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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聲聲呼喚難再還(上)

2024-05-04 10:15:19 作者: 邱處機

  眾人回到天方曲靖分壇,已是一日之後。曲靖舊稱寧州郡,位於雲南東北部,與大理遙相呼應,當年教主段明發從大理失蹤,無處可尋,天、龍兩部又出宮尋找李北殷,金鳳密使寡不敵眾,只得帶領門人遠走曲靖,重開分壇。

  這天方曲靖分壇勢力卻是教內最大的一支分派,不但門下廣納教徒,人數眾多,在雲貴武林一帶也是聲名鵲起。其總壇『天鳳宮』也是氣派非凡,絲毫不遜色於大理鳳儀總壇。

  曾素懿與李北殷兩人多日不見,思念深切,便拉著李北殷到自己房內,要他將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李北殷講得繪聲繪色,曾素懿聽到他身犯險境,將岑元秀一把拖出水牢,自己反倒險些死在地底,忍不住罵道:「好兒子,你心腸好婆婆不反對,可是有時候顯得酸文迂腐,那臭丫頭是崑崙派的人,她爹又是朝廷的大員,是咱們的死對頭,你何必待她這麼好。」

  李北殷笑了笑道:「婆婆,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天經地義的要照顧女子,讓著女子。不要說元秀與我幾經生死,就是極普通極尋常的女子,我也會救她。你說若是我不管不顧,自私自利自己逃命,就是活了下來,恐怕一生都要歉疚不已,心裡始終堵著塊大石頭。你說是不是。」

  曾素懿皺眉道:「是才怪!婆婆又不是瞎子,又不是看不出,你分明……」

  李北殷淡笑一聲,隨即打斷道:「好了婆婆,如今我已經從地牢中死裡逃生,元秀也與我分開了。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逃出地牢。我沿路扔下了不少乾糧,若是她沒能從地牢中走出,也不至於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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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曾素懿秀眉顰蹙,忽然怒道:「臭丫頭不男不女,不三不四的,你這般在意她?!」

  每次提到元秀女扮男裝的事,曾素懿就氣不打一處來,頻頻發火。要知曾素懿混跡江湖已有二十年,機智過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頻頻動怒?李北殷覺著疑惑,便忍不住問道:「婆婆,能告訴我你為何對元秀這麼惱怒麼。」

  曾素懿眉眼微顫,有些動容,長長出了一口氣,嘆道:「想必法姐姐把我過去的事,也都說與你聽了吧?」

  李北殷想了想,搖頭道:「那倒沒有,嬸嬸只說那負心人叫袁太初,是崑崙派門人,你們八人曾齊聚麒麟總壇,別的再沒說。可這到底是怎麼一檔子事。」

  聽到袁太初這個名字,曾素懿卻更是氣的氣息大亂,胸膛一起一伏,李北殷忙道:「婆婆不要動氣,若是不想提,我不問就是了。」

  曾素懿苦笑搖頭,一聲低聲幽嘆,拉著他坐在身邊,有些追思的望著遠處,嘆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婆婆不再對他有怨言,只是在氣自己,怎麼這麼久了,還是忘不掉那人,忘不掉那些事。」

  李北殷見婆婆眼中藏著淚花,面色變得難看極了,忙道:「婆婆,我不問了,你不要哭。」

  曾素懿含著淚,強抹出一記笑容,摸著李北殷的頭髮,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有什麼不能提的,婆婆便說與你聽。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婆婆一直藏在心底,從未與別人說過,只怕別人嘲笑我,欺負我,我……」

  李北殷怒道:「誰敢欺負侮辱婆婆!看我不把他牙一顆顆拔光了。」

  曾素懿心裡一暖,笑著嘆了口氣,淡淡道:「婆婆一生無子無女,丈夫又離我而去,也便只有你這個孩子待我好。」

  隨即她望著窗外幽幽道:「婆婆娘家在『九毒門』,也是算是雲貴一帶武林名門,以毒術與劍術聞名,婆婆的娘親就是九毒門當時的門主,從小婆婆就隨著娘親學習毒術,傳以《九毒寶典》,將來便是要接過門主衣缽,繼續統率九毒門的。」

