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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音柔指弱道太羲(上)

2024-05-04 10:16:07 作者: 邱處機

  正道派十二聯軍聲勢浩大,勢如破竹,各派從南北西東四個方向直奔曲靖而來,已然衝進城內。曲靖為天方麒麟教分壇所在,兵力雄厚但卻群龍無首,毫無計策可言,潰不成軍,已然四門全被攻破,直衝入曲靖而來。

  峨眉、北宗、少林三派合流,沖曲靖西門攻入,乃是最接近麒麟教天鳳分壇一門,無數弟子沖入城中,與麒麟教白袍麟衣教中絞殺在一起,勢不可擋。

  六冥師太挺劍直上,站在城牆之上,手中劍影飛凜,一指揮去將城牆上二十人一劍戳破心窩,倒地而死,將麒麟教一支大旗拎在手中,四下搖動,與東門天山、蜀中、巨闕三派遙相呼應,隨即衝著城中負隅頑抗的教眾喝道:「魔天將死,你等若是再垂死掙扎,便是死路一條!交下兵器,我正道中人言而有信,絕不殺你們!」

  城中已是血流成河,死傷一片,誰知無數城中百姓,婦孺老幼,竟無一人投降,拼死護教,一齊大喝道:「誓與我教共存亡!滾出曲靖!」

  六冥師太見魔教惑人心神,一干百姓竟如此甘心捨命護教,一時間也是心中一震。卻見城中沖入燕璣珏與沈同光師徒,一齊上前殺敵,沈同光長劍飛雪,一劍刺去將無數麒麟教眾斬的斷臂橫飛,怒喝道:「不聽我等所言,只有一死!」

  

  燕璣珏飛劍而去,手中催出一道先天劍氣,一招「海客瀛洲劍」將面前數十名麒麟教眾砍成肉泥,血肉橫飛,衝著城牆上六冥師太喝道:「師太,我等一齊攻上魔教老巢!」

  六冥師太點點頭,隨即拔出北震劍,長劍一揮,無數峨眉弟子也一同沖入城去,澹臺儀與貝碧青行止最後,皆不忍城中百姓枉死,只以劍鞘點穴,一同攻去。

  沈同光手起長劍,劍氣縱橫,不論男女均是橫劍割喉。他在漫天血雨中驚見澹臺儀身影,喜出望外,挺劍走來,喜道:「澹臺儀師妹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

  澹臺儀見沈同光長衣染血,方才竟有近百人死於他手,心有不忍,又想起那日李北殷所言,似是沈同光設計害人,將李北殷趕下山去,更無好感,腰間挎著金頂劍冷冷道:「我沒事。」

  沈同光玉面一喜,隨即朗笑道:「你沒事就好,那魔教妖人李北殷呢,你是已經斬了他是不是!太好了!峨眉此番斬殺魔教教主,必然名揚天下,再回神門之列。」

  澹臺儀柔聲嘆氣,說道:「我沒殺他,若不是他捨命相救,我早已死在那日泥流之中。」

  沈同光登時秀面一凜,眼眸驟起,冷聲道:「你沒殺他?那魔人現在何處!我現在便去替北宗清理門戶!斬了這魔教狗賊。」

  澹臺儀冷眼看去,柔聲道:「李北殷修為一日千里,當世青年之中怕是以他為尊,你拿什麼殺他。何況他雖是魔教教主,待我卻是極好,我們逃命後在村中居住兩日,皆是他在照顧我。」

  沈同光登時怒火中燒,手中長劍凜凜顫抖作響,驚道:「你!你們孤男寡女竟在同居數日!你為何不早點回來……」

  澹臺儀冷眼看去,淡淡道:「他為了救我身負重傷,我怎麼可以不照顧他?我們什麼都沒做,相敬如賓,他是我童年好友,我們也是互相敘舊,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我沒殺他,也不會殺他。」

