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捧日神女身悲戚(下)
2024-05-04 10:17:02
作者: 邱處機
李北殷見追兵隨著沖入花壇密道之中,忙將尚方含丹放在一側,手中飛出團出兩記明月挪移,出手如怒海狂沙,將沖入壇中之人頃刻拍飛出去,卻未殺一人。
李北殷雙手不斷轟擊,將進犯之人盡數拍出通道之外,一邊忙喊道:「解藥在哪裡?!」尚方含丹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昂首側目,冷冷一笑,旋即道:「你左手右側第三個石閬中。」
李北殷一手飛出一記明月挪移,將眾人擋在密室之外,一手探去,哪知裡面卻空無一物,反而觸碰到一處機栝。一道巨大的石門飛速垂直掉落而下,將兩人徹底隔在密室中。
李北殷登時心涼了一截,向後退了兩部,轉身怒道:「想不到你這麼卑鄙,還在騙我,你當真是不想活了!」尚方含丹輕輕一笑,亂發飄飄,秀美絕倫,輕聲道:「你是男子漢大丈夫,麒麟教的教主,心狠手辣是必備的手段;我嘛,只是一個弱女子,即使不光明磊落,也沒人說我什麼。半斤八兩,談起來沒什麼意義。」
李北殷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旋即聚起十成功力,兩道金光璀璨的太羲神劍掌赫然凝結於手掌,暴喝一聲拍在石門之上,誰知那石門動也不動,唯有塵土飛揚,牢房內一陣動盪,幾欲要崩塌下來,尚方含丹笑道:「李教主,你這般用蠻,沒等我們出去,已經被石板砸下來壓死了。」。李北殷暗嘆一聲,低聲道:「這怎麼辦!」
旋即他暴怒無邊看向尚方含丹,喝道:「機關!解藥!在哪裡?!」尚方含丹挑眉笑道:「我都說了,我從來不是光明磊落的人,我反悔了。」李北殷想到外面的人根本進不來,登時心裡涼了半截,顫聲道:「你這個人,用計簡直匪夷所思!你引我入密室,是怕我用你清白來要挾你!現在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你從沒想過要給我解藥。」
尚方含丹點點頭,美目連翻,輕笑道:「不錯,算你還不是太笨。」李北殷難以置信的搖頭道:「我與你無冤無仇,麒麟教也與朝廷無冤無仇,你為什麼非要處心積慮的害我!」
尚方含丹蔑笑道:「你樣子生的這麼精明,問的問題卻一個比一個愚蠢。當今世上誰人不知,天方麒麟教囊括了自西北至西南半壁江山,各地義軍興兵作亂,你李大教主的腦袋價值連城,你不會不知道吧。」李北殷搖頭苦嘆,癱坐在地道:「是我害了端木先生他們,是我太笨了,才會中你這魔女的奸計。」
尚方含丹聞言微微一凜,覺著自己似是有些過火了,低眉柔聲聲道:「喂,李北殷,替我解開穴道。我拿解藥給你。」李北殷袖中飛出一把赤紅如血的鐵骨令,抵在她如玉的脖頸上,喝道:「你還想騙我!這裡根本就沒有解藥!這是一處牢房!你根本不會想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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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方含丹見李北殷剎那間神情大震,眼角處甚至生出淡淡火紋,當即嚇得魂飛魄散,一把鐵骨令赤紅入魔,再用力半寸就要劃破她如玉的纖長脖頸,尚方含丹若受驚的鶴兒一般,顫聲道:「李北殷,我都說了會給你解藥,你還想怎麼樣!」
李北殷厲聲道:「既然都困在這裡!你也別想活著見今晚的明月!」尚方含丹眼神一凜,皺眉道:「你要殺我?」李北殷暴怒到道:「不錯!如果你再不交出解藥和出密室的法子,我立刻讓你身首異處!」
