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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架筆柔腸畫娥眉(下)

2024-05-04 10:14:48 作者: 邱處機

  卻說那九毒仙手曾素懿帶著兩人逃離佛堂,一路向東奔去,待距離較遠,確定後續無人,才緩緩將兩人卸下,已是累的全身香汗淋漓,手上鮮血仍在奔流。

  曾素懿見李北殷臉色終是緩緩舒展,問道:「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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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殷點點道:「婆婆不必擔心,我這疾病便是如此,平日無事,只待一動起手來,妄動了真氣才會發作。」

  他定睛一看,曾素懿手上仍在流血,皺眉道:「這『北震』神劍當真威力無窮,婆婆未被那劍刺到,卻依然如此。」

  曾素懿道:「這『北震』劍乃峨眉名劍,江湖上傳的『刀劍無雙』便是說的『北震』、『黃龍』,傳的極為出神,今日一見當真是不凡,你婆婆隱居劍湖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流血。」

  李北殷問道;「方才電光火石之間,出手相救的可是婆婆故交。」

  曾素懿點點頭道:「不錯,亦是婆婆一位故人。」

  曾素懿心知那人亦是為奪【黑金盤龍杖】而來,心中複雜無比,不再多言。

  曾素懿見岑元秀依舊昏睡不醒,便拉著李北殷到旁邊溪流梳洗。李北殷將曾素懿手腕握在手中,以龍門真氣訣替她將手背劍氣化去,這才緩緩阻住了鮮血,曾素懿將衣衫褪至頸後,細頸纖長,香汗蒸蒸,肌膚白膩如羊脂,挽水相沐,清麗可人,李北殷笑道:「婆婆生的真是好看。」

  曾素懿俏臉一紅,搖起一捧水灑在他臉上笑道:「又把我看做你娘了?」

  李北殷笑道:「婆婆和娘沒有區別,卻又不同。」

  曾素懿又是激起水澆去:「這孩子嘴巴越來越甜,還是裝愚扮傻討人喜歡!」

  說著她從身畔拿起那被削斷的龍首,交到李北殷手中道:「手中若無趁手兵器,便暫時用它吧,這盤龍杖雖被削斷了,但材質依然,觸可傷人,千萬收好。」

  李北殷點點頭,將那龍首收進袖中放好,卻說龍門道袍長衣闊袖,寬大無比,龍頭杖首藏入其中卻是穩穩噹噹,一絲不漏。

  卻聽身後岑元秀深深咳嗽了幾聲,曾素懿驚道:「忘了餵這丫頭吃藥,怕是毒氣攻心!」

  李北殷聞言大驚失色,道:「這如何是好!」

  說罷兩人一齊向岑元秀跑去,曾素懿捻指搭腕,鬆了口氣道:「不打緊,那峨眉掌教封住了她奇經八脈,阻了毒氣上涌。」

  李北殷也長長出了口氣,道:「婆婆還是及早餵她解藥吧。」

  曾素懿點點頭,心道這丫頭被【紫金蜈蚣】折磨的也是夠慘,內力耗盡,氣血虛虧,想必她要跑也是跑不遠了,當下從纖腰纏絲中拿出一盒金丹,撬開岑元秀秀口灌入。

  岑元秀當下覺著喉管一陣阻塞,瞠目醒來,嗔道:「你們母子倆好狠的心,竟想在這裡噎死我!」

  李北殷與曾素懿聞言皆是朗聲一笑,拍著岑元秀後背幫她通氣,幫助金丹下咽。

  李北殷解了岑元秀穴道,本想撫著她到溪邊用水,岑元秀腿酥腳麻,怨恨的瞪了一眼李北殷,道:「一二來去,又落到你婆婆手上,這美婆婆真是我克星。」

  李北殷扶著她慢慢走到溪邊,笑道:「這世上有幾個婆婆不是克星。」

  岑元秀撇撇嘴並未將他的話聽進去,蹲在溪邊用手舀水,卻覺得雙手酥麻無力,舉都舉不起來,埋怨道:「好啊,都是拜她所賜,整天雙手雙腳酥軟無力,跟廢物沒什麼區別了。」

  李北殷知她雙手酥軟無力,有事相求,想梳洗一番卻又不肯開口,挑挑眉卻一言不發,他如今已算是摸透岑元秀的脾氣性子,只等她忍不住開口,於是淡淡哼著《喬牌兒》:「幸有幾杯,且不如花前醉……」

