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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繚繚鐵令破兩儀(上)

2024-05-04 10:15:56 作者: 邱處機

  峨眉一干人囚著石毓英與李北殷向山南行了一日,沿路只遇到零星的麒麟教教徒在外打探情報,但麒麟教教徒輕功非凡,非峨眉弟子所能及,紛紛逃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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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冥師太見狀,回身對著峨眉弟子嘆道:「僅是這等在外探悉情況的教徒就已經如此陰毒厲害,魔教的首腦人物可還得了?聽說楚征南、水銀鯉、赫連赤、羅雲程四人正對應著『天、龍、火、鳳』,四大護法的修為絕頂,不下於正道任何一位名門掌門,其下更有五大護法,各地分壇使者,這一戰必定兇險萬分,預計在七天之內開戰,大家務必提高警惕,絕不能讓魔人又可乘之機。」

  「是!!」峨眉眾弟子紛紛立劍答道。

  已是行將入夜,李北殷與石毓英被帶著走入一處山洞中,一干峨眉弟子將石洞收拾的一塵不染,架木生火,六冥師太與武金簡拿出地圖仍在研究個不停,澹臺儀與貝碧青忙活著分配乾糧。

  李北殷已是兩日滴水未進,不由得飢腸轆轆,他瞧著澹臺儀熟練的分水生火,如玉的容顏上汗珠滾滾,香汗粉蒸,心道:「她貴為峨眉弟子,這些粗活卻做的這般熟練,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磨鍊出來的。」

  石毓英與李北殷被一同困在石洞最深處,癱倒在地,李北殷體內一品紅毒已被他煉化了不少,但仍感覺手腳軟綿無力。忍不住盯著澹臺儀手中的干肉吞了吞口水,石毓英順著李北殷眼神看去,登時怒火中燒,揪著他塗得漆黑的耳朵罵道:「噫!!!!!大色駱駝,你盯著人家吞口水幹什麼!」

  李北殷慌忙收回眼神,四下顧盼,搖頭低聲道:「我沒有啊,沒有……」說罷仍是忍不住瞧向澹臺儀,見她見到自己仍還活著,心情似乎明朗了些,嘴角帶著淺淺笑意。石毓英見李北殷簡直「色膽包天」,又捶了他腦袋一把,罵道:「怎麼還偷看呢?!」

  澹臺儀聞聲忍不住投來奇怪的目光,看到六師姐又在欺負李北殷,抿了抿嘴角走了過去,從盒中輕輕拿出肉乾和薄餅,放在石毓英手中。石毓英一驚,說道:「峨眉下山這麼久,吃的肯定不多,你吃什麼。」

  澹臺儀搖搖頭,柔柔笑道:「我沒事,不太餓,六師姐你受了傷,就多吃一點吧。」

  石毓英聽聞澹臺儀仍稱她是六師姐,眼底一熱,卻做出一副驚怒的神情,一把把手上薄餅肉乾扔到地上,罵道:「你哪來的六師姐!你以後就是峨眉第六弟子了!」

  六冥師太聞言喝道:「你這不是好歹的刁蠻丫頭!你不吃也不要浪費糧食!澹臺!不要管她!餓死這個數典忘祖的死丫頭!」

  李北殷已經餓眼冒金星,黑臉發綠,悄不做聲的伸手,想把地上的裹在土裡的肉乾和薄餅撿起,石毓英見六冥師太仍在與她置氣,怒火中燒,一把將李北殷手裡的肉乾和薄餅打掉,罵道:「咱們魔教的魔男魔女,不吃嗟來之食!」

  李北殷瞧著又落在地上的肉乾和薄餅,難以理解的搖搖頭,如泄氣的皮球一般靠在石後,就差連說話的力氣都要沒有,心道:「老天哪!你怎麼派來這麼個魔女啊!你不吃也不要浪費糧食,你試試空腹兩天滴水不進的日子。」

