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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涼涼長劍刺痴心(上)

2024-05-04 10:16:12 作者: 邱處機

  天方麒麟教天鳳分壇內一片寂靜,七人在曾素懿與令狐小妹幫襯下運息療傷。

  聖火熊熊,十尊神像凜然懸浮其上,然而其下金鳳盤繞的長椅卻無人端坐,段明發出走之後天方麒麟教已是軍心渙散。此番正道十二派在峨眉金頂派帶領下勢如破竹,直奔麒麟教分壇而來,倒是把久未齊聚的三大密使四位護法聚齊,只是眾人遭赫連赤暗算已經深受重傷。

  赫連赤擊傷眾人所用的掌法是祆教《聖火寶典》中的阿維神掌和飛火封穴指,這兩門功夫的特點均是烈陽滔天,內勁無窮,一旦封入人體穴位中便如鐵釘嵌木,極難連根拔除。楚征南、羅雲程、水銀鯉等七人修為不可謂不是絕世,但卻無磅礴外力滲入體內替幾人療傷也是茫然無措,曾素懿與令狐小妹能做的不多,只是替幾人止血奉茶,站在一旁聽著殿外衝殺震天,只得干著急。

  天鳳宮殿外已是殺喊聲震天不絕,愈演愈烈,峨眉北宗崑崙蜀中等派已經率先沖入天鳳宮外圍,人海茫茫已然成雪崩之勢轟擊而來,麒麟教無統帥領兵自然節節敗退,上古傳至今時的天方麒麟教似乎已是垂死掙扎,只待歷史長河滾滾而來,席捲起一卷波浪,便可將其徹底磨滅。

  掌禮令杜文秀受傷也是極重,可他平日快意恩仇慣了,見這外面已是血染成河,當即爬起身子來罵道:「他娘的奶奶屁!老子忍不了了,現在就衝出去和兄弟們死在一起!!」

  羅雲程飛出一記麒麟爪,臉色極其蒼白,喝道:「掌禮令,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們再待一時半刻便能恢復起五成功力,你稍安勿躁。」

  杜文秀一陣語塞,又聽著門外掌禮令的兄弟大聲呼救,卻慘死屠刀之下,當即暴跳如雷,提著一把鋼筋鐵鞭向外衝出去,罵道:「放屁!再等片刻幾部的兄弟就都死在這兒了!!還不是等死!!老子死也要和兄弟們死在一起!!」

  楚征南俊容一凜,撫胸站起,冷聲道:「杜文秀,現在咱們所做的一切,兄弟們心裡也自然是清楚的,只有我們幾個活下來才能保住麒麟教的希望,如果也折在正道聯軍手裡,我們拿什麼重建麒麟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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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文秀插嘴罵道:「娘的屁!麒麟教傳承數百年,就在咱們手裡毀了,咱們怎麼有臉下九泉去見段教主和列為先烈!」

  楚征南一陣驚怒,胸腔起起伏伏,噴出一道淤血,曾素懿忙將他扶住,楚征南淡淡擺手,示意自己無礙,隨即對著幾人說道:「兄弟們,咱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住麒麟教的百年基業,而不是沒頭沒腦的衝出去做正道老賊的炮灰!(杜文秀插口道:『你放屁!你楚征南貪生怕死!不要攔著老子。』應鐘喝道:『老杜!天眾使哪裡說錯!我們現在被赫連匹夫暗算,急也沒用。『)為今之計,只有儘快合我們七人之力互助沖穴,解開身上桎梏,再從長計議。我建議合眾人之力,將剩餘的各部兵力整編成軍,離開天鳳宮向求州玉溪去。(杜文秀又插口道:你娘的屁!現在天鳳宮四周都被正道老狗包圍的嚴嚴實實,還不是要衝殺出去。)待到我等退到玉溪天眾部統轄之處,想必傷勢已全部化解,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各自對視一眼,四下思量,端木賜喝道:「這件事楚密使設計周密,我願聽他一計。」羅雲程也點點頭道:「不錯,老夫也挺楚密使所言。」水銀鯉在一旁盤膝而坐,嘴角滲血,哀嘆道:「都是我不好,平日裡在戰場上打打殺殺慣了,一時間信了聖火密使的挑唆,才令諸位落得今天這個地步。我罪大滔天,難辭其咎……」說罷,二十年不曾掉過一滴眼淚的鐵娘子居然低聲幽泣,惹得令狐小妹心疼不已,忙把她抱著安慰。