  岑元秀一聽,皺眉喃喃道:「難聽死了,還是安靜的好……你……你幫我個忙。」

  李北殷見她把手巾浣濕遞來,手上無力尚在顫抖,接過去輕輕捧著她臉,細細擦乾淨。

  岑元秀皺皺鼻子,問道:「我眉毛是不是淡了些。」

  李北殷笑道:「怎的這等關心你的眉毛。」隨即抬眼看去,岑元秀黛眉淡淡,並不似曾素懿、貝碧青一般黑亮,卻亦是別有一番風情,說道:「是淡了些,但已然很美。」

  岑元秀俏臉微紅,見他誇讚,定定看著他低聲問道:「李大哥,你們成年男子,是不是都喜黑眉亮眼的女子。」

  李北殷看了看岑元秀的臉頰,道:「也不盡然,不過大多數應當如此。」

  隨即他看著岑元秀臉上餘毒未盡,有些暗淡,笑道:「不過沒人喜歡臉上黝黑髮亮的姑娘吧。」

  岑元秀挑了挑眉毛,銀牙緊咬,道:「你這人有時候悶得像個葫蘆,又是個又輕薄的像個登徒子,讓人想一口咬死你!」

  李北殷沒好氣的瞪了她兩眼,用力在她眉眼之間用濕巾蹭了蹭,道:「再說!再說讓你眉毛更淡些!」

  岑元秀一陣驚慌,躲閃不及,嬌怒道:「自從遇到你這婆婆,你也變得這般狠,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李北殷白了她一眼,道:「你便如此說吧,讓婆婆聽到了更不放你離去。」

  說著李北殷將濕巾擰乾淨,將她臉上擦乾淨,遞到手上,起身欲離去。

  卻聽岑元秀在身後呢喃道:「李大哥別走!幫……幫我畫畫眉毛可好,我眉毛淡淡的,不好看。」

  李北殷一怔,隨後微微轉身,見岑元秀俏臉飛紅,眼波中春水汪漾,一張俏臉如玉如英,瓊鼻嬌挺沾著點點水珠,如此靈秀精緻的女子,再如何都令人生不起氣來。

  李北殷問道:「大小姐,這裡荒山野林的,我到哪裡去找筆墨給你畫眉。」

  岑元秀睜睜眼,輕笑著扭扭纖細的腰肢,低聲道:「我……我腰間挎著一根炭筆,是那日婆婆把我關在柴房裡,我嫌來無事,便燒灼著把玩……」

  李北殷從她腰間一探,還真取出一隻燒灼成型的【炭筆】,失笑道:「你便帶著這炭筆一起逃生?」

  岑元秀紅霞升面,耳根發燙,道:「姑娘家走南闖北,自然還是儀容得體的好……我是怕哪日遇到了仲青大哥,他會不會嫌我眉毛太淡,畫的不好看……」

  李北殷嘆了口氣,笑道:「瞧你這般痴心,我便讓你心滿意足。」

  說著拿著炭筆在她眉間筆畫開來,岑元秀彎著嘴角閉著雙目。

  微風拂溪,山高崖遠,有女如玉,架筆娥眉,千轉柔腸,寄相念於長風,託夢思君。

  遠處曾素懿本是在浣滌手背上的血污,抬眼看去,見李北殷在溪邊替岑元秀徐徐畫眉,似是登對。不由得想起往昔點滴,竟看的有些痴了。回過神來,不禁微微皺眉,搖搖頭看向別處。

