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雄飛雌伏困舊居（上）

  塔希爾見漫天擒龍呼嘯，四海蒼茫，平生第一次為東方武學之玄妙所憾動。其人乃是西方波斯帝國實際掌權者，縱橫四域從未有過敗績，卻在與李北殷、段明心多次交手敗下陣來，心嘆似是西方武學之遒勁並不如東方武學一般高深，見這漫天沙海黃龍並非虛影，而是實實在在在李北殷手中旋繞，當即稍許震顫，手中功夫晃了三晃，卻無力將襲來沙海黃龍化去，當即舉指怒道：「又是什麼鬼把戲！這世上哪裡有什麼龍！你們中土人就喜歡是這些奇奇怪怪的武功！你這土龍可堪我一擊嗎？！笑話！」

  李北殷心下又是冷笑，又是憤怒，冷笑是為其未曾涉足中土，不解世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憤怒是因其對中土武學出言不遜，當即身繞黃龍，大步邁出，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萬丈龍吟便向塔希爾擊去，正是擒龍功的一招「擒龍越千山」，出掌之時忽的四海怒濤湧起，千山呼嘯，萬物悲鳴，漫天龍吟嘶吼，沙土黃龍猶如實質，似是其上龍鬚尚可瞧見，轟然襲去，與塔希爾相距尚有百步之遠，但那沙土黃龍卻是將所經之處的沙土舉在龍身，說到便到，李北殷掌中擒龍神力自全身勃然而出。

  塔希爾雙手同起化極神雷，腳踩神行毫不避閃，舉掌相擊，兩道化極神雷轟向襲來沙土黃龍，十成萬道神雷雖將龍身一擊而散，卻也被其上千山百岳之巨力轟然將一身反彈神功衝破，以肉身承受巨力，塔希爾這才知擒龍功之剛勁，乃是在於能無視護體真氣與反彈神勁，對人身造成實質傷害，忽的胸口一口鮮血難耐，噗的吐出，全身骨骼仿佛被擒龍功猛然一記打的碎裂，幸有挪移大神通在身，將擒龍千山之勢導入大地，卸去餘風，其人身側四周大地崩裂，似是地底藏龍，直欲破口而出，直躥九霄。

  塔希爾暴喝一聲，手起化極神雷手將沙土黃龍拍的粉碎，龍吟之聲驟然而止，剛動用動機真氣護住內臟不損，殊不料李北殷便藏身土龍之中，已然一道北海擒龍掌既出，身子已搶到離他三四丈處，左手起的是一招「擒龍有術」，先打了出來，右手起的是一招「擒龍拿蛟」，後掌推前掌，雙掌力道並在一起，似是金蛟黃龍盤旋起舞，漫天滾滾皆是龍吟，再無旁聲，大風起兮，足有排山倒海之勢，兩道璀璨龍掌猛然壓將過來，只在一瞬之間，塔希爾萬千髮絲被擒龍真氣刮到腦後，氣息窒滯，甚至連氣都喘不上，想不到李北殷被他化去了兩門真氣，殘餘的擒龍功卻如似剛勁至極，怒潮狂涌，勢不可當，仿佛泰山黃鼎從天際傾塌，似是天地間無人有力阻擋。

  塔希爾猛然定氣，其人大驚之下，哪裡還有半分方才不敬，電光火石間忙著籌思對策，但他體內已被擒龍真氣搞得苦不堪言，雙手與李北殷短兵相接，險些被震斷了雙臂骨頭，深知若是單掌出迎，李北殷雙掌疊加有劈海開山之勢，自己勢必斷臂腕折，說不定全身筋骨被擒龍真氣震得盡碎，淪為廢人，驚慌之下再度施展挪移大神通，雙掌連畫三個半圓聚起挪移真氣，護住身前，同時足尖著力，飄身向凌空閃去，手中挪移一擋，暴喝沖地，猛然雙掌夾住擒龍掌力，向海外扔去，挪移大神通端是卸勁運功的不二法門，一揮之下將掌力打在一艘船上，登時將一艘戰船打出一個巨大的窟窿，船上之人僅被擒龍真氣打飛而出，落海溺死。

