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溫香軟玉似柔腸(下)
2024-05-04 10:17:26
作者: 邱處機
黑漆幽深的街道間空無一人,一道金光飛身而過,在空巷裡左右飄搖,腳踏寒風,飄逸神行。李北殷挾著尚方含丹轉眼間再翻過一座城牆,逃出城去。行止山道間分岔路口,他心道:「朝廷兵馬其疾如風,行止如火,怕是早晚會被追上。」他心生一計,說道:「尚方姑娘,怕是又要得罪你一次。」尚方含丹聞言微微皺眉,嗔道:「小淫賊又要輕薄我?」李北殷將其兩隻女官黑靴從玉足上褪下,漏出她一雙晶瑩如玉,白膩如脂的小腳。尚方含丹登時臉色櫻紅如血,秀目含波,嗔道:「淫賊!你這是什麼癖好!非要看看人家腳做什麼!」
李北殷惡狠狠瞪了她一眼,並不答言,一隻靴子擲在右叉口處,另外一隻責備李北殷掄圓了胳膊,扔到右側遠端。旋即抱著她嬌若無骨的身子,反其道而行之,向左側明月高懸的山道方向逸去。尚方含丹微微一驚,旋即嬌笑道:「你這笨人,倒是學著也精明了些。」李北殷沒好氣道:「逃命要緊,我不想和你多說。」旋即他閉口不語,收斂全身真氣與光芒,向著山道上飛速而行。
走了足足有一刻鐘,李北殷抱著尚方含丹走上高山,悄悄向遠端看去,群群追兵果然看到他留在山路上的官靴,順著山道右側向遠離北宗的方向追去。他這側稍稍喘息,走下山坡行入幽深無人的林間,要將尚方含丹放在地上。
尚方含丹忽然嬌嗔了一聲,身子本欲從李北殷臂彎間站立在地,卻忽然緊緊扣住他脖頸,雙腿一盤騎在他腰間,像八爪魚一般緊緊攀縛在他身上。李北殷臉色一紅,奇道:「你做什麼。」兩人面容之間的距很近,尚方含丹英眉倒立,直視他雙眼,嗔道:「你把我的鞋子都丟了,我怎麼站在地上。」
李北殷惶然吃驚,低聲道:「哦哦哦,方才情勢危急,是我不對。」旋即他看著前方一座磐石,抱著她走去,將她輕輕放在石上坐穩,嘆氣道:「尚方姑娘,今天上午的話還沒說完,你可否告訴,你這幾番捉弄麒麟教與其他武林門派,到底是為了什麼。」尚方含丹手放在兩側石上,盪著一雙晶瑩如玉的腳丫抬頭望月,如同戲水,嬌聲笑道:「原來你挾持我出來,就是想問這個?把我哄開心了,我就告訴你。」
李北殷聽著她又在精靈怪氣的胡鬧,憤恨的唉了一聲,心道:「怎麼每個姑娘都要別人哄她,你是如此,小妹也是如此,真是不懂。」
他想著尚方含丹實在難對付,怕是問不出個所以然,旋即他轉身就走。尚方含丹心中一驚,看著他背影嗔道:「你就這麼討厭我,一分鐘都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李北殷聽著她話語中隱隱有些委屈,回頭說道:「我問你的話,你幾時回答過我?我這人生的笨,沒有那麼多彎彎腸子,問下去也是白問。還不如早點回去報個平安,省的在這裡浪費時間。」
尚方含丹見他停下步子,隨即燦然一笑,望月道:「想不到你功夫俊的讓人傾心,卻是個榆木腦袋。」李北殷微微一怔,凝眉道:「這話什麼意思?」尚方含丹笑道:「你剛才出手那麼凌厲,想必今天來,不過是為了給你五師叔報仇,不錯吧?」李北殷負手走來,點點頭嘆道:「是,這是我出手最狠的一次,只因那人太過陰毒,更不知道那人用陰毒武功,使多少人慘遭痛苦。說實話,我現在對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和他也沒什麼兩樣了,想來也是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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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方含丹聞言心中一暖,笑意變得柔長動人,緩緩柔聲道:「一個邪教教主,卻生的心慈手軟,綿骨柔腸,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吧。」李北殷聞言一怔,淺笑柔聲道:「一個相府千金,卻生心機叵測,將江湖名門玩弄於鼓掌之中,也是令人瞠目。」