  澹臺儀見李北殷實在餓得發慌,輕輕從盒中取出自己的乾糧,遞到李北殷手中,李北殷怕石毓英再把乾糧糟蹋了,連忙伸手捧在手裡,手指卻觸到她溫涼若玉的纖纖玉指,只覺得柔軟滑膩,仿佛觸九天之錦柔,心底也隨著一陣綿軟,抬頭痴痴看著她微微繚亂的發梢,無法自拔。

  石毓英瞧著李北殷失魂落魄的樣子,罵道:「噫!大色駱駝!人家都走遠了你看個屁啊!」李北殷這才惶然醒來,見澹臺儀卻是已經走遠了,坐在貝碧青一側小口飲水,擺弄著柴火,也是時不時向這邊探來眼光,玉眸若水,纖塵不染,滿是關心和溫柔。

  李北殷又是一陣發呆,石毓英算是被他惹得怒火滔天,喝道:「你能不能有點骨氣!」李北殷沒好氣的偷偷白了她一眼,低聲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說罷自顧自把肉乾和薄餅塞到嘴裡嚼食,偷偷用餘光瞅著澹臺儀一側的身影,再不敢拿正眼去看。

  他把肉乾和薄餅撕成一塊大一塊小,把大的塞到石毓英手裡,石毓英手裡捧著肉乾和薄餅,心裡卻委屈到了極點,扭頭問道:「臭駱駝,我問你一件事情,你可要認真回答我。」

  李北殷怯生生的點點頭,說道:「你問呀。」石毓英長長提了口氣,彎著嘴角問道:「你方才說你喜歡我,沒有騙我嗎?」李北殷聞言差點被一口乾糧噎死,不住地用力咳嗽,隨即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來。

  武金簡聞言冷笑道:「呵,掌教師傅,瞧瞧六師妹這個樣子,哪裡有我峨眉弟子半點姿儀,跟一個臭爛不堪魔教駝子打情罵俏,真是有辱峨眉門風。」

  六冥師太也覺著武金簡說話尖銳難聽,但瞧見石毓英一副深情絕唱的樣子,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喝道:「毓英,你要做什麼!你要隨著魔人同生共死不是?」

  石毓英見李北殷支支吾吾,連眼神不敢直視她,當下心裡一陣黯然,低聲道:「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李北殷想了想,心道:「石姑娘與我也算是患難之交,她表哥傷她心傷的那麼厲害,她才傷心之下與峨眉決裂,我怎麼能與世俗人一樣傷她心呢?」他坐起身來用力搖頭,嘴裡塞滿乾糧和干肉,差點噴到石毓英臉上,嘟囔道:「不是啊……我對你是真心,拿……拿你當朋友……好朋友。」

  石毓英臉上忽然緋紅一片,道:「什麼好朋友,你說的清楚些。」李北殷頓時不是該如何說下去,嘴裡咀嚼乾糧都慢了起來,心道:「方才只是為了救石姑娘才出言說我喜歡她,可現在她所問的事情似乎不是這一件,我是麒麟教教主,怎麼能連累她被師門有辱誤會呢。何況……」

  想罷他微微側目,見澹臺儀果然也神色異樣的瞧著自己與石毓英,澹臺儀見他目光投來,微微慌張的點下頭去,繼續燒柴生火。

  石毓英見李北殷再一言不發,還偷瞄向澹臺儀,頓時眼底蘊淚,委屈道:「你才遇到小師妹多大一會兒啊,怎麼就變臉變得這麼快,你喜歡我小師妹是不是。」

  此言一出,李北殷慌忙拉著她的手道:「石姑娘!我與你小師妹素不相識,我哪裡認得到她,你不要亂講啦!」澹臺儀已是羞的白玉生霞,低頭映著火光生怕旁人看出,臉上神情卻微微變化著。

