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水上呈神任我行（下）

  段明心冷哼一聲，轉到古明正身側，卻並不出手傷他，負手而立，一番打量，冷笑道：「你身上肌肉紋理早有問題，你一直沒看出來嗎？」古明正當即凝眉，雙手合十，低頭道：「老前輩，請賜教。」段明心飛出一招化清擒拿手，將古明正一條右臂握在手中，仔細一番把脈，凝眉道：「底子這麼好！不錯！比李北殷的底子還要好！可惜你被人害的夠慘的，降魔功太過紊亂，伏龍功又只練了殘篇，遲滯不前，早晚傷了心脈。」古明正難以置信的抬眉看去，眼帶疑惑。段明心負手而立，冷冷道：「每每施展金剛伏魔功，是不是覺著背後劇痛難當。」古明正下意識的負手摸背，段明心冷冷道：「那是傷了肺脈。」

  旋即他又道：「是不是每次施展烈焰刀，掌心勞宮穴如同劍刺。」古明正將雙手攤開，尚方含丹微微側目，卻見古明正雙手間一團紫黑烏青，顯然是極重的內傷。段明心掃了一眼，冷冷道：「那傷了肝脈。北少林神功武功，堪稱中原武學之最，你那些和尚師傅實在不堪造就，竟玩弄這些招數欺負一個少年和尚。聽清楚，你的金剛伏魔功能少用儘量少用，不然早晚自斷心脈。」

  古明正對段明心佩服至極，旋即雙手合十低聲道：「前輩，我該如何自愈。」段明心點點頭，冷聲道：「和尚不錯，有禮貌，比你家主人懂禮的多。」旋即他冷冷瞪了一眼尚方含丹，氣的相女抱胸側向一邊，實則仍是側耳聽去，極關注古明正的傷勢。

  段明心雙手負背，冷冷道：「人體有五蘊，金、木、水、火、土一樣俱全，心、腎兩脈是日月陰陽二氣。北少林金剛伏魔功講究金重木弱。你記著即日起將你築基的降魔功口訣寫出來，將心脈功、肺脈功交換經脈修煉，最好重新來過，不然難免留下隱患。」

  古明正聞言連忙低頭行禮，低聲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段明心點點頭，剛向前走了半步，倍感疑惑，回頭問道：「你的降魔功底子扎得盤根錯節，全靠後天修煉才壓住反噬。你上半程築基太亂，完全亂了規矩，是你築基的師傅害了你；下半程修煉的很好，顯然是名師指點。老夫好奇，你築基的師傅是何人，入門師傅又是何人？」古明正登時臉色蒼白，臉上紋理一僵，低頭道：「前輩，此事事關本寺舊事，為達摩院規定最高機密，恕小僧不能告知前輩。」段明心哼了一聲，冷聲道：「不識抬舉！你記著，幫你築基之人也把你害的太慘！差點要了你的命！下次見到你就該動手要了那惡人的命。」

  旋即段明心腳踩百武神行，繞到何天姿身後，一指探到她柔軟的背心之間，楊雲楓怒目相向，正欲衝去，被何天姿一把攔住，柔聲道：「前輩沒有惡意。」段明心點點頭，凝眉道：「晦明神功兼具陰陽，實在玄妙，你要切記，無論如何不要強行修功，不然只會步你師哥後塵。你筋骨不錯，當屬大才，只是厚積薄發，早年不曾顯露，時辰一到便可一飛沖天，必成大器。」何天姿轉過身來，凝眉淺笑，低聲道：「多謝前輩。」段明心對溫柔可人的何天姿極具好感，難得的笑了笑，點點頭道：「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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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即他冷冷掃了一眼楊雲楓的根骨，不置可否。繼而轉到李北殷身側，凝聲道：「臭小子，胳膊伸出來。」李北殷怯生生點了點頭，緩緩舉起右臂，段明心沒好氣的一把揪去，一陣把脈，隨後冷笑道：「真是不錯，啟天神功、太羲神功、擒龍功能自相交融，各取所需。毓英這外號這沒給你白取，壯的像駱駝一樣！」旋即重重拍了李北殷腦袋一把，打得他一陣暈頭轉向，疼的齜牙咧嘴。