  李北殷道:「婆婆竟然是九毒門的後人,難怪江湖人都稱婆婆是『九毒仙手』。」

  曾素懿苦笑道:「九毒是繼承而來,仙手卻是後來傳出的。婆婆年輕時候性子急,下手沒輕重,每每與江湖人爭鬥出招極狠,非死即傷。慢慢江湖上就傳出了『逢人不逢曾素懿』的名聲。婆婆當然氣急了,在九毒門裡每日煉製毒蠱,修煉毒功,發誓若是捉到那人,便讓他死的萬般難看!後來婆婆獨自一人闖蕩江湖,早就把這事忘在腦後,婆婆以毒術馳騁江湖,逢人交手多以毒功傷人,終於一日,在酒樓遇到一個道士模樣的人,他問我是不是九毒門的人,婆婆瞧他雖是生的俊俏,但滿面怒容,便不理他,獨自離開。婆婆騎馬到哪裡,那人便跟到哪裡,端是令我好生不爽,便回頭問他『你要一直跟到什麼時候』,那人卻說『你是九毒門的人,跟著你便能尋到曾素懿』。婆婆當時覺著奇怪,心想江湖上的人巴不得離婆婆遠些,哪有這般蠢的人還到處尋我,於是問他尋曾素懿作甚,他說他是崑崙弟子,他師弟便是中了我『紫金蜈蚣毒』,性命垂危,才四處尋找。」

  李北殷驚道:「那人便是袁太初?」

  曾素懿微微失神,眼神有些幽怨,點點頭,接著說道:「不錯,那便是他……婆婆當時年輕,喜歡玩鬧,就告訴他實情,他自然向我求藥,我便說『救你師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你自己服毒,換你師弟性命。』其實婆婆本是想以此嚇唬他,讓他滾得遠一點,別來煩我,誰知道那人悶不做聲呆呆站了半天,最後一把將手伸到毒鼎中,任由蜈蚣咬傷。婆婆當時那裡見過這般愚笨的人,嚇得立馬扔下一瓶金丹,騎馬便走了。可越走越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九毒門雖是以毒功獨步天下,但從不失信於人,那人又是崑崙弟子,無緣無故死在我手裡,怕是會給門派招惹是非,便又勒馬回到原地,卻見他被一夥麒麟教的人圍得水泄不通,要將他捉走,婆婆當時就來了氣,心想豈有人能從我手上把人擄走,便上去看個究竟,見那人已是被毒氣攻心,一夥麒麟教的人竟是為了救他,將他帶走。」

  李北殷微微一怔,心道:「人人都說麒麟教是邪教,是魔人,可誰又知道這一教的人往往心念慈悲,救人濟世,從不計較門派之見,世人的眼光與說法,是否太偏激了些。」

  曾素懿繼續說道:「婆婆覺著奇怪,又看見那伙人捉了一男一女,男的穿龍門道袍,正氣斐然,女的聰慧清美,嬌麗無限,卻都是被打傷致昏,當下心驚不已,以為這教是打著救人的旗號,實則害人,當下怒火滔天,便與這夥人動起手來,誰知那為首的人武功奇高,一招便將我制服,一齊捉到鳳儀宮去。後來知道,那制服我的人,便是段教主,而一同被捉走的一男一女,便是你爹和你娘。」

  李北殷驚道:「我爹娘?是了,嬸嬸說過的,我爹娘本不是本教中人,與婆婆一樣,都是落在了段教主手上。」他隨即心想:「這段教主的武功,到底高深到了何種地步,江湖上到處都是他縱橫無敵的傳聞。他二十年前便能將深得沈爺爺真傳的爹爹制服,更一招便將修煉九毒寶典的婆婆拿下……二十年前便有此神功,若是他有幸活到今日,修為簡直難以想像。」

