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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碧青凝柔化九陽(下)

2024-05-04 10:14:41 作者: 邱處機

  岑元秀秀眸放光,驚道:「婆婆識得馬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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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婆婆道:「他馬家與我麟教來往有加,婆婆自然是識得,論輩分他自是也喊婆婆一聲。」

  岑元秀一聽「麟教」二字,霎時間秀眉顰蹙,喃喃道:「原來師傅所言非虛,仲青家真的與魔教妖人瓜葛不清……」

  曾婆婆冷聲喝道:「什麼魔教正教!你若是真是一往情深,還存著什麼庸人正魔之見!我看,你也不過是貪圖這娃子家世地位,圖他馬家富庶!」

  岑元秀聞言秀目圓瞪,幾近決眥,辯道:「你胡說!我與馬大哥都是崑崙俗家弟子,他家裡我不清楚,可馬大哥是何人我心裡有數!」

  曾婆婆一聽二人皆是崑崙俗家弟子,心中一陣黯然,嘴上卻冷笑兩聲道:「那你便說說,你稀罕他什麼。」

  曾婆婆所言卻深深刺到了岑元秀心底的柔弱,師傅的冷待,父親的不解,種種情緒湧上心頭,含著淚低聲道:「喜歡便是喜歡了。我就是喜歡馬大哥高高的個子,好看的臉,喜歡他待我的寵愛和遷就,別的我都不管。」

  這話說的笨拙不堪,卻聲聲發自肺腑,動人之至,不僅是曾婆婆,就連一旁盤膝不語的李北殷也是深受感動,一聲幽嘆。

  卻聽曾婆婆忽然低聲喝道:「噤聲!這四周聲音不大對勁!」

  李北殷凝聲一聽,聽聞四周馬蹄聲由遠至近,鐵掌錚錚踏地而來。岑元秀卻是心中一喜,若是峨眉、龍門等正派人士尋到這裡,當可向其求援,擺脫這惹人煩的九毒婆婆。

  曾婆婆看著岑元秀臉上陰陽變化,默不作聲的走到岑元秀身邊,佯裝看著李北殷道:「且別出聲,藏在佛後,看看是哪路的人馬再定。」

  實則她手上銀針隱捻,霎時間銀芒閃爍,岑元秀始料未及,那銀針已直刺入她頸後啞穴。曾婆婆順勢抽回銀針,連點她周身三處穴位,令其動彈不得,一把將她扔到佛像後面,重重落在地上。

  李北殷以為是婆婆忽的性情大轉,欲對元秀下手,忙道:「婆婆不可!」

  曾婆婆手起針落,岑元秀柔弱無骨,落在地上,一氣呵成,冷冷道:「這丫頭終是與咱們非一路之人,若是來敵難免不向其求救,暴露咱們行蹤,還是小心為上。」

  李北殷攙著婆婆藏在石佛後一方暗格,將岑元秀從灰塵中抱起在懷中,歉聲道:「婆婆說的也不無道理,岑姑娘姑且忍一忍吧。」

  岑元秀這幾日已被這婆婆捉弄幾番,氣磨殆盡,並不搭理李北殷所言,只是怒目盯著門外,期盼著正道人士來此尋她。

  忽聞門外傳來一陣馬蹄錚錚,曾婆婆聽著門外挎劍聲凜凜作響,已是猜出了七八成。李北殷見婆婆面色難看,如臨大敵,心知來者不弱,不然以婆婆毒術銀針,馳騁江湖,何以如此小心謹慎,也忍不住捏了把汗。

  卻聽聞門外傳來一陣極為動聽柔弱的女聲,道:「大師姐,這應是掌教所說的山間佛堂,咱們且就在此歇息片刻吧。」

  卻見門外款款走入一名粉衣嫩衫的清麗女子,生的膚質白膩,似羊脂凝玉,肌映流霞。齊眉童眼,眉心生元陽硃砂,嘴角笑紋上揚,笑容如三月春光,如似孩童之顏,令人望之憐惜。

  她身後走入一仙氣冷冽,衣縷鉑金的女子,眉梢英立,面不改色,臘寒襲人,同樣是額生元陽硃砂,只是她膚色不似貝碧青一般白皙若玉,微微暗淡,似月牙小麥,但也柔嫩似水。她腰間繫著一把鎏金劍柄長劍,顯得仙氣裊裊間更多了幾分煞氣。