  水銀鯉在教中地位僅此於天眾密使,平日裡說一不二,肝膽豪腸,雖是女子卻是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諸葛,眾人與她相識數十年,那裡見過她這般懊悔柔弱,還啼哭起幾聲,紛紛出言安慰,暗嘆不已。亦連向來與其交惡的掌音令應鐘也不住勸慰,幽嘆道:「說來也不是銀鯉一個人的錯,那日我見她氣勢洶洶尋小教主的霉頭,便吹奏『鳳求凰』惹得她大怒,才與小教主動起手來,我也有錯。」

  掌禮令杜文秀拽了臉上黑漆馬虎的絡腮鬍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嘆道:「我他媽就是個屁!在鳳儀宮呆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把赫連老狗連根拔起,害的大夥分裂這麼多年,如今著了赫連老兒的道,我也有罪!」

  掌谷令楊味軒摸了摸手裡的烏茲鋼刀,喊道:「唉!我身為教主內務總管,那日卻任著小教主離去,害他慘死,也是有罪!」

  曾素懿見大夥此時唉聲嘆氣,忙埋怨道:「你們啊!現在才知道錯了!那年教主將黑金盤龍杖交到我手上,一個個都跟狼見了肉一樣恨不得把我活剝了奪杖,今天這個局面我們大夥人人都有錯,可現在都這個節骨眼了,咱們當放下往日恩怨,不可再浪費時間了。不然如何對的起教主哥哥創下基業,北殷也枉死了……」說罷憂從中來,忍不住按嘆兩聲,身影顫抖,珠下蘊淚。

  羅雲程撫著胸前劇痛,站起身來,身子顫抖亦連頭上金鳳鱗冠都在顫顫打抖,嘆道:「諸位!好了好了,素懿說的一點沒錯,我們現在被困在天鳳宮,當儘早撤去。這樣吧,老夫親自出面,穩住正道十二派列為掌門,諸位趁機想法子離去,一定要保住麒麟教火種。」

  說罷他顫顫巍巍向門外走去,曾素懿亮羽黃杉一閃而過,攔在他身前,珠下蘊淚,顫聲道:「你都傷成這個樣子了,出去還能作甚!」羅雲程閉眼哀嘆一聲,說道:「我在三使四法中年紀最大,與正道十二門來往也最深,我出去說句話,列為掌門多少會賣份薄面,聽我一言。」曾素懿秀目含波,淚眼說道:「都到這個你死我活的的節骨眼上了,你能說些什麼,要出去,我陪你一起!」

  羅雲程揚眉一皺,冷聲喝道:「我這般做自然心裡有數!你跟我出去才是真的送死!我教與正道矛盾已久,但都因李太冥盜走峨眉龍刀,段教主入魔弒殺而起,我出去解釋一番不管他們聽不聽得進去,都會有那麼些時辰讓你們找機會從後殿離去。若是他們實在不賣我面子,我便向他們道個歉,我教素來賞善除奸,在世間教徒眾多,樹大招風,難免有作奸犯科之徒魚目混珠,敗壞我教法紀與名聲……(楚征南冷冷插口道:『金鳳使,你這般指桑罵槐的在說誰,還是哪一部的兄弟。』曾素懿罵道:『楚弟!都這般時候了,你還顧得些什麼!』楚征南嘆了口氣,自顧自療傷運息,不再多言。)若是他們真殺紅了眼,不肯放過我教教徒,老夫便以死擋之。我是年過五十,人老不假,但這伙兇徒想傷我麟教手足,也先等能跨過老夫屍體再說!」

  說罷羅雲程走到大殿門前,顧不得曾素懿再三阻攔,將她關在門內。轉身看去,偌大無比的天鳳宮外場已然齊列十二路人馬,人數之眾簡直駭人聽聞。其中峨眉、北宗、少林、崑崙、天山、冀州石家立在最中央,天門、無名山莊、巨闕幫、蜀中派、蓬萊派分列兩側。奇的是雲州上官家尚未到來,而蓬萊仙都派進來了不到十名弟子,也不參與廝殺,更是立在遠端,不與其他正道門派圍在一起,顯得幾分孤傲。

