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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回:破堅摧剛歸鳳儀(下)

2024-05-04 10:21:09 作者: 邱處機

  楚征南忽的冷冷一笑,說道:「即使選出了武林盟主,峨眉派那位師太哪裡肯屈居人下,早晚作亂。教主,屬下之見,這事我教就不湊熱鬧了,他們與幽豐宮打的鬧得越翻天,對本教而言越有利。」李北殷點點頭,嘆道:「也好,我教教義乃是驅逐蕃僧,對抗暴政,賞善除奸,爭名逐利只是少摻合的好。只是龍門祖庭與天山派也一直被峨眉派綁在繩上,我教與這兩派淵源頗深也不能坐視不管。」旋即他起身道:「如今哪噠精髓露和全篇動機回春神功,已經被小妹從大食國教皇手中取得,我們遲早要尋文卿真人和趙五俠一趟,為二人治癒頑疾。既然各派齊聚龍門祖庭,也剩的我們各處東奔西走,過些日子我們會先行一步,往北宗去給趙五俠和文卿真人治傷,隨後提前離開。諸位切記,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得擅自參與盟主之位爭奪。」眾人齊齊拜服在地,稱道:「謹遵教主聖命。」

  隨後李北殷等人轉入後殿,圍在李北殷身側聽他將在大食國詳細之事娓娓道來,聽到李北殷等人大食國幾度死裡逃生,均是驚奇不已,紛紛怒罵大食波斯人反覆無常,不講道義。李北殷旋即想起一事,問道:「右掌教,可有聽聞太尉府那邊消息?」羅雲程搖搖頭,嘆道:「李太尉在前線指揮軍隊,與吐蕃人交戰,或是抽不開身,也便沒有再遣人來送信邀約。」李北殷嘆道:「原本指望與李太尉能促膝長談,就此化解干戈,如今看來緣分未到。」

  忽的澹臺儀從後殿走來,身邊跟著一個峨眉派的女弟子,李北殷定睛一看,竟是腰挎無雙守雌劍的貝碧青,兩女美若青璇配白玉,於款款走來,微步觳紋生,玉璧月華明,如山間靈氣凝聚而生的神女一般,凌波微步,清絕紅塵,眾人無不驚嘆讚美。李北殷奇道:「右掌教,貝女俠怎麼會在鳳儀宮裡?」羅雲程回過身來,頭上鳳冠閃閃,笑道:「貝女俠前些日子來鳳儀宮尋澹臺姑娘,說是奉了她派掌門之命。只是教主等人遠在大食國,貝女俠便在這裡久居幾日,等候你們歸來。」周遭眾人見兩女走來,紛紛散去,只留李北殷與楚征南立在原地。

  澹臺儀挽著貝碧青的手一齊走來,柔聲道:「小官人,我離開峨眉山太久,我想是時候回峨眉山去看師傅。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李北殷嘆道:「這麼著急嗎?我們才從大食國趕回來,不如你在鳳儀宮修養幾日再回去,也不遲。」澹臺儀見貝碧青與楚征南也在道別,於是挽著李北殷的手往後門外走去。李北殷回頭看去,楚征南與貝碧青相敬如賓,客氣有加,隔著深深距離,一陣感嘆。想到那日與楚征南飲酒贈劍時,其人曾說再不敢與正道弟子有瓜葛,想來也是兩人有緣無分,心頭不禁一陣感傷。

  兩人牽著手走出後門,往千山白水間走去,李北殷將她身子輕輕扳正,說道:「你……你真的要走?」澹臺儀慘然一笑,柔聲道:「師姐說師傅的病好了許多,我自然要回到峨眉山去見她。小時候我被送到花山,師傅每隔幾天就會很想我,就忍不住來花山尋我看我。我離開中土這麼久,下落不明,她定然會擔憂。」李北殷一陣無言,沉默許久,嘆道:「其實有人會和你師父一樣想你。」