  李北殷見大功告成,赫然收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只覺得替這大小姐畫眉竟比動刀動槍還緊張些,生怕畫重畫淺惹她不快。

  岑元秀微微睜眼,眯眼微笑道:「畫完了嗎?」李北殷少見岑元秀如此溫柔待他,一陣失神,隨即點點頭,示意她映著溪水看。

  岑元秀望溪一看,溪中人玉面如璞,英眉一展,先是燦然一笑,隨即微微顰蹙,喃喃道:「看是好看,可總覺著卻了些什麼。」

  她隨後低落道:「若是仲青大哥在便好了,我便允他幫我畫畫,李大哥畫的重了些,怎麼看怎麼像你婆婆和那峨眉掌教的眉宇一般,盛氣凌人的。」

  李北殷微微一怔,隨即笑道:「若是你那馬大哥在,只怕你還嬌羞不已,不肯相邀。」

  岑元秀臉上一紅,上下打量著李北殷笑罵道:「李大哥猜的女兒好心思,眉毛畫的好,生的模樣也還不錯,若是我別日出嫁,李大哥倒是可以做個伴娘。」

  隨即呵呵笑了起來,越想著李北殷一身女兒裝,紅霞鳳披,越發收不住,李北殷淡淡搖頭,看著溪水一言不發。

  曾素懿走過來冷笑道:「沒見過這麼不知羞的丫頭!天天嚷嚷著要嫁人。」

  岑元秀也不理她,心中想著婚娶那美好之日,自顧自哼著小曲兒笑道:「莫倚傾國貌,嫁取個,有情郎。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

  曾素懿見這丫頭現在變得軟硬不吃,有些薄怒,卻也彎了彎嘴角。

  卻聞四周忽然朗聲大作,震得溪水澹澹,驚鳥亂飛,喝道:「素懿妹子一行人倒是賞的好風光!唱著好曲子!可苦了哥哥我啊!」

  卻見那黑衣麟衫的高巍男子赫然從崖下走出,手提一方赤體透亮的火焰大玉,藍眼高鼻,黃髮白須。曾素懿聞言大驚失色,本以為這人被六冥師太師徒糾纏,萬難如此快趕到此處,誰知竟全然失算。

  曾素懿玉容無血色,強擠出一抹笑容,笑道:「原來是赫連哥哥,方才走的匆忙,都來不及答謝哥哥救命之恩。」

  那黑衣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番一旁靜坐的李北殷與岑元秀,隨即負手冷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一個六冥老尼尚且好打發,可千里迢迢尋我家素懿妹子,卻是費了好功夫啊!」

  曾素懿笑道:「赫連哥哥,咱們多年不見,不知教內如何了。」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天方麒麟教】教主麾下四大密使之一的【赫連赤】,統領麒麟教中【聖火部】一支,乃是教中僅次於教主之高位。天方麒麟教教主下設【天眾部】,【龍神部】,【金鳳部】,【聖火部】四大密使,其下更設有【掌律令】、【掌金令】、【掌音令】、【掌禮令】、【掌谷令】五大護法。其他分支派系各設有分教教主,天方麒麟教勢力之大,幾令江湖各派震顫。

  赫連赤聞言鷹眸一閃,冷聲笑道:「教中生死,妹妹可還關心?」

  曾素懿笑道:「哥哥這說的哪裡的話,妹妹自是離著家遠了些,但哪有不念著家的說法。」

  赫連赤黃眉一展,冷聲道:「這便是,妹子,我也不與你兜圈子,我且問你,那【黑金盤龍杖】可是在你手上?」

  曾素懿點頭道:「確是在我手上,可方才哥哥也瞧著了,被那不長眼的老尼一劍削斷。」

  赫連赤亦是微微點頭,四下看去竟不見這曾素懿將盤龍杖藏到何處,笑道:「自十年前【黃龍刀】失蹤之後,這江湖上便再無一件神兵,如【北震劍】一般削鐵如泥,我也料想不到,本派至寶竟被那六冥師太一劍削成兩截……這樣吧,你將那斷杖交於哥哥,日下【掌禮令】護法尚在鳳儀宮中,我便讓他帶到玉龍山去,重鑄盤龍杖。」