  六冥師太見石毓英這般說些羞於人聽的話語,忙喝道:「唉!澹臺姑娘礙著你們什麼事了!澹臺是掌門愛徒,終身不嫁。你們兩個魔人魔女打情罵俏不要臉就算了,說我家澹臺丫頭做什麼!」澹臺儀羞紅了臉,忙安慰掌教莫再動氣。石毓英怒道:「做什麼!這好色魔徒見了漂亮姑娘就兩眼發直,我恨不得現在一劍刺死他!」武金簡冷笑道:「刺死他?喲,奇了,剛才不還是這魔教狗賊護著你嗎?怎麼忽然就變心了?」六冥師太低聲道:「金簡!你說些什麼不三不四的話!」武金簡聞言忙低下頭受教,卻仍是臉帶揶揄之色。

  李北殷忙道:「我……我心儀的是石姑娘,對澹臺姑娘怎敢有非分之想。」石毓英重重一拳砸在李北殷身上,怒道:「你這什麼意思!意思是我不如小師妹生得美,你就退而求其次?」李北殷搖搖頭,知道自己笨嘴拙舌,吃痛的揉了揉肩膀,不再言說。

  石毓英委屈極了,靠在一旁,又想起表哥遇到五師姐趙凝魄之後就對她不理不睬,現在好容易以為這個駝子是可信賴之人,誰知他見到澹臺儀就如同被勾魂攝魄,六神無主,當下側向一邊,抱膝痛哭。武金簡摸了摸手中金剎劍冷笑道:「呵!看看你這番作態,不要說你那英武俊俏的上官表哥,就是這個駝子!都未見得能對你從一而終。」

  李北殷聽著覺得刺耳到了極點,粗著嗓子怒罵道:「呵!就是世上只剩一隻狗和你這毒婦人,我也寧可與狗做伴!不跟蛇蠍心腸的女人為伍!」武金簡登時被氣的火冒三丈,提著金剎劍一聲尖叫罵道:「狗賊!你說些什麼鬼話!」六冥師太見武金簡失態至此,一手揮去將挺劍直上的武金簡打回原座,冷冷道:「金簡!貧尼前些日子與你說過的話,你都當作耳旁風了不是?!你身為大弟子行事太過草率莽撞!空有狠勁而無運籌,你若再這般易怒,恐怕掌門早晚會把掌門儲備另立人選。」

  武金簡恨恨的將劍收回鞘中,狠狠低聲道:「賊駝子,早晚有一天要你死在我劍下,拿你血肉去餵狗!」

  這話未傳到六冥師太耳朵里,卻令周遭其他峨眉弟子都不寒而慄,仿佛墮入三冬冰窟,直刺骨髓,竊竊私語。

  經過一夜不動聲色的調理內息,李北殷周身真氣已然將毒素祛除殆盡,但他尚不急奔逃出去,心道:「論輕功與劍法我絕非六冥師太對手,短兵相接莫過於自尋死路,峨眉北宗必然還會結伴而行,我且裝著餘毒未盡,受人魚肉,恰好可以埋伏在峨眉弟子當中,打聽正道十二派動向,想辦法向羅密使等人送信。」

  第二日一大早便是狂風暴雨,雲滇之地雲雨極盛,土質鬆軟常有天災,六冥師太越發覺著這雲南古地老天爺的脾氣難以捉摸,看著滿山煙雨卻是心中暗自不悅,只覺得是魔教妖人作了妖術。

  峨眉眾弟子囚著李北殷與石毓英,頂著大雨向雲滇深處進發,大雨傾盆,前些日子與魔人廝殺之際行裝丟棄不少,連一把傘都沒剩下,一行人被大雨澆得精透,眾弟子紛紛怒罵魔教人行事陰險偏激,竟把總壇分壇選在這天氣古怪之地。

