是其人手中一桿紫金昆吾鋒詭異無比，藉助西風天催出真氣可自行修復，這刀之神工已經超越常人認知的兵器範疇，李北殷手舞神火令在空中如登雲梯，走上凌空，轟然回身朝著身後襲來一道猛然揮開，炸裂聲四起，雙手兩桿黑金神火令再度將昆吾鋒砍得七零八落，卻見西風天手中刀柄一凜，片片碎落的刀身再度重新融合連接，速度快極無倫，回身猛砍，刀身毫髮無損。

  李北殷驚奇至極，只得不斷揮舞神火令格擋，心道：「西風天持器械之威，卻是難以抵擋，再守下去只怕會落入下風。」李北殷見以神火令斷刀已無意義，旋即收入腰間，運起太羲神功徒手對敵，兩手齊出太羲神劍掌，暴喝一聲以肉掌夾住一桿襲來的昆吾神鋒，李北殷忽然變陣當時使得西風天措手不及，猛然抽刀卻是絲毫力氣都用不上，豈知李北殷雙掌間太羲神劍掌已然轉為化極神雷，將一桿長刀在胸口半寸處凝固卸勁，雙手從南北西東上下推移，轟然一甩將其連人帶刀凌空御起，甩向身後。李北殷趁著西風天重心頓失之際，腳踩神行竄到其人身下右側，飛出一記擒龍控鶴手猛吸昆吾鋒。

  原是李北殷方才與西風天互拆四十招，發現其人每每出刀之前，必先將一隻罩在黑布中的盲眼抵在刀柄圓環缺口處，他已是瞧出端倪，那紫金昆吾刀環護手處的奇妙所在，正是可透過刀孔洞察對手全身真氣流向，西風天一隻眼睛雖是掩在眼罩中，但未必就是盲眼，或是有玄妙之處；手中一桿紫金昆吾刀也未必是無法毀去，只是其人人刀合一，心血相通，極難應付罷了。

  李北殷以肉掌奪刀不成，便將其扔飛而出，剛起一招擒龍控鶴功施展吸力，忽覺得掌心間猛烈劇疼，痛可錐心，猛然回身落地，看向掌心，一雙肉掌不知何時已是血肉模糊。原是方才李北殷以太羲神劍掌奪刀而非擒龍功，怎會知一把昆吾神鋒上的刀氣會自行傷人，與那峨眉派至寶北震神劍一般。紫金昆吾刀氣鋒利無比，刀柄亦利可分金，徒手執拿者皆會被刀氣切斷手指，此刀若如通靈，認主西風天后達至人刀合一，心隨意動，竟然無形無影間破開李北殷兩手神劍掌，刀鋒刀芒快到極致，自是李北殷自身都未及時反應過來。

  西風天冷笑一聲，一身紫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再度朝著李北殷頭頂猛砍一刀。李北殷此番心知那昆吾神鋒銳利，不敢以肉掌接招，旋即從身後再度飛出六把黑金神火令，與其御氣纏鬥，金屬交擊聲爆聲四起，李北殷心知其人刀法高絕，內功運轉龐然，更手持一把奇異到極致的刀兵，不可硬拼，需是先拖住對方，再想辦法尋出破綻。

  一側燕齊眉已經與持國天再度交戰，擒龍亢藏掌與易經奔雷手轟擊不斷，雷鳴龍吟漫天作響，持國天猛擊一記烈雷奔嘯的奔雷手格擋擒龍功，旋即順勢向後一個翻身，落在一邊，舉指喝道：「燕齊眉，你這可不想要和咱們詢問你父母之事！」燕齊眉冷笑一聲，鋼軀挺得筆直，朗聲道：「你滿口胡言，更辱我是你幽豐宮出來的妖人，此等鬼話不聽也罷！但你幽豐宮在中原壞事做盡，惡貫滿盈，今天留你們不得！」說罷其人旋身起武，雙臂張開，漫天龍吟轟鳴，正是一招擒龍功中的【擒龍霸秦功】，土龍捲起萬里塵沙，挾裹而來。持國天修為亦是高深，但卻不敢硬接這一招擒龍霸秦功，全因這功夫非但是燕齊眉一人習有，更是幽豐宮至尊造書天秦摩輪絕學之一，持國天對付段明心這等絕世武神尚無這般費勁費時，也是因心裡終是忌憚秦摩輪霸道絕學，殺戮四方，未逢敵手，無論宮內宮外之人，均是見之難忘，擒龍霸秦功下亡魂無數，早已在其心中留下恐懼陰影。

