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意惹情牽心喪亂(下)
2024-05-04 10:20:35
作者: 邱處機
李北殷掌心生疼,又唯恐反彈神勁將她五指震斷,只得強壓忍著,兩人手掌緊握,掩在闊袖當中,人瞧不出來。李北殷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說道:「我……我們誰都不該做小妹的主,她心裡喜歡誰亦或愛這誰,這事當由她自己做主。我曾答應過聖女,會好好照顧小妹,即使沒有你說的一檔子事,我也會好好待她,當心肝寶貝兒一般。」涼弦月使喝道:「李北殷,你不要打花腔想矇混過關,你應不應。」
李北殷登時啞口無言,手足無措,一側的尚方含丹眼珠轉了轉,忽然莫作做聲的將手背過身後,重重一拳打在他背心處,他身上反彈神勁赫然而發,將她腕骨震斷,整個人傾翻在地,哎呦呦的喊痛,喊道:「李北殷!你這淫賊,你聽著人家把小妹嫁給你,你就開心成這個樣子!翻臉不認人,還打我!你做戲也做的逼真點好不好。」李北殷驚奇不已,瞧著她一隻左手無力下垂,幾乎癱瘓,忙蹲下身子急道:「你說什麼!我哪裡有對你動手!」看著心酸,連忙點了她身上麻穴,嘎嘣一聲將她腕骨接好,扶起身來。卻見著她慧黠一笑,轉瞬即逝,方才明白她是在幫自己解圍,心裡連聲稱妙。
令狐小妹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怔,旋即低頭道:「姐姐,教主待我一直都好,且別逼他。這事教主心裡有數,姐姐還是順其自然吧。」
涼弦月使聽著也不無道理,凝眉看向李北殷,喝道:「李北殷!願你說話算話。」旋即她從腰間拿出一方純銀紋絡的錦盒,遞給李北殷,說道:「我聽說聖女葬在大理鳳儀宮,你幫我把這個錦盒葬在她墓前。她生前我無緣得見這個親人一面,也唯有這般待她,不知算不算晚。」
李北殷覺著奇怪,扶著尚方含丹站起來,走上前去說道:「我聽小妹說你願意同我們一道回到中土,怎麼會見不到法蒂徹的墓?你如此有心,當和小妹親自去拜祭她,為何……」涼弦月使冷聲道:「這是兩回事……你是不願意幫忙了?」李北殷忙道:「不不,你的忙當然願意幫,我只是奇怪而已……」涼弦月使涼眉一皺,嗔道:「這事需得你親自去辦!你若是不願意,大可直言!」李北殷只得將銀盒收下,說道:「我幫你便是了,我一定親自葬在她墓前。」涼弦月使點點頭,旋即說道:「我……我和小妹還有些話說,稍後我會親自送她回去,各位請便。」李北殷點點頭,旋即拉著尚方含丹悠悠離去,走遠了才低聲道:「西方姑娘的脾氣可真怪,不過是將這盒子葬在法蒂徹墓下,怎麼不當面說,定要搞得如此神秘?」
尚方含丹五根指甲始終插在他掌心間,一陣比一陣用力,銀牙輕咬,顯是氣極,擰著眉頭一言不發。李北殷這才輕輕把她手甩開,見掌心間已然快被指甲扎破,問道:「你方才又作甚,你力氣再多半寸,腕骨可就要斷成碎渣了。」
尚方含丹凝眉道:「色鬼,淫魔。」說罷自顧自向前走去,一把尚方劍要腰間搖曳生姿,月下凜如白光。李北殷跟了上去,說道:「你在我氣我收下人家的銀盒?我只是代她將這銀盒葬在法蒂徹墓下,這有何不可?」尚方含丹停下身子,凝眉道:「她自己也會回到中土,還有小妹陪著她,她大可親自葬於花下,為何要你去葬,你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李北殷急道:「活神仙!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何事瞞得過你?」
