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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洞天絕地訴衷腸(下)

2024-05-04 10:14:59 作者: 邱處機

  李北殷走近一看,那處石壁竟是一處密不透風的石門,只是那石門是直接在牆壁上劃出來,與一旁黝黑濕潤的石壁並無兩樣,兩人走進之後才發覺這石門門縫黝黑無比,自是明亮之地,不仔細琢磨也根本不出來。

  岑元秀大喜道:「李大哥!你是怎麼發覺的!」

  李北殷皺眉道:「不是我發覺,而是這裡一條暗河潮濕無比,這處石門常年受潮,微微向內凹進,也就是說,裡面必然是中空的。」

  岑元秀大喜過望,忙道:「那我們快看看,能不能推開門!」

  李北殷用力推了推石門,誰知那石門竟是活動虛掩著,一用力便被移開,裡面一片漆黑,深不可測。

  兩人都是大驚,李北殷道:「怎可能如此輕鬆,便撬開石門,我覺著有貓膩。」

  岑元秀皺眉道:「你說得對,我們千萬謹慎些。」

  李北殷拉著岑元秀的手緩緩走入石門之中,卻見是一方不大不小的牢房,四周石牆鐵壁,密不透風,卻深深嵌入山體之中,仿佛在地底山壁上生生挖出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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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殷低頭看去,地上竟是一具腐爛殆盡的死屍,連忙抬起闊袖,將岑元秀俏臉遮住,喝道:「元秀別看!」

  岑元秀聞言一驚,知道必定又是死屍骨骸,也極乖巧的躲進李北殷懷裡,雙臂環腰,頭埋在他胸口,不敢抬眼。

  岑元秀閉目問道:「李大哥,怎麼了。」

  李北殷微微低下身子,見這屍體上血肉模糊,仿佛野獸啃食完的骸骨一般,只剩一灘爛肉臭血,隨即低聲道:「這人面目全非,似是中了化骨融肉的劇毒一般,屍體上尚有血肉未乾,還沒腐爛完全,想必是死了不出三日。」

  岑元秀微微發抖,緊緊抱著李北殷腰肢說道:「李大哥你別說了,我好怕……」

  李北殷拍了拍她柔軟的背脊,在她耳畔柔聲道:「別怕別怕,其實咱們或許該感謝他,想必就是他費盡心機撬開的石門,咱們才能探得這片牢房。」

  說著李北殷看向四周,喃喃道:「此人死相如此可怖,到底是哪裡藏著玄機,或是殺機。」

  岑元秀微微從他懷中抬起頭,聽李北殷描述,已是心裡有數,但仍是被眼前死屍慘狀所驚,面色慘白,直欲作嘔,連忙側向一邊。

  李北殷拉著岑元秀手遠離死屍,生怕其上餘毒未盡,傷到兩人,一邊四下探望,看著那死屍前石壁上掛著兩道圓環,岑元秀驚喜不已,道:「李大哥你看!這人死在這機栝前,想必是知道這裡必然是有路可尋!」

  李北殷看了看其上鐵環,一支銅鏽斑斑,一支微微發亮,心中也是一陣喜色,但兩枚機栝必定要慎重去拉,不然恐怕會如這屍體一般,死於非命。

  李北殷道:「這兩支銅環哪一支是……」

  岑元秀興奮不已,笑著打斷道:「這還用問!李大哥,你看那支鏽跡斑斑的銅環,那必然是多年無人碰觸過,而那隻微微發亮,卻無沾染銅鏽,必定是這死屍不久前碰觸過的,所以乾淨些。而這屍體既然拉了這支發亮的銅環,死於非命,說明這支機關里藏著的是絕命的毒藥和暗器;而那隻看起來晦暗生鏽的銅環,才是有效的機栝。」

  李北殷點點頭,笑道:「有理有據,真的像這麼回事。」

  旋即他看向地上一灘死屍,微微嘆道:「這位大哥,多謝你為我們探路了。」

  岑元秀道:「可他身染劇毒,碰觸不得,不然還是將他藏了的好。」

  李北殷微微點頭道:「不錯,可這世上不平之事千千萬,我們如何管得過來。」

  岑元秀笑道:「李大哥,我們快把那機栝拉出來看看,有沒有離開的路。」

  李北殷剛覺著不妥,卻見岑元秀已經探手去捉,阻攔不及,岑元秀手速迅捷無倫,用力一扯將那銅環機栝猛地扯出,這銅環本是連著一根銅絲,年代久遠加之潮濕,立刻斷裂,向後竄入石牆之內。李北殷忙將岑元秀拉回身邊,以防萬一,然而半晌之後,屋內毫無反應,絲毫不動。

  岑元秀環視四周,紋絲不動,狠狠道:「設計這無用的機關作甚!逗人耍笑嗎?!」

  李北殷嘆了口氣道:「方才你也太莽撞,驚了我一身冷汗,你沒事就好。」

  岑元秀秀目一凜,嘆氣道:「若是走不出,倒不如就此被毒死算了,省的稍有希望,又瞬間化為烏有。」

  李北殷彎了彎嘴角,輕撫她頭頂,卻聽見牢房內不知何時忽然悶雷滾滾,剎那間石牢內天搖地動,仿佛崩裂!兩人回頭一看,竟是那石門自然而然的快速合住,與山體合成一體!