  李北殷被大雨澆得滿身黑水滾滾,心中暗叫一聲不妙,怕是臉上的黑灰快被大水洗刷乾淨,卻又無能為力,只得掩面而行。澹臺儀架著李北殷走在大隊最後,一身已經被雨水打透,玲瓏有致的身材被濕衣裹在其中,勾勒出一幅至美畫卷,她身材上每一寸仿佛都是以白玉精密雕制,實在是神玉為骨。

  李北殷瞧著她大雨澆得精透,忙向揭下衣衫替她擋風遮雨,但一想到背後仍背著一口大鍋,生怕裸露樣貌身份,也便暗中作罷。

  澹臺儀抬頭看看遠處寒山陰雨綿綿,黑雲壓城,心嘆一聲,不知這磅礴大雨何時停歇。正搖頭之際,身後忽然撐起一把傘來,澹臺儀心中一驚,停步看去,沈同光長身玉立,站在雨中仿佛玉中之王,當真是英俊秀雅到了極致,這世上再難有這般英武不凡的少年人。

  澹臺儀濕發披在腦後,一張若白玉小臉上滿是晶瑩雨水,嬌媚動人,回頭對他笑了笑,問道:「沈師兄,你們怎麼會落在峨眉後面。」沈同光本是望著澹臺儀一陣失神,隨即笑道:「燕師叔將北宗弟子分成兩支,一支在前探路,一支在峨眉隊後斷後,謹防魔人偷襲,我才有機會趕來與你相見。」澹臺儀俏面緋紅,慌張低頭,雙目無神,說道:「師兄,你來尋我作甚?你不必為我打傘了,掌教和諸位師姐尚且竹杖芒鞋,我沒那麼沒用,這點風雨還是能受的了。」

  說完澹臺儀用劍頂著李北殷右肋先前走去,李北殷一見是他師兄沈同光,慌張低頭,生怕被他瞧出模樣,佝僂鎮背拎著鐵杖,加快腳步上前走去。澹臺儀見自己的步伐甚至有些跟不上李北殷,忙上前低聲道:「小官人,你是生我氣了?」李北殷低聲道:「生氣?你在說些什麼?」澹臺儀臉色一紅,微聲道:「我以為……沒事了,你不生我氣就好。」李北殷被她沒由來的一陣低語搞得昏頭轉向,低聲道:「我臉上的黑灰,是不是全沒了。」澹臺儀低頭一看,那黑灰被大雨洗刷殆盡,漏出一張熟悉的臉孔,眼中一熱,顫聲道:「小官人,你長得與小時候不大一樣了,若是走在街上我都怕認不出你。」李北殷心道糟糕,低聲道:「我們且走開些,甩開沈師兄,若是師兄瞧到我的臉孔,怕會認出我來。」澹臺儀這才明白李北殷疾行的意思,笑著嗯了一聲。

  沈同光見澹臺儀快步離去,一陣黯然,又見那駝子竟然落在峨眉手上,眼中寒光一閃,一陣冷笑,心道:「就是這魔教妖人用那奇異銀笏磕碎『因夢』。」他見澹臺儀竟對那駝子關切勝己,沒由來的一陣心頭怒火,正欲收拾那駝子,剛走兩步又想自己好歹是龍門派第三代扛鼎之人,若是在澹臺儀面前沒了姿態可不妙,也便惡狠狠瞪了駝子一眼,跟在後面。

  李北殷瞧瞧瞅了瞅澹臺儀與沈同光,忍不住低聲笑道:「澹臺,你與同光師兄還真是登對!都是名門子弟,宛若一對璧人!」澹臺儀聞言卻心頭一痛,搖頭委屈道:「小官人,你在說什麼!我與沈師兄沒什麼,他對我好,我只有惶恐,別無他念。」李北殷低聲道:「這有什麼!沈爺爺那麼喜歡你和師兄,等他老人家出關之後,一定會為你們搭紅線的。」隨即他想到已經太久沒見到沈爺爺,暗嘆一聲道:「我都多久沒孝順過沈爺爺了,我真是不孝。」澹臺儀眼眶一熱,心道:「你會活下來的,你還要回龍門派去見沈爺爺,還要陪我回峨眉看金頂霞光。」