尚方含丹說道:「你就是這毛病,別人早上還要殺你,晚上對你貌似信任你就對人家推心置腹,我……」李北殷握住她一隻滑膩如玉的小手,笑道:「你在擔心我,是不是。怕我挨人家騙。」尚方含丹臉上嫣紅,卻不曾甩開他的手,凝眉道:「她哪來的本事在李教主面前耍花招,我只是……擔心她有別的意思。」李北殷牽著她的手往回走,心中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便隨口而出,說道:「其實不止一個人像你這般說我,說我是怪人,別人待我一份好,我便十分回報。我倒沒覺著有甚麼不妥,我性子軟自己也知道,但我總能從幫人做事中尋到快意,人家信你託付你,是對你的認可。倘若大家都能和和氣氣的做朋友,變沒了什麼敵人與否。」
說完他微的一怔,心道這些話都是心底深處之言,從未與外人講過,卻願意說給她聽,也是不知為何,他心頭一嘆,想著說就說了,便接著道:「你別看我是一教之主,但心裡沒一天踏實過。只想尋得真正有才之人,將教中大任交付。免得我擔此教主重任,卻見識膚淺,誤了大事。」尚方含丹握住他手臂,淡淡說道:「這話說給旁人聽,怕是天大的笑話,沒人相信坐擁半壁江山之人,會將這等權位贈之於人,除非是個傻子。但是說給我聽,我卻是信的,畢竟李教主採花為樂,天方教偏偏提倡禁慾修行,豈不是束縛了手腳。」
李北殷扭頭看去,嘆道:「說來我真正想做的事,說出來你也不信。我只想回到龍門陪在幾位叔叔身邊,做個小道士,每天劈劈柴挑挑水,頌頌典籍。」尚方含丹笑道:「什么小道士,明明是賊道士、淫道士。」李北殷哼了一聲,啐道:「你可算是到處敗壞我名聲,什麼淫魔陰陽大法,閉地有臉魔功,你可得負責。」他回頭一看,她姿體婀娜苗條,笑顏上肌膚瑩白勝玉,秀髮蓬鬆,不由得微起憐惜之意,不知哪裡來的燥熱,手中擒龍手金光一閃,吸力四起,尚方含丹驚呼一聲,整個身子已經吸到他身前。李北殷順勢把她一把正面抱起,雙腿扣在他腰間,雙臂扣在他脖頸,面容間的距離一寸之隔,尚方含丹忽的俏臉飛紅,呼吸急促,高聳的玉乳裹在衣衫里,如同山巒,隨著呼吸一起一伏,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斷續道:「小……小淫賊,你要做什麼……」。
李北殷忽的往她櫻唇上一咬,隨後又在她臉上一咬,疼的她齜牙亂叫,咬牙輕咬,喝道:「你……你混蛋你!想不到你這人如此記仇!」李北殷抱著她嬌軀笑道:「你咬我打我何止一口兩口,我這已算是以德報怨了。嘻嘻,嘿嘿……」尚方含丹哭笑不得,嬌嗔道:「你這個大笨驢,哪裡有你這麼說情的!你……敢做道士,我就做道姑,在北宗敗壞你名聲;你敢做和尚,我就把頭髮一劍削了,做尼姑,天天敲鐘念叨『臭妖僧、淫和尚、色僧人』,看看你還做不做的出家人。」李北殷把她扛在肩上,嘻嘻壞笑著往前走去,尚方含丹在他肩上一陣鬧騰,嗔道:「你混蛋!才幾天就開始欺負人了!你放開我。」
兩人一陣嬉鬧,李北殷扛著她往總壇外走去,卻見釋譯琮已在那裡等候多時,李北殷想到曾與這大師約定談事,便連忙將尚方含丹卸了下來,一齊走去。釋譯琮笑道:「李教主終日奔波疲累,還要聽我請教事情,真是過意不去。」李北殷搖頭笑道:「無妨,大師此處是大食總壇,咱們還是借一步說話。」釋譯琮點點頭,隨著李北殷兩人一齊向外走去。
三人走到總壇外一處空寂處,這才站定,先是閒聊了幾句,互訴中土與占波風土人情。釋譯琮一陣沉思,忽然沉聲問道:「李教主,你貴為中土教主,想必在江湖上見多識廣,小僧想向你打聽兩個人。」李北殷問道:「釋先生直說無妨,在下一定知無不言。」釋譯琮點點頭,面露難色,低沉道:「他們二人是北少林棄徒,名聲也不甚好,一個叫古虛,一個叫古明正。」
