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千鈞一髮出奇策
2024-05-04 10:17:48
作者: 邱處機
尚方含丹看到李宗閔與哥哥李含辛終是回到府上,心中微微寬心,飛速跑向李宗閔懷中,閉目嬌嗔道:「爹。」李宗閔極為疼愛這個養女,與親生骨肉一般無二,聽著她甜甜膩膩的嬌嗔,只覺得甜到了心間,摸著她柔順黑亮的長髮,笑聲道:「小尚方,你瘦了,比上次爹見你還要瘦了。」
尚方含丹睜開雙目,離開李宗閔的懷抱,緊緊拉著李宗閔和李含辛的手,笑道:「爹爹,哥哥,尚方一直在外奔波,對抗麒麟教反賊和十二派那群江湖草莽,一直在為皇上分憂,瘦再多的也是值得的。」旋即她冷艷側向白重黎一側,冷冷道:「不過嘛,我們閔相府上上下下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鑑。倒是想不到,還有些飛揚跋扈,不知所為,只會在皇上面前進讒的小人,來我們相國府耀武揚威。」
白重黎見相國與李含辛回來,登時沒了方才的驕縱跋扈,畢恭畢敬的拱手彎腰,笑道:「相國,尚方,你們都誤會了,本侯此番前來絕非是心存不軌,只是皇上日下已然對相府怠政一事日感不悅,小侯是來通知相國與各位,要儘快啟程行事,免得耽誤了皇上規定的時日,引得皇上不滿啊。」
李宗閔撫著白須,冷笑一聲,道:「我李宗閔行事,何時需要你這個小輩來教。白重黎,不必多言,本相對皇上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鑑,皇上託付的三件事本相已經暗中開展,這些日子的進展,已然交予皇上親見。」旋即他冷冷看向白重黎,冷聲道:「白侯爺,你雖然貴為侯爺,但好歹也是刑部尚書白醉仙的兒子,本相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可沒想到你父親白醉仙一身傲骨,你一點沒遺傳到,竟然趙歸真那妖道混在一起,更沒想到你會和宦官馬元贄、仇公武等宦官同流合污,一再進讒。」
白重黎站直了身子,邪笑道:「唉,相爺此言差矣。重黎是白家人不假,但也是家父已然只掛空銜,不掌朝政,現在刑部上上下下的事都要重黎一個人來管,不尋些靠的住的靠山怎麼行呢?」他踱著步子,負手走到李宗閔身前遊走,邪笑道:「再說了,國師趙歸真乃是本侯恩師,馬公公、仇公公對在下也有知遇之恩,只是不知道閔相到底對這三位權臣到底有何偏見,一再抵制?」
李宗閔冷冷一笑,負手而立,威聲道:「呵?!白侯爺這般巧言令色,倒是深得那妖道和老太監真傳,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裡有半點你爹白醉仙的遺風?!」白重黎冷笑道:「相國,本侯還是覺著你對待他人還是放尊重些,你與太尉李德裕互相碾軋幾十年,都沒把李太尉扳倒,倒是讓李德裕節節高升,權掌朝野,還爵至太尉。本侯越發看不懂了,怎麼相國不但要與太尉府為敵,還要連本侯、國師還有兩位大內總管也要得罪了嗎?」
李宗閔仰天冷笑,道:「哼!本相行事向來如此,不要說妖道和兩個老而不死的太監,就是你白重黎,以後到相府來最好給我放尊重些。再說了,本相與李德裕因為黨爭互相碾軋數十年,但心底里都是互相敬佩,鬥爭也都是在明面上擺出來競爭,絕不像有些小人一般,日日夜夜整些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東西去皇上面前搖尾乞憐,有喪門風!」