尚方含丹淡淡一笑,挑眉看了他一眼,一雙如玉的小腳在山月下搖來盪去,似是孩童一般,輕快無比,她爽朗道:「李教主可猜到我下一步的行動了?」李北殷點點頭,道:「溪澗散步,山上敲鐘,應該是少室山。」尚方含丹聞言一怔,目露異色,淡淡笑道:「不錯,不錯,李教主武功俊的令人心醉,聰明起來更讓人傾心了。」李北殷歉笑道:「我哪裡猜得到尚方姑娘的意思,是小妹猜出來的。」
尚方含丹想起令狐小妹的模樣,心中沒由來的一團薄怒之氣,聲色微微變冷,說道:「李教主,既然你猜出來了,我也要信守諾言。不錯,十二派門下精英和各派掌門,的確在我掌握之中。」李北殷心中一驚,向她走近道:「他們果然落在你手上?你要拿他們怎麼樣。」尚方含丹秀眉一沉,抬眼看去,低聲道:「如果我說,為救一個可憐人性命,你信不信。」李北殷氣不打一處來,閉目搖頭,嘆道:「實在荒謬,你們朝廷之內御醫成百,各個都是醫道仙手,哪裡用的到我們這些山野匹夫,江湖草莽。你必是另有所圖。」
尚方含丹側目一邊,低語道:「我的確另有所圖,怎樣,你一個魔教教主,還要去救對頭不成。」李北殷望月道:「你猜對了,不但要救他們,還要化解麒麟教與江湖正道之間的干戈,這件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旋即他看向尚方含丹,定定道:「尚方姑娘,你是朝中高官,權傾一時,有甚麼東西是你得不到的,你為什麼要捉弄要挾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我們哪裡惹到你了。」
尚方含丹心中薄怒更盛,秀眉一凜,望月嗔道:「哪裡都惹到了,我看著不舒服。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奈我何?」李北殷雙目微瞠,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向後退去,道:「喪心病狂,難以理解。」旋即他轉身欲走,尚方含丹驚道:「你要走?」李北殷頭也不回,低聲道:「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既然什麼都不肯說實話,那就不必再聊了。」說罷繼續向前走去。
尚方含丹在他身後氣的狠拍磐石,一雙如玉的小手在磐石上劃出一道血痕,她眸中靈光一閃,冷笑道:「你今天敢走,做夢也別再想尋到『哪噠精髓露』。」李北殷身子赫然一僵,停在原地,隨即驚嘆著向後走來:「你怎麼知道,我會想尋哪噠精髓露?」
尚方含丹仍是又氣,側著身子挪出一方石面,看向一邊,冷聲道:「坐下。」李北殷聽著她確是知道哪噠精髓露,也顧不得男女之別,坐在她身側,忙道:「尚方姑娘,如果你知道哪噠精髓露的所在,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五師叔他筋骨斷裂,我不想他一輩子都在躺椅上渡過,痛苦一生。」
尚方含丹仍是不停盪著小腳,淡淡道:「那又如何,又不關我事。李教主不是要走嗎?怎麼這麼聽話又回來了。」李北殷嘆氣道:「你心計謀略十倍於常人,我哪裡斗得過你。」尚方含丹抿著嘴角,望月偷笑,旋即收斂笑意,說道:「把手伸出來。」李北殷微微一怔,還是照做,將手伸了出去。尚方含丹把一隻劃破的小手展開在他面前,李北殷微微一驚,說道:「你受傷了?怎麼會。」尚方含丹見他只是自己的玉手,悄悄看著他有些緊張的樣子,柔聲道:「還不快替我包紮,我身患有疾,留不得太多血。」