  沈同光薄怒道:「我不信!李北殷是魔教妖人,十惡不赦,他怎會待你好!」

  澹臺儀低頭柔聲道:「李北殷待我好不好,我心裡清楚得很,我們的確同處兩日,但卻什麼都沒做。旁人眼光,我不在乎。」

  說罷澹臺儀拎劍向前走,沈同光一把澹臺儀攔住,怒道:「怎麼可能!我們才分開短短數日,你怎麼忽然性情大變,對魔教之人心慈手軟。」

  澹臺儀玉面薄怒,冷冷甩開他衣袖,反問道:「沈師兄,李北殷到底與你是同門師兄弟,同為北宗第三代唯一得沈真人親傳的弟子,你怎麼可以不念同門手足之情,設下毒計將他趕下山去,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很……」澹臺儀到底沒把「卑鄙」兩個字說出,只是冷冷拎劍走去,白衣飄袂,冷冽至極。

  貝碧青一劍而出,將數名麒麟教眾穴位點住,劍鞘狠狠一撥,將魔人撥在道路兩側,轉身而來,對澹臺儀說道:「師妹,沈同光他怎麼了。」澹臺儀低頭嘆氣道:「所有人都在追問小官人的下落,小時候就是如此,每年有人登上峨眉逼著問,如今他現身麒麟教,正道中人又是如此。」貝碧青皺眉柔聲道:「師妹,他既然已經離去,你們二人也把話說的明白透徹了,就不要再有別念。如今魔教傾頹,今日必定葬身此地,我們快隨師傅殺上天鳳宮。」說罷兩女對視點頭,澹臺儀冷冷回頭看了一眼沈同光,隨即揚長而去。

  沈同光站在屍骨成山中搖頭苦嘆,隨即忽然睜眼面露凶光,一劍飛去竟將方才被點穴的魔教妖人盡數劃喉而死,喝道:「北宗弟子聽令!遇到魔教妖人絕不姑息!盡數斬殺!」

  此時李北殷已悄悄摸進天鳳宮總壇後殿,見四周已然寂靜無人,所有教徒奴僕全數向前殿應敵,便輕車熟路走向曾素懿房中,期望能先見婆婆一面,保她安全再往前殿而去。

  他躡手躡腳推開房門,卻見其中空無一人,一陣好奇心道:「唉?婆婆莫非也到前殿應敵去了?」他正欲離去,忽然聽見房內櫃中一陣嬌弱的喘息聲,心中一驚道:「婆婆房中何時進了內鬼,可不能留他在這裡害人。」

  李北殷修煉啟天無相神功已有多日,體內真氣洶湧,內功一日千里,六識聰慧敏感,聽力更勝以往,他探聽到櫃中有人,不動聲色繞到其後,忽然一掌把衣櫃推翻,只聽櫃中「哎呦」一聲嬌叫,李北殷驚道:「你是何人!為何藏在我婆婆房中。」

  櫃中傳來一聲驚怒的嬌叫:「疼死你姑奶奶了!」李北殷聽著這聲音如此熟悉,驚道:「石姑娘?!」隨即他將柜子搬起,石毓英被曾素懿櫃中芳香四溢的衣著裹在其中,五顏六色,偏偏漏出一張髒兮兮的小臉,李北殷忙把她從衣著中拉出,喜道:「你沒事!太好了,我就知道你這麼聰明機靈泥石流也整不死你!」

  石毓英拍了拍身上的長衣,涼音怒道:「哼!你只顧得和澹臺師妹談情說愛,哪裡顧得我的死活。」說罷就要趁他不注意重出門去,李北殷抖著腿飛出一記麒麟爪,將她像捉小雞一樣拎回身邊,問道:「嘿,你不去尋你表哥,在我婆婆房間鬼鬼祟祟做什麼。」石毓英一陣面紅耳赤,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話,李北殷瞧著她手裡正提著他的黑金古袍,眯起眼問道:「你拿我衣服做什麼。」石毓英一驚,更加手足無措,忙道:「我……我哪裡拿你衣服喲!這是個女子房間,哪裡來的你的衣著。」