白重黎怒極反笑,冷冷道:「相國,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我所能看到的,是李德裕官至太尉,朝野上下最得皇上寵信;家師趙歸真修道有成,煉至的九襄金丹已是皇上每日必需;兩位公公各自把持神策軍,深得皇上器重。相國府的日子嘛,倒是一天比一天難過咯。」
李含辛背上背著一把赤紅如血的羿日神弓,身材魁梧,面容俊俏,性急如火,滿頭長髮編成長發擋在胸前,排眾而出,指著白重黎冷喝道:「白重黎,這裡是閔相府,你再敢嘴巴亂放屁,信不信我一箭讓你嘴巴通到屁股上!」白重黎負手冷笑,並不置氣,哼了一聲,說道:「本侯在此叨擾多時了,告辭了李相國。」旋即他恭恭敬敬的拱手退出,走前掃了一眼尚方含丹豐腴動人的身子,一陣冷笑,道:「告辭了,侯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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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方含丹登時震怒無比,滿面通紅,銀牙輕咬,一雙驕陽美目直欲噴火,氣道跺腳,嗔道:「白重黎,你……」李含辛向來對妹妹百依百順,疼愛有加,登時也是怒火朝天,一把將背上赤紅如血的巨弓卸下,喝道:「狗賊,你找死!」他正欲張弓搭箭,卻被立李宗閔與尚方含丹拉住,李宗閔冷冷道:「這般莽撞!?你想害死為父和你妹妹不成。」
白重黎負手離去,並不回頭,聞言仰天大笑。門外官兵見白侯爺走出殿外,紛紛拜服在地,隨後跟在其後揚長而去。街禁被撤,相府前很快便再度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劉玉石瞪了白重黎背影一眼,旋即將府門緊閉。
李宗閔恨恨暗探,旋即走到正廳內正席上生著悶氣,尚方含丹與李含辛兄妹兩人皆是雙手抱胸,氣不打一出來。李含辛胸前辮子一甩,一身紫袍凜凜作響,顯然是氣到極致,怒道:「爹,尚方!你們看看白重黎這個狗賊得意的樣子!都敢到我們閔相府來耀武揚威了!咱們必須尋個法子教訓教訓他!」
李宗閔一拍桌子,一雙劍目中射出兩道寒光,冷冷道:「含辛!你說的對!為父一生權傾朝野,還從未想今天這般受人侮辱!到我家裡來耀武揚威!白重黎這個狗賊!爹一定要他付出十倍代價!」尚方含丹雙手抱胸,英眉愁皺,踱著步子輕聲道:「爹,我們雖然對白重黎這狗賊憤恨,但是也要看清眼前的局勢。白重黎是刑部尚書白醉仙的兒子,白尚書雖然病退多年,但刑部一直由白醉仙堂弟白敏中和白重黎叔侄二人把持。白敏中此人與李太尉關係交好,多次得李德裕提點,我們如果再不尋個機會讓兩府交惡,只怕到時候吃虧的使我們自己。」
李宗閔點點頭,嘆息道:「是啊,為父也知道。白重黎卻是祖墳上冒了青煙,先是得國師趙歸真那狗賊收為入室弟子,武功大進;後又得馬元贄、仇公武二人提攜,被這三人引導皇帝面前任官。白重黎與其父白醉仙截然不同,白醉仙老而彌堅,一生傲骨,可這白重黎與小時候大不一樣了,性子奸佞,妖言惑眾,連皇上都對此子另眼相待。不但提攜他為軍中懷化將軍,賜予小侯爵位,還將軍中神策軍交由他統帥。現在他正得皇上寵幸,想將他一把拿下,卻是難上加難。」
李含辛怒眉一皺,怒道:「爹!你們每日上朝難道都不奏請皇上小心些,這等大權旁落於一個年輕奸人之手,是江山社稷之禍啊!」
李宗閔愁眉不展,不住撫須,嘆道:「含辛,今日你隨爹上殿,也都看到了,爹每天都要頂著太尉府官員正面對抗,還要忍受趙歸真、白重黎等奸人的惡意中傷!皇上之所以寵信趙歸真、白重黎師徒,也是因為太尉府與相府權力太大,已經令皇上擔憂,他要加以制衡。再說了,白重黎被提拔為神策軍統帥,國縣侯爺,真正受益是他背後的國師趙歸真與宦官馬元贄、仇公武。要扳倒白重黎,就要一擊致命,決不能拖泥帶水!而且這股力量,必須是與相國府毫無關聯,才不會惹得妖道和宦官懷疑,皇上才不會起疑心。」