  曾婆婆躲在暗處,也不禁低聲喃喃道:「竟是峨眉派的弟子。」李北殷聞言抬頭看去,卻見是兩名極年輕的弟子,並非他年幼時有救命之恩的【蘇姐姐】。

  這二女不是別人,正是【峨眉金頂派】門下【金頂七霞】,大弟子【武金簡】及四弟子【貝碧青】,均為峨眉掌門【六滅師太】的關門弟子。

  【金頂七霞】,說的是峨眉金頂派門下七名最傑出的女弟子。分別為【武金簡、元銀錦、易水琉、貝碧青、趙凝魄、石毓英以及澹臺儀】。七霞分別是金頂掌門【六滅師太】與掌教【六冥師太】座下親傳弟子,其中【武金簡、貝碧青、趙凝魄、澹臺儀】為【六滅師太】親傳,【元銀錦、易水琉、石毓英】為【六冥師太】親傳。七霞雖非一師,但盡得峨眉絕學,關係親密。

  峨眉掌教【六冥師太】善劍術,獨步天下,其弟子亦不弱於人;掌門【六滅師太】善內功,厚可煉陽,當世絕頂,其弟子均功參翹楚。

  這【金頂七霞】非但出身名門,武藝高強,且均是美貌如花,不可方物的仙子,傾倒眾生,秀儀四海,為世罕見。又因峨眉為正道楷模,世所敬仰,【金頂七霞】之名不脛而走。前些年峨眉弟子隨掌教【六冥師太】入京都【長安】,拜會掌教摯友相國【李德裕】,亦連當朝相國亦為七霞儀容姿貌所感,親筆書【秀儀四海】贈予峨眉,更令七霞聲名鵲起。

  李北殷見兩女均是美貌均是世所罕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覺著體內嬌軀微微一僵,低頭一看岑元秀正怒目含嗔,望著自己,那秋水眸眼如劍,似是在怒斥他重色輕友。

  曾婆婆背身而側,只見得武金簡姿容非凡,低聲冷笑道,「丫頭是瞅著人家姑娘儀容勝己,心中不快。」

  李北殷聞言,在岑元秀耳畔用微不可言的聲音道:「還是岑姑娘生的好看些。」

  岑元秀只覺得耳畔呵氣溫熱,秀目流波,不由得耳根一紅,看向一邊並不理會。

  曾婆婆知峨眉為此次正道領軍,舉指噤聲,示意切勿多話,三人便一聲不吭的躲在佛像後面,靜觀其變。

  貝碧青對這師姐似是極是尊敬,替她卸劍鋪座,尊請師姐坐在堂前,又是取水拆食,極盡謙恭。

  那武金簡卻是冷眼相待,只是虛與委蛇的「嗯」了一聲,似是對這師妹有氣。

  武金簡道:「碧青,你可有隨路設下暗號給掌教她們。」

  貝碧青擦了一把額上香汗,放下手中雙劍,笑聲細語道:「『雲纏長劍』,我已按師姐吩咐沿路設下,想必掌教師傅她們很快就能看到趕來。」

  武金簡點點頭,隨後皺了皺眉道:「那謝家少年可有再糾纏於你。」

  貝碧青微微一怔,隨即柔柔笑道:「師姐說的是『謝政君』公子?自上次師姐教訓他後,他便不敢了,何況掌教威儀,謝公子再未……」

  那武金簡似是不願再聽下去,金衫一凜,閉目喝道:「他若是再敢叨擾你,便讓師姐來打發他。」

  貝碧青低頭道:「謹遵師姐之命。」

  說著貝碧青轉身坐在師姐一側,她坐墊鋪的比師姐低了許多,小口酌水,盯著門外若有所思。

  武金簡向她一瞥,卻見這師妹生的膚若凝脂,眸眼凝華,托腮沉思亦是動人非凡,卻是有些微微動氣。

  其實這武金簡乃是極傾慕那嶺南【無名山莊】謝家公子,她早於其他師妹與謝繼坤相識,一見傾心,兩人也算是來往親密。誰知自那日謝政君與貝碧青相見於雲南,竟從此如被這師妹施妖法鉤去魂魄了般,一路相隨,對武金簡不理不睬,縱是相問也只是問貝碧青人在何處,噓寒問暖,對武金簡本人卻不聞不問,令武金簡一陣惱怒。貝碧青本是有意擺脫,幾番謝絕,謝政君卻是不為所動,一路跟隨,武金簡怒不可當,借著機會在眾人面怒斥謝政君,警他遠離碧青。

  武金簡也是姿儀美艷,面容姣好的女子,卻偏偏覺著自己膚色不如碧青白皙粉嫩,聲音不如貝碧青一般溫軟可人。經歷謝政君一檔子事,越是覺著自己外容處處不及師妹,卻無從改變,只得暗中含怨。