  曾素懿幽幽道:「婆婆與你爹娘,還有袁……還有那人一齊被捉到鳳儀宮,本以為落在了魔教手上,不死也要受盡折磨。誰知那段教主竟然好生招待我們,還與你爹他們稱兄道弟,頗有古孟嘗君之風尚,我們雖都聽聞天方教名聲不甚,但日子久下來,卻都對這段教主心底欽佩不已。」

  「那人被三隻紫金蜈蚣咬傷,病入膏肓,婆婆為他診治終是好些了,但無奈金丹不足,無以配藥,便要用送他的那瓶金丹。誰知這笨人死活不肯,說那金丹是救他師弟性命的,婆婆罵他『你人都快死了,還顧得什麼鬼師弟』,便要強奪,誰知那人卻嗚嗚哭了起來,說他師弟生平可憐,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若是真就這麼死了,他會內疚一生。婆婆哪裡見過一個大男人那麼傷心的哭,當時就心軟了下來,不再逼他。後來還是段教主吩咐他麾下『金鳳密使』四處尋藥,才算是將他半條命救了回來。」

  李北殷奇道:「半條命,此話怎講?」

  曾素懿道:「這紫金蜈蚣的毒雖不是毒性最強,但卻是最深的,極難根治,只有以九毒門獨門金丹才能治癒,可這金丹所需的一味藥,唯有九毒門後山禁地中的『血靈芝』才能根除,只是當時段教主雖是對我等禮讓有加,但卻不許我等離開鳳儀宮。何況那人被三隻蜈蚣咬傷,若是仗著崑崙紫薇神功護體,早就命喪黃泉了。」

  李北殷道:「那後來呢,後來婆婆又怎麼和他……」

  曾素懿白膚舉霞,低聲道:「後來他病好了很多,知道這裡是天方教,大發雷霆,說他是崑崙弟子,怎麼能受魔人恩惠。說著就要闖出宮去,卻被段教主攔了下來,段教主也不強留他,只說若是那人能接他十招,不但恩怨一筆勾銷,還放他下山去,絕不阻攔。可他雖是崑崙弟子,深得崑崙神功真傳,但哪裡是段教主這樣百年難逢的武學天才,何況他體內毒性未消,不到五招便敗下陣來。他懇請段教主就此了結他的性命,他實在不願受魔人恩惠。段教主卻非常欣喜,說他天資極高,是武學奇才,且性子耿直不阿,折在自己手裡實在可惜,並不殺他。他卻是一聲不吭,說什麼都不肯低頭,你爹他們都去勸他,反被他轟了出來,婆婆實在看不過眼,一肚子火便走過去罵他『你技不如人,輸了便是輸了,段教主不殺你,便是不殺之恩,你既然欠了人家,難道不該報答嗎。』其實婆婆也只是一時氣急,才走過去罵他兩句,讓他閉嘴保命。但沒想到,他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卻唯獨聽我的話,不但向段教主鞠躬道歉,還乖乖的回房裡休息,自那天起對婆婆的話言聽計從,胃口也好了很多……」