  場中已是廝殺不斷,峨眉、北宗、少林、崑崙兩派弟子武功何其強悍精深,當為本次聯軍主推力量。四派分別以劍、掌、爪、拳獨步天下,內功修為更是分別為當世第一,麒麟教教眾教眾武功也是不遜色,但因無主將統帥指揮,排兵布陣而死傷慘重。一時間原本肅穆靜塵之地居然血流成河,白磚黑瓦的天鳳宮已是死屍成山,血腥味撲面而來,一片血紅看得人頭皮發麻,滿場殘肢斷臂,慘叫聲此起彼伏,。場中幾尊聖火神鼎已被掀翻在地,號稱熊熊不滅的聖火已是行將熄滅,只剩星火冥冥;一尊傲立場中的金鳳台已然拆的支離破碎,被大力金剛指拆去鳳首鳳翅,如同肢解;亦連天方麒麟教象徵一尊黑玉麒麟亦難逃厄運,被一名天山少年一掌劈成碎片,碎裂在地,不可名狀。

  眾派旗幟高揚,大有天下會武之英姿,而天方麒麟教飄揚了百年的旗幟卻一根根倒下,一時間天地陳黯,日月無光,冷風呼嘯,仿佛已是末日一般,大勢將去。

  羅雲程放眼望去,場中鮮血飛濺,麒麟教教眾紛紛慘死,卻無一人投降,丟棄兵器,仍是不停高唱教義,如潮水般,若飛蛾般,湧向冰冷刀鋒劍刃,用血肉之軀阻擋正道推進。正道弟子的朗笑,麒麟教眾的悲叫,天地間烈風蒼茫的呼嘯,一時間灌入羅雲程耳中,頓時老淚縱橫,抵起十成功麒麟功怒嘯道:「住手!!!」

  那聲音磅礴如江河決堤,如太一神鍾般從上古化作滾滾悶雷而來,震得羅雲程身周大地崩裂,狂風怒做,數十名已然突破封鎖衝上天鳳正殿的正道弟子赫然被這滾滾音波震得肝膽俱裂,轟飛出去,七竅流血而死。這聲波亦震得場中所有人身子發顫,紛紛停了刀兵,退向一邊,向殿中看去。

  羅雲程臉色慘白,方才強催麒麟功令他一時間五內欲裂,一口鮮血被他強行咽下肚去,硬撐著身子向前走了兩步,朗聲道:「諸位親臨天鳳總壇!到底所為何事!為何在曲靖大開殺戒!殺我麟教弟子,屠殺城中百姓!!」

  六冥師太挺劍而去,率領峨眉弟子立在遠端眾派龍首處,冷笑喝道:「明知故問!麒麟魔教人人得而誅之!今日便是聯合天下豪俠正道之士,先除曲靖魔壇,再攻大理魔教老巢!」

  羅雲程冷哼一聲,長袍一凜,喝道:「虧你峨眉一派妄稱名門正派!聯合天下武林同道卻出師無名!呸!算哪門正道領袖,簡直是非不分!殘害無辜!」

  峨眉眾弟子聽這身受重傷的鳳冠魔人如此欺侮師門,不等掌教下令,紛紛嬌怒齊喝,挺劍飛去,直取羅雲程心窩而去。金鳳使羅雲程乃是久經殺場之老人,見這伙峨眉妮子如此莽撞襲來,冷嘯一聲:「不自量力!都給我去死!」

  說罷手中飛出一道巨大無比的金光麒麟爪,碩大的光爪赫然將衝上來十名峨眉弟子握在光爪之上,一記暴喝後竟盡數將十名峨眉女尼在光掌中捏成肉泥,向後一揚,頓時血雨蒼天,屍塊滾落在地,拋向正道門派分列,竟驚得正道弟子大軍向後連退十步才停下,紛紛驚恐萬狀,竊竊私語。