尚方含丹心中薄怒,道:「我若是你,就不會像你這麼莽撞的踢門而入,我會和那人好好的談談條件,畢竟救人要緊。」李北殷怒道:「如果可以談條件的話,你也不會下毒了!人命關天吶!別人的命在你看來就那麼不值錢嗎?」
人命關天,平平淡淡一句話,砸在尚方含丹心上卻是如遭錘擊,登時令她胸腔一陣起伏。曾幾何時,她也這般向閔相求情,可換來只有冷冷的教訓和拒絕,三千人頃刻間死於非命。
她心中一陣動容,旋即低聲道:「你……你鬆開我,我替你拿解藥。」李北殷愁眉不展,冷喝道:「解藥在哪裡。」尚方含丹見李北殷對她絲毫不信任,也便嘆氣道:「機栝上有機關,你會……」李北殷怒而打斷道:「在哪裡!」尚方含丹白了他一眼,看向一側,似是有些失落,低聲道:「左手邊第四處大洞。」
李北殷冷冷看去,卻見深厚牆壁石閬中,確有一處蠟燭與其他擺放的有異,他謹防有詐,打量她一番,低聲道:「我解你穴道,你親自去取,不要耍花樣,機關再快,我也有能力先殺你。」
尚方含丹似是被方才的話所觸動,微微點頭。李北殷一手扯下腰帶,將一隻手與尚方含丹一隻手緊緊系在一齊,旋即解開她身上穴道,推著她走向一側石壁。
尚方含丹嘟起紅唇,啐道:「小孩子的把戲,你往後點,機栝上有毒箭。」李北殷謹防她耍什麼花樣,一步不動。
尚方含丹背過身去,臉上微微一笑,心中先是一暖,再是一陣竊笑,旋即故意按到其上機關,一聲巨響,她卻動都不動,分明任由冷箭射向自己。李北殷眼見五支冷箭一刺刺向尚方含丹,心中一驚,飛快將她手腕向後一拉,將她攬到攬到懷裡,旋即腳踩太羲神行翻飛而起,險險躲過五支箭,抱著她重重砸在地上。
尚方含丹趴倒在他胸前,見他手臂上被劃出一道血痕,心中先是一動,後是一喜,趴在他胸前,眯起眼笑道:「你這般捨命,捨不得我死啊?」李北殷一怔,說道:「你乖乖把解藥拿出來,我為什麼要殺你。」旋即他見尚方含丹一雙秀美絕倫的美目盯著自己直看,臉上一紅,也怔怔看去,微微失神,心道:「這個姑娘雖是心機極深,可有時又覺著她古靈精怪,可愛至極。」
李北殷想到兄弟們尚中劇毒,苦不堪言,心中一冷,將她推開,站起身去,將石閬中的藥盒拿了出來。他將藥囊解開,湊鼻一聞,卻聞不到任何氣味,皺眉道:「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解藥。」
尚方含丹輕笑一聲,站起身來探出手去,將一枚藥丸沒入櫻紅如血的小口當中,吞入腹中,啐道:「怎麼樣,李大教主該放心了吧。」
李北殷長長出了一口氣,負手說道:「我是真鬥不過你,你的手段和心思,簡直匪夷所思,就算你將毒藥吞了下去,也難保是否事先吞了解藥。」尚方含丹冷哼一道,笑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就是再傻,也沒傻到用自己的性命做籌碼。」旋即她溫溫一笑,眼中甜的如同蜜糖一般,美的驚心動魄,說道:「李教主,如果我真要殺你教中人,昨天何必不下劇毒。」
李北殷搖頭道:「如果你真是誠心相商,又何必下毒。」尚方含丹冷笑道:「如果麒麟教人真這麼好說話,朝廷不用與麒麟教打這麼多年仗了,不用點手段怎麼行。」
李北殷嘆道:「我雖是麒麟教教主,但對著這些陰謀手段真的不太懂,我只知道待人要用以誠,與他做朋友,而不是用手段和心計害他。」尚方含丹微微一怔,旋即抬頭看去,輕笑道:「難以置信,堂堂天方麒麟教的教主,竟然是個傻小子。有趣,有趣。」李北殷冷道:「我是不是傻子,與你無關,你快放我出去,不然我一樣殺你。」
尚方含丹輕挪著步子,淡淡甜笑,悠悠說道:「不放。原本你只是內疚自己中了計,讓兄弟們受了苦。現在你手上有解藥,卻偏偏出不去,救不了你的手足,這種痛苦比方才程度更深了,我只是想讓你更加痛苦,屈服於我而已,可從沒想過要放你出去。」