李北殷猛地抬頭,驚道:「古先生兄弟二人?我認得,釋先生也認得?」他忽的想到今晨交手之時,釋譯琮使得便是一身佛門絕學金剛伏魔功,腳下伏魔神行甚至比古明正尚要高明,卻不曾想到他與古虛二人竟是故交。釋譯琮聽聞李北殷與二人相識,忽的大喜,忙問道:「李教主!他們二人如何了?!我們都多年不見了,我自離開中土,時常牽掛兩位師弟。」李北殷點點頭,忙將尚方含丹拉到身前,笑道:「釋先生,你可算尋到是時候。這兩位曾是尚方家將,你且聽她給你說說。」尚方含丹聞言一怔,問道:「釋先生,你和古先生而是何關係。」
釋譯琮一陣凝眉,嘆道:「古虛、古明正,是我師弟。」兩人一驚,四下打量,卻見釋譯琮雖是長發過腰,但行止間守雌柔和,亦有雙手合十,低頭謙恭的習慣,李北殷問道:「釋先生,你只知你是中土人氏,但不想你竟曾是僧人?」釋譯琮點點頭,面露苦色,嘆道:「不錯,我人確是從少林出來,一身的佛學武功也都是學自少室山祖庭。我曾是少室山藏經僧人,是慧玄方丈門下的弟子。只是我資質愚鈍,未能接下師傅衣缽,從小跟著一位老僧青燈苦佛,在藏經閣觀書學文度日。後來離開了少室山。古明正、古虛是戒玄神僧唯一的兩個弟子,他們二人武學天資奇高,不但從小得戒玄神僧傳授伏龍功,還常常到藏經閣來向我和老僧人請教經義,一來二去多年,親如手足,他們二人是跟著我長大的,長兄如父,我們雖是各屬方丈、戒玄不同師傅門下,但卻情意深重。」
尚方含丹點點頭,嘆道:「想不到古先生兄弟二人,竟是福緣深厚,能拜在戒玄神僧門下。我聽聞少林寺三大神僧中,以戒玄神僧武功、佛法造詣最高,他雖未接任少林方丈,但卻在世間名望極高。古先生他們二人既是神僧徒兒,又到底犯了何事,如此嚴重,會被禪宗祖庭棄出門外?」
釋譯琮一陣嘆息,說道:「尚方姑娘,這事事關禪宗祖庭百年聲譽,其中詳情,卻是……唉」旋即他定定看向尚方含丹,誠懇道:「姑娘,我只能告訴你們,我們三人實則是一同從北少林出來的,我曾為少林寺藏經僧人,兩位師弟是戒律院首座戒玄神僧親傳弟子。只是當時兩個師弟年輕,被寺內武僧追殺,我只得將他們二人藏起,引走追兵,一路從少林一帶逃至南方一帶,直至漂洋過海,到了占波國,才得以喘息。」尚方含丹點點頭,說道:「既然不便說,我也不追問。」旋即她將古虛當年如何被她哥哥李含辛在外救起,帶回赤龍營為相國效力,又將古明正棄暗投明一事說了一通。
釋譯琮聽說那古氏兄弟二人得以重逢,更從此為相國驅馳,忽的淚水涔涔而下,一陣感慨,嘆道:「尚方姑娘,你們相府真是我師兄弟的大恩人,我無以為報。」說罷跪倒在地,衝著尚方含丹磕了四個響頭。李北殷兩人忙將他扶起,尚方含丹英眉顰蹙,柔聲道:「釋先生,你這大禮我如何擔當的起。」釋譯琮站起身來,斂去淚水,覺著生奇,歉聲道:「在李教主和尚方姑娘面前出醜了……古明正二人,竟從沒跟姑娘說過,他們二人由來?」
尚方含丹有搖搖頭,朗聲道:「我們相府收人著重人品武功,卻從來不問其由來,只要非大奸大佞、十惡不赦之徒,赤龍營照單全收。兩位先生武功奇高,更是難得人才,我們自然歡迎之至。何況他們給相府驅馳多年,忠心耿耿,乃是功勳卓著,我自然也不會多問。」釋譯琮定了定心神,旋即嘆道:「尚方姑娘,你即是我師兄弟二人的大恩人,這件事我便告知於你,且請你答應我,這事不得告知於其他人。」