李含辛聞言一喜,辮子向後一甩,喜道:「爹!你終於想通了!要對付那白重黎狗賊!那就好!孩兒這就去領『赤龍營』暗中埋伏,將那狗賊宰掉!」說罷李含辛將羿日神弓背在背後,闊步走去。李宗閔眼神一陣震怒,喝道:「含辛!休的胡鬧!回來。」李含辛回過身走來,皺眉怒道:「爹!就讓孩兒再替爹斬掉一個勁敵,有何不妥!」
李宗閔拍桌震怒,指著李含辛冷冷道:「含辛!你要學著穩重些!爹已經說過,這件事既然要謀劃就必須算無遺策!白重黎的武功得國師親傳,你哪裡是他的對手!就算你有羿日神弓在手,也難以保證一擊斃命!一旦留下證據,相府必然受到牽連!」
尚方含丹點點頭,一雙美目中散發出陣陣神光,看向李宗閔說道:「爹,這件事就交給女兒辦吧。」李含辛在她身後凝眉急道:「尚方,你一個姑娘家,哪裡是那狗賊對手。再說了,你有傷在身,爹爹哥哥都捨不得你再離家走遠。」尚方含丹淺淺一笑,道:「哥,殺人有時候並不一定要自己親自動手。何況白重黎的劍術和武功盡得趙歸真真傳,想要殺他,必須是一個武功絕頂,內力極其深厚之人。而且,這個人最好是與朝廷毫無關聯,是個江湖中人。」
李宗閔撫須憂思,隨後愁眉一展,朗聲大笑:「好!好計策!尚方!若論明智手段,你當真是生錯了女兒身!爹對你的計劃很滿意,現在十二大派的人馬盡數在你手上,你自然可以驅動他們做個替罪羊,做個殺手。你心裡可有人選?」
尚方含丹英眉一皺,負手踱步道:「爹,十二大派中人的武功,你也是知道的,已經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這個年間,十二派圍攻一個分裂散漫的天方麒麟教反賊,都鎩羽而歸,女兒實在對這些正道掌門的武功不太放心。」
李宗閔點點頭,嘆道:「是啊,若論武林中絕頂參天之人,也就只有北宗沈山崇真人、北少林三大神僧、崑崙山四大真人、天山派文卿真人,以及其他隱姓埋名的絕代宗師。但這些人我們確實拿他們沒什麼辦法。尚方你明白為父的意思,日前你領兵上北宗龍門洞,也見識過沈真人的修為了,想要這等人為我們辦事,太難了,太難了。」
旋即李宗閔起身負手而行,嘆道:「國師趙歸真以九襄道典殘篇得以縱橫天下,更將其中武學分別傳於門下弟子,白重黎武學天資奇高,習得其中『九襄十殺』劍法中的五劍,軍中將領也是鮮有對手,想殺他,實在是有些……」
尚方含丹點點頭,笑道:「爹,我明白爹意思,想要殺白重黎,必須有能力在他未出劍之前將他制服,而擁有這個能力的人天下間不超過十幾人,我偏偏就認得其中一個。」李宗閔與李含辛一陣瞠目對視,忙問道:「何人?何人還有這等本事?還是尚方你的好友?」
尚方含丹點點頭,臉上沒由來的泛起不為人察的紅暈,隨即正色嗔道:「爹,哥哥,這事交給我辦,這位高人行事向來隱秘我曾答應過他,要為他保守秘密。待事成之後,爹爹和哥哥自然知道這位高人是何人。」李含辛向來痴武成性,閔相府赤龍營亦是由其統帥,雙目放光,喜道:「這等高手,妹妹,待事成之後千萬請他來府上做客,哥哥要向高人討教幾招,學學他的武功!」
尚方含丹心裡溫軟無比,笑著嗔道:「那可不成,這位高人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喜歡四處採花,可是天大的老淫賊。哥哥你府上那麼多姬妾,就不怕被高人擄走一個?」李含辛一陣驚訝,奇道:「高人行事不果然不一般,采陰補陽是道教修煉武學之術,必然是個不守清規的道教宗師!若是哥哥碰上了,一定請這位高人到飄香樓享盡美酒佳肴,天下妖姬!哈哈哈哈。」