  天門派掌門人獨孤天排眾而出,一身奇異鐵甲鏗鏘作響,龍鬚飄忽,舉掌怒斥道:「好一個不分是非,殘害人命的魔教老兒!天門弟子!隨我殺上殿去!」說罷獨孤天身著黑漆鐵甲,披肩黑髮翻飛,率眾而上,虎嘯龍吟間數十名天門弟子一齊直衝上前殿,麒麟教剩餘教眾紛紛向前頂去。羅雲程驟起十成麒麟功,怒嘯作罷拍出一記比方才更碩大數倍的麒麟神爪,金光璀璨間十餘名天門弟子被拍翻在地,鱗爪赫然刺穿天門弟子身著鐵甲,穿心而過,令其人死於非命。

  獨孤天見這麒麟教金鳳密使羅雲程兇悍至此,身負重傷尚能負隅頑抗,鱗爪所向之處無堅不摧,當即打死他天門子弟十人。獨孤天當即怒不可擋,衝到羅雲程身前飛出一記【天門聖心掌】,此掌與啟天無相神功中化極真氣有些相像,均是集人體內風雷之氣催人心脈,厲害非凡。但天門一脈自六七十年前掌門暴斃,死因不明,門下掌教等人更不知去向,一套冠絕當世的【天門聖心功】已然殘缺不全。獨孤天這一記【天門聖心掌】亦是從殘本中學來,只得其中五雷神功,卻不得其後篇章,然獨孤天苦心孤詣多年,一套殘缺不全的掌法內功皆是被他練得爐火純青,這一掌拍起令整座天鳳前殿聖光同明,仿佛神跡。

  羅雲程見十成聖心掌派來,也是一凜,他體內方才強催兩記景星麟鳳神功,已然接近燈枯,可這一掌奔襲而來已然沒了退路,只得再度強催一記麒麟掌應敵,璀璨金光爪與聖潔無比的聖光神掌交擊在一起,頃刻將殿前數十名天門弟子與麒麟教教徒震得四下翻飛,轟翻出去。

  麟爪化聖光,頃刻間獨孤天與羅雲程紛紛向後退去三步,獨孤天一身黑甲在麒麟爪風轟擊之下轟隆作響,擋住餘威,也是一凜,喝道:「好強的內勁,身負重傷至此仍能強悍至此。」羅雲程鳳冠凜動,回身甩袖,又將一口胸腔洶湧鮮血硬生生吞下,面色慘白傲首而立,喝道:「若非老夫身受重傷,無法將五成內力使出,只怕足下再已是死屍一具。」

  獨孤天黑甲凜凜作響,眯眼寒聲道:「好大的口氣!若非閣下方才已受重傷,咱們於心不忍,想留你個全屍,也不會斂去天門聖心掌上四成勁力。」

  羅雲程胸腔內血液依然再度涌到咽喉,卻依舊運著內勁壓著,冷笑道:「我麒麟教教義第一條便是賞善除奸!絕不妄殺無辜之人!方才峨眉師太麾下弟子實在不像話,老夫才出手教訓一番,往諸派引以為戒,再有沖犯我教聖殿者,只有方才一樣的下場!」隨即羅雲程鳳冠微動,黑袍飄飛,與獨孤天分列兩側,喝道:「既然你我二人內勁修為不差斤兩,不如比劃比劃外招功夫如何?常言道懸殊內強壓,同道比外功,你我均是使喚拳腳功夫,也算的棋逢對手,還望賜教。」

  獨孤天所率【天門派】於四五十年前也曾風光一時,但因教義嗜殺,常要挾旁人做盡惡事而為武林正派所不容。自天門前代掌門失蹤後暴斃,天門群龍無首,更失去絕學【天門聖心功】,自此在江湖上一蹶不振,抬不起頭來。自獨孤天在門派內鬥血雨腥風中登上掌門之位,便勵志一改天門百年惡名,將其拉回正道之中,更推己及人,號令天門遵從北宗少林兩派倡導的正道盟約,布施天門附近城鎮村落,更在武林中大興義旗,使得天門逐漸擺脫惡名,重回正道之名。如今峨眉北宗聯合正道十二門攻上魔教,天門順勢響應,誓要重創輝煌,以正其名。