尚方含丹點點頭,說道:「釋先生能說多少,便說多少,不便說來的,便不說就是。」釋譯琮點點頭,嘆道:「這事起源於十幾年前,當年祖庭看似風平浪靜,安寧祥和,但實則暗流涌動,風聲鶴唳。我雖是嗅到風波,但我只是藏經僧人,地位卑下,當時在藏經閣德高望重的老僧人已經圓寂半年,也無人為我分析此事,具體實情我便也不太清楚。只是忽的有一天,我正在藏經閣里書寫經文,突然一名俗家弟子跑了進來,喊道『師兄!師兄!不好了!寺內的人傳出古虛和古明正他們二人,他們……竟然在祖庭後山殺了人,還是殺了方丈慧玄的親傳弟子!寺里的人都說他們二人偷盜了佛門絕學,是欺師滅祖的叛徒!』我也是大吃一驚,慌亂到極點,說里一根蘸墨毛筆都掉在了地上,墨水濺了一身。我雖是大驚,但卻知道這個兩師弟年紀那般小,論武功哪裡殺得了方丈親傳弟子。他們心性醇正,有哪裡會坐著這等敗壞門風之事。他們二人得到戒玄神僧親傳的伏龍功,硬是殺出一條血路,躲到藏經閣來。我瞧著他們二人被打的血肉模糊,命懸一線,形勢緊急,便把他們齊齊藏進書山里,掩藏了身形,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書寫經文。」
「第一波武僧追兵進門而來,見並無二人蹤影,便向我詢問『師兄,你可看到那兩個欺師滅祖的叛徒?』我自然要裝著一無所知,便奇道:『欺師滅祖?師弟,你們在說什麼?何人欺師滅祖了。』那武僧見我似是不知情,便怒道:『師兄!咱們平日裡都錯當了好人!戒玄師傅那兩個徒弟心性如此狠辣!咱們方丈師傅的二十名俗家弟子,都被他二人殺了!他們還仗著伏龍功逃了出去!師兄若是尋到他們,且要將這兩個人就地正法!』他們見四下無人,便快速離去,往別處搜羅。他們走後,我四處張望,見四下無人,便連忙把門關起。我與古明正、古虛二人一齊蹲在書山里,低聲細細詢問是怎麼回事,古氏兄弟齊齊哭出了聲,喊自己是被冤枉的。古明正哭道:『師兄!我們是被人陷害冤枉的!我們昨天夜裡接到定耳師兄傳話,說三位神僧明日要在後山驗收弟子武功。我們兄弟想著能為戒玄師傅臉上增光,自然是歡欣不已,興奮的夜不能寐。一大早便去了後山。』」
「古虛也哭的喘不上氣,說道:『我們兩人到哪裡的時候,哪裡有多少人,只有二十個左右一動不動站在石像後面。我們以為自己來的太早了,師傅師兄們還沒來,覺著奇怪,便走了上去問話,幾個俗家師兄都不理我們。我們走到前去,卻看見!看見那二十人全是被人割斷了腦袋,頭被強按在身子上不掉下來!七竅都流著鮮血!我們兩人嚇傻了,登時就哇哇大哭,不知所措。過了半晌,我們想著這事必須要先通知三位師傅,正欲離去,哪知道四周忽然出現群群少林弟子,驚呼著圍了過來,怒罵我們是欺師滅祖的叛徒。』古明正借著哭道:『我們自然是要喊被冤枉,但哪裡有人信我們。哪知道定耳師兄忽然從後面跑來,說從我們二人鋪蓋里尋出了易筋經的孤本,說我們偷了方丈神書!說著他們就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同攻殺,我們本來還能抵擋一陣,但後來定玄師傅先到了此處,聽了弟子的話勃然大怒,與我們動起手來。我們哪裡是定玄師傅的對手,就被打成了這樣。師兄你看!』」
「說著他們二人把手臂提起來,把衣服扯開,我看見他們手臂上、身上處處是龍爪手造成的傷痕,他二人胸腔幾乎被龍爪捅穿,胸肉被抓的稀爛,肋骨全斷,差點被人把心窩子和腸子都掏出來!我本以為他們二人穿著紅色僧衣,後來才看出來他們人本是穿著粗布白衣,全都被血染紅了一寸不剩!古明正、古虛……他們……他們當年才十四五歲!他們差點被人把活活打死折磨死!我當時就破了嗔怒,喝道:『定玄師傅怎麼能這麼對待弟子!事情沒查的水落石出!怎麼敢如此傷人!少林寺哪裡有這般折磨人的刑罰!』」
尚方含丹與李北殷聽得喪膽離魂,全身寒毛乍起,冷不丁打了個哆嗦,不成想向來享譽的少室山祖庭,竟然有過如此不為人知的秘密。定玄神僧對待弟子的手法,兇狠到了極點。尚方含丹忽的眼眶一紅,低聲道:「古二哥早年遭受了那麼重的傷,她在我面前從不來不提,更不准任何人說少室山的壞話。古明正先生也是,他們離開少林寺這麼久,也從沒說過少林寺半句不好,能以僧人自居,他們便對我感恩戴德……」李北殷看她動情,雙手搭在她肩上,安慰道:「別傷心,且聽釋先生把事情說完。」