  李北殷一把將黑金古袍奪了過去,一邊端詳一邊問道:「小賊,你到天鳳宮有何目的,快說。」石毓英一陣惱怒,在他胸前捶了一把,喝道:「噫!大笨駱駝翻臉不認人,這就稱呼人家是小賊了!」李北殷沒好氣道:「哦。你跑到我婆婆房裡來偷東西,怎麼還不准我說你兩句。」石毓英俏臉飛紅,摸了摸胸前垂下長發低聲道:「哪裡是偷……不過是拿來瞧一瞧而已。」

  李北殷雙手抱胸,眯眼道:「哼,我不笨不愚的,才不上你當。你快說,你圖謀我教教主衣著要做什麼。」石毓英嘿嘿笑了笑,就要往門外跑,誰知她那日躲避泥流時被石塊砸中了腳腕,剛跑出兩步又齜牙咧嘴喊痛,李北殷又一記麒麟爪將她拎回身邊,問道:「你腳受傷了?」石毓英斂去額前碎發,嘟著嘴埋怨道:「還好意思說,你就顧著你的澹臺姑娘,哪裡想過我的死活,我差點被泥石流捲走,也沒人來救我,還不是自己爬了出來,結果扭到了腳。」

  李北殷見她腳上一雙鞋髒兮兮的,滿布泥流,嘆了口氣把她推在椅子上,說道:「你武功典籍看得那麼多,竟然不知道怎么正骨。」隨即捧起她一雙小腳,揭去鞋襪,漏出一雙晶瑩如玉的小腳,石毓英羞的滿面通紅,驚道:「臭駝子你做什麼!」說罷驚慌下晶瑩的小腳一腳踩在李北殷臉上,把他踹翻在地,四腳朝天。

  李北殷坐起身來,惡狠狠的出了口氣道:「好心好意幫你正骨,你卻這麼對我。」石毓英羞的滿面通紅,忍不住啐了一句道:「我只是傷了右腳,你把我雙腳鞋襪都脫了做什麼。」李北殷撿起仍在地上的一隻髒兮兮的鞋襪道:「都快臭死人了,你也不說換一換。」說罷他拿起衣櫃中傾倒出的一雙長襪,替她穿在腳上,石毓英微微一驚,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雖是羞的紅到耳根,但也不再掙扎。

  李北殷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將她紅腫的右腳握在手中,石毓英忽然哈哈大笑道:「癢,癢呀。癢……」李北殷趁著她發笑,手中握緊腳骨,猛地一扭,嘎嘣一聲骨響,便將她腳骨扭正,誰知石毓英忽然怒道:「痛!!!臭駝子你會不會啊,別把我腳扭斷了!」李北殷搖搖頭道:「第一次替人正骨,手法嘛就別講究了。」

  誰知石毓英忽然大哭出聲,一邊喊痛一邊嘟囔道:「你幹嘛對我這麼好!我表哥都沒對我這麼好過!」李北殷微微一怔,奇道:「不過是替你正骨而已,哪裡有甚麼好不好。」石毓英聞言止住了哭聲,嬌聲喊道:「是啊!你對誰都那麼好。」

  李北殷聽著外面刀劍交擊聲越來越大,忙道:「這裡已經很危險了,你快走吧,一會兒正道十二門的衝進來,刀劍無眼難免上了你。」石毓英見他又要走,忙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來這裡。」李北殷轉了轉眼珠,道:「偷東西。」石毓英怒道:「屁!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了東西。」李北殷拎了拎手中黑金古袍,一言不發。石毓英俏臉飛紅,低聲道:「我……我就是借來看一看。」

  李北殷聽她這般說,心道:「莫非這黑金古袍里藏著什麼秘密?」隨即四下打量,看不出端倪,隨即叉著腰道:「我勸你還是說實話吧,幹嘛打這黑金古袍的主意。」

  石毓英一陣支吾,見自己既沒拿到東西,現在也跑不了了,隨即靈機一動,裝著嘆氣道:「行吧行吧!咱們做個交易,如何?」李北殷道:「什麼交易。」

  石毓英指著黑金古袍道:「虧你還是麒麟教教主,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這黑金古袍里藏著全篇麒麟教【纏絲搏擊術】。」