  大雨傾盆,石毓英一邊埋怨天氣古怪,回頭卻見澹臺儀與李北殷走的如斯之近,心中暗惱,向後走來,說道:「死駝子!我是你心上人,你得照顧我不是?!」澹臺儀見六師姐話語說的有異,心知毓英師姐心頭不快,也便拎著金頂劍向前走去。石毓英沒好氣的白了一眼澹臺儀,隨即對李北殷道:「你背著我走。」李北殷萬般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姑奶奶,我求求你饒過我吧,我們現在寄人籬下,受人魚肉,安生點好不好。」石毓英委屈的一跺腳,顫聲道:「你見異思遷!你不認帳!你看澹臺師妹好看,就忘了你昨天說過什麼了!你覺得那是一句救命時的口不擇言,可你知不知道,我會記著一輩子的!」說罷頂著大雨向前跑去,手銬腳銬在風雨中泠泠作響,傳來生生哭泣嗚咽之聲。

  石毓英腳下踩空,摔在泥潭之中,一身白衣滾滿了泥漿,更覺得天地都在作弄與她,委屈的抱膝而哭,正哭著一隻傷痕累累的大手將她抱起,隨即抱在懷裡走去,李北殷低聲道:「我背上有佝僂病,怕隔著你,可沒占你便宜。」石毓英在他懷裡委屈的打了兩拳,隨後道:「我……我全身都是泥水,你不嫌我。」李北殷嘿嘿笑起來道:「說的好像我衣服上乾淨一樣。」石毓英笑罵道:「死駝子!臭駝子!恨你……那天的話,你要一生一世的記住!聽到沒有。」

  澹臺儀與貝碧青本是奔去要把石毓英扶起,見那個駝子已經將她抱在懷裡,佝僂著背艱難的泥潭暴雨中前行,一時間也是面面相覷,貝碧青笑道:「這駝子年紀大了些,樣貌丑了些,不像是歡喜冤家,倒是活像一對父女。」澹臺儀微微失神,低聲道:「若是他們真心相愛,又有什麼年紀,樣貌之別呢。」

  貝碧青聞言一凜,見澹臺儀已經托著金頂劍蕭然走向前方,秀麗嬌柔的身影在大雨中惶然飄忽,義無反顧的獨自一人走去。貝碧青眼眶一熱,驚聲道:「澹臺,你……」

  沈同光本是走在隊伍最後,北宗子弟正從他幾丈之外頂雨跟來,他走到這駝子身邊越發覺得心火難耐,見澹臺儀已然走遠,便拎著劍向前準備捉弄一番,他忽然瞧見駝子手上傷疤,忽然大驚失色,驚叫道:「你是李北殷!」

  滿山的峨眉北宗子弟被這一聲怒喝驚得魂飛魄散!紛紛向後湧來,誰都料不到魔教教主竟然一直扮成駝子藏在正道聯軍之中,六冥師太在前飛步而來,立在場中,驚訝萬分的喝道:「同光!你說什麼!李北殷在哪裡!」

  沈同光飛劍而上,背上背著的【因夢】劍已然飛出,直刺李北殷而來,李北殷暗道一聲不妙,竟忘記了右手臂上的劍痕全拜這位師兄因夢劍所刺,他自然一眼就瞧了出來。

  沈同光出劍奇快,竟一劍刺在李北殷背後,誰知竟發出一聲鋼鐵交擊的聲響,李北殷頂起護體真氣向後震去,竟震得背部一口鐵鍋赫然炸裂,李北殷袖中飛出一把赤色神光大作的神哭鐵骨令,一時間天地變色,一片赤紅,神光湛湛,一記鐵骨令重砸在沈同光因夢劍上,劍鋒順著李北殷左肋刺空,李北殷見狀大喊一聲:「貝師姐!借著!」