  獨孤天聽羅雲程這麼一說,也是一陣沉吟不語,但他也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見羅雲程內功強悍,若非身受重傷自己絕不能及,旋即點點頭道:「我敬你是條漢子,但這不代表你我勝負便撤軍與否。」羅雲程此招只為拖住正道十二派聯軍領袖,為殿內運息療傷的密使護法奪些時間,朗聲笑道:「好!今天就在正道十二門面前,看看咱們麒麟教的『麒麟十三式』與貴派『天門聖心掌』究竟誰高誰低!」

  說罷獨孤天仰天一笑,飛身而來,羅雲程手中挺爪而去,傾側身子手中麒麟爪第一招【鳳鳴麟出】扣在獨孤天聖心掌之上,扼住攻勢,獨孤天朗笑一聲,右手飛出一記聖心掌中的【聖心碎鐵】,險險化去。羅雲程左手突施冷箭,一招【麟鳳芝蘭】飛出,雙指如同鋼鐵麟爪扣向獨孤天雙眼去,獨孤天一聲怒喝,先化去麟鳳芝蘭爪,繼而不催內勁,盡以雙臂駭人膂力將羅雲程雙臂扣住,向外扔出,正是力大無窮的一招【佛口聖心】。羅雲程見狀也是驚得滿頭冷汗,腳踩憑虛,硬是將身子重心壓倒,以【天上石麟】式頂住巨力,旋即一手飛出【麟角虎翅】,一手飛出【龍驤麟振】,雙爪頃刻劃破獨孤天雙掌,獨孤天大驚失色,顧不得手中裂骨劇痛,雙掌同出【聖心裂天掌】猛攻羅雲程胸腹而去。天方麒麟教金鳳密使羅雲程輕功天下第一,雖不用內勁但腳下功夫不知比獨孤天快出多少倍,冷笑喝道:「閣下聖心掌不可謂不強!但可惜只是殘篇,僅以其中五掌想與我教麒麟十三式相提並論,還是太早了些!」

  還未待獨孤天還口,電光火石間羅雲程腳踩大鵬展翅功側向一邊,令其【聖心裂天掌】全數落空,待其回頭起手再攻之時,咽喉已被一道奇快無比的【鳳毛麟角】扣住。場下一片竊語驚呼,不成想魔教四大密使之一的羅雲程當真不同凡響,儼然深受重創,卻依舊能縱橫捭闔,以殘破之軀力克【天門】掌門,江湖上號稱「聖心鐵掌」的獨孤天。

  亦連少林【定玄神僧】、峨眉【六冥師太】、北宗純陽宮【萬劍神行】燕璣珏三人也是眉頭微皺,對羅雲程一手麒麟十三式連聲稱妙,雖是均對麒麟教教主段明發痛恨無比,但在其手下所創武學的確兇悍到了極點。

  獨孤天鐵甲一挺,雙手背墜,嘆道:「閣下身受內傷困擾,動作依然遲緩五成,卻依舊能將鄙人輕易拿下,在下無話可說,你切動手吧!」羅雲程單手成爪扣住獨孤天咽喉,隨即大笑仰天,笑道:「獨孤兄!我還沒那麼笨!若是今日令獨孤兄折在此處,天門子弟還不各個對我恨之入骨,巴不得挫骨揚灰。何況獨孤兄與天門大名在下早有耳聞,只是兩派向來不甚來往,也未能結成同伴。」

  獨孤天本是已經盎然挺立,閉眼等死,聞言卻驚道:「足下之意,似是不想取我性命?」

  羅雲程隨即卸下爪功,運起內力將其拍向一邊,撫胸笑道:「在下心知天門當年也被稱為『魔門』,如今我教步貴教後塵,卻都是拜這些道貌岸然的狗賊所賜。同為蒙難,自然感同身受,只是獨孤兄可否聽我一言,所謂門派建設,絕非一朝一夕,想改變天門在江湖上的名聲,也並非與這些在江湖上所謂正道,實則是非不分的幫派混在一起就能成事。一切有為法,當耐心耕耘,才可令耕作收成。獨孤兄,任重而道遠,老夫若有命活的過今日,當與君共勉。」

