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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回:胸正眸瞭悔當初(上)

2024-05-04 10:20:29 作者: 邱處機

  教皇瓦希克施展的武功,不知已經算不算的上武功了,那時近乎神話般的能力,他身前半寸之處是一處黑暗無邊的旋渦,李北殷雖不知那旋渦中是什麼,但卻能感受到如地獄一般的寒流從漩渦中散發出來。周遭所有人的料想不到,瓦希克提到李太冥、李北殷的名字會忽然間心智失常,一邊運轉黑色漩渦一邊提刀殺來,一把黑金烏茲鋼刀已經不知多少年不曾染血,黑光凜冽,如同死神鐮刀,只需半寸便將李北殷腦袋割掉。

  李北殷在旋渦中已經呼吸困難,一張臉被憋得血紅,胸腔內的血液幾乎要被旋渦吸走,爆體而出,他從未見識過這等奇異吸力,一身的內功和反彈神功竟然在面前毫無作用。瓦希克已然心智癲狂,入了魔障,狂吼亂叫著形似鬼魔,要把李北殷拖入無邊苦海地獄,受盡折磨。段明心眼見不妙,一掌將黃龍神刀插入地板,幾女掀翻在地死死抱住龍刀刀背,維持身軀不被吸走。段明心一掌拍向李北殷背心處,一道麒麟爪死死將其拉住,不被旋渦吸走。

  段明心架起天音功狂呼海嘯,喝道:「小子!別傻站著!」滾滾天音瞬間傳入他腦中,令其清醒過來,清嘯一聲額頂元陽剎那間綻放出萬丈神光,射入漩渦之中抵擋,一邊手起太羲退魔,掌心間金烏大作,一掌拍在自己身前,重重將自己擊退,遠離砍頭而來的烏茲鋼刀。段明心瞅准了機會,飛出一道化清坎離手,波紋神功打入瓦希克身前旋渦,本欲就此終結,誰知十成化清手如泥牛入海,那旋渦似乎不是生在瓦希克體內,而是憑空出現。

  段明心看得目欲絕眥,旋即又出一掌打向李北殷身後,李北殷順勢架起明月挪移,將兩人十成內功疊加在一起,足有毀天滅地之勢,兩道太羲退魔熾烈如陽,若同神芒划過,轟然自兩掌勞宮穴飛出,重擊旋渦,哪知那旋渦卻是照單全收。瓦希克仍是一邊駕馭黑色旋渦,一邊怒吼道:「害得我好慘!好慘吶!」段明心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登時傳音入密道:「小子!你對付他正面,維持多久是多久!」李北殷咬緊牙關點點頭,雙腿如磐石一般扣在一側石壁上,雙手齊出太羲六陽劍,十道穿刺李極強的六陽劍透過旋渦,以微弱陽氣襲在教皇身上,打出些效果,瓦希克的怒吼逐漸停嘯止手,段明心亦是被巨大的吸力所困,終是尋到了機會竄到其人身側,一掌將易容教皇打飛保命,旋即暴喝一聲,手中化極神雷包裹著十成坎離手,重擊而去。

  化極神雷破世間一切真氣功法,勢如破竹,將教皇身側吸力降到極致,化極神雷褪去後一道細入蚊須的坎離真氣打入其人脖頸間,快速消散融化,滋潤百脈,瓦希克腦中登時一陣燒灼一陣冰寒,如同時身墜八寒八熱地獄,劇烈疼痛使其登時清醒過來,將弒殺野性壓制住,哇的一口黑血吐了出來,在地上迅速腐蝕地毯,發出陣陣嗤嗤響聲。那教皇雙目怒瞠,一雙眼幾乎要從眼眶中蹦出來,連忙口誦經文,將黑色旋渦收起,待旋渦收起時,又猛地大口吐出黑血。