  李北殷見摩尼教挪移大神通卻是強悍至極，想以擒龍功傷塔希爾非得想辦法封住他身上穴位經絡，使得其反彈神功、挪移神通全部封死，李北殷便得以近身擒龍縛虎。雖是心念如此，但啟天無相神功是天下武功全書，七套功法包羅萬象，哪裡有甚麼死門命門，李北殷一邊以擒龍掌力不斷轟擊，疊加而出，一邊快速思索破敵之策，心道：「啟天神功我練了這麼久，都有十成內力八成火候，卻從不知這功法有甚麼命門死穴。若是毓英能在這裡便是好的，她定有辦法破解。」想到石毓英，他猛然想起那日破解伊舍那天【金光明最勝王功】的法子，天下武術之中，任你內功修為再強，武學再如何完美，但只要是人，頭頂百匯、兩側太陽仍是致命穴位，這與武功無關，純屬是人天生而出，無從改變，什麼升仙離體云云均是騙些無知之人的把戲。想到這裡他腦中靈光一閃，再起數道擒龍掌力攻擊塔希爾，伺機從上至下轟擊其人頭頂天靈。

  擒龍功心隨意動，霸秦無雙，手中跟著又是一招「伏龍破甲掌」，前招掌力未消，次招掌力又至。塔希爾被李北殷一同擒龍功蒙頭亂打，如同沙袋供其煉武，不敢正面直攖其鋒，當下氣的暴喝連連，再不能忍，十成化極真氣聚在右掌，拼死一擊，斜斜揮出，與李北殷手中擒龍掌力的偏勢一觸，其人手臂如同猛如金剛，擒龍功竟完全無視化極真氣，挾雷裹電打了回來，塔希爾自己但覺右臂酸麻，胸中氣息登時沉濁，血氣上涌，噗的一口血劍吐出，塔希爾手起挪移，將吐出鮮血化為血刀，直刺而去，李北殷凌空一個旋轉，雖躲過血刀卻也被攔了下來，塔希爾瞅著李北殷收勢之際，當即乘勢縱出三丈之外，唯恐敵人又再追擊，豎掌當胸，暗暗將挪移真氣凝到掌上，只待李北殷一掌再來，便將其功體成倍反彈。

  塔希爾但見遠端金光一閃，李北殷卻忽然從原地憑空消失，塔希爾四下冷射目光，卻瞧不到李北殷奇人何在，忽的心頭一涼，抬頭仰天看去，但見李北殷輕伸猿臂，十成擒龍功從頭頂強壓，剛勁至極，黃龍吟嘯，將全身擒龍真氣聚於一掌，從半空中墮下，直拍其人天靈蓋去，塔希爾慌亂之間舉起化極神雷格擋，卻難抑十成剛勁無匹的擒龍掌，被李北殷一掌將雙膝打入沙土之中，腳下再難有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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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殷見其果真護著頭頂天靈，旋即快速從空中落在其背後，手中擒龍分金指十指齊發，瘋狂轟擊其背後各處大穴，塔希爾人雖然被困，但體內挪移神通與反彈神功卻是時時運轉，將李北殷襲來分金指一一格擋反彈，李北殷雙手十指翻腕亂舞，剎那間已經轟擊其身後二十處大穴，果真是瞎貓逢上死耗子，將其靈台、督俞、志室被其死死封住後，塔希爾體內反彈神功與挪移神通暫時無法再用，李北殷心中大喜，當即凌空再起，落在其人肩上，全身如同鎖龍，將他牢牢擒住，按在地上，手中分金指將其兩臂督脈、丹田氣海全部封住，使其再難運起真氣。塔希爾伏在地上暗恨不已，怒喝道：「中土小兒！你除了點穴功夫還會什麼！卑鄙！卑鄙！」李北殷搖搖頭，將他身子狠狠扼在地上，拍了一把他腦袋，說道：「你應該知道，如果我方才要取你性命，根本就是舉手之勞，你不感謝我饒你一命還說這等話……封穴手本就是中土武學中的一種。」塔希爾見李北殷拍他腦袋，如此奇恥大辱簡直比殺了他都難忍，登時氣的臉色紅如豬肝，怒罵不止，他臉壓在海邊沙土上，一說話一動氣便吃口沙子，顯得狼狽滑稽，沙土灌入肺腔令其劇烈咳嗽，幾乎要將肺子咳出來。