  澹臺儀緩緩抬起頭去,瞧見他頭上束髮之物始終是她贈的白玉,臉色微紅,柔柔笑道:「小官人,我怎麼會不知你待我好,只是……」她將眼神從玉冠移開,幽幽道:「小官人,只是我們雖有婚約在身,卻也是當時掌教逼我下山的權宜之策,何況師傅對你教尚未放下成見,我怕她說算不得數。」她忽的抬起眼眸,似有悽然之色,柔聲嘆道:「小官人,我們是不是真的不能在一起。以前有正魔之間,現在有門派之爭。我……我也沒有尚方姑娘那般聰明可愛,你就算心裡心儀的是她,我也不會怪你……掌教把我許給你,我幻想著生生世世都能是你的人,也曾有過片刻的欣慰,我已經心滿意足。」

  李北殷心底一陣黯然,他說不出自己心裡到底喜歡的是何人,當日在海灣之時,他曾幻想過同娶四美,可如今涼弦月已嫁為人婦,澹臺儀又要回金頂,他心裡揪撤到極點,怎麼都不願和她分離,說道:「凡事都有因有果,峨眉和天方教的恩怨,總會有了結的一天。我心裡一直有你,每日束髮摸到那塊玉,都像抱著你一樣,不要懷疑我。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一刻都不和你分開。」澹臺儀柔然一笑,輕輕將身子靠在他懷裡,在他肩上閉目柔聲道:「小官人,我只是回峨眉山等你,等你有一天把一切都解決了,來峨眉山找我,我們一齊去金頂看雲海日出。如果你不來,我就一直等,我是個又蠢又笨的丫頭,可我還能做得到從一而終,我會知禮守身,會等你來峨眉山把我娶走。」說到這裡,她雙頰紅暈如火,嬌嫩欲滴,雙目望去,柔情似水,有若紅玉,抬起頭在他唇上深深一吻。

  李北殷忽的一同臉赤,心跳加快,摟著她的手勁有重了幾分,看她柔情模樣,再度失神,溫聲道:「金頂霞光,十年之約,永不相忘。」澹臺儀嬌俏一笑,忽然心境放開,妙然暢然,柔聲笑道:「我們身上都有別人的恩情,有些債不是說還就還的。只是……只是我們有婚許久,卻從沒……從沒像未婚夫婦一般自在過呢。」

  澹臺儀本是極嬌羞之人,何曾這般露骨坦陳,臉上紅暈更勝,艷若紅霞。李北殷聽著也是一陣心暖,他定眼看去,似是從未見過她如斯含春俏然的模樣,當即將所有的事都忘在腦後。澹臺儀踮起腳尖,先在他唇上吻了吻,淡淡清香灌入李北殷口鼻之中,登時令他心旌蕩漾,失魂落魄,不顧一切的將她深深摟住,幾乎要揉進身體裡。忽的將她雙腿抱到胸前,坐在自己臂彎間,如同抱孩子一般,疼愛至極。澹臺儀居高而下,眼眸凝望,若春水般含波輕輕流轉,似空谷融雪般清澈無痕,繼而將他脖頸輕摟,粗粗嬌喘了兩口氣,呵氣如蘭,甜膩情話聽到耳中,如醉酒般醇柔似水,迷亂動人,微微驚慌,隨後又鼓起勇氣,閉起雙目深深擁吻,靈舌葳蕤,嬌嫩滾燙,滾滾香津在唇齒間流轉,互訴情思,吻到熾烈處,又忍不住將身子緊緊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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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殷就這般將她一直舉在半空,雙手在她薄衫秀髮間輕輕撫摸,忘情之至,忽的在她纖長如玉的脖頸間淡淡一吻,旋即將她深深攬在懷裡,不肯放她離去。澹臺儀在他耳邊淡聲輕語,似有愧疚之色,柔色歉聲:「自從在曲靖樹林,我們二人十年之後再度相遇,我的心就再沒靜下來過。小官人,我算不算破了『色戒』。」李北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將她輕柔若掌心白玉的小臉輕輕撫摸,柔聲笑道:「澹臺,你心裡有情義,這怎麼能算破了色戒。況且……我只聽說過和尚破色戒的……」澹臺儀哀笑一聲,自知口誤,臉上又燒又燥,輕輕錘他胸口,卻無一絲力氣,更像是撫摸一般,柔聲道:「你要記得我,時時刻刻想著我。好不好。」