  曾素懿聞言自是心中冷笑一聲,心道這赫連赤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卻也不便惹火他,不好拒絕,當下靈機一閃,道:「赫連哥哥這般說了,小妹如何能再推脫。只是……只是前些日子『天眾部』密使楚家哥哥找到我,要一定將盤龍杖收好,他已尋到教主蹤跡,不日便代教主來取。」

  赫連赤聞言大驚,白須一凜道:「天眾使?!他已然尋到教主所在?此言非虛?」

  曾素懿定定點點頭笑道:「自然是,天眾使苦尋教主多年,總算是黃天不負有心人,讓他尋到了教主蹤跡,真是可喜可賀!」

  赫連赤慚顏笑起亦是點點頭,可心中自是對這曾素懿所言放心不下,於是說道:「既然如此,妹子便隨我回到大理鳳儀宮的好,日下正道聯軍四下追殺我教教眾,妹子孤苦伶仃一個人在外,哥哥們總是放心不下。」

  曾素懿自是知道【天眾使】、【龍鯉使】遠出尋蹤,麒麟教上下亂作一團,這赫連赤早已把持大理鳳儀宮全部教務,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於是說道:「哥哥苦心,妹妹心領了,可妹妹離開鳳儀宮是所說的話,哥哥可還記得?」

  赫連赤嘆氣道:「自然是不敢相忘,那日妹妹負氣離去,立下『教主一日不歸,我便一日不回』的誓言,令弟兄們好生難過。可那畢竟是十年前了,今時不同往日,妹子當日離去是因心中有氣,如今教中與正是用人之際,妹妹歸來不但能解燃眉之急,哥哥們更是如虎添翼。」

  曾素懿慘笑道:「也不盡然,自是有像赫連哥哥這般好心的兄弟,可心中記恨妹妹持杖離宮的也大有人在,若是回去怕是只會添亂……教主已經被楚征南找到,不日便回到鳳儀宮,妹妹屆時必定帶著【盤龍杖】重返鳳儀宮,決不食言,如何?」

  李北殷聽聞【楚征南】三個字,也是心中一驚,不成想那害死天山派官扶瓴的麒麟教魔人,竟是教中權力僅次於教主的【天眾部】密使。岑元秀悄悄爬到他耳邊低聲道:「李大哥,我瞅著這人不似忠良之輩,看似好意邀請婆婆回到麒麟教,實則是暗地裡打著如意算盤。」

  李北殷點點頭道:「江湖如廟堂,也是時時刻刻充滿了算計陰謀,且看婆婆如何對付了。」

  岑元秀心道:「這人生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不像個好人,婆婆怎麼還和他稱兄道妹的。魔教之人想法真是與眾不同。」

  赫連赤見曾素懿一再婉拒,心中已然不快,料想那尋到教主之言亦是緩兵之計,卻也不得不防以防萬一,於是笑道:「妹子性子這般剛烈,哥哥再勸便是強人所難。且問一句,楚密使多久來尋你,總不能讓妹子在這裡一直傻等下去吧。」