李北殷環顧四周,冷笑道:「真是可笑,這裡無水無糧,不出幾天我們都要餓死在這裡。大不了你給我陪葬。尚方大人,你是朝中重臣,你們這些心狠手辣的人不會願意為了一個魔教反賊,心甘情願的死在這裡吧。」
尚方含丹聞言心中一陣惱怒,嬌目含嗔,皺眉問道:「為何朝廷中人就一定心狠手辣?你見過幾個,就敢說這種話。」李北殷微微一怔,嘆道:「是啊,我只是魔教反賊,山野村夫,哪裡見過你這般高高在上的女子。可你們留給平民百姓的印象就是如此,這有什麼不對嗎?」尚方含丹輕咬紅唇,一時間無言以對,怒而轉向一邊,怒笑道:「呵!那好,我就讓你看看我們這些心狠手辣之徒,敢不敢和魔教頭子一起死。」
李北殷長眉倒立,喝道:「你不要這般蠻不講理,你心狠手辣六親冷淡是你的事,我不一樣!我有娘親,有手足,他們每個人都等著我去救!」尚方含丹登時心底一酸,珠下蘊淚,低聲道:「是啊,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六親死絕,寄人籬下過了二十年。」
旋即她轉過身來,燦爛一笑,淡然道:「我偏不放你出去!讓他們統統都死,又如何?」
李北殷見她雖然笑得如驕陽一般驕傲,可眼底分明是脆弱,心中一驚,微微側目,心知可能戳到了她心底的柔軟的傷心處,嘆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救人要緊,我才口不擇言,我給你道歉。」尚方含丹心頭怒氣難平,雙手抱胸,冷冷道:「你知道自己說錯了就好,你侮辱朝廷命官,又弄丟渾銀尚方劍,你早就該死一千次一萬次。」
李北殷搖頭苦嘆,一陣皺眉,忙道:「只要你放我出去,來日我一定親自上落鳳山莊賠罪,所有一切都損失,我一定雙倍補償你。」
尚方含丹鳳目一凜,清淚掩目,旋即背過身去,委屈道:「補償?你拿什麼補償,你知不知道,那盤裡的每一隻蝦,都是我親手一點點剝出來的。李北殷,你實在太無禮了。」李北殷一驚,愁眉一展,忙道:「尚方姑娘這般用心,確是我不對了……可我真是搞不懂你,你既然如此誠心的要麒麟教相商要事,又為何要在酒杯淬毒。」
尚方含丹聽他話語稍緩,變得溫柔不少,心中一暖,不動聲色的彎起嘴角,微嘆低聲道:「談妥了還好,談不妥怎麼辦,我一個弱女子闖蕩江湖,難道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嗎?」
李北殷聞言點點頭道:「你的心機與城府,比我高深千萬倍,比我娘還要深沉許多。尚方姑娘,你放我走吧,如果我教下兄弟們有甚麼閃失,我……」
尚方含丹聽他一欲急走,不願停留片刻,心中冷淡,薄怒道:「反正魔教頭子落在我手上,他們死不死無所謂了。」李北殷聞言急道:「你這個人怎麼如此反覆無常!」
尚方含丹挑著眉毛,回頭淡淡甜笑,道:「是啊,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對我沒有利益的事情,我憑什麼去做。」李北殷看著她清美甜笑,一雙美如驕陽般的雙眼直如溫暖的三春日光一般,照射在他胸膛之上,怎麼都生不起氣來,旋即搖頭道:「那你說,到底要我怎麼樣。」尚方含丹嗔道:「我剛才說的很清楚,你答應我麒麟教離開洛陽,不往長安赴宴,我就將放你出去。」李北殷嘆氣道:「這事情事關麒麟教百年聲譽與基業,我不能答應你。」
尚方含丹見他終是穩住,心中一喜,輕笑道:「好啊,那就在這裡耗著,看是我熬不住,還是你兄弟們先熬不住。」
李北殷已經被她玩弄的沒了脾氣,旋即再度將她穴道封住。尚方含丹皺起眉頭,身子再度僵硬,嬌嗔道:「李北殷,你好卑鄙!你剛拿到解藥就過河拆橋。」李北殷彎起嘴角,拍了拍她嬌嫩如玉的肩膀,低聲道:「我鬥不過你,更說不過你,我這種笨嘴拙舌的人,只能用笨辦法來對付你。」