  旋渦消散,被吸浮在半空中的眾人轟然砸在地上,除了段明心之外紛紛口吐鮮血,五內欲裂,仿佛再有片刻,五臟六腑都將被吸濯而出。段明心大口喘氣,卻是不氣不惱,連忙跑到教皇背後,灌入重重動機回春真氣,一邊嘆道:「老朋友,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雖然只是短短几面之緣,可看到故人如斯,老夫也是動容不止。」瓦希克搖搖頭,苦嘆道:「段教主,撤手吧。『神話自愈功』對我已經沒有用了。」原是在大食國天啟神經當中,全篇動機回春神功被譽為神話自愈功,第八代哈里發教皇穆塔西姆暴斃後,大食國總壇遭遇火焚,也就只剩下一篇神話自愈功保全,其他全數被燒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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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明心一陣凝眉,卻是趕到自己十成動機回春神功灌入其體內,沒有絲毫聲響反應,一陣驚嘆,旋即收手,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前代教皇暴斃,你又變成這般模樣。不應該的,以你們兩代教皇的武功,哪裡有人能把你們傷成這個樣子。」瓦希克搖搖頭,嘿嘿冷笑了兩聲,悲涼至極,嘆道:「老朋友,且讓我再問問這個李教主,讓我一切都搞明白,再告訴你。」旋即他手中探出兩道旋渦,登時嚇得眾人一陣驚呼,卻見他只是將一把錦緞背椅吸到身前,恭敬的將段明心請到身旁座下,這才紛紛喘氣,站起身來。

  李北殷距離教皇最近,受的損傷也最重,半跪在地口中血如泉涌,均是內傷極重的紫黑淤血。瓦希克一陣愧疚,卻見他吐的血液儘是淤血,一陣感嘆:「我……我受這病痛折磨多年了,一旦發起瘋來,實在……真是對你不住。」李北殷盤膝而坐,運轉動機回春,快速修復體內受損五臟,一邊嘆道:「這怪不得您,我和太師傅、段明發教主都不同原因、不同程度的受瘋性控制,一旦發瘋比您還要嚴重得多。」瓦希克慨嘆道:「你年紀這麼輕,內力修為卻是這般深厚,實在厲害,厲害!」李北殷與瓦希克同時嘔出血來,都是臉色慘白,李北殷笑道:「我的資質算是非常差勁的,只是機緣下學了不少中土絕頂內功總綱,還有師傅教導的好。」段明心冷哼一聲,撫須道:「廢柴小子,如果今日師傅奇襲,咱們連教皇一招都接不下來,早就沒命了。」

  瓦希克歉笑道:「段教主嚴重了,這功夫一生中只能用十次,這次是第九次了,最後一次再用,我便是『壽終正寢』了。」段明心心知這教皇身體已經殘破至此,哪裡可能會善終,去的時候能安然些少些痛苦,就已經是上天庇佑了。旋即安慰道:「老朋友,別這麼說,老夫一生不放什麼人在眼裡,但你算是個英雄。英雄唯一的歸宿,當是征戰四方,馬革裹屍,而不是痛死在病榻上。待你好轉之日,咱們一同遍游大食中土,挑戰無數高人,豈不快哉!」瓦希克劇烈的咳嗽了一聲,嘆道:「能在死前看到這麼多故人,滿足了,滿足了。我也想過,如果我不是天方信徒,不是教皇,能不能活的像許多俠客一樣逍遙自在,你說的這些是我想了一生都不敢邁出一步的事。不必安慰我了,我的身子,我比誰都清楚。」

  令狐小妹拿起袖中的白絹,走上前去,給他把口角的血漬擦乾,誰知那黑血將白絹登時灼成灰燼,令人倒吸一口冷氣,瓦希克忙道:「不必了孩子,我靠著體內三重自愈真氣,才能保持肌體內外不受這毒血腐蝕,別傷著你。」令狐小妹一陣皺眉,地下身子從袖中取出錦盒,將紫金蜈蚣放出來,誰知那紫金蜈蚣嗅到毒血,竟是再無昔日一般凌厲狠毒,登時飛回錦盒中,觸角亂顫,令狐小妹把錦盒收起,凝眉看向段明心,說道:「劇毒。」

  段明心也是一陣驚顫,問道:「老朋友。你的血怎麼會變成劇毒?這……」瓦希克嘆道:「唉,當年第八代哈里發穆塔西姆掌國教時,接受波斯國摩尼教總壇使者邀請,御駕親臨波斯,接受摩尼教歸附,誰知被他們以一種類似明月挪移的武功偷襲所傷,就此重病,直至最後不明原因的去世。自那以後我便日防夜防,謹防重蹈覆轍,誰知道怕什麼來什麼,到最後也沒防住。伊斯瑪儀的人與波斯摩尼教關係匪淺,互相交換了武功。伊斯瑪儀派的人太極端了,他們武功極其旁門,為達到政治目的而培訓暗殺組織,無所不用其極。他們的武功能從萬丈高空墜而不死,能收斂氣息達到無形效果,他們潛入王宮,對我暗下殺手,被我發現,但我哪裡想得到,摩尼教的武功竟被伊斯瑪儀派的人學到,就這般被反彈而來……」