  段明心有凝眸盯著李北殷身側的澹臺儀，看了許久。那女子花容月貌，宛如玉人，竟令段明心微微有些失神。隨後亦是將其右臂舉起，捻指把脈，點在她守宮砂附近，一陣思量，微聲笑道：「好一個看似溫柔，深藏不漏的丫頭，你論天資屬在場之人中最高，卻這般示弱，真是讓人搞不明白。」澹臺儀眼神一陣驚亂，低頭不語。

  旋即段明心拂袖離去，走到尚方含丹身側，一指抵在她背心處，正正探入風門穴處，滾滾火蚩之毒在風門穴里激盪交錯，登時大驚道：「大官丫頭，你遭了什麼罪？怎麼會染上這種罪。」尚方含丹登時心頭薄怒難當，冷嗔道：「放開我！」段明心冷哼一聲，湧出一道內力將她體內激盪不已的火蚩之毒壓下風門穴，聚在腰間，喝道：「不識抬舉！就算你練了天山派的晦明神功，也難過得過十年！若無人指點，怕是五年都夠嗆！」尚方含丹英眉一皺，挎著尚方劍走向一邊，冷冷道：「我的生死我自己有數，不需要任何人來管。」

  段明心冷冷瞅了她一眼，眼神中仍有一絲異色。又走到令狐小妹身側，笑容一陣凝結，微聲道：「丫頭，你的長相，像極了一個人。你可認識天方教聖女法蒂徹？」令狐小妹柔柔的笑了笑，說道：「是我娘。」段明心聞言一陣黯然，旋即溫柔的摸了摸她頭頂的柔發，如待石毓英一般親熱，低沉道：「丫頭，願不願意跟在老夫身邊學武，你娘與老夫也曾有過如師徒般的情分。」令狐小妹一陣為難，低聲道：「多謝前輩，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跟前輩學幾招。」段明心點了點頭，旋即淡淡轉身，一陣憂思。

  段明心收定心神，走到船頭，負手而立，冷笑道：「老夫替你們把脈運功，是為了讓你們替老夫屠龍撩陣。你們雖然修為差得很遠，還還湊合。」旋即他冷目看向一側的吐蕃四僧，喝道：「你們四個也一樣，既然殺了我中土那麼多人，隨老夫屠龍賣苦力贖罪吧。記著，你們四個趕逃半步，老夫要你們死無全屍。」說罷他手中捲起半團海水，凝結成冰，散發出滾滾寒氣，卻又籠罩著一股烈焰，長袖一揮，四枚冰刀正正竄入四人脖頸之中，融化成冰，四人皮表並未受損，但冰刀觸肉即化，登時另四人劇痛難當，時而如墜入冰潭，時而如葬身火獄，異常折磨，足有半晌四僧才緩過氣來，趴倒在地冷汗直冒，不敢多言。

  段明心負手而立，冷冷道：「這一招，是消失許久的凌飛派『化清坎離手』，當今世上是有老夫調製的『坎離水火酒』才能救治。你們四個吐蕃狗賊聽著！乖乖隨老夫屠龍，抵消你等在中土犯下的罪孽，饒你們不死，不然老夫要你們受此折磨痛不欲生。」

  那四僧緩緩從地上站起，用梵語不停咒罵，暴烈難當。段明心冷哼一聲，手中又團起一捧海水，再度凝結成兩枚冰刀，此番卻只有滾滾寒流，並無方才烈焰，突施冷箭，將冰刀竄入尚方含丹與六滅師太脖頸間，兩人登時大怒。武金簡挺劍而出，指著段明心喝道：「老匹夫！你發什麼瘋！」