李北殷聞言忙從腰間扯出一方止血絹,將她晶瑩的皓腕握在手中,將止血絹輕輕繞在她手臂上,心神恍惚,心道:「當初在劍湖破廟,我也是這般幫著元秀包紮,都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和太素真人關係有沒有緩和。」尚方含丹看這裡李北殷失魂落魄的樣子,臉上一陣嬌紅,低語柔聲道:「這麼和和氣氣的待我,多好。」
李北殷聞言從失神中醒來,失笑道:「那也要尚方姑娘給我機會,讓我與你這般詳談。你身上有疾,就不要……」旋即他心中一驚,抬頭忙道:「你說捉十二派掌門回去救人,是要救你自己……」尚方含丹眼中含淚,望著他雙目,柔聲道:「你現在肯信了?」
李北殷面露愧色,隨即道:「我聽我娘說過,你身上的奇疾很難醫治,她也是沒辦法。原來你……抱歉,我確是太武斷了。」尚方含丹幽幽一嘆,側向一邊,道:「我從沒騙過你,是你自己太笨,什麼都想不起來。」李北殷臉上一紅,道:「你也知道我笨,還對牛彈琴,你也笨。」尚方含丹忽的失笑出聲,嗔道:「你這個人,真是……」
旋即她低聲問道:「今日我要沈真人與我奕劍,你一定心裡氣急了,是不是。」李北殷想著她身懷奇疾,覺著可憐,不願出言承認,但一想到沈爺爺那般可憐,還受人脅迫,也便抿著嘴點了下頭。
尚方含丹幽幽一嘆,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恨我入骨,能這般安安靜靜的聽我說話,也都是為了哪噠精髓露。」李北殷聽著她言語微微淒涼,安慰道:「其實不是,如果你不與十二派為敵,不與麒麟教交惡,我們或許可以是朋友。」尚方含丹聞言心裡一暖,挑著英眉道:「哦,李大教主這麼勢力俗見,令我高抬你了。」
李北殷問道:「那你怎麼樣……」他說了一半,心道:「如果我說她怎樣才肯放過十二派掌門,她那般反覆無常,一定又要變臉,不肯說出實情。」隨即他改口道:「你怎麼樣,從他們的口中尋到治病的法子沒有。」尚方含丹何其靈慧,盪著腳丫雙手抱胸,輕笑道:「李教主想問的怕不是我的生死,而是我何時肯放過這些人吧。」李北殷臉上一紅,嘆道:「我娘是神仙,你也是神仙,都是神仙就我一個凡人,什麼都瞞不過。」
尚方含丹聞言強忍著笑,旋即正色道:「本來是準備審問審問的,誰知道你們麒麟教偏偏這個時候要到長安去,橫插一腳,只能往後推推了。」李北殷道:「如果你尋到了法子,一定會放過峨眉派他們幾派的,對不對。」
尚方含丹一聽峨眉派三個字,又是一氣,嗔道:「峨眉派,峨眉派。李教主,我們見面三次你每次都對峨眉之事問個不停,若是你實在惦記那個澹臺姑娘,就憑本事自己把她救出來,不要問我。」李北殷見她又是微微置氣,忙道:「我哪有,我只是代指其他各大門派……」尚方含丹回過頭來,見他面露憂思,心中更氣,委屈著皺眉,一雙光滑如玉的小腳跳在地上,忍著痛冷哼一聲,向前走去。
李北殷看著她沒穿鞋,山道間處處是尖石鋒櫟,忙道:「你的腳……」尚方含丹在前面憤恨的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自己把天聊死了,不要你管。」李北殷忙道:「你還沒告訴我,哪噠精髓露的事情啊。」尚方含丹一瘸一拐的向前走起,悶聲道:「死也不給你。」
李北殷看著她滑稽的樣子有些搞笑,微微抿嘴,搖頭上前,將她胳膊披在肩上,背著她走回磐石。尚方含丹心中委屈,在他背後一陣鬧騰,嗔道:「不許碰我!淫賊。」李北殷虎著臉道:「你再鬧騰,就把你扔到山裡去餵狼,大家玉石俱焚。」尚方含丹轉氣為笑,嬌聲道:「原來李教主這麼壞,你捨得啊。」
李北殷將她放在石上穩坐,嘆道:「要不是你握著我五師叔的下半生,我一定這麼做。」尚方含丹微微一笑,輕聲道:「反正你有那麼多把柄落在我手上,諒你也不敢。」李北殷蹲在她身前,問道:「可以談正事了吧?」
尚方含丹微微一笑,雙手抱胸,玉足輕搖,點頭道:「嗯,李教主雖然笨,但哄人的法子還是蠻多的。你想要哪噠精髓露,就先答應我隨我去一趟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