  涼弦月見勝負已分，忽的從遠處跑來，喊道：「摩尼教的武功詭異多端，怕是你封住他的穴位也遲早被他轉移，用這個鎖的牢些。」說罷她將手中一桿神鐵鞭一抖，劍影如萬尺長劍般的神鞭忽然變得柔軟。塔希爾伏在地上，暴聲怒喝道：「涼弦月！賤人！你敢用這邪門東西鎖我手骨！」尚方含丹、澹臺儀等人也從遠端走來，尚方含丹挺著腰間尚方劍，學著李北殷模樣，又狠狠拍了他腦袋一把，喊道：「爾等波斯人，對嬌弱姑娘家都這斯大呼小叫，有辱你波斯國格！明明是個天方教教主，卻偏和外教勾結，還做了頭領，我瞧你才是不三不四的賤人！」塔希爾被尚方含丹這等妙齡小女出手拍打，言語欺侮，登時暴嘯沖天，臉色已經憋成紫紅，嘶吼不已，全身掙扎亂顫，反倒是鬧騰的令涼弦月不好下手去將他手臂扼住反鎖雙手，用神鐵鞭拴住。塔希爾被李北殷一臂一腿扣在身下，四周彎曲，雙腳朝天，幾女連連捂唇偷笑，瞧著他樣子甚是滑稽。李北殷一邊鎖住塔希爾令其難以翻身，一邊心頭驚嘆，若非今日斂去太羲神功、啟天神功，竟不知這擒龍功如斯厲害剛猛，這本武學並無全本，修煉下去似乎永無止境，心潮澎湃之至。

  忽的遠端船隻上快速襲來一道寒流黑影，兩道冥寒神掌重重襲向尚方含丹背心，李北殷慌忙一驚，手中快速鬆開被扣在地上的塔希爾，轉而將尚方含丹抱在懷裡，幾女被這沒由來的突襲驚了三驚，紛紛捂唇驚呼，李北殷將她依偎臂彎間，怒喝一聲，猛然回身舉掌相擊，擒龍掌力登時與冥寒掌力對接，李北殷方才被化去真氣，又與塔希爾酣戰許久，一時間未能恢復過來，倒是被那冥寒掌力打退三步，定睛一看，那襲來之人正是拜占庭教主米哈，其人一手北冥六寒掌是其看家本領，卻是不弱。

  米哈似是並非意在尚方含丹與李北殷，瞧著李北殷向後轟退，一手將塔希爾身軀扛在肩上，又一手握住涼弦月右腕，想將兩人一併拉回船隻。李北殷猛然一驚，怒喝道：「留下吧！」旋即左手起一道微弱的心經劍，打在米哈手腕處，令其鬆手，右手起擒龍控鶴功，掌心間猛然一吸，金光閃過，將涼弦月吸到身側，雙手同抱兩女，令其站穩，旋即腳踩神行衝上前去，以擒龍功困住米哈，米哈冷喝一聲：「李北殷！你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你可知殺了波斯塔希爾教主的下場是什麼！」李北殷施展擒龍術的雙手猛然一僵，抬頭看去不知他這話何意，米哈見李北殷動作稍稍遲鈍，其人忽的手起北冥六寒掌打向李北殷面門而去，李北殷驚呼一聲，腳踩神行躲到一側，只得眼巴巴看著米哈攜著塔希爾回到兵甲百萬的水師船上，消失在船艙。