李北殷想起那日赫連赤收拾岑元秀時,是點岑元秀後背右肋間的【魂門穴】,旋即歉聲道:「得罪了」。旋即手中飛出一擊,重擊她右肋魂門穴。尚方含丹頓感豐胸間腫脹痛楚,幾欲欲裂,臉上一片緋紅,怒喝道:「下流!小淫賊!你做什麼!」
李北殷與她一起盤坐在地,側向一邊背對她,淡淡道:「得罪了。我不會看你。我知道這穴位會令女子……痛不可當,如果你想清楚了就告訴我,我立刻給你解開穴道。」
尚方含丹臉上紅如玫瑰,滾滾香汗順著額頭滑膩的肌膚順直而下,雙胸劇痛難當,腫脹欲裂,咬牙切齒道:「李北殷,你無恥,你就算能走出去,我也要把你碎屍萬段,誅你九族。」
李北殷背身搖頭笑道:「九族?我家人也都去了,就我一個人,死了就死了,還有你這個大官人陪我,我怕什麼。」尚方含丹胸前越發劇痛難當,銀牙輕咬,嬌憨連連,旋即罵道:「卑鄙!無恥!下流!」
李北殷聽著她吵吵鬧鬧實在煩悶,旋即又點了她一處笑穴,靠在她不遠處,笑道:「你話太多了,話太多的女人會招人煩。」
尚方含丹被點了笑穴,一時間又痛又癢,嘻嘻哈哈罵道:「李北殷!你卑鄙!哈哈哈哈……好痛啊,好癢啊……李教主你快解我穴道,快解我穴道……嘻嘻嘻,痛,癢……」她又哭又笑,眼淚順著如玉的容顏滑落,李北殷看在眼裡,只覺得她溫柔笑起的樣子,讓他猶如醉酒一般,再度失神。她美得令人心醉,令人心底一片舒坦。
李北殷見她一陣哭笑不得,心知她堅持不了多久,也便放寬了心,故作悠閒,學著那日赫連赤對付岑元秀的樣子,雙手托住後腦,靠在她不遠處,悠然笑道:「哎喲,當反賊不比你做大官舒服啊,天天打打殺殺的,也沒現在這般舒適愜意,你就哭鬧吧,我權當聽曲兒了。」
尚方含丹登時強忍劇痛,閉口不語,可她身上笑穴被點奇癢無比,強忍著不發聲,卻又一次次忍不住輕笑出聲。她看李北殷靠在身邊,悠然自得,登時氣的秀眉倒立,臉色慘白。她嬌憨一聲背過氣去,口中鮮血狂涌而出,昏死過去。
李北殷嚇得登時跳了起來,忙解了她身上穴道,將那嬌柔如水的滑軀抱在懷中,拍著她如玉的臉頰,驚道:「餵……喂!尚方大人?尚方姑娘,尚方……」尚方含丹背過氣去,如睡美人一般眼角帶淚,醒也醒不來。
李北殷暗嘆一聲,凝眉道:「這是個大麻煩!」旋即他將體內動機回春神功運到十成,全數灌入尚方含丹體內,助她推氣過血。過了一會兒,卻聽她又吐出一口暗紅鮮血,面容憔悴,似是承受著極大地痛苦,靠在李北殷懷裡,微聲道:「我……我毒發了……我,我好痛啊……」
李北殷忙道:「你中了什麼毒?怎麼會……你剛才已經吃過了解藥了不是?」
尚方含丹搖頭道:「我的毒,是火蚩之毒,從小落下的病根……我好痛啊,李教主,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我會死的……」說著她探出一隻手,摸向他臉頰。李北殷看她臉色慘白如紙,一雙玉臂上忽然生出暗紅色的紋路,手上血管赫然變黑,知道她此番沒有騙人,忙道:「怎麼解毒,你告訴我。」
尚方含丹靠在他懷裡,搖頭道:「這裡……這裡沒有冰泉露,我的藥,被你剛才炸碎了……」李北殷臉上燙紅,一陣慚愧,忙道:「你告訴我怎麼出去,我們去找。」尚方含丹虛弱的伸出一隻手指,微微道:「牆壁……牆壁上裂紋的磚塊,裡面有拉環。」
李北殷抱著她走到牆壁處,一拳將磚塊鑿碎,正欲去拉拉環,尚方含丹拉住他的袖口將他攔住,低聲道:「李教主,送我……送我回洛陽城白馬寺……不要把我交給他們……答應我,答應我……」
李北殷嘆了一聲,急道:「我是真服氣,你患了重病,不在家養著,還到處胡搞毛搞些什麼!丟了性命怎麼辦!他們都是你的家將,你也不知道在怕什麼。」尚方含丹忽然伸出一隻手,將他手臂扣住,虛弱道:「尚方劍不在了……他們許多人都是白家的人,不要把我交給他們,李教主,我求你……」