  獨孤天聽得六分入神,當即長嘆一聲,拱手道:「都說麒麟教是魔教,在下亦被江湖風言風語迷了眼。今日與金鳳使交談,不但為天門道出重建之策,更是句句說到心坎里,說到點子上。可惜相見恨晚,如今天門已與各派簽訂盟約,今日圍攻天鳳宮之事怕是覆水難收……」

  羅雲程笑道:「獨孤兄不必為難,咱們方才有言在先,比試歸比試,絕不涉及今日貴派抉擇,請回吧。」

  獨孤天哀嘆搖頭,頗有古時惺惺相惜之感,轉身在天門弟子的簇擁下走回陣中。

  羅雲程見先退一門,心中微微鬆口氣,旋即一股難以抵擋的血氣噴涌而出,鮮血奔流,已是強弩之末,再難抵擋。

  蜀中派公子唐玉楓、巨闕幫幫主尉遲路見狀皆是大喝一聲,道:「蜀中、巨闕兩派弟子,隨我等會會這魔教密使,看看有何厲害之處!取其性命者賞百金,幫中名位升三等!」說罷皆是飛身而出,一欲趁羅雲程五內俱裂,鮮血狂噴之際取其性命。兩派門下弟子更是群不知羞恥,陰招迭出的貨色,一聽金銀地位一併許諾,也便隨著二人一併飛上前去,刀劍交擊沖向殿前。

  一側仙氣裊裊的蓬萊仙都派一名弟子微微皺眉,正欲上前,卻被一赤足白袍,宛若神玉的男子攔下,淡淡道:「你這般當緊麒麟教人作甚,莫要忘了臨行前掌門安排。」那弟子皺眉道:「王倪師哥說的是不錯,可這夥人顯然非什么正道人士,均是趁人之危,實在看不過眼。」

  王倪乃是蓬萊仙都派第一大弟子,於蓬萊仙都隱居修行多年,深得掌門真傳,赤足行地,黑髮披肩,長袍獵獵,隱有仙人之姿,朗笑道:「掌門先後答應六滅師太與那位李公子,自然是心中有數。現在麒麟教其他四大密使五大護法只現身一人,麒麟教兵力尚且不弱,一時難辨勝負,不便立刻倒向一邊,再耐心等等。」

  卻說羅雲程方才強行催功,硬接天門掌門獨孤天【天門聖心功】,已是引得氣血翻湧,待將其拿下後卻是真氣走散,再難壓抑體內淤血,「噗嗤」一聲血液湧出,長身欲墜。尉遲路與唐玉楓一同趁虛而入,越過殿前兵馬而來,登時令羅雲程怒不可遏,怒罵道:「卑鄙小人,妄稱名門!」隨即手中凝血探指,每道指風均是凝結景星神功真氣,迅捷無倫,直竄入十餘名巨闕幫、蜀中派弟子心窩,頓時擊的其人心脈盡斷,胸骨裂碎,死不瞑目。然而眾人只是片刻遲疑,在赤裸的利誘面前仍是奔嘯而去。

  羅雲程方才強催指力,已是傷了心脈,一時間也無法再敵,只得忍著劇痛強催指力,退去殘兵,一邊向後退去,仍拼死護著門內幾人。

  忽然從殿中飛出一記熾烈無比的電指,萬道璀璨紫芒將撲來兩派弟子腿骨盡數打斷,鮮血橫飛,黑袍披髮的楚征南赫然立在羅雲程面前,手中飛速捏出一記【日御光明化極真氣】,拍掌而去,猶如九天神雷般熾烈的化極真氣當即將所有蜀中派弟子擊的渾身暴血而亡,死於非命。

  只是楚征南畢竟重傷在身,對付這些殘兵游勇不曾強催大量內力,尉遲路與唐玉楓兩人也就此躲過一劫,側向一邊,與羅雲程、楚征南對峙而立。

  羅雲程面無血色,已是幾近昏厥,忙道:「天眾使,你傷勢比我尚要嚴重些,還是多歇著吧。」楚征南俊容朗笑,也是一片慘白,但仍是負手看去,冷冷掃射四周,大笑道:「金鳳使,你已退去一路神兵,重傷在身,這兩個廢物便有我來替你打理。」

  說罷楚征南撫須朗笑道:「原來是蜀中派的廢柴公子和巨闕幫老廢柴道人,楚某在此,有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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