  四女見李北殷好容易將塔希爾擒住，作為人質，哪知米哈忽然橫插一手，將塔希爾救走，均是倍感氣餒。李北殷望船興嘆，四周聚來的戰船黑壓壓一片，數不勝數，令他感到一陣陣壓迫，武功再高也怕難以應付。他看向四周，卻見段明心已將十一路玄經屠龍刀法揮灑完畢，「雲起龍襄」、「白龍魚服」、「一世龍門」三刀比之方才更為凌厲霸道，每出一刀便死一人，十二寶樹經義王忽的只剩大聖經師、勤修經師、功德經師刀下逃生，跟隨米哈腳步飛快撤回船上。

  段明心緩緩睜開眼來，感慨萬千，撫刀嘆道：「好一套玄經屠龍刀法，境界至高……」旋即他看向四周死在刀下的九大寶樹經王，也便不做的太絕，放任大聖經師等三人倉皇逃到船上。一側六大信條神王被方才屠龍刀法嚇破了膽，再不敢與之為敵，自尋死路，也趕忙從段明心背後悄悄溜走。

  六大信條神王剛剛撤回船上，四周黑烏烏一片的船隻忽然聚起萬千箭網，多如牛毛，遮天蔽日，若同黑雲壓城，齊起放箭襲來，李北殷等人大驚失色，慌忙揮劍揮鞭格擋，李北殷從澹臺儀手中拿出六把神火令，架起神哭御氣功將幾人護在氣牆內，幾人向遠端快速退去，戰船上士兵在弓兵掩護下如潮水般湧來，殺聲震天。段明心抬眼看去，亦是惕然心驚，喝道：「別戀戰！快走！是火炮！」

  李北殷幾人定眼看去，忽的十幾門拜占庭火炮從船上被運下架起，在四周士兵推動下猛然轟擊，爆裂聲震天動地，十幾顆炮彈齊齊炸向李北殷等人，要麼凌空爆炸，要麼在幾人遠端爆炸，顯是塔希爾下令恐嚇幾人，圍追堵截。

  幾人一路上一邊轟砍士兵，殺出一條血路，一邊四下驚呼，閃躲炮彈炸雷，戰場上雷震轟鳴令尚方含丹、澹臺儀、小妹三女喪膽離魂，驚顫至極，好在涼弦月畢竟是沙場女子，無數次從戰場爬起，已經是戰爭麻木，將三女護在身後，與段明心等人快速離去，實則她是強忍著腰間裂骨之疼，痛楚錐心，咬著牙硬生生堅持著。幾人在炮彈威脅下難以施展神行，只得快步逃走，不敢戀戰。四周蜂擁而來的士兵黑壓壓一邊，將六人死死逼回小路。一眾波斯士兵見幾人向東方逃離，立刻舉兵向襲殺圍堵，段明心卻帶著眾人藏匿，瞧著四周兵士較少，反其道而行之，往北方再行，足足逃了有一個時辰，涼弦月終是頑擋不住，一聲嬌喝倒在地上，一條腿已是麻木不已，失去了直覺。李北殷旋即將她扛在肩上，繼續向北方逃去，又走了半個時辰，幾人這才放下心來，停步歇息。

  波斯人尚不知昨日李北殷等人棲息之地，六人快步離開，得以在小屋內稍作調整，均是筋疲力盡，四下探著耳朵聽著四周動靜，見波斯人暫時沒能尋到此處，也便都稍稍舒心。眾人均是灰頭土臉，垂頭喪氣的圍在一起，搖頭苦嘆，涼弦月腰骨又受了極重的傷，方才護著小妹眾女已是動了病根，再難起身逃離。其餘三女也是累的全身香汗浸透，昏昏欲睡，靠在一側喘息不止。

  李北殷摸了一把臉上塵土黑灰，看著四女受難模樣，暗嘆不已，只盼著幾人能快點恢復體力，能逃到哪裡是哪裡。忽的聽段明心搖頭嘆道：「無論我們幾人武功再高，也無法敵得過炮彈火藥威力，到了這個田地已是沒了招數反抗，我們不能待的太久，丫頭們，你們再休息半個時辰，咱們便趕緊離去。就怕波斯人尋到我們，再難逃離了。」幾女紛紛點頭，抓緊了時間各自收拾容顏，盤膝運功，緩解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