  段明心負手冷笑，道：「她們二人一個身負火蚩之毒，一個走火入魔，說到底都是心脈走的太急，陽氣太盛，做不到像李北殷那小子一樣化為己用。這一記乃是『一氣化清功』，但純屬冰寒內力，乃是平衡冰火，治癒陰陽內傷的法門，能短暫使她們二人體內陰陽內傷在相反一極停留。老夫一片好心，可不要當成驢肝肺。」

  李北殷與澹臺儀、貝碧青分別將六滅師太與尚方含丹扶住，忙問貴恙。尚方含丹點了點頭，只覺著纖長玉頸間微微刺痛，但心海中一片清明，眼神也便的清亮無比，目若驕陽，神光湛湛，臉色也變得紅潤了些許，李北殷瞧著她嬌俏的臉頰一陣失神，尚方含丹臉上一陣緋紅，低聲嬌笑道：「小淫賊。」

  澹臺儀與貝碧青關切道：「師傅如何了。」六滅師太微微舉手，示意二女切勿多言，旋即她盤膝而坐，全身原本微微走火的太羲真氣正轉運行，氣息暢通無比，臉頰及頸後脖頸間二十年未曾消散的蚩毒傷疤竟然快速消散，重新凝結傷口，假以時日便可蛻皮。貝碧青和澹臺儀看著心裡大喜過望，期盼師傅絕世之容再度容光照人。

  段明心看著遠端日上三竿，朗笑一聲，喝道：「替老夫撩陣，做好了準備，老夫隨後將海底那畜生逼出海面！」

  尚方含丹對李北殷一陣耳語，李北殷點點頭，以明月挪移手將身受重傷的峨眉、天山兩派弟子，送到王仙寶船上。李北殷又蹲下身子將令狐小妹抱起，羞的小妹臉上一陣嬌紅，嬌聲道：「教主，你……」李北殷說道：「小妹這艘船怕是遲早要毀掉，我先送你和毓英到岸上。」令狐小妹點了點頭，旋即柔聲道：「你要小心些。」旋即李北殷飛出一記擒龍隔空手，將石毓英攬在腰間，驚得石毓英一聲怒喝，嗔道：「淫駝子！我外公還在，這麼多人你就……」

  李北殷並不答言，足踏擒龍神行飛到另一艘船上，將兩女放在船頭。石毓英氣的跺腳，嗔道：「我外公在你就敢這麼輕薄我！」李北殷凝眉道：「屠龍不是殺豬！你留在船上早晚有危險。」段明心站在船頭聽的一清二楚，冷笑道：「不錯，諒這個臭小子也沒膽欺負我孫女。」

  旋即李北殷腳踩神風，重回船上，對著尚方含丹說道：「活神仙，你要不也……」尚方含丹秀目含嗔，英眉倒立，嗔道：「這怎麼可以！你都……你這魔賊都要出海，本官勤政為民，憑什麼不能去。」李北殷嗔怒道：「你重傷在身，屠龍靠的是蠻力又不是腦子！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旋即李北殷點了她身上的穴位，不由分說將她一把帶回船上，放在令狐小妹身側，凝眉道：「小妹，看好她們兩個。」令狐小妹點了點頭，眼中氤氳著晶瑩的淚珠，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你要答應我……」李北殷點了點頭，笑道：「有明心教主在，你放心吧，大家都會沒事的。」尚方含丹被李北殷點了穴道，登時心頭薄怒難平，銀牙輕咬，嗔道：「李北殷！你不能這麼對我！你解我穴道！」李北殷搖搖頭，不再言語，旋即腳踩神行，足踏凌波，飛回另一艘船上。

  段明心回身看去，冷冷笑道：「對外宣稱十二派加上麒麟教，共十三個幫派出海屠龍，老夫瞧著連一半都不到。其他各派，不過爾爾，毫無憂國憂民之心。」李北殷凝眉看去，場中僅剩峨眉派的六滅師太與澹臺儀、貝碧青、武金簡，天山派的何天姿、楊雲楓，北少林傳人古虛、古明正師兄弟，無名山莊的四大蕃僧家將。北宗龍門派六位真人雖是身受重傷，但都昂然傲骨，不肯離去，堅持隨李北殷一道屠龍，令眾人心裡一陣佩服。