尚方含丹臉上通紅,驟起英眉嗔道:「哥!你又在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了。」李宗閔笑著瞪了李含辛一眼,責問道:「含辛!你府上都那麼姬妾了,還日日夜夜想著去飄香樓作甚!既然是道教高人,就必然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紅粉骷髏。」旋即他微微皺眉,關切看向尚方含丹,低聲問道:「尚方,那道人沒對你怎麼樣吧。」尚方含丹登時羞的滿面櫻紅,嬌羞欲滴,嗔道:「爹,你說什麼呀。女兒向來知禮守身,何況高人待女兒如同師徒之情,哪裡有欺負過女兒。」
李宗閔爽朗一笑,一掃多日來的鬱悶與憂愁,拍了拍腦袋笑道:「爹多問了,多問了。」旋即他嘆了口氣,道:「女兒,不是爹催你,十二派既然落在你手上了,你準備怎麼籌劃皇上託付的三件事?」尚方含丹冷冷一笑,雙手抱胸,淡淡道:「爹,如果女兒有能力讓這三件事一擊全部完成,你信不信。」
李宗閔父子登時目瞪口呆,他們心知尚方含丹向來言出必行,算無遺策,從未有失手的時候,她既然敢這般說,就必然是心有所策,紛紛驚道:「尚方,此事當真?」尚方含丹眼中剎那間放出萬丈光芒,滾滾驕陽般的神光自雙目勃發,定定笑道:「你們放心,不但這三件事,女兒還要一舉將天方麒麟教和正道十二派全部一網打盡,要他們所有人死無全屍!」
李宗閔瞧著尚方含丹這盤棋越下越大,心中除了興奮和緊張還有些擔憂,忙道:「尚方,你準備怎麼做。現在天方麒麟教乃是朝廷頭號大敵,若是能將其一舉殲滅,再將其他三件事扳倒,相府聲望必定再度升溫!蓋過太尉府,重回朝野第一名門!但你一再給自己的事情增加難度,為父擔心你首尾難顧啊。」
李含辛點點頭,朗聲喝道:「妹妹,既然正道十二派已經落在你手上,不如就讓哥哥領兵上山,乾脆把他們全殺了!再把各派總壇搗毀!你專心對付麒麟教!如何?!」
尚方含丹秀目一沉,嬌聲嗔道:「哥啊。你多大的人了,相國爹爹教了你多少權謀之術,你怎麼還是就知道每天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我就是不想用朝廷兵馬去對付十二派和麒麟教,這樣只會惹來更大的民憤和非議。上次你沒經我允許,擅自領兵將各派截住威逼,險些逼得峨眉派掌門六滅師太領兵與朝廷先動起手來!差點壞我大事!」
李宗閔聞言點頭,冷喝道:「含辛!你做事就是這般毛毛躁躁,不善綢繆,就這一點,尚方比你強千百倍。就以尚方所言,我們不要插手她的計劃。」
李含辛臉上一紅,撓頭笑道:「唉,爹,我也知道,妹妹的才華我是一點都比不上了,這不是也想為妹妹和爹爹分憂嗎?還是那句話,恨我生了男兒身,恨妹妹生了女兒身。下輩子投胎一定做個女子,惹爹爹開心。」
尚方含丹與李宗閔哈哈一笑,紛紛笑罵李含辛,一時間其樂融融。隨後尚方含丹正色道:「爹,在完成這三件事之間,女兒先替爹完成另一件事,那就是剷除白重黎這個狗賊,讓他再沒命在皇帝面前進讒!給我相國府完成這三件事留下足夠時間。」
李宗閔點點頭,隨後皺眉道:「尚方,白重黎不是趙歸真唯一的弟子,趙歸真門下的『張元淳、白重黎』二人,也都是一等一的絕世高手。張元淳此人雖然是白重黎的師哥,但甘心為他賣命,為其護衛。何況,白重黎手握宦官集團把持神策軍,千軍萬馬叢中想要殺他,必然是難上加難。你請的那位高人,到底有沒有把握。」
尚方含丹點點頭正色道:「若是要讓這位高人與白重黎單打獨鬥,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在這之前,這位高人已經與張元淳、古明正二人交過手,非但不敗反而將張元淳打成重傷,全身筋骨幾乎盡碎。」