  李北殷卻是聽到有些動容,他動情的握了握婆婆如玉的手背,說道:「婆婆生的這般美艷,又待他那般好,換作是誰,都會對婆婆動心吧。」

  曾素懿苦笑搖頭,將李北殷的手握住,接著道:「後來他也便信守諾言,留在鳳儀宮中,日子久了,婆婆發現他也並非只是笨笨拙拙,只是不善言辭,實則是個溫柔細心的人。婆婆年輕時候喜歡胡鬧,聽說段教主有一把神兵叫做『神哭鐵骨令』,就偷偷溜進段教主的兵器庫中,拿出來把玩,誰知道那『神哭鐵骨令』上懸掛著五把困龍刺,婆婆毒術雖高但內功欠佳,當下被那困龍刺劃破,那困龍刺奇異無比,若是見血便刺進人體內,封住奇經八脈,根本動彈不得。後來婆婆昏倒在兵器庫里,段教主帶著人趕來時候我已經倒在血泊里。待我醒來已經是七天之後,我依稀記得那是個早晨,陽光撒了進來,我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那個笨手笨腳的傢伙,他為了照顧我七天七夜沒合過眼,手上全是血泡,都是熬藥時候被燙出來的,婆婆醒來還是罵他,罵他笨手笨腳的只會添亂,結果罵著罵著就哭起鼻子……」

  李北殷本是對那忘恩負義的袁太初毫無好感,可聽到這裡卻覺著又心酸有奇怪,心道:「看樣子他必然是極喜愛婆婆的,不想是虛浮薄情之人,可他為什麼會後來將婆婆狠心拋棄。」

  曾素懿抹了一把眼淚,笑道:「婆婆醒來後,段教主和你爹娘他們都來看望我,我本以為段教主會把我臭罵一頓,誰知那日眾人都是喜笑顏開。原來那時你爹娘已經定親,準備喜結良緣,婆婆高興壞了,抱著你娘左親一下右親一下。婆婆是極少哭的,可那日卻不知為何,抱著你娘哇哇大哭起來,心裡難過極了。」

  李北殷嘆道:「婆婆和我娘,原來感情這麼好。」

  曾素懿笑了笑,道:「婆婆本以為,自己是這世上最搗蛋最胡鬧的女子,遇到你娘之後,真覺得找到了親姐妹。那段日子我和你娘養了一隻小白貓,就拿燕窩餵它,不知禍害了後廚多少美食;你娘說要你爹練功傷了身子,我們倆跑到煉丹房去煉丹,卻惹出了一場大火,搞得鳳儀宮烏煙瘴氣……」

  兩人都是哈哈大笑,李北殷笑著笑著,卻痛苦隨即捂住了嘴巴,忍著淚笑道:「婆婆。我求你了,別提我娘,我心裡疼……怕繃不住了。」

  曾素懿淚眼汪汪的把李北殷摟在懷裡,說道:「孩子,你真不幸,你娘是這世上最靈秀最惹人喜愛的姑娘,見過她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她,你是她的兒子,卻沒緣分見她一眼。」

  李北殷嘆了口氣,幽幽道:「我現在能明白,我爹為什麼十年來,一句都不提我娘了。」

  曾素懿抿嘴笑了笑,道:「當年還是段教主和聖女姐姐親自為你爹娘舉辦了婚禮,那時不僅有婆婆和那人,還有楚密使和官扶瓴也在府上。那時我們八個人齊聚在鳳儀宮,都是青春年少,醉酒狂歌,段教主也是信馬由韁,從不阻攔,那算是我們八人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間。那時,我們四姐妹關係極好,身邊又都有心儀之人,也就是那段時間,你娘成了親懷了你,楚征南與官扶瓴也算是打開了心結,即將走到一起。於是他們都來給那笨人說情,婆婆當時哪裡想過要嫁人,羞得不敢見人。後來有一日,段教主與那笨人不歡而散,我心裡急壞了,便跑去問他發生了什麼,他卻背了一個包裹,提了一口劍,從大雨中離去,婆婆就一邊哭一邊跑去問他怎麼了,他什麼都沒說,只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走。」

  李北殷問道:「那婆婆就跟他走了?」

  曾素懿搖搖頭,道:「婆婆捨不得你娘,捨不得你嬸嬸他們,就看著他離開鳳儀宮,再也沒回來。但不知道為什麼,從那日起,我一天看不到那個傻小子,心裡就難過的很,看到你爹娘,看到教主和聖女,看到楚密使和官扶瓴,他們都成雙成對,我就偷偷躲到房間裡去哭,後來才明白,我是捨不得那個傻傻笨笨的人了。」