  曾素懿沉吟一陣,隨即定定道:「最多半月。」

  赫連赤點點頭,道:「那就依你,妹妹便耐心等候楚密使吧。」

  他隨即看向一旁李北殷與岑元秀,登時令兩人打了個冷顫,隨即低聲道:「誒?我方才在佛堂內,便瞧著這少年眼熟,似是故人之子。」

  曾素懿聞言一驚,故作鎮定冷笑道:「這少年是我山下在捉來的龍門弟子,那少女是崑崙弟子,怎會與本教有瓜葛。」

  赫連赤冷笑道:「妹妹打算如何處置?」

  曾素懿冷笑道:「這少年少女皆被我【紫金蜈蚣】所咬傷,我便是拿他們來試藥的。」

  赫連赤聞言心下一陣冷笑,心道:「一派胡言,方才你與那六冥老尼動手,全然是這少年從中阻攔,若非親非故,怎會如此上心,以命相搏。眼下楚征南尋到教主不知是真是假,留著後手才是萬全之策,我且把這少年少女帶回大理,不怕曾素懿到時不就範!」

  他隨即笑道:「日下五派聯軍圍攻鳳儀總壇,既然是他們是北宗和崑崙兩派弟子,留著也算有用,且先讓哥哥將他們待會大理關押,也省的妹妹親自動手殺掉,沾了晦氣。」

  說著便向李北殷,岑元秀二人走去,兩人見那中年人面色不善,一齊站起,緩緩後退。

  曾素懿見赫連赤神色突變,心知方才謊言已全然被他看穿,如今已是留不住他,只得施暴。

  她悄悄將【黑金盒子】拎在手中,忽然刺出二十四根淬毒銀針,刺向那赫連赤背部而去,誰知那赫連赤早有防備,長衣一揮便將毒針盡數化去,曾素懿見奇招落空,忙喊道:「北殷!元秀!快快離去!」

  赫連赤猛然揮出一把火紋大玉,那炎玉熾烈如火,烈火焚原,曾素懿自知那【天鑒炎玉】厲害非凡,險險躲開,向後退去,赫連赤冷聲笑道:「妹妹怎的在我身後玩起這雕蟲小技,頑劣脾氣仍是沒改。」

  手中炎玉一把將曾素懿手中黑金盒子打落。那火玉熾熱無比,其上炎氣灼熱燎天,曾素懿躲閃不及,被那玉上真氣摧擊入體,登時體內真氣大亂,五內俱焚,嘴角已滲出絲絲鮮血,退到一邊。

  赫連赤火玉歸手,旋即直奔李北殷二人而去。

  岑元秀全身酥軟,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李北殷見勢只得挺身而上,但對那【天鑒炎玉】見所未見,只得懷中抱著岑元秀躲向一邊。

  方才站定腳跟,卻聽岑元秀懷中嬌聲驚叫:「小心火玉。」

  那火玉在赫連赤手中如有靈性,熾烈無比,似是不見鮮血誓不罷休,旋即急速奔向兩人而來,李北殷一手攔著岑元秀纖腰,一手驟起龍門【渾然天成訣】中一招【然】字訣,一連拍出四道卸勁真氣全然是【然】字訣中【灬】,【當!當!當!當!】一連四掌終是令那【天鑒炎玉】停了下來。

  赫連赤見李北殷一手退玉,所用乃是【龍門真氣訣】,心中一陣起疑,不知這九毒仙手曾素懿何時竟與龍門弟子扯上了關係。他手中炎玉急如星火,於掌心間盤旋,見這李北殷一手【渾然天成訣】使得行雲流水,若是與曾素懿一同聯手便是麻煩,見曾素懿尚未趕上來,決心以力相強,驟起全身【聖火玄功】,轟然聚於手中炎玉,直撲二人而來。

  那【天鑒炎玉】與赫連赤心有靈犀,赫然飛出,溪邊頓時熾烈無比,溪中竟被燒成一汪沸水,李北殷【然】字訣尚未寫盡,單手橫書,手掌橫雲密布,【然】字中【犬】字部橫寫身前,那赫連赤一身【聖火玄功】雄渾無比,震得李北殷全身骨骼咯咯作響,登時吐出一口暗紅血液,引動全身真氣抗衡,體內卻早已失衡,【九襄真氣】四處亂竄全身陰陽交織,內外交瘁。