  說罷把石毓英拋進貝碧青懷中,然而動作還是慢了半步,沈同光一道劍氣直劈他頭頂而來,李北殷向後一傾,仍被因夢劍把頭上戴著的綸帽劈成兩截,落在地上,幾縷長發也隨風而斷,背上的白絹也掉落在地,漏出一尊金光璀璨的方金冠。

  貝碧青驚道:「你認得我!你果然是劍湖山道上那個李北殷。」她懷中的石毓英跳了下來,罵道:「你早就祛毒恢復了,騙了我這麼久!」

  李北殷見沈同光手起渾然天成式,深知沈同光這套掌法深得沈真人真傳,比他要熟練地多,絕不能讓他起手!他手中騰挪出一記金光璀璨的【日御光明化極手】,一記光掌將沈同光手腕打的如同雷劈般痛楚,渾然天成訣已然被迫,向後翻飛化勁。

  李北殷雙手收功,見已然無法再藏下去,拎起地上的方金冠束髮,神光璀璨,金帶飄零,鐵骨令繞著他周身紛飛亂舞,赤光耀眼,仿佛大雨磅礴中一輪赤陽一般。李北殷傲立場中,冷冷掃射四周,幾日中從未向現在這般酣暢淋漓的挺直身體,活動筋骨,只覺得體內一陣泰然。

  眾人抬眼望去,李北殷金冠束髮,金帶飄飛,手持麒麟教至寶神哭鐵骨令,手起啟天無相神功,不是那魔教教主李北殷又是何人!眾峨眉弟子紛紛高喊呼救:「是魔教教主!是魔教教主李北殷!」

  無數北宗弟子如潮水般湧來,將李北殷一人團團圍在場中,看這魔人金冠束髮,周身飛舞著一支神光璀璨的神哭鐵骨令,便是那日輕易將沈師兄因夢劍斬斷的銀笏,竟無一人敢貿然上前。六冥師太排眾而出,見那駝子竟是一路佯裝,當下震怒無比,又瞧了瞧李北殷的臉膛,忽然大驚失色,心道:「這孩子並沒死,還做了魔教教主?!」

  沈同光飛劍而來,立在李北殷面前,玉面生寒,冷聲喝道:「李北殷,你這數典忘祖的狗賊,當年你在龍門犯了事,本以為你會在山下改過自新,誰知你竟投靠魔教,簡直十惡不赦!」

  李北殷頭上金冠一閃,右手一揮鐵骨令赫然飛回手中,指著沈同光冷聲道:「沈師兄,既然今日我怕多半要折在這裡,也想死前把問題問個清楚明白!當年我在龍門洞被逐下山,是不是你一手策劃的!」

  沈同光玉面一凜,微微邪笑道:「無憑無據,你在魔教時日不長,倒是把魔人周羅罪名,深文巧劾的把戲學了個不少!」李北殷舉令喝道:「還敢狡辯!周朗月師兄已經把事實告訴了我,我看你還有何話說?」六冥師太左手負背,右手握著腰間北震劍柄上前,怒道:「沈同光!這是怎麼回事!貧尼一直好奇北殷在龍門洞身受列為真人照顧,又得沈真人親傳,難免不會遭人妒忌,周羅罪名引他入局。李北殷所說可是真的。」

  沈同光身邊諸位師兄弟沒有一個不認得李北殷,也全數參與到將李北殷趕下山的局中,聽說周朗月已經將實情告知,紛紛面面相覷,面露難色,六冥師太當即明白是怎麼回事,喝道:「沈同光!你簡直無法無天!」沈同光臉上浮現寒光,喝道:「掌教!你切勿聽魔人胡言亂語,李北殷已是魔教中人,更厚顏無恥做起了魔教教主!他的話怎可輕信。」

