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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回:危秋亡上觀神斌(上)

2024-05-04 10:21:15 作者: 邱處機

  李北殷奇道:「我只聽小妹的娘親講過,北方三情宮有本絕學名為『五陰羅織經』,卻未曾聽是聽過還有【九陰羅織經】這個說法。」

  水銀鯉柔笑道:「這本九陰羅織經與五陰羅織經的確是同出一門,且九陰經是以五陰經改編而來。傳聞『五陰羅織經』成書於前朝初年,當時皇帝權力被架空,所寵幸男寵—太監吳寅(真名不詳)為助皇帝集權,嘔心瀝血編寫一本名為《羅織經》的權謀之書,因吳寅早年間曾研習佛法,因而書中含有大量佛法內經。《羅織經》陰毒無比,乃是一本專門羅織罪名,誣陷害人之書,無數英烈皆死於此書所載陰毒權術之上,因而被世俗所不容。也因此書太過陰毒,作者吳寅太監很快便遭天譴,病入膏肓,皇帝集權完成之後,隱約感覺到吳寅太監勢力太大,因而便以書上罪名,處死吳寅一派,將吳寅舊部一一處死,更將其一只兵馬收為己用,改名『龍牙寺』。」

  「此書妖邪無比,離經叛道,吳寅其人既是宮中宦官頭子,又是皇帝男寵,對皇帝傾情有加。其人慾為皇帝剷除政敵集權,窮極詭術,四處給皇帝政敵羅織罪名,並編篡成書,從中修出武學,以惡揚名。五陰經內功陰毒,雖是威力無窮,但對修煉者自身傷害亦是極大。後前朝覆滅前皇帝見這位吳寅太監已經無用,為求保命,將其出賣,所有的罪名正是吳寅自己親自所書,也算是遭了報應。」

  「其人失勢後,五陰經落入前代龍牙寺卿(從正三品)東方文英之後,此人亦是武功高強,早有野心,於是秘密修煉,更以書中內容糾結亂黨,但剛登基的新帝極為敏感,這事很快被其察覺,因而致使東方文英陰謀敗露,反叛計劃也被扼殺於搖籃,其人更被皇帝授意下的軍隊統帥秘密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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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統領得到本書後,卻沒有將經書上奏皇帝。據說是因其人與吳寅太監、東方文英都有舊時情義,遂將其遺物送回東方文英山西老家,但此時東方家已被當地官府抄家,這本經書陰差陽錯的落入三情宮初代宮主令狐老祖手中,就此流入江湖。令狐老祖祖上為商周時期貴族之後,因而世代深諳所藏經書中權術,並以此為基礎編寫一套融合劍術、權謀、佛法等內容的內經,歷時三十載,以其中陰毒內經為總綱,並糅合以五毒修煉之法,乃成一本神怕鬼懼的武功秘笈。而這個令狐老祖,便是小妹和她父親的先人。因書中武功涵蓋佛教所言「五陰熾盛」至毒,又以《羅織經》為基礎,遂取名為《五陰羅熾經》。」

  「此經書中所寫武功雖是陰毒,但極為高深,令狐一族人以書中陰謀手段而立派三情宮,絕學《五陰羅熾經》為歷代掌門所有,只單傳於下一代掌門儲備。但這本經書到小妹父親這一代已經沒能再傳下去,因為令狐楚此人心在朝野,不再江湖,因而從未修煉。他為求官位,殺父滅祖,將真本經書供奉給當朝武宗,因而一躍成為吏部尚書。」