  李北殷忙拉著岑元秀跑去,用盡全身力氣推門卻微絲不動,那石門儼然已經和山體嚴絲合縫,岑元秀拉動的機關,竟是一道通往鬼門關的機栝!

  誰知那石門被牢牢合住,右側山壁上全部落下一處,沒入地下,忽然間一股滔天巨浪打了回來,那石牢的暗河竟然被引流至此,剎那間河水決堤而出,似是片刻間將那石牢全數吞沒。

  那河水瞬間灌滿整個石牢,岑元秀大驚失色道:「這怎麼可能!這河水怎會被引流至此!忽然間擴大數倍!」

  李北殷忙從地上大水中站起,然而那河水之洶湧簡直駭人聽聞,剎那間已然沒過膝來,磅礴大水將兩人瞬間衝散!

  李北殷忙再度站起身來,探了又探,卻摸不到岑元秀的身子,掙扎了數次,終於在大水衝擊瀰漫間艱難的拉住岑元秀一隻玉手,往那另一枚銅環處跋涉而去。

  李北殷見大水蔓延,已是命懸一線,一咬牙一跺腳,伸手將那鏽跡斑斑的銅環一把拉開!

  岑元秀環抱住李北殷身子,抬頭大驚道:「李大哥不可!那銅環上或有劇毒!」

  誰知那銅環被李北殷用力一拉,並無任何暗器劇毒襲來,反倒石牢上方忽然掉下一塊巨石,砸在水中濺起數丈水花,石牢靠牆一側右上角出現一方大洞,黝黑一片深不見底。原來這石牢中兩枚銅環皆是機栝,發亮的機栝乃是泄洪的水閘,另一支銅環才是通道,而這隻銅環上本是有極為惡毒的機關,卻被那地上的屍體觸碰過化了,李北殷才得以拉開機關,尋到出路。

  李北殷大喊一聲:「快往那洞裡去!」

  然而屋內大水噴涌,瞬間傾塌,已沒入兩人胸處,李北殷將岑元秀架在脖頸出,費盡全身力氣將她托上那一側高處洞口,怒喝一聲將她扔進洞內。

  岑元秀一手拖住洞內石崖,身前是這灌滿大水的石牢,身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黝黑大洞,岑元秀便騎在這一塊石崖上,驚道:「李大哥快上來!這裡果真有路。」

  然而此時已是石牢內已是大水滔天,李北殷被滾滾洪流轟擊的四下漂流,根本站不住腳,他體內真氣已然被赫連赤全數封住,一絲都運不起來,九襄真氣四處亂泄,寒陽交錯,痛苦的蜷縮在一側,再也動彈不得。

  岑元秀雙腳卡在石崖凹凸處,探出手一把揪住李北殷衣領,向拉著李北殷向洞口而來,然而她也是被封禁了內力,嬌弱無力,哪裡抬得動李北殷半下!

  李北殷此時已是覺著體內真氣徹底失控,似是要命絕於此,臉色蒼白喝道:「元秀!你快走!這水很快就漫到洞口,到時候我們誰都逃不掉!」

  岑元秀全身濕透,亦不知臉上是水還是淚,銀牙緊咬死活不肯放手。

  李北殷知她是情深義重之人,不肯一人離去,大聲喝道:「元秀!我本就是只剩一條命的人!都不知活的活不過明日!你快走啊!」

  岑元秀在洞口處雙眸淚如雨下,從牙縫中咬出一句:「要走一起走!」

  李北殷體內真氣亂竄,石牢內大水滔天,他立於牆角站的筆直卻已被淹到了他耳畔,想探到洞口卻被大水一把沖回,他咬咬牙,用盡最後一口氣,將岑元秀纖纖玉手一把扯開,向洞內扔去。

  岑元秀身子赫然失去重心,向身後黝黑大洞翻去,她哭著喊著此時李北殷卻什麼都聽不到了,她用餘光看著李北殷頭部一點點被大水淹沒。他面如死灰,極虛弱的苦笑道:「多希望方才那條長路,一直都走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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