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隱秘之真（五）

  「將軍他……」初言剛要答話，言他不在之時，清嶼的聲音便在他身後響起，「讓她進來吧。」

  原以為他會不見，畢竟她已有婚約且即將成婚，再來見他應有不適，初言染上笑意，忙讓鳳棠進了司塵殿，一路引著她來到院中的涼亭內便退下。

  只剩亭內的男子和鳳棠，百年未見，竟不知為何有一種近鄉情怯之感，暗自握緊了手，努力讓自己的神情顯得平靜。

  她走了兩步，直至他的跟前，百年未見，他好像更加英氣了些，只是同以往相比，神色亦是有些冷淡，她察覺如此盯著他不妥，便瞌下眼帘，「許久未見。」最終她也只是道出這句。

  「見過鳳棠公主。」而他卻顯出幾多疏離。

  鳳棠知道他是在同自己保持距離，並沒有失望，而後清風過，風中傳來幾許他身上的清香，倒是讓她頗有些懷念，逕自一坐，隨後一笑，「戰神將軍怎麼不問本宮今日來意？」她的眼中帶笑，只是其中夾雜著些不一樣的情緒。

  清嶼起身這才看著她，她好像瘦了些，下巴此前僅餘的圓潤沒有了，眉眼之間顯出百年來未有的平靜柔和，就連那時極其喜愛火紅色的衣裙現下亦見少穿了，比如現在這一身靛藍色倒是襯得她皮膚更為白皙，他壓下心中翻湧成疾的思念，想著或許此次前來她是為了不到月余的大婚吧，「鳳棠公主可是為了不至月余後的大婚？公主盡可放心，若是公主希望本將軍去，那本將軍自是會前去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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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棠只聽著他一句又一句冒出來的話，既生分又疏離，不禁想到臨川此前說過的話自然而然被氣笑了，當然這笑並未深達眼底，「戰神將軍倒是考慮的好生周到！」她飲了口茶，兀自將茶盞放下，遂而起身，一步步，不急不緩的走至他跟前，眼神明亮且如雪松般的清冷，「本宮今日前來倒不是為了此事，將軍不必庸人自擾！」許是氣極了，說的話之中亦帶著抹譏笑。

  清嶼聞言心下一沉，好像不敢與她對視，移開了些許視線，「不知公主所言何事？」

  鳳棠冷笑，「不知將軍可還記得百年前本宮受傷一事？」

  他心下一驚，不知道現在她提起此事是為何，然後便聽見她繼續說道，「將軍可還記得治癒本宮的百里霜？」

  聽到她說到此藥暗覺不好，他沉默著，果不其然，便聽她道，「將軍從何處得來的百里霜？」她的眼神之中有著難得一見的認真。

  此話問到他心中這百年來的心事，他不敢看她，而鳳棠又向前走了一步，在他的跟前停下，想讓他望著自己，可他偏不，「將軍為何不敢看本宮？又為何不說話？」她逼迫著他張口，顯出幾分作為鳳族公主的威嚴來。

  清嶼心中長嘆一口氣，終究是對上她的眼，看見她眼中的平靜，最後還是妥協，「百里霜確實是本將軍從月窈公主處所得。」他索性承認道，否則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但鳳棠並未因此止步，「所以——」她頓了頓，「清嶼，你是為了拿到百里霜才同月窈公主做了交易，故而你才娶她。」雖是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她直接將自稱都變了。

  雖然確實如她所言這般，他心中雖震驚她怎會知道此事，可面上確實絲毫不顯，且臉上帶著略有嘲諷的笑，「公主屬實想多了，本將軍為你拿百里霜是事實，此事亦不過是為了回報我們在一起的情分罷了。」他頓了頓，將目光落至她的臉上，想看到她難堪的姿態故而因此放棄，但是出乎意料的並沒有看見，她依然是神色平靜，等待著他的下一句。

  清嶼定神繼續道，「本將軍求娶乃心中所想，自然是真心喜歡的。」

  半晌後鳳棠勾了勾唇，「既然如此，那為何你們解除了婚約？」

  他氣定神閒，而後一笑，猶如自嘲，「那自然是厭煩了，正如本將軍厭煩了公主是一樣的道理。」他斂眉看向她之時，好像瞥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受傷，暗自想著，如此她便會不再糾結於此了吧？可到底他還是低估了她。

  當然倘若鳳棠不知曉此事的真實，那現下她定是不會在此，可就是她知道此事，他雖然說的話如此傷人，但卻讓她感到自責，「是嗎？」她唇角微微一翹，「你這嘴果然不誠實。」望向他的眼神之中隱隱透出想要窺視一切迷霧之中的真章來，她驀然一嘆，似是有無奈，「清嶼，莫要再將我當作不知事的人了。此事我早已知曉，何必再遮掩？」

  清嶼久久未曾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她的眼中似是有種撥雲見月之感，但他擔心她是在詐自己，「本將軍不知鳳棠公主在說些什麼。」他還是不承認，眼神如冰雪般清澈。

  鳳棠聞言眼尾微微上揚，似是氣極的模樣，「如此你倒是情深啊！」她的目光緊緊鎖住他，倒是給他一種無形的威壓。

  許是面對她的目光有些心虛，他終是不自在地別開了眼，可即便如此，周身依然是她的馨香，如此倒是讓他的嗅覺更敏感了些。

  她輕輕勾了勾唇，「清嶼，你何必自欺欺人？你的心跳聲可不會欺騙人啊，我今日前來也只不過事想知道事實罷了，你又何必騙我？」說著眼中之中帶著股黯然神傷之意。

  鳳棠瞧見他細枝末節的動作默默一笑，他還是沒變。

  清嶼不知想到什麼，眼神之中閃過一抹受傷，驀然，他閉了閉眼，再看又是一片清明，還有些許妥協和認命來，「確實如公主所言，我……確實與月窈公主做了交易，故而才得了百里霜。」他輕嘆。

  她收起笑，「儘管現下說這些都晚了，但是我還是要說，清嶼，你做此事前可有想過我？竟擅自替我做決定！」

  聽到她話中的苦笑，清嶼抿了抿唇，「正因為想過你故而做了此種決定，倘若當時躺在那兒的是我，我相信你亦會做出如此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