  六冥師太挺劍向前三步,道:「一碼事歸一碼事!你先把實情說個清楚再說!」沈同光提劍怒道:「李北殷!你口口聲聲說周朗月將事實告知於你!他人呢!讓他出來當面對質!」李北殷心裡一陣沉黯,正欲將周朗月被蜀中派害死實情說出,一旁的石毓英瞧著這笨駱駝又要將實情告知,連忙喝道:「這件事我可以作證!周朗月確是落在麒麟教手上,李北殷所說也確實周朗月告知!」六冥師太冷眸看去,道:「毓英!茲事體大!不可兒戲!你要想清楚再說!」石毓英看向李北殷瞧瞧眨了眨眼,踱著步子笑道:「沈師兄,北宗正是派周朗月潛入魔教探聽魔教虛實的不錯吧?!」沈同光冷眸一皺,森然道:「是有如何!」石毓英一拍手掌,笑道:「這便對了!孰是孰非只要你們打上天方麒麟教曲靖分壇,讓魔教把周朗月拉出來當面對質,自然真相大白!」

  六冥師太看向李北殷,道:「李北殷!周朗月是否落在魔教手上!」李北殷金帶飄零,心道:「石姑娘真是機智過人,她早就料到沈同光知道周朗月得悉實情,一定會讓他出來當面對峙,若是我方才把周師兄過世的事情說出,倒是死無對證,沈同光難以伏法!」

  隨即李北殷金冠一凜,金帶飄袂,朗聲道:「不錯!周師兄被我奉為上賓,待諸位攻上曲靖分壇,我自然會讓周師兄出來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沈同光冷笑道:「可笑!魔教狗賊詭計多端,攻上曲靖?莫非你魔教大開方便之門,讓我等攻上曲靖不是?!」旋即他對六冥師太道:「掌教!魔人詭計多端,李北殷更是現任魔教教主,現在落在我們手上垂死掙扎,想污衊我,師太明察!」

  沈同光旋即掃到澹臺儀,見澹臺儀正玉目含嗔盯著自己,如此溫柔人兒竟會如目中帶火,氣憤至極,當下令他心火難熬,怒喝道:「魔教妖人,受死吧!」

  說罷沈同光連同周身北宗弟子一涌而上,身成七星,正是一套【七星截殺大陣】,這套陣法乃是沈山崇親自為麾下七名弟子所創,可接引天地星辰之力,御雷殺敵,恰逢如今山間風雨飄搖,驚雷滾滾,威力大增。

  李北殷怒道:「我北宗陣法何時可以用來自相殘殺!」他心火怒涌,深知七星截殺陣一旦成形可無形間御雷斬殺十名絕頂高手,自己尚未修煉完全啟天神功,萬難匹敵,於是先下手為強,先一步飛身而去,手中捏出兩道麒麟神爪。這七名弟子中除沈同光內力深厚,招式飛逸,其餘人根本不足以駕馭神陣,見李北殷不等陣成騰空飛來,紛紛驚慌失措,舉劍而去。李北殷沖入七人陣中,念在尚有昔日同門之情,未用鐵骨令相抗,以免殺生,手中兩道光掌凝固成金紅鱗爪,七劍砍去竟險些被他一爪震碎,李北殷見七劍落空,手中鱗爪赫然消失,左右互搏捏出一捧明月挪移,金光璀璨的鱗爪瞬間化作挪移神功,凜冽如月,一記挪移大神通將盡數打的四下翻飛,扔回原地,其餘幾人面面相覷,皆是驚奇李北殷武功忽然突飛猛進,竟未傷及一人。

  沈同光仍與李北殷在空中纏鬥不休,挺劍喝道:「魔教妖孽,今日必要你血濺五步,以謝我心頭只恨!」李北殷飛身躲劍,冷笑道:「我曾尊你為大師兄,以為你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兒!誰知你竟是小肚雞腸,心懷叵測小人,害我下山!我在龍門洞受盡你等屈辱,今日你就一筆一筆跟我換回來!」說罷李北殷心中怒焰滔天,手中飛出神哭鐵骨令,剎那時天地間神光明滅,李北殷捏出萬道明月神功,鐵骨令御空而飛,挪移捭闔,文深網密,沈同光刺出二十三劍漫天虛影,竟無一劍可破開明月光盾,反被反彈而來。