李宗閔父子又是一陣吃驚,李含辛驚道:「張先生的武功堪稱絕頂高手,怎麼他和古明正二人聯手都不是這位高人的對手?張先生自回到長安後便宣稱閉關,一客不見,竟然是被高人打成了重傷,筋骨盡碎!」李宗閔問道:「尚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元淳、古明正二人均是白重黎手下之人,他們的事你怎麼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尚方含丹英眉一皺,秀目含嗔,說道:「爹,這事要從女兒下龍門洞後說起。那時女兒已經向沈真人討教過劍法,領兵下山,誰知道白重黎的兩名家將忽然沖了出來,說是奉了白侯爺之令保護女兒安全。可女兒哪裡會上他的當,他們分明是想將女兒變相軟禁起來。所以女兒在半路故意讓官兵製造爭端,引那位高人出手救我。果然夜裡高人前來將女兒救走,張元淳此人心狠手辣,不亞於他師傅趙歸真,但卻被高人以無上大神通打碎肋骨。至於那位古明正先生,他是少林子弟,為人極為端正剛毅,他不齒於國縣侯府所作所為,現在已經拜入我們相國府赤龍營,要為爹爹和哥哥效命!」
李宗閔和李含辛大喜過望,紛紛拍手稱快,喜道:「古先生一身金剛降魔功卻是厲害非凡!得此先生助力自然事半功倍。」李含辛驚道:「照這麼說,這位高人是以一人之力擊退身負九襄道典的張元淳,和這位身負少林神功的古先生?這修為卻是參天吶!」
尚方含丹聽著哥哥誇讚那人武功,心裡沒由來的一陣得意自信,臉上一片嬌羞粉嫩,搖曳生姿,嬌嗔道:「那當然,這位高人的武功,俊的讓人心醉,就像喝了酒一樣。哥哥啊,你還是別想著和高人過招了,你在他手上,怕是五招都過不到了。」
李含辛喜道:「越是強!越有意思!哥哥打架打不過高人,可以和高人喝酒的嘛!」尚方含丹嬌笑道:「高人可以與我對飲十壇瑰酒而不醉,哥哥呢?」李含辛更是一驚,驚道:「十壇瑰酒?!高人酒量也如此之高?我是服氣了,這位高人怕是要請到家裡來,當成神仙一樣供著。」李宗閔與尚方含丹又是一陣大笑。尚方含丹微微低下頭,心道:「若是他真有一天能與哥哥、爹爹同桌而席,暢飲歡歌,我在一旁為他們斟酒,該有多好……」旋即她心中一片黯然,微微低頭,說道:「哥哥,爹爹,我去請古明正先生來給你們請安,女兒還有事要籌劃,就先失陪了。」
李宗閔撫須點了點頭,笑著揮手,隨即與李含辛商議起吐蕃一帶的戰情,父子二人皆是朝中權貴,談起這事自然神采飛揚,直抒胸臆。只是李宗閔的眼神中微微帶有一絲異色,一閃而過。
閔相府赤龍營選拔武將的規格奇高,堪與太尉府玄麟軍媲美。但二者不同的是,玄麟軍選拔的都是出身於正道名門的奇人異士,底子非常乾淨,皆是清流徐徐,且管理極其嚴格,訓練之有素堪比開國時期的玄火軍、天策軍;而赤龍營則不同,赤龍營中選拔的高手武功絕不遜於玄麟軍,但多數都是因犯事而被逐出師門,或是不堪受辱憤而殺人,難以在江湖上立足。相同的是,玄麟軍、赤龍營中高手均是胸懷坦蕩,且誓死效忠之人。玄麟軍中高手除了武功高強且行止有度,極有機謀;赤龍營中高手各個忠心為主,上陣殺敵兇猛無匹,堪稱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尚方含丹走到相國府後院一處廂房處,這裡乃是相國府赤龍營臥榻之地,名為【護相房】,顧名思義。無數高手均在其中,見到尚方含丹走來,皆是一擁而來圍了過來,不住問好。他們均是尚方含丹與李含辛從各地選拔而來的江湖高手,武功高強,但無法在江湖上立足。閔相和小姐肯收留他們,給他們錦衣玉食,更住在相府之中,更是感恩戴德,一片忠心。
赤龍營中的武將無人不愛尚方含丹,這位小姐不但人生的美如驕陽,燦若紅花,搖曳生姿,而且無論權謀還是用兵皆是如神。更令人難以拒絕的是她與各位家將感情極深,常常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噓寒問暖,更令人打心眼裡忠心這位小姐。但礙於身份實在懸殊,他們也都把深深愛意藏在心底,用行動表達。