  「後來有一天,婆婆再也忍不住思念之情,就去向教主和你爹他們辭行,要去找他。教主和楚密使當時都動了氣,原來是教主惜那人才華,要留他入教任職,一同創就大業,可他自幼在崑崙長大,哪裡忘得了師門祖訓,當下便和眾人交惡,一氣之下便離宮而去。教主也沒阻止他,還是因為惜才,他體內餘毒未清,鳳儀宮內尚無可以為他根治的靈藥,倒不如讓他回到崑崙山,以雪蓮解毒。教主說婆婆去尋他也可以,但前提是我必須入教,尋到那人必須將他帶回鳳儀宮,婆婆當時也是氣盛,也便就此入了麒麟教,與教主擊掌為盟,立下誓言。教主本就不欲我去尋那笨人,暗地裡四處阻止,婆婆尋不到行李和乾糧,甚至連匹馬都沒有,就牽了一頭小毛驢,偷偷離去。可婆婆不後悔!我想就是連這匹小毛驢都沒了,我還有雙腿,就是走遍了千山萬水,也要把那笨人找回來。」

  「婆婆像無頭蒼蠅一樣在街上四處遊蕩,不知道去哪裡才能找得到他,沒飯吃沒水喝,還把那小毛驢餓的哇哇叫。就這麼一連在崑崙山下遊蕩了十天,終於是熬不住了,那夜裡下了一場大雨,婆婆就躲在草蘆里,越想越委屈,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為了那個笨人這麼委屈自己,就又哭了起來。黑夜裡忽然走進一個人,拿了燒雞和酒,我一看竟然真是那笨人,還以為自己淋了雨發了燒,出了幻覺。那人笨的很,就這麼握著我的手,陪我一起哭。後來我才聽他說,原來他早就在山下住了許久,打我到這小城第一日起被他看到了,可他不願意見我,怕自己會這麼心軟,隨我回到麒麟教去,會愧對師門,就想等我熬不住了,自己離去。可一連十日,他也終於繃不住了,才肯來見我。」

  房內一陣寂靜,李北殷嘆道:「他也是個苦命的人,與我爹一樣,都是在師門與情義的夾縫裡求生。婆婆,那後來呢。」

  曾素懿嘆道:「後來,後來婆婆就與他一齊在崑崙山下的小鎮裡住了下來,他雖是一直照顧婆婆,但發乎情止乎禮,婆婆能感覺到他有意在保持距離,我氣急了,就罵他『懦夫』,罵他是『膽小鬼』,罵他連和我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誰知道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又哭了起來,我問他為什麼哭,他卻怎麼都不肯說。」

  李北殷心道:「這人不善言辭,是那種心底有話也只會藏著掖著的人,婆婆性子直爽,卻沒想到愛上了這樣一個悶葫蘆。」

  曾素懿道:「後來一連三天,他一見到我就哭,我就又動了氣,說你若是不願見我,我走就是了,何必這樣逼我。婆婆傷心極了,就牽了那小毛驢,走到鎮門口,那笨人卻又從後面跑了過來,說他捨不得。婆婆動了真怒,一邊哭一邊罵他,讓他滾,然後獨自一人牽著小毛驢要走。誰知那笨人卻一把將小毛驢揪著尾巴拖回了家,婆婆坐在上面一點辦法都沒有。我那時才知道,原來他武功那麼高,可初見時他向我求藥,卻不逼我不迫我。」

  李北殷驚道:「原來!原來他初次見到婆婆的時候,就愛上婆婆了?!」

  曾素懿臉色微紅,搖搖頭道:「究竟是不是那樣,恐怕也只有按笨人自己心裡知道了。後來婆婆還是哭鬧著要走,終於一天,那笨人夜裡來婆婆房裡,渾身澆得濕透了,婆婆罵他『就算你再怎麼作踐自己,我都不會原諒你!』可那笨人……那笨人就一把我撲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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