  何天姿走到段明心身側，柔聲笑道：「加上前輩代表的石家，李教主代表的天方教，正好七個門派。」段明心對性子溫柔，善解人意的何天姿極有好感，難得溫和的笑了笑，說道：「老夫真是喜歡你這個丫頭，可惜老夫一生只有一個不聽話的閨女，膝下沒有男丁，不然一定讓他將你娶回段家做媳婦。」何天姿臉上一紅，退到一側，心神卻飄離海外。

  李北殷看著船上焦急欲哭，一陣調教的尚方含丹，心底一陣黯然，旋即對古明正一陣耳語。古明正點了點頭，運起金剛獅吼功，對著另一艘掌舵的王仙寶傳音道：「海底那畜生即將現身！快將船開走！帶著小姐先回小鎮打點一切，等我們回去！」王仙寶聞言點點頭，旋即將大船駛向遠端，一隻小舟拴在大船身後快速離去，速速消失在海洋中心。

  段明心看著四周海域仍是一片黑雲黯淡，滾滾龍吟自海底透發，對著海面冷笑道：「這畜生耐不住了！想出來便出來吧！」旋即他對古明正說道：「跟老夫一起來！你佛門金剛獅子吼也是不錯的功夫。」古明正雙手合十，點頭致意，回頭冷聲道：「諸位塞耳！」眾人心知段明心即將施展天音功，紛紛運起神功閉塞七竅。天音功為世間第一等音功絕學，與少林佛門金剛獅子吼並列至尊，甚至更勝一籌。

  傳聞將天音功修煉至頂層，可將滾滾音波化為實質，呈【五字天音】狀，可做刀劍劈砍，亦可施冷箭重擊傷人，端是出神入化。但百年來無一人能將天音神功修煉至頂層，世間也就只有段明心從石家古本中尋到這門神功，修煉多年至第七層，石毓英得段明心傳授，修煉至第四層。

  段明心與古明正二人凌空而去，落在船頭，衝著海底紛紛蘊起十成內力，金色獅吼神光與純銀天音神波滾滾襲入海洋之中，聲波雖然低沉卻足以刺穿人耳膜心脈，眾人架起神功閉塞七竅，仍是覺著心中耳中如金石曲作響一般，震顫心脈，直欲嘔血。

  滾滾獅吼天音一併融合，穿破深不可測的海面，湧入海底深處，陣陣刺耳龍吟自海底勃發而出，震得四周海域登時紫雷閃動，稍稍劈散一雷，便足以將船掀翻劈碎。段明心示意古明正繼續催發獅吼功，踏回船中將李北殷拉走，傳音道：「你我身負日御光明化極手，你明白該怎麼做。」李北殷點點頭，旋即兩人神行而去，飛上高空，一前一後，驟起十成化極神雷手，以雷化雷，眾人抬眼看去，漫天黑雲間，李北殷與段明心全身七彩神光大作，竟然紛紛徒手化紫雷，令人嘆為觀止。

  日御光明化極功中，修煉至十成則有御雷殺敵之效，李北殷雖不及段明心化極手一般純屬剛烈，但仗著化極神功仍能四處抵擋天雷，維持大船不毀。段明心一身化極手足有十成內勁，在滾滾悶雷間縱橫捭闔，私下飄搖，仿佛神話。

  李北殷將船前小天雷招招化去，回頭看去卻是目瞪口呆。段明心不但徒手將滾滾天雷神勁化去，更將神雷巨力轉為己用。他左手化雷，右手凝結，全數積攢成右手間一團熾烈紫電真氣，顯然是要用神雷天力來對抗海底神龍。

  古明正在船頭一邊施展獅吼，一邊仔細傾聽海底動靜，卻聽滾滾龍吟自海底透發，仿佛神龍即刻出海，將他整個人吞噬在內，登時停止催功，向後大喊道：「老前輩！神龍出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