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隱秘悸動（一）

  已是日暮西山，半邊霞光都被渲染成了似如血一般艷麗的顏色，汀蘭殿內床榻上，紗帳因風而起，擺動著一角。

  床榻上躺著位女子，墨黑的發鋪在被褥上，猶如一幅極具色彩的山水畫，女子清麗的容顏，殿內已燃起了燈燭，半晌後看見女子輕輕皺了皺眉，眼眸才緩緩睜開。

  蘭芷睜開眼，稍稍環視了一圈後發現殿內陳設與她的殿中陳設有所不同，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是在何處。她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穴之間，如此像是能緩解一番脹痛之感，稍稍回憶了一番此前發生之事，只記得與鳳月喝酒，之後的事便記不大清了。

  偶有片段從腦海之中閃過，她好