尚方含丹自拜官之後極少有空來赤龍營看望諸位家將,眾人一擁而來將她圍在其中逗她開心。尚方含丹一邊笑著回答一邊看向四周,微微皺眉,將古明正拉倒一側,問道:「古先生,怎麼不見赫連先生的身影。」
古明正此時已經不再需要黑衫裹身,高大如鐵塔般身子上穿著一件棕色長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樣子,長長黑髮也從頭頂長出,披在腦後,全身肌肉遒勁如盤龍,仿佛炸裂。他與古虛一樣,雖是離開北少林多年,但仍改不了雙手合十低頭祈禱的習慣,為人也如僧人一般行止有度,有人為善,在赤龍營中當屬第一高手,深得擁戴。
古明正聞言低聲道:「小相女,赫連先生今日外出,說是替相爺辦事,我們也沒多問。赫連先生入駐相府之後一直獨來獨往,也不與旁人交流。」
尚方含丹微微顰蹙,心道:「赫連先生為天方麒麟教叛教之人,眼下麒麟教就在長安洛陽一帶,他這般不告而別是何用意?」旋即她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笑道:「古先生,我爹和我哥要見你,請先生先到正殿去給他們問安。」古明正嘆了口氣,笑道:「多謝相女引薦,貧僧……我這就去。」尚方含丹嬌笑道:「先生不必拘束,若是心中念著禪宗祖庭,大可在府上以僧人自居,我爹和我哥都不會介意。」
古明正似是獲了天大的恩准一般,連連感謝,眼眶一紅,低聲道:「大恩大德,貧僧不知如何報答相國與相女。」尚方含丹嬌笑道:「我哥哥是個練武狂人,平日裡打打殺殺到處惹事。若是他逼著先生切磋,還請先生手下留情,少斷他一條胳膊一條腿。」古明正笑道:「相女說笑了,貧僧這就去給相爺和統領問安。」
尚方含丹將她袖子一拉,低聲問道:「古先生,你和古二哥……」古明正眼眶一熱,低頭顫聲道:「相女,我和師弟都是少室山的罪人,離開少林寺之後就走散了,各自流落天涯。如果不是相女肯收留我們,讓我和師弟為相爺效力,我們師兄弟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見。」
尚方含丹點點頭,嘆道:「古先生,既然留在府上就不要多想,你和古二哥能在重逢,我比誰都替你們高興。先生,小女有一事相求,還請先生一定答應我。」古明正雙手合十,低頭忙道:「相女言重了,就是赴湯蹈火,只要是相女的願望和事情,小僧一定全力去做。」
尚方含丹輕輕一笑,負手說道:「哪裡有那麼嚴重,古先生,你曾在國縣侯府為白重黎效命,對張元淳與白重黎的武功一定熟悉非凡。天下武功出少林,萬變不離其宗,我希望先生今晚能將他二人武功特點及招式缺陷,寫一份小傳給我。」古明正點點頭,低聲道:「小僧一定竭盡所能。小相女,請恕貧僧直言,如果相女真要下手,就必須有一個武功修為、內功修為都極其高深的人去辦,即使是小僧,也未能一擊命中。」
尚方含丹甜甜一笑,負手低語道:「先生真是聰慧,明白我想做什麼,我也不必瞞先生。不過,若是我請來的人,先生和張元淳聯手都留不下呢?」古明正微微一驚,旋即笑道:「貧僧明白了,那人卻是有著一身極俊的功夫。小僧告退。」
尚方含丹心中甜膩無比,腳步輕快的走向重雷、古虛、王仙寶三人房內,負手朗笑道:「重大哥、古二哥、王三哥,三位修養的如何了?」
重雷、古虛、王仙寶三人紛紛大驚,連忙將上身衣服穿好,拜服在地,齊聲道:「恭迎尚方大人!」尚方含丹笑著將三人扶起,負手笑道:「好啦,都說了多少次,在相府內不必大人長短,與古先生一樣稱呼我相女就好。」三人對視一笑,撓頭道:「相女說的是,我們三人真沒用,被李北殷的北海擒龍功所傷,差點折在他手上。還好有古明正大哥,以伏龍真氣替我們療傷,我們這才緩過來。」