  說罷她怯生生四處張望,唯恐被小妹聽到,故而傷心,水銀鯉低聲道:「三情宮便本就是前朝皇室崩潰後的一支,因此小妹算得上是皇親國戚,貴胄之後。這本武學確實是威力巨大,因而內典之中常有佛家五陰熾盛之說,融合五毒極端,威力龐然。但也使得修煉此經之人深墮魔海無法自拔。後來這本武學中的殘篇落入幽豐宮之手,淨明尊與造書天均是剛強鐵膽,豪邁縱橫的男兒,但他們二人瞧見這書中內容,卻是心驚膽戰,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去修煉。淨明尊唯恐這武功害人不淺,非但不能為幽豐宮謀福,反倒會害死修煉之人,於是一欲將其焚毀,但秦摩輪將他攔了下來,說道是武學本無正魔之分,若是能將這武功加以修改,獲能是本宮天緣。於是秦摩輪、賀摩天二人將這本殘篇功法修來改去,終是改的大變樣子,化去其上邪性彌補書中不足,使得《五陰羅熾經》避免了走火入魔的危險,但威力大打折扣。秦摩輪、賀摩天二人向來對用毒不屑,又崇信魔佛,因此將五陰羅織經名字也一併改去,賀摩天取『禍滅九陰,福生十方』中九陰,秦摩輪取『修龍口燎,爰北其首。九陰極冥,厥朔以炳』中九陰,兄弟二人不謀而合,雖將名字改為『九陰羅織經』。」

  「九陰羅織經雖是威力打折,但已然是江湖絕學,其中有一門掌法為『九陰輕羅掌』,便是以奇毒奇陰掌力傷人,端是厲害到極點,可以寒冥之毒化人骨血,消於無形,且內傷幾乎無法治癒,教主,你說大食國教皇所受的創傷,估計多半是這掌法造成的。」

  李北殷終是瞧著眼前出現一道線索,忙問道:「會這九陰輕羅掌的是何人?」水銀鯉定定道:「若說九陰輕羅掌,這掌法只有幽豐宮兩位至尊淨明尊、造書天擁有。」李北殷嘿嘿冷笑,怒道:「想來也是幽豐宮人所為,我看是去觸觸這些人晦氣了。」尚方含丹唉了一聲,將他手臂挽住,英眉一皺,凝聲道:「冷靜些,你怎麼就一口咬定,是幽豐宮人所為。沒聽水姐姐說幽豐宮得到的只是一本殘篇經書,真正威力絕強的五陰羅織經實在皇帝手上,若是大內之人尋到五陰經,也可有傷人的本事。」李北殷猛然一驚,連聲稱道,說道:「這倒是……但無論如何,幽豐宮的到底是江湖中人,對話總要比跟朝廷對話來的容易。」尚方含丹一陣沉默,悄悄握緊了他手,不再言語。

  水銀鯉嘆道:「這掌法極其兇殘,出掌飄然若五羅輕煙,若流風回雪,但內勁卻陰森狠毒,催人經脈化人骨血。造書天、淨明尊各執一般,以此打遍嶺南各地無人能擋。圓通尊所用的淨明魔功,便是以九陰羅織經與淨明功相結合而成書,九陰輕羅掌此女也習得。」李北殷茅塞頓開,說道:「難怪!難怪那日在峨眉金頂那圓通尊輕輕飄飄一掌,足以將一人屍身化為一灘溶血,蒸騰為氣,大活人仿佛人間蒸發,實在駭人可怖。」

  水銀鯉嘆道:「這掌法威力巨大,但也會反傷其身,你不知道圓通尊本名姓傅,身世更為驚人,本是個活潑可愛,靈巧動人的女子。你看看她現在成什麼樣了,滿頭血發,殺人如麻,一絲人的感情都沒有。」李北殷聽得毛骨悚然,顫聲道:「本派的神哭麒麟功頂多使人短時間墮入魔道,卻有回頭的機會,反倒是這本五陰、九陰經,使人性子從根上大變,妖異,實在妖異。」李北殷有些擔憂的看向水銀鯉,問道:「水姐姐,你曾是幽豐宮普賢尊,他們沒逼著你煉什麼妖異武功吧?」水銀鯉柔柔一笑:「多謝教主關心,姐姐好得很。其實……其實當初淨明尊把持幽豐宮的時候,本是有意給我賜伊舍那天名諱,成為四大天王之一,要姐姐做圓通尊。所以我築基的武功還是一小部分八部神功。後來秦摩輪大肆剷除賀摩天舊部,我本就與他不和,也便被從四大天王調為普賢尊。其實是因禍得福,我娘留下的普賢十忍神功,是一門王道和平的法門,看似威力不大,實則後勁無窮。反倒是可憐我姐姐,八部神功極難修煉,稍有走火反傷其身。她這一生算是都沉浸在武學當中無能自拔了。」