李北殷看著她備受折磨,如玉的容顏忽的因痛楚而扭曲,眼角清淚流淌不止,心中一酸一軟,心道:「她本是驕傲高貴又貌美動人的女子,如今變這樣痛楚,我看著不忍。似乎是我方才做的過火了,她那柄尚方劍,也是我搞丟的。她雖然心機叵測,但好歹還是把解藥給了我,若是我把她丟在這裡,豈不成了萬惡之人。」旋即他點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
尚方含丹強擠出一抹發自心底的笑意,旋即鬆口開手臂,任由他扯開拉環,一雙黑血蔓延的小手緊握在他胸前衣襟之上。那道石門頃刻落入地下,突然間萬箭齊發,李北殷早已手中飛起一套反彈神功,將襲來眾箭紛紛打回,逼著洞口弓兵向後退去。李北殷腳踩太羲神行,將內功催到極致,左手橫砍一記蕩寇劍,借著蠻力硬是打出一條通道,旋即他腳踩神行頃刻飛去。
三大家將見小姐被擒,登時心急如焚,火冒三丈,喝道:「追!」
李北殷腳踩太羲神行,飛速前行,見懷中之人越發脆弱,仿佛就要如花瓣般凋零,暗嘆道:「尚方姑娘,你家在哪裡,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給你父母報個平安,我們再去白馬寺。」
尚方含丹倒倒在她懷裡,緊緊握住他胸前的衣襟,來回撫摸著,哭腔道:「我不要回家,不要……帶我走……」李北殷面露難色,低聲道:「好好好,你還是別說話了,我怕你一口氣提不上來,死在我身上。到時候再加一條謀害朝廷命官之罪。」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李北殷奔回麒麟教眾人養傷地不遠處,心道:「教眾兄弟必然對尚方姑娘恨之入骨,會拿她大做文章,還是不見的好。」旋即他將尚方含丹靠在一顆樹前,低聲道:「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送你去白馬寺。」尚方含丹已是被火蚩之毒折磨的神志不清,拖住他一條胳膊,面帶清淚,微聲道:「救救我……乞丐叔叔,我不要那塊餅了……求求你。」李北殷一怔,挑了挑眉毛,心道:「乞丐?我何時成了乞丐?」尚方含丹哭道:「乞丐叔叔,你放過我……」
李北殷見她胡言亂語,再拖下去麒麟教眾人和她都要死在這裡,狠狠心一把將她手臂拉掉,有些心酸的摸了摸她頭頂的黑髮,低聲安慰道:「你放心,我答應別人的事一定會做到。」
李北殷轉身飛入叢中,轉眼消失在林間。尚方含丹撲在倒在地,她全身因火毒變得巨燙無比,身周卻冷得像那年夜裡的雪夜,仿佛那一刻如噩夢般的情景再度重現。她當年被遺棄在洛陽城寒夜裡的街道上,餓了整整十天,沒有人可憐她收留她,也無人願意給她一口飯吃。
為了一塊丟在地上的肉餅,她不惜和野狗奪食。那肉餅卻被一個乞丐奪去。那乞丐將肉餅拿著肉餅,邪笑著,要她把身上的衣服脫去。冰天雪地,街道上空無一人,她嚇急了瘋狂的向後退去,那乞丐卻拿著肉餅,撲倒她年幼的身軀上狂吻亂摸,她無助的哭泣著,卻無一人回答。漫天的腥臭撲面而來,她絕望的摸起石塊,重重的砸在乞丐的頭上,血流滿地,可那乞丐卻頑強的爬起身來,邪笑著將她全身的衣服剝的精光,想要強暴她……
李北殷腳踩神行快步回到眾人身邊,卻見曾素懿等人已經來到此處,正施針為眾人壓製毒性。她見李北殷這才回來,驚道:「北殷,你沒事吧!尋到解藥沒有!」李北殷從懷裡拿出解藥,忙道:「尋到了!」他連忙把藥囊揭開,曾素懿接了過去,湊到鼻前一聞,道:「龍舌草味,是萬芒錐心散的解藥,快!」李北殷將丹藥給三人服下,助三人運功將丹藥煉化,旋即站起身來就走。
曾素懿與令狐小妹驚呼一聲,令狐小妹跑出三步,嬌聲問道:「教主哥哥,你去哪裡!」李北殷停下步子,搖頭道:「這件事很複雜!我現在去救人!你們先回開陽山莊,我隨後就到!」
李北殷腳踩神行奔回林中,卻見尚方含丹不再原地,而是吃力的向前爬去,忙將她抱在懷裡,道:「你這是做什麼,我現在送你回白馬寺。」旋即他踏起神行,向城中奔去,卻聽尚方含丹在懷裡不住的夢囈:「救我……我什麼的都給你……我不要那塊餅了,別碰我,別碰我……我求你……」