尚方含丹驚笑道:「李北殷的北海擒龍功,真的有那般俊?幾位修養幾天還沒緩過勁來?」三人見尚方含丹不怒反笑,均是一頭霧水,古虛點點頭道:「小相女,李北殷的北海擒龍功卻是世間第一等剛正神功,最關鍵的是他將擒龍功、神哭麒麟功、啟天無相神功、太羲神功這四門天下間最強的武學融為一體,我們實在不是他的對手,也只怕世上很少人能與他匹敵了。」
尚方含丹聽著心裡溫軟如春,心道:「原來這小淫賊功夫高到這般地步。」旋即她微微正色,冷聲道:「三將聽令,本官有事交待。」三人一聽又有任務,興奮至極,紛紛拜服在地,齊聲道:「謹遵尚方大人之命。」
尚方含丹回頭看了一眼四周無人,便將房門緊閉,示意三人起身。旋即負手踱步,冷聲道:「三位,我今天要交待你們辦的事,保密等級為赤龍營最高,你們千萬要聽清楚。」三人頓時收斂笑意,紛紛齊聲道:「末將領命。」
尚方含丹雙手抱胸,走到王仙寶身前,說道:「王三哥,我要你三日之後前往國縣侯府,替我告之小侯爺白重黎,我會在長安城東南城樓閣等他赴約。」三人聞聲驚呼,忙道:「尚方大人,你不是一直很討厭那個無恥之徒,怎麼會……」尚方含丹嘆了口氣道:「我爹有難,我應當盡一份力,王三哥你定要找我的話去做,我說的每個字你都要一字不落的說給白重黎聽。」
王仙寶點點頭道:「相女請講。」尚方含丹輕聲笑著,隨即在王仙寶耳邊一陣低吟,王仙寶聽著一頭霧水,奇道:「這是白尚書……」
尚方含丹點點頭,笑道:「王三哥,你一定要牢牢記住我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講給他聽。然後告訴他,『這不是詩,是真的』。」王仙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拱手道:「小相女,末將記得了,『這不是詩,這是真的』。」
尚方含丹點點頭,隨後走到古虛身前,低聲道:「古先生,麻煩你幫我去做一件極難的事,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古虛點點頭,拱手道:「相女請將。」尚方含丹昂首道:「請古二哥替我去一趟香嚴寺……古二哥,我知道你離開佛門已久,不願再踏入傷心地半步。」
古虛先是面露憂思,隨後低頭道:「相女之命,豈敢不從,末將一定辦到。何況香嚴寺並非少林祖庭,沒什麼傷心不傷心。」
尚方含丹點點頭,笑道:「有勞古二哥了,香嚴寺與長安相距甚遠,古二哥需要立刻出發,快馬加鞭務必在明日之前趕到。潛入香嚴寺後什麼都不做,立刻放一把火,能燒多大就燒多大。」古虛點點頭,他雖是離開佛門,但依然心中禮佛視自己為佛門子弟,可相女與相府再造之恩,他無法拒絕只能照做。旋即立刻收拾行李,推門而出,牽馬而行。
重雷看了看兩人已經領命,尚方含丹卻遲遲未向他下令,登時一頭霧水,問道:「相女,我呢?」尚方含丹輕輕一笑,道:「重大哥,你的任務最難也最重,立刻出發替我去一趟洛陽,找一個人,務必在明日之前找到,不然我怕時間不夠。如果她還在洛陽,那一切都能按計劃進行,如果不能,我可能會……可能會就此委身於那惡賊,下嫁於他,從此水深火熱,不得善終。」
重雷聽得腦中一炸,忙拱手道:「相女請快快說,在下一定照做,絕不能讓惡賊玷污相女。」尚方含丹點點頭,低聲道:「我說的話,你一定也要一字不落的說給那女子聽,知道嗎?」重雷臉色極為凝重,點了點頭。尚方含丹在他耳邊一陣輕語,重雷先是驚得面如土色,隨後不再多言,立刻出發。
尚方含丹看著重雷離去的身影,久久不語,低聲道:「成敗與否,就能否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