  尚方含丹奇道:「水姐姐,你也修煉過八部神功?我聽段老爺子講過,他說你的天資是他見過人里最好的人,怎麼還會敗給你姐姐?」水銀鯉淡淡笑道:「我也修煉了八部神功,但都是築基法門,沒有往高深了修煉,自然不是我姐姐的對手。何況她再如何記恨我,也畢竟是我姐姐,我捨不得……」李北殷與尚方含丹都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原是水秀清、水銀鯉雖是姐妹二人,但水銀鯉天資之高難免遭人妒忌,且算是在幽豐宮權力鬥爭站錯了隊,才會不顧一切逃出來。

  李北殷長眉一皺,笑道:「幽豐宮最大的損失就是把姐姐活活逼走,反倒是本教段教主、楚掌教慈悲為懷,俠骨丹心,將姐姐這個大寶貝帶回了鳳儀宮呢。」水銀鯉臉上通紅,搖頭笑道:「小教主,姐姐哪裡是什麼大寶貝,姐姐對我親姊不義,對父母不孝,叛逃了幽豐宮。每每幾年才能回家悄悄溜回嶺南一帶,去見見父母,他們死前都盼著姐姐嫁人,可惜他們閉目的時候都沒能看到。」李北殷、尚方含丹齊齊伸出手去,把她一雙明月皓白的雙手握住,李北殷凝眉道:「說到底還不是黨派鬥爭埋下了禍根,幽豐宮犯得錯誤,本教決不能重蹈覆轍,但凡有人敢在本教拉幫結派,成黨結群,割裂群體,我絕不姑息。」

  水銀鯉點點頭,嘆道:「姐姐當初差點把本教明主趕走,真是……」李北殷笑了笑,說道:「水姐姐,其實我從沒怪過你,若不是當初我離開天鳳宮,哪裡能在破廟裡遇到澹臺,還後來跟毓英學到了太羲神功……」他忽的感覺掌心一陣撕裂刺痛,扭頭看去尚方含丹已經是臉色通紅,神色繃緊,一雙英眉怒笑擰緊,水銀鯉看得大笑出聲,說道:「教主,你武商奇高,可對待姑娘就不甚靈光了,怎麼可以在尚方姑娘面前提澹臺和石姑娘。」尚方含丹臉色嫣紅,衝著水銀鯉柔柔一笑,又立刻板起臉來惡狠狠瞪了李北殷一眼,手指甲算是慢慢鬆開。

  水銀鯉看著李北殷臉帶尬色,笑道:「教主,尚方姑娘和澹臺姑娘,一個是明月一個是驕陽,這世上哪裡有日月同輝,競相綻放的時候,以後可不興在尚方姑娘面前提別的女子,不然只會找打。」李北殷嘿嘿笑笑,說道:「水姐姐說的是,說的是……」尚方含丹冷哼一聲,冷笑道:「你若是有水姐姐一般聰明,有王倪師兄待我一般好,我也便滿意了。」李北殷奇道:「我待你不好啊?手掌心都快被你摳破了,我有支吾一聲?」說著撇了撇嘴。

  旋即他又問道:「水姐姐,你識得幽豐宮秦摩輪的,他武功到底有多高強?我聽說他有一門神功,名為『八荒獨尊盤龍功』,端是聽著就令人膽寒,若他真與這事有關,我早晚要與他會上一會。」水銀鯉凝眉道:「教主,請恕姐姐直言,教主武功蓋世不假,但秦摩輪這個人雖然為人自大陰險,毒辣,為達目的不惜自敗名節不擇手段,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但是有一點不可忽視的是,造書天秦摩輪的確是一個百年一遇的武學奇才,他早年間的武功造詣就絲毫不亞於其兄賀摩天,當年宿和真人,兩位段教主,北宗沈真人,北少林慧玄方丈,一眾江湖前輩,紛紛退隱江湖,他的哥哥賀摩天又不知所蹤,此人一度被武林人士譽為是當時武林武功第一。他手下眾多,四大天王你也見過兩人了,三菩提的武功雖不如教主,但合抱之木,勝過毫末,若是他們一起圍上,教主,別怪姐姐多心……」