  李北殷一驚,一邊打量一邊驚道:「這裡面藏有我教神功?」隨即他一陣警覺,眯眼冷聲道:「我教中人尚且不知,你怎麼知道的。」石毓英笑道:「這有何難,這本就是……」隨即她笑容戛然而止,翻著白眼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李北殷扯開長袍內里,果真掉出一片大白絹,上面刻畫著無數密密麻麻的功體運轉方法和梵文,他斜著眼睛問道:「你知道的可真不少,那你說吧,怎麼個交易法。」

  石毓英冷笑一聲,望著窗外淡淡說道:「麒麟教現在內憂外患,正道十二門已經攻上曲靖,以你一人之力怎麼對付這十二大門派,還不是要靠本姑娘替你指點迷津,你才能保命。」

  李北殷心中一喜,笑道:「你願意幫我?」隨即他警覺的瞅了瞅石毓英滿眼靈光,隨即冷冷道:「你要我拿纏絲搏擊術做交易?」石毓英挑了挑眉毛,輕笑道:「換不換由你,反正魔教覆滅了也好,倒時候人人都知道是我把魔教教主困在這裡,不能上前的,還不是大功勞。」

  李北殷想了想,心道:「若無石毓英那日點撥,我哪裡有命破開峨眉派兩儀四象劍陣,她武學功底深厚,縱覽百家武學精要,對各派武學如數家珍,自然有破解之法。」

  隨即他靈光一閃,說道:「這本也可以,不過這是我教教主之物,依教令萬不可落入旁人之手,我怕是沒法與你交換咯。」

  石毓英聞言怒道:「旁人?!李北殷!你外公可是……」她欲言又止,見李北殷已經生疑,隨即她意識到李北殷在討價還價,搖頭道:「換不換隨你,不過正道十二門圍攻曲靖迫在眉睫,你也別打馬虎眼給我了,說吧,你想怎麼加價。」

  李北殷挺身而去,立在石毓英身前,定定道:「百武真經!」

  石毓英勃然一凜,怒道:「百武真經是我外公所創!我哪裡尋得到!何況這百武真經融合百家之所長,比你教啟天無相神功亦不遑多讓,你就拿一本纏絲搏擊術來換,還要我替你冒著殺頭風險去對付正道十二派,你想得美!」

  李北殷笑道:「換不換由你,反正你落在我手裡,隨便交給哪個密使護法壇主什麼的,看他們不把你這個殺千刀的正道子弟就地正法,不過你生的這麼靈秀,說不定就成就哪段美好姻緣了。我做教主的到時候一定去喝杯喜酒。」

  石毓英舉手拍出一記掌風,直呼李北殷臉膛而去,卻被李北殷反彈神功震回,石毓英怒道:「死駝子越來越油嘴滑舌的,哼!」

  李北殷定定道:「就百武真經,你換不換!」

  石毓英坐在椅上嘆道:「百武真經是我外公獨創,我已經多年沒見過他了。你要不換個別的砝碼。」李北殷心道:「這倒也是,百武真經的事她也說過些,確實是她未見面的外公在青虛山苦修獨創,她未必有。」李北殷撓撓頭道:「那你說,你拿什麼來換。」石毓英抬眼想了想,說道:「纏絲搏擊術也算是不二神功,雖然比不得啟天神功與百武真經,但畢竟少有……唉,這買賣賠死了!既要教你各派武學命門所在,還要陪上一本神功。」

  李北殷聽著前殿殺生震天,十二派已經圍攻在即,忙道:「你倒是快說個名字出來!」石毓英也心煩意亂,一咬牙一跺腳,道:「你現在要我背出來別的來也有點難,就峨眉派鎮派之寶『太羲神功』如何?前些日子看過我還記得!」

  李北殷登時差點跳起來,驚呼道:「太羲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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