  貝碧青驚道:「掌教師傅,這什麼功夫,李北殷上次與我等交手時修為絕無如此精進啊。」六冥師太眼中神光湛湛,盯著場中一言不發,手中北震劍已然緊握,不時便要飛出一較高低。石毓英笑吟吟的把貝碧青拉倒一側,在她耳邊低聲道:「師姐,這是天方麒麟教的啟天無相神功,據說是九襄道典下的第一絕學呢。」澹臺儀抬頭看去,問道:「原來他修為這麼高深,他為什麼要一路裝聾作啞,還扮成駝子被我們捉住呢。」

  石毓英三分妒忌七分調笑道:「唉!我這情郎啊,還沒一日就見異思遷,色迷心竅,自然是為了靠近心儀之人才留下的咯。」澹臺儀玉面驚容,眉心間的硃砂也被輕輕驟起,柔柔道:「師姐,你在說些什麼。」

  石毓英看著空中李北殷與沈同光酣戰已互拆二十招,笑道:「笨駱駝這麼心儀你,沈同光也對你這般上心,可不知這空中兩人哪個才是你的如意郎君啊。」澹臺儀玉面緋紅,白衣一凜,嬌羞之極,甩甩袖子柔柔道:「師姐,你不要開我玩笑了。」石毓英故作風流樣,勾起澹臺儀柔軟的下頜道:「面如神玉,真是女見猶憐,連師姐這等女子都對你動心,莫要說那兩位小俠了。」

  貝碧青瞧著石毓英的樣子暗自發笑,笑著把她手移開,道:「你看看你把小師妹折騰成什麼樣了,好了。」

  李北殷出招已經算是處處留有餘地,可那沈同光卻以為李北殷初練神功,尚未大成,仍是以前那個任他魚肉蹂躪的師弟,冷笑道:「就算你練了魔教邪功又如何,受死吧!」說罷他極快催出一道先天劍氣,正是一招【海客瀛洲劍】,飛劍未出,人已先行,全身驟起萬道劍氣,身前十三劍勢皆是虛招,唯有橫刺而去的一劍與左手長劍是殺招,李北殷冷哼一聲,喝道:「卑鄙小人使喚龍門劍法,果然不倫不類,你這一劍尚不及燕三叔兩成火候,也敢拿出來班門弄斧!」

  說罷李北殷手中飛出一記【峨眉隔空煉陽手】,護住背心,又立馬捏出一記【除昏啟明反彈神功】,將沈同光身前海客瀛洲劍頃刻反彈,驚得在場峨眉弟子無不驚叫出聲,怒罵李北殷從何處偷學而來這煉陽神功,紛紛對石毓英怒目相向,石毓英手叉腰間道:「嘿!搞清楚些!這是峨眉煉陽神功中的武功,不是太羲神功,與本姑娘可無關。」峨眉眾弟子仍是一陣惱怒,轉而盯著空中神功捭闔的李北殷,挺劍欲上。

  李北殷以體內啟天無相神功強催這一記【峨眉隔空煉陽手】,勁力比六冥師太親傳幾位弟子還要強上幾分,一掌拍在沈同光身前沈同光手中長劍驚慌收回,擋在身前,卻已被反彈而來的瀛洲劍氣刺穿右肩,登時鮮血橫流,慘叫一聲向後仰去。

  六冥師太眼見李北殷所用武功正是昔年她在峨眉山道間贈予的【峨眉煉陽神功】,心頭欣慰不已,低聲道:「無論速度,內功深厚,均有煉陽手起碼六成的火候,我峨眉門下竟尚無一名弟子能達到這等境界,真是天大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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