  峨眉眾人本是一齊出動,武金簡卻偏偏提出帶四師妹先去打前站,實則是為了尋個機會與師妹單獨相處,處處針對,一泄心頭之氣。

  似是覺得從容顏上已無從及師妹,武金簡便冷冷開口道:「師妹,閒來無事,不如你舞上一段劍,師姐瞧瞧。」

  貝碧青聞言一驚,笑道:「咱們峨眉弟子,人人均知以大師姐武藝最強,不但內功得掌門師傅親傳,且劍法獨絕。師妹豈敢在面前班門弄斧。」

  這話說的是極為動聽委婉,那武金簡也淺笑著點點頭,隨即又話鋒一轉道:「不過掌門在我等下山之前敦促,要我督促各位師妹練功,不可荒度時間。你且同師姐舞上一段,讓師姐端詳端詳,你那日是如何在眾人面前『單劍破龍爪』,擊潰了那謝家公子。」

  這話說的稍顯揶揄,貝碧青聞言亦忍不住抬頭看向師姐,她亦覺著自謝公子對她窮追不捨,大師姐便對她冷冷淡淡,處處相難。如今師姐重提那日她與謝公子對劍之事,耐人尋味。

  貝碧青柔聲婉拒道:「師妹武藝淺薄,尚不及師姐半數,萬不敢與師姐奕劍。」

  武金簡眉梢倒立,冷冷低頭道:「你不聽師姐的話。」

  貝碧青如臨大敵,忙道:「不!不!師姐忘了嗎,掌門在咱們下山之前說道,切不可隨意在外人面前展示峨眉劍法。怕是傷了眾派和氣,還被賊人偷學了去,辱沒峨眉英名。」

  武金簡聞言道:「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何來賊人?」

  貝碧青柔聲道:「師姐,掌門之命,咱們不便違背的。」

  李北殷聞言,在暗處一陣皺眉,低聲道:「怎覺得這金衣女子如此不惹人歡喜。」

  那曾婆婆也低聲冷笑道:「自古女子多閨怨,這女子是見這師妹得其心儀郎君青睞,便心生嫉妒,處處刁難。」

  岑元秀雖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也是瞪著細縫向外瞅去。

  見師妹又搬出掌門壓她,更多了幾分薄怒,但想想生怕師妹屆時向掌教告狀,不再多言。

  剛想就此作罷,又覺得心有不甘,沉默良久笑道:「師妹說的是,掌門要師姐敦促你等武功,不是還有內家功夫?你且將『峨眉煉陽訣』施展施展,讓師姐瞧瞧。」

  貝碧青不禁凝眉,已猜到師姐有意為難自己,誓不罷休,心想還是順著師姐,莫傷了和氣。

  武金簡見貝碧青面色一凜,旋即道:「是了,師妹手上沒合適的物器,便用『煉陽手』融了這個吧。」

  說著武金簡從金衣闊袖中拎出一把短劍,周身亮銀,白光四溢,顯然絕非凡品。貝碧青抬眼一看,正是那日謝政君贈予她的短刃,名喚「白練」。

  這本是謝政君為博君一笑,命山莊鑄劍名師以稀有秘銀所制,珍貴無比,價值百金。且在劍身上刻「滇南相遇,百戀思君」微不可見的小字,以寄情思。謝政君乃是極喜歡貝碧青,恐她覺著自己直言不諱,誤以為登徒浪子,千迴百轉下不知以何命名。卻聽書童捧劍感言,說這短劍【秘銀所制,出劍柔長,猶如白練】,腦中靈光一閃,遂以「白練」命名,寓意「百戀相思」。

  峨眉嚴禁門下弟子涉足人間情慾,武金簡便以此阻攔謝政君接近貝碧青,謝政君也不氣餒,便托峨眉弟子暗中送劍,貝碧青一再拒絕,讓送劍弟子還去,誰知之後落入武金簡手中,武金簡登時氣惱不已,一欲毀劍,又思是謝家公子所鑄,不便回去亦不忍毀去,便扣了下來。

  武金簡每每望劍睹物思人,日下謝政君仍對貝碧青痴迷不已,積怨愈深,便乾脆讓貝碧青親手化去。

  貝碧青一見【白練】,先是一驚,隨後恐師姐已知道其中秘密,轉首向一邊一言不發。

  武金簡笑道:「師妹怎的不認識了,這『白練』是謝家公子所鑄。」

  貝碧青面色發青,沉聲問道:「這劍……師姐從何得來。」

  武金簡冷笑道:「師妹何必多問。融了便是。莫非是怕傷了謝公子一片痴心,不舍化去?」

  貝碧青忙回頭道:「師姐莫誤會!我……融便是了。」

  卻見貝碧青接過短刃一凜,身上蒸騰其香薰煙霞,霧氣騰騰,全身真氣竟全數凝結在右手,一股峨眉純陽從頭頂移到右手「少商穴」,一隻玉手忽然變得赤紅。

  卻見那一隻玉手赤紅明亮,秀致的手骨竟在肌膚中閃爍出明亮的光芒。赤紅的右手中霧氣瀰漫,堂中忽然氣溫奇高,如同蒸籠,那一隻秘銀短劍竟然在慢慢被她手中熾熱所消融!