李北殷埋怨道:「真是病的不輕!都快沒命了還胡說八道些什麼。」旋即他心中一痛,心道:「當年我身患九襄真氣的時候,不也是同她一般,沒人理睬沒人可憐,幾次都差點死去。那時候的感受真是生不如死,人人卻都在逼問我爹和黃龍刀的下落,又誰關心過那個孩子的生死?時過境遷,她似乎比我還要慘些,我怎麼可以這麼說她。」
他見尚方含丹與他幼年一樣,都是可憐人,心頭酸楚,低下頭來,摸了摸她如玉的容顏柔聲安慰道:「別怕,別怕,我來救你,我送你去白馬寺,好不好。」
尚方含丹緊緊握著他胸前的衣襟,清淚漣漣,如此驕傲美艷的人被折磨至此,看人直欲心碎,她閉目低聲道:「謝謝……」李北殷輕笑道:「原來你溫柔起來,說話這麼動聽的。」尚方含丹聽到有人在溫柔的待她,心中一暖,嘴角彎起一抹微笑。
李北殷不在多說,長眉微微驟起,顧不得丹田內邪火冥冥,將輕功催到極致,飛奔而去,烈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他怕懷裡嬌柔的姑娘受寒,將她抱緊了許多。
李北殷見城門口兵馬眾多,心道:「我這般抱著大名鼎鼎的相府千金,難免引起誤會,暴露了身份。」
於是他繞過守城的關卡,看著遠端一處無人把手的城牆,衝著一處牆壁旋轉飛身而起,施展吸壁神行功,飛身越過城牆,落在一處無人經過的角落裡。他抱著尚方含丹在街道上左右輕搖,步法猶如落拓凌波,金光閃閃,飄逸至極,引得百姓一陣駐足驚嘆,只是李北殷太羲神行已有五成火候,道道金光在人群中一閃而過,誰也看不清他懷中嬌柔欲碎的姑娘。
李北殷飛速神行,轉眼便衝到白馬寺門前。他顧不得和守寺僧人打招呼,只是一路上左右點頭道:「罪過罪過!救人要緊,煩請帶路。」他在一眾好心僧人簇擁下,走到寺內。
白馬寺主持靈慧大師與尚方含丹很早相識,見她犯起舊疾,忙放下手中轉輪佛珠,站起身來,驚道:「施主,快帶她到後殿來。」
兩人一齊將尚方含丹抬到後殿,靈慧大師從佛像後取出一瓶冰藍色的玉瓶,順著她慘白的小嘴灌入。李北殷將她牢牢平放在佛側素床上平躺,見她手臂上慎人的黑血紋路漸漸消散,這才安下心來。
李北殷在她耳邊輕語道:「尚方姑娘,我就把你交給大師了,你好好歇歇,來日我再上落鳳山莊看你,給你賠罪。」
李北殷見她昏迷不醒,便站起身來,轉身欲走,靈慧大師看著尚方含丹身上裹著的黑金古袍,眼神一驚,忙問道:「施主,請留步,尚方大人怎麼會突然犯起火疾?」
李北殷嘆了口氣,正欲將經過說個明白,忽然一驚,心道:「我若是把自己是麒麟教教主的身份說出去了,怕是會惹出不必要的禍端。」於是李北殷隱去了在山莊裡一番爭鬥的經過,輕描淡寫的說了一通。旋即他好奇的問道:「大師,尚方大人她……」
靈慧大師雙手合十,將李北殷恭恭敬敬的迎出後殿,說道:「阿彌陀佛。施主,尚方大人早年身患奇疾,體內火蚩之毒無藥可醫,只能靠雲州盛產的冰泉露壓制火毒。她身世可憐,但這是朝廷命官私隱,不得為外人道也。施主請恕罪。」李北殷聽她身世可憐,於是嘆氣笑道:「大師,我與尚方大人只是萍水相逢。她發病突然,傷的極重,煩請大師好好照顧她,在下這就是離去了。」
靈慧大師見李北殷轉身欲走,忙道:「施主請放心,尚方大人於本寺有再造之恩,老衲一定會妥善照顧她。施主,有沒有話要貧僧轉告尚方大人。」李北殷一怔,心道:「尚方姑娘到底是朝廷命官,是相府千金,我與她之間的恩怨還是到此結束的好。願她早日解除痛苦,多福多壽,做個造福百姓的好官。」
李北殷淡淡笑起,搖搖頭對大師低頭行禮,旋即轉身走出寺外。靈慧大師看著李北殷背影一陣動容,雙手合十輕撥佛珠,輕頌道:「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