  岑元秀全身香汗淋淋,眼見那龐然巨力絕非二人能擋,若是再不脫身便是二人一同葬身火海,她全身無力,不知怎的心中一片暗淡。她似是感覺到李北殷體內真氣亂竄,舊疾復發,心中一陣動容,悽然道:「李大哥,我身上內力盡失,你快走吧,別落在這惡人手裡。」

  李北殷強顏一笑,口中含血道:「婆婆的淬毒神針,六冥師太的北震劍,都比這炎玉鋒利多了,我不一樣活下來了嗎?」

  岑元秀想起那日李北殷替她擋下毒針,心中一動,忽的覺得李北殷對自己算是有救命之恩,可自己似是極少溫柔待他,登時心中羞愧,眼中包淚,心道:「李大哥,我這丫頭脾氣不好,性子也不好,可卻最不喜不虧欠別人什麼,你救過我一命,我便不能讓你再因我而受傷。」

  岑元秀性子剛烈,從不柔弱示人,縱使心中動容也是一言不發,眼中無限柔情,默默鬆開環在李北殷腰上的雙手,用盡全身力氣一把將李北殷推開,熾烈火團登時砸在她背上。岑元秀口鼻溢血,重重摔在地上,昏死過去。

  曾素懿這才趕來,手起一道【九毒神掌】拍向赫連赤,赫連赤全身真氣聚於【天鑒炎玉】之上,也是一陣憤惱,這便收了內力,腳踩神行步躲開。

  岑元秀倒地,李北殷心中一陣暴怒,卻頓感身上一陣輕鬆,怒喝一聲,雙手同出龍門真氣訣,頓時將那炎玉打的四散飛去。

  赫連赤猛然扯掌,李北殷身前巨力頓失,措手不及,體內九襄真氣徹底亂泄,五內欲裂,噗的一口鮮血濺出一丈遠,亦是跪倒在地上,身子探向岑元秀,最後重重倒在地上,手中攥著岑元秀一縷青絲,昏迷不醒。

  赫連赤炎玉歸身,全身玄功走靈,也不由分說直接飛出一記炎玉,那炎玉鋒銳無匹,更傾注赫連赤全身功力,曾素懿毒醫雙絕,內勁卻比之絕頂高手略有不足,當即被震翻在地,鮮血直流。

  赫連赤順勢將那李北殷、岑元秀一同拎起,飛身而去,赫然道:「素懿妹妹,哥哥本無意動手,誰知你與這兩位小輩一時技癢難耐,便索性切磋切磋。我這便帶她二人離去了,望妹妹與楚密使準時回鳳儀宮,赫連赤恭候大駕!」

  曾素懿遠見赫連赤飛去,心中憂思,喃喃道:「既然已經布下謊言,那便假戲真做,或許能讓北殷與元秀多活一段日子。」

  她見再無力阻止赫連赤離去,心中千迴百轉,朗聲笑道:「赫連大哥真是心急,也罷!他日我與教主一同回到鳳儀宮,必將盤龍杖交於哥哥重鑄!」

  赫連赤聞聲冷笑三聲,拎著二人離去,轉眼越過三山。

  離去一陣,赫連赤心中卻千迴百轉,黃眉緊皺,心道:「莫非這丫頭說的真的?楚征南與龍鯉使真尋到教主蹤跡不成?若真如此,待教主歸來,今日所為便足以讓那曾素懿在教主面前參我一本。屆時這兩個小輩便是關鍵,且不能讓他二人白白死去。」

  曾素懿暗暗嘆氣,只盼望這兩個孩子多福多壽,隨即她極為敏銳的聽聞遠處馬蹄聲襲來,心道:「必是那峨眉師徒三人趕來,此地不宜久留,當速速離去。」

  心想著,曾素懿撿起半根斷裂的盤龍杖竄入溪畔林間,向【九毒門】方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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