  這一招乃是「峨眉煉陽神功」中高深的一篇「峨眉煉陽手」,乃是集人五蘊之陽氣匯聚於右手,以純陽掌功傷人,修煉至高深,高溫之下可以陽手煉化世間金屬兵刃,乃是非常強勁的純陽內功。

  卻說那貝碧青雖是盡得真傳,但終究內力不足,熔煉的十分艱辛,然而這已經足以佛後三人鎮住,更是喘息聲都密不可聞。

  武金簡眼見師妹內功如此深厚,也是一驚,但又見她已是極致,力有不逮,便令她停下,轉身朗聲道,「不錯!師妹內功進展喜人,比之我這師姐也怕是不遑多讓。」

  卻見貝碧青耗盡內力,終於將手中一柄銀刃熔盡,從劍柄到劍鞘全數融成鐵屑,在手中捏碎,落在地上堆成鐵砂丘。

  這一套「峨眉煉陽手」乃是峨眉武學中最難練就的武學之一,對內功要求極高,貝碧青雖是內力不足,耗時已久,無法揮灑的淋漓盡致,但也是奇招,登時令她師姐臉色一凜,不再言說。

  李北殷在暗格里亦是深為吃驚,他雖年少便得沈山崇傳【峨眉煉陽總綱】紙絹,一身兼具陰柔【龍門真氣】與陽烈【峨眉內勁】,但雜而不精,尚無貝碧青這般純陽內勁深厚,也是低聲讚嘆不已。

  岑元秀看了看貝碧青立煉陽手如此驚人,又看了看李北殷,一雙明目仿佛在說:「同是峨眉內功,你可沒有人家那般深厚內力。」

  李北殷見她眉目傳意,在她耳畔嘿嘿一笑,道:「你沒有這姐姐好看,我也沒有這姑娘功力精深,倒是合對。」

  岑元秀知他逗笑,亦抿著嘴彎了嘴角笑著,忽覺得他言語生歧,耳根一陣燒熱,連忙側眼看向一便。

  這貝碧青雖是得了掌門真傳,但卻沒能具備足夠的內力煉化掌勁,方才施展「峨眉煉陽手」已是她極限,登時身上煙霞滾滾,香汗淋漓,竟讓她全身濕透,一身長衣竟濕漉裹身,那窈窕身材更顯的玲瓏有致,惑人無比。

  李北殷看著身上一陣燥熱失神,連忙收思,誰知這少女身上煙霞蒸騰,香汗氣撲面而來,簡直是惑人心神,登時便又楞楞出神,色迷心竅,見這少女身材凹凸,秀麗絕倫,竟又忘了岑元秀責備,暈頭轉向,忙低下頭來。

  卻說那煉陽手溫度奇高,貝碧青施展之際屋內溫度登時飛速而升,除了武金簡內力深厚,只手抵禦炎氣,暗中三人並不敢動,全都汗濕背心,滴如雨下。

  李北殷懷抱岑元秀,只覺得掌心生汗,岑元秀衣衫盡濕,緊貼肌膚,可感她身上熾熱的體溫,她肌膚本就滑膩柔嫩,不自覺不做聲的輕輕撫摸開來,岑元秀只覺得體內一陣燥熱,香汗淋漓,忽感到李北殷一隻手如此不老實,搓著她單薄衣衫輕輕蠕動,當下怒火攻心,身體僵直。

  李北殷覺著體內嬌軀微微有異,忙低頭看去,卻見岑元秀滿腔怒火,飽滿的胸膛一起一伏,仿佛山巒搖動,忙收手回來。見她滿臉香汗,輕輕拭去。岑元秀卻是怒火攻心,心中怒罵李北殷色膽包天,一口咬在李北殷手腕上,疼的他齜牙咧嘴,捂著嘴一聲不敢發,卻令岑元秀身子落在地上,悶聲一響。

  武金簡與貝碧青皆是一驚,同聲喝道:「何人藏在佛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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