  李北殷已然盤膝療傷完畢,走上前來,凝眉道:「摩尼教的『挪移大神通』?這功夫實則並不高明,似是結合了中土武學和波斯御氣法門,以奇取勝。若是比之我教明月在抱挪移神功,是雲泥之別。」瓦希克點點頭,嘆道:「是啊,可惜本教的天啟神經只剩中土一篇孤本,我一生都無緣學得。若是明月挪移在身,何至於被人打成如此。自那以後,我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後來……」他嘆了口氣,又架起掌心旋渦,將一把椅子吸到身前,示意李北殷座下。

  待李北殷坐定以後,他盯著李北殷許久,凝眉問道:「你爹真的是李太冥?那個中土人?」李北殷唯恐他再發病,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只是點點頭,心道:「中土人千千萬萬,叫李太冥的未必只有一個,但看著人的樣子武功似是極高,竟能把教皇傷成這個樣子,這世間除了我爹以武功名揚各派,似乎再無人有本事。可我爹怎可能做出這等事?這其中必定大有蹊蹺。」他忙道:「教皇,我爹絕非奸惡之輩,無論大食國還是中土,都有易容之術……我說這些可能有些蒼白,就請教皇講講是如何被人害的,我與師傅還有『活神仙』,定能從其中聽出端倪來。」

  瓦希克點點頭,隨後奇道:「活神仙?」李北殷知自己請情急之下口不擇言,臉上一紅,回頭把尚方含丹等三女拉到身前,圍簇座下,拉著尚方含丹說道:「這位姑娘是我們中土的大官,人生的極聰明,我的心事都瞞不過她,她一猜一準,厲害極了,所以……所以我就叫她活神仙了。」尚方含丹羞的臉色一紅,低聲道:「李教主,你可算是把我妖魔化了,羞死人了。」李北殷見她難得嬌嗔,心頭一暖,嘿嘿笑了笑,忽的看到一側澹臺儀輕咬紅唇,淚光似水,當即明白了什麼,卻再也笑不出。他忙正色道:「老教皇,就請您給我們講講這段事罷。」

  瓦希克淡淡點點頭,說道:「這事是大約五年前左右,那段時日我傷勢剛剛有所好轉,便想著是大穆聖人和天尊在天庇佑才躲過一劫。天方教徒都有向聖城聖殿參拜的習慣,我便在三密使和六大神王陪同下,前往那裡,向至高無上的聖尊祈禱,想借著黑石神力,緩解我的痛苦。」李北殷驚奇萬分,插口道:「教皇,請恕我冒昧,原來……原來我們聖城,真的有一塊天方黑石?」瓦希克點點頭,嘆道:「不錯,這塊黑石是我們天方教至寶,有著超乎想像的力量。但前代哈里發受傷時已經來不及趕往聖城借神石之力保命,就此暴斃。我想著摩尼教的武功雖不高明,但實難應付化解,唯恐走上前人老路,便前往聖城參拜。我帶大軍剛到聖城之時,已是深夜。四周精兵把手,密不透風,哪知忽然從人群中竄出一道人影,那武功真是快到令人難以置信!」李北殷等人聽得完全入神,方才老教皇之神威,連段明心都險些招架不住,教皇對此人武功如此推崇,實在令人心馳神往。

  「那人影說不出的快!像風像電,簡直神話。他一步便登上聖殿高頂,直墜而下,在場所有人都沒看到,也就恰好我當日在聖殿之外準備參拜,便急忙大喝著眾人衝進去圍剿那卡菲爾(天方教對異端及不信教之人的統稱)。那人武功冠絕,招招狠辣疾速,實在難以招架,我見近千人的大食精兵勇士,竟然被他一人打的落花流水,死傷無數,當即心急如焚,便顧不得有傷在身,衝上前去。那人使得武功霸道至極,一百把鋼刀砍在他身上,竟然只有瘀痕,卻難傷其身!我看出他的意圖根本不是殺教皇,而是聖殿那塊『天方黑石』。這塊黑石是天方教命一般的存在!我容不得它有閃失,旋即便沖了上去,與其打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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