  貝碧青與楚征南相伴而行,從後走來,淡淡說笑,言語間似有不舍,貝碧青撫著腰間一桿無雙守雌劍,低聲道:「左掌教,這些日子以來多虧貴教照顧,我感激不盡。今日一別,不知何時還能再見了。」楚征南盯著她手中一把無雙劍看了許久,忽的負手笑道:「本教在教主領導下回歸正道,無論多艱險多困難,都會矢志不渝走下去,峨眉派為正道領袖,如今更是正道至尊,本教早晚會去峨眉派拜訪,將兩派恩怨消解。」旋即他停下腳步,看著貝碧青笑道:「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若是有緣,總會再見。」貝碧青悄然抬頭,瞧著那人生的日角龍顏,雖是四十上下的年紀,蓄著飄飄龍鬚,卻依舊難掩臉上英俊之氣,實在襲人,聽著他話語中略帶離愁濫觴,心弦搖曳,蕩滌春水,痴痴柔問:「真的可以?」楚征南俊臉一笑,說道:「有何不可……」他忽的瞧見她容顏如此悽然,像極了當年與官扶瓴愛侶分離,猛然打了個寒顫,臉色僵硬,心底暗痛難當,不敢再看去,回過身去,背對道:「會的……會的……」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楚征南心裡的苦楚又有何人能知,他為了那人折磨了自己二十年,如今她又如轉世一般,站在他面前,他卻再不敢攪亂一汪春水,只道片刻相思動情,可能會害了眼前之人。

  貝碧青瞧他似是有意相拒目光,心頭苦楚,玉容黯淡,繼而拎劍跟上,良久不語。莫語無聲,實則心裡暗自幽嘆,兩人走到遠端,忽的看見李北殷將澹臺儀抱在臂彎里,相擁吻抱,若同眷侶,均是大驚愕然,全身僵硬。貝碧青臉上猛然驟起寒霜,不曾想讓楚征南瞧見峨眉弟子不守清規,成了笑話,唉了一聲,提劍走去,冷冷道:「小師妹!」

  澹臺儀聞言心頭如遭雷擊,柔軟的身子忽然僵硬如石,猛然從李北殷懷裡掙脫跳出,全身發顫,一桿玉神在眼見微微打抖,又羞又愧,一看楚征南也在遠處看著,登時閉目哀嘆一聲,低頭走到貝碧青身側,面露苦色,柔聲慌亂道:「師姐,我……」貝碧青臉色難看至極,低聲責備道:「小師妹!你……你向來如此知禮嬌羞,怎麼會……唉!」說罷她急忙牽起澹臺儀的手,低著頭跟上前去,腳步匆忙,兩女都忍不住回頭凝望,身影漸漸消失在遠端。李北殷心知貝碧青向來疼愛澹臺,也不會為難與她,只是瞧著她如斯受驚,心裡一陣愧疚,想著貝碧青就如同師長,澹臺儀其人如做錯事的孩子,情摯而純,瞧她遠去,心如亂麻。

  楚征南盯著貝碧青遠走的背影許久,黯然失色,隨後走到李北殷身側,說道:「教主……教主?」李北殷這才從失神中回過神來,啊了一聲,隨後一陣咳嗽,心知楚征南怕是方才看得清清楚楚。楚征南瞧著李北殷負手而行,臉色極不自然,也不再提這事,笑道:「教主,屬下還想和教主商議一事。」李北殷點點頭,正色道:「楚掌教但說無妨。」楚征南凝眉道:「是關於洛陽分舵的事,上次教主為救尚方含丹,在長安搶婚而走,白重黎此人隨後在長安洛陽兩地大肆搜捕屠戮本教中人,為求穩健,開陽山莊這個北方最大據點,已經付之一炬,亟待重建。王熾先生避過風頭,回到長安一帶,只待教主下令,重新整理北方總壇事宜。」

  李北殷凝眉道:「本教在北方據點,尤以天山回疆分壇及洛陽開陽山莊最重要,這確是關鍵。」楚征南點點頭,說道:「神恃劍至今還在我教,尚方含丹也始終跟在教主身邊,白重黎此人心狠手辣,神恃劍和閔相府對他而言,絕不會就此死心,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對付天方教。」李北殷微微一怔,點點頭,說道:「楚掌教,既然我們已經確定要往北宗走一趟,也會經過長安、洛陽一帶,分壇重建之事不如就由我們親自著手。白重黎身邊有赫連赤等人,更有趙歸真這個大靠山,想扳倒他,絕不容易。」楚征南點點頭,說道:「不錯,要對付白重黎,與對付趙歸真無異,此人非但武功極其高強,且深得皇帝崇信,就連本教受朝廷打壓,被斥為魔教,也是趙歸真在皇帝面前進讒,說什麼天方總壇黑石,有長生之功,九襄道典曾有記載。皇帝信以為真,將其奉為國師,此人實為本教頭號大敵。」