  增長天渡朔神君見楚征南與伊舍那天糾纏難分，李北殷與西風天戰局更是幾乎白熱，正欲出手相助二人，卻見持國天沒由來的甘拜下風，只守不攻，擒龍霸秦功在燕齊眉手上使喚出來，令其人冷如冰雪的容顏上泛起驚色，涼音道：「持國天，你這是作甚，自甘拜服了不是？」持國天閃開一記擒龍亢藏掌凌空中飛出一記「止山劈岳罡拳」，將一條潛龍化去，落在增長天身側，低聲道：「你剛入宮中剛剛五年，幽豐宮近四十年前的秘辛，你自然知道的不多，我這麼做必有道理。」增長天對燕齊眉一番打量，冷冷道：「好俊的功夫，擒龍功。我來會會他。」

  說罷其人飛身而上，迎著燕齊眉一招擒龍亢藏掌迎面而來。燕齊眉舉掌怒喝，忽的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見那增長天渡朔神君身披清白長衣，亦是舉掌襲來，當下喝道：「姑娘！燕某平生最忌諱與女子動手！擒龍功不是鬧著玩的，你還是避開吧！」說罷燕齊眉雙手亢藏掌化去，同起擒龍控鶴功，掌心金光如同汪洋大海，勃然而出，隔空吸物，將她柔軟冰涼的身子隔空甩向一邊，旋即再起一招亢藏掌中的【金藏雲】，猛然轟向持國天。

  豈知那增長天一身武功高絕，只是似峨眉派澹臺儀一般向來冰冷似雪，沉默無言，喜好守弱，一招擒龍控鶴功竟然沒能控到其分毫，其人手中托著一方神塔，腳踩神行擋在燕齊眉身前，冷笑一聲，一隻纖纖玉手猛然翻腕，輕輕飄飄推出一團紫玉雲墨，竟然抬掌間將一招金藏雲愕然擋下，四周毫無聲響，仿佛將亢藏掌神威導入異界空間一般，燕齊眉猛然抬頭，心中大駭，自其習武行走江湖多年以來，卻是從無一人能這般輕易將他擒龍功化為無形，心道愧疚，竟是小瞧了眼前這女子。

  燕齊眉朗聲道：「好功夫！」他收起擒龍真氣，肅然正視，一番打量，定睛看向懸浮半空之中的增長天。此女生的眼眸深邃而清涼，秀麗無方，手托金塔，腰間繫著一口秋水長劍，一身清白長衫隨風微動，浮光掠影，全身散發出滾滾真氣，如紫色玉墨，更平添幾分仙姿英氣。此女似是不喜言辭，除與四大天王偶時調笑兩句，再不多言，清冷出塵，美若紫玉。

  燕齊眉不斷回想此女方才出掌手掌間的動作和內息，卻是覺著前所未見。天下武學之道繁多，功體無外乎陰陽五行，剛勁守雌，可增長天手起一套掌法卻是玄妙非凡，天下至剛至烈的擒龍控鶴功，其人抬掌間化為無形，似乎從未出現一般。燕齊眉瞧著此人運功時全身如紫色玉墨，身影飄忽如潑墨山水畫一般寫意飄搖，心道：「似是咱們太白凌飛派在江湖上走動的少了，竟不知這世上還有如此輕靈飄逸、閒雅清雋，卻又威力無窮的功夫。」燕齊眉當即朗聲道：「姑娘，你這武功可否賜下名諱！咱們也好知道方才一掌是敗在了那門武功之下。」

  渡朔神君眼眉睜開，全身運起內功，肌膚透明如玉，紫色玉墨纏身而出，輕輕飄飄拍向遠空一掌，竟在遠空中凝結出一道玉虛人影，無止無歇、無窮無盡。高挑修長的玉體忽然化為虛影，漫天長劍交擊鏗鏘之聲此起彼伏，一團紫色玉墨轟然拔地而起，衝著方才襲出的一掌人影飄搖而上，拔劍而擊，仿佛九天瓊女起舞，正是一招【月出東山】劍法，漫天紫色玉墨身影轟然分為十人，劍招之神妙已經無法用武學的境界來形容，劍法並不以擊、刺、格、洗，或是撩、圈、斬、抹而出，而是若同使喚一把纖長玉鐧，從十個方位持劍鈍擊劈砍，十招齊發，轟然將遠空玉墨人影打成碎屑，豈知那紫色玉墨人影亦是實質化一般，仿佛玉像碎裂，轟然坍塌，紫玉落在地上快速消融，蒸騰成裊裊紫色仙氣，重新纏繞其身。

  燕齊眉凝眉一看，又是一番打量，知是這女子自持一身幾近仙化的神功恃武揚威，冷冷不語，心裡卻是千迴百轉，不知這到底是哪一門派遺留神功。燕齊眉朗聲喝道：「如此神功，若是這是你們幽豐宮的，燕某決然不信。」

  渡朔神君在凌空中輕輕一個轉折，落在地上，全身紫墨從光華發亮的玉肌上滲入體內，睜開眼來，淡淡說道：「這的確不是幽豐宮原有武功，燕掌門可曾聽說過荊楚明玉派，又可曾聽說過【明玉素書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