  李北殷臉色一陣青白,點頭道:「我沒見過秦摩輪到底是何等人物,但人人都說他龍王實力極強,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想必他成為幽豐宮宮主之後,又潛心修練,功力更勝從前。我會留心的,但是這本武學既然與幽豐宮有關,也是唯一線索,無論如何都要去闖一闖。我曾與持國天、伊舍那天及三大菩提交手,他們七人確實強大,但本教尚有四使五法,或可一敵。此番我下令前往北宗但不得與各派爭執,也都是為了與各派絕頂高手交好,慢慢積攢人脈,希望能有與幽豐宮一戰的實力。」他站起身來,遙望遠空,嘆道:「大丈夫豪氣越雄關,瀚海沉浮醉醒間。道義易求千斗酒,家邦難顧兩愁山。這件事關乎本教聲譽,關乎朝廷與本教多年分庭禮抗,更關乎大食國與中土教、武林各派與本教之間恩恩怨怨,根本就是鎖在一根線上。就是千刀萬仞,我赤著足也要往上爬。」池塘寒水清如許,白龍含日,綠柳扶風,一曲琴音斷人腸。

  北海之濱,磅礴無邊,碧波捲起千層浪,傾濤拍岸,青鳥排空,飛鶴雲裳,時而似平湖鏡面,波紋不起,時而似虎嘯龍吟,水山傾塌,直砸岸邊。一個面容異常俊美白皙的公子挎劍而行,身後跟著兩男一女。女的膚若凝脂,身材高挑,雙腿纖長至極,滿身清白長衣,眉間點著一輪硃砂,闊步而行,颯爽英姿,似是燕趙北國慷慨大氣之子,異常峻烈,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鋒照白玉,颯沓如流星。那跟著的兩個男子卻是挎著一刀一劍,一個身長八尺,虎背熊腰,長須飄飄,顯是北國慷慨狂縱男兒;挎劍男子則是生的年輕,俊俏中帶著幾分憨氣,眼神卻是銳利兇惡,煞氣中帶著幾分兇悍。

  這三人跟在那公子身後,一齊往北海濱上一艘大船走去。四人剛走到船前,卻被四周肅立兵馬刀槍攔住,官兵全身金盔金甲,手中長劍長槍雪亮如銀,端是裝配不凡,雄虎有力,將四人上前道路攔住,怒喝道:「王爺官船,閒雜人等豈敢靠近,還不快滾開!」那為首的公子長扇一揮,迎風拂面,朗聲笑道:「幾位官爺,你們可識得我是何人?北海王爺的船,我怎麼就不能登了?」這公子話語中帶有遼東一帶特有的口音,清沐蒼涼,鏗鏘有力,此人內力不同凡響,一邊說著話,一邊散出一身明滅紫氣,將幾名官兵手中槍劍齊齊震斷,轟翻在地,旋即帶著那身材高挑,極為清涼靈秀的女子,一道闊步走去。

  那幾名官兵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倒地高喝道:「快通知王爺!護衛我王!」那提刀的男子冷哼一聲,跟在身後不置可否,挎劍少年蓄著鬍鬚,呸了一聲,一口痰正正吐在那高聲大呼的官兵臉上,罵道:「狗眼不識泰山,我家公子的路都敢擋!」說罷也是冷哼幾聲,跟在其身後往前走去。

  四周官兵見這公子武功太過高深,傷人開道全在無形之間,登時高呼抽刀,圍在船隻周圍,見那公子道若無人,帶領三人單騎橫衝,當即怒喝衝上,幾十把長刀齊齊砍下,那公子聲音極具磁性,仿佛長劍斷石之聲,動聽至極,即使是冷淡哼笑也是較為悅耳,淡淡長扇一揮,紫光明滅,幾十把長刀自行打回官兵腰間刀鞘之中,冷聲道:「黃王爺,咱們上官家的人按時來了,我要的東西呢?」

  船內幽幽傳來一聲冷笑,驕縱至極,喝道:「上官神斌,你來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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