  李北殷一陣沉思,問道:「楚掌教,趙歸真的武功如何高強。」楚掌教沉吟一陣,說道:「趙歸真早年本是衡山派道長,這一派人本是不習武藝,專修道術,煉丹為主。據說他早年武功並不如何,後來卻機緣巧合下尋到失傳多年的九襄道典。僅僅依靠殘篇,短時間內修煉出一身絕強武功,大內高手如雲,如今卻無一人能是趙歸真對手。」李北殷問道:「楚掌教,九襄道典的武功當中,可曾有一掌能將人全身精血吸乾,至人身軀腐爛,且難以癒合的招數?」楚征南搖頭撫須道:「九襄道典的武功雖是落入惡人之手,做盡壞事,但據傳這套武功極為玄妙,前代荊楚古玉派便以這本武學創出明玉素書經,使得正大光明,同樣併入七絕神書當中,但不曾聽聞有如此邪惡狠毒的掌法。」李北殷一陣沉吟,旋即將大食國教皇瓦希克被人所傷,天方黑石被人盜走的事情說與楚征南聽,又道:「楚掌教,你機智過人,能不能從中尋出什麼線索來。偷盜天方黑石,是不是趙歸真所為。」楚征南一陣凝眉,一邊思索一邊說道:「我想應當不是,十幾年前的時候趙歸真正失勢,且他以一套九襄道典的武功縱橫朝堂,倒是沒聽說過此人會如此惡毒掌法……其實想找出這盜龍刀,奪黑石,傷教皇的人也不難,據教主所說,盜取天方黑石的人非但身負一種能化人精血的掌法,且身負金剛功類似的武學。只要我們能將十年前拍在中土前列的武學高手一一列出,加以簡單分析,獲能尋到線索。」

  李北殷點點頭,旋即與楚征南快步回到鳳儀宮後殿,楚征南將一本天方教前代掌法令公孫先生所著的江湖名人志拿出,將其上十年前武功排在前二十之人的名字抄錄在紙,旋即說道:「教主,按公孫先生所著,這二十人應是十幾年前中土絕頂高手,按照你所說,瓦希克教皇的武功甚至不在明心教主之下,我想十年前能與瓦希克交手之人,且有機會取勝的,也就只有這幾人了。」

  李北殷手拿起筆,看向第一人,說道:「沈爺爺必定不可能。即使太師傅武功天下第一,但十年前他已經身中魔血之毒,走不出龍門。他老人家德高望重,」他拿起筆將沈山崇的名字輕輕划去,又道:「慧玄方丈。」楚征南凝眉思索,說道:「多年前佛門正遭受滅佛法難,慧玄神僧帶領少室山門人捨生忘死,與朝廷分庭抗禮,又怎麼會替皇帝長生大夢添磚加瓦,這也不可能。」他也拿起一支筆,將名字輕輕划去,隨後說道:「宿和真人,似乎也沒有這個可能,畢竟崑崙派與世隔絕,極少出世,與武林各派都關係稀薄,何況朝廷。崑崙派的武功以空明道法為主,未曾聽說過有金剛功或是腐骨掌法。」李北殷點點頭,將起名字划去。

  兩人將目光同時鎖定在兩人名字之上,對視一眼,楚征南道:「秦摩輪、賀摩天。」李北殷一陣沉思,腦中快速回想當日段明心所說的話,凝眉道:「秦摩輪的武功是八荒獨尊盤龍功,賀摩天的武功是目空四海六合功,這兩套武功威力奇大無比,但都是正大光明的功夫……不過,幽豐宮四大天王麾下有四位菩提,其中一個人法號『圓通尊』,是個女子,她有一種武功卻是可以將人屍體頃刻化為血水。」楚征南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幽豐宮或是避不開嫌疑,先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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