釋譯琮臉上淚雨涔涔,仰天感嘆:「你們兩位沒經歷過那天,那簡直像噩夢一樣,我們三人躲在藏經閣里,我一邊哭著一邊幫他們簡單的包紮,但是藏經閣里哪來的那麼多止血棉布,我就只能把經書扯下來塞到他們胸腔里堵住止血。我們三人聽著外面的人喊打喊殺,心想若是就這般出去,兩人非被人打死不可。藏經老僧人死前留給我一本【黑經】(正統非官方的經文在古代一律成為黑經。),說這是從遠古孔雀王朝傳下來的秘本,內功總綱有令人瀕死回生、白骨生肌的奇效,少林寺人戒律森嚴,是萬萬不能私自修煉武學,我看著他們兩人越發虛弱,情急之下就顧不得那麼許多,便照著黑經練了起來,幫著二人把心脈護住,那黑經卻是神奇之至,他們二人止不住的血竟然停止涌動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我們三人正愁如何解釋這事,哪知外面的武僧忽的追殺過來,領頭的便是我們少室山三大神僧之一的定玄神僧,一腳便把書山踢倒。他見我包庇二人,替二人療傷用的也不是少林內功,就怒喝道:『釋譯琮,你乃是方丈師兄的弟子,怎麼可以包庇這兩個逆徒!你好大的膽子,未竟方丈允許,就敢學外門武功!』說罷他不由分說的吩咐其他武僧衝上來,將我們三人就地正法,以正祖庭門風。我當時心知這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古虛二人必定是被冤枉。我編篡佛法多年,從佛學典籍中悟出不少武學精要,事情緊急,由不得多想,與其他僧人動起手來。少林寺武僧的武功名揚天下,放之四海幾乎人人都是武林高手,我平日裡舞文弄墨,並不熟武功,當下也被打的不成人樣。但又是那本黑經發揮了作用,我身上的傷竟然在自行痊癒,內力也是用不完!我頂著定玄師傅的般若掌,任他把我身上肋骨拍碎,從側面帶著兩位師弟衝殺出去。我們三人逃到山下,卻都是重傷在身,只得躲到一旁山道巨石下躲藏,卻聽見身後的僧人大叫『不好了!戒玄神僧往達摩院去了!』」
「我們三個躲在巨石後面大驚失色,少林弟子都知道,達摩院是少林祖庭的最高武學機構,那裡藏有佛門秘典『六度萬行』和佛門神兵『降魔金剛杵』,這兩件寶器都是只有方丈持有,旁人是萬萬動不得。這是少室山最重的罪過,我們三人驚詫到極點,卻聽追殺來的定玄師傅喊道『老衲先回去!戒玄的徒弟犯了大罪,他怕是忌憚戒律,狗急跳牆,要反了!其餘弟子繼續搜!』說罷他竟然捨棄追殺我們三人,轉而回到少室山,我們三人雖是擔心戒玄師傅出了事,但卻是沒法再回去相助他。」
「後來我們三人還是被發現,亂戰之下我把追兵引開,就一路逃到南方,哪知祖庭的人發了瘋一樣,一路追來。我重傷在身,跑的不快,也全仗著那本黑經上的內功活了下來。足足用了三個月,我才逃到中土極南之地,得以偷渡上船,甩開了沿路追殺的武僧。我就這麼一路漂洋過海,到了占波。在占波境內,還是阮教主收留了我,自那以後我就一直留在占波,替阮教主驅馳,在傳播占波天方教,再沒回到中土去。占波與中土來往算不上密切,我逢中土人便詢問我兩位師弟的下落,但他二人再未在江湖上出現過,也便一直沒有音訊。」
說罷他一陣感慨,仰天嘆道:「我那兩個師弟命不該絕,都活了下來。他們二人雖然走散,但多年後在相府重逢,卻是上蒼註定的緣分。聽到他們二人還好端端的活在世上,還能為國效力,我真是再歡喜不過了……」說罷他又是一陣幽嘆泣淚,不能自已。尚方含丹一陣動容,凝眉道:「釋先生,這事情絕不對勁。」李北殷、釋譯琮兩人一陣心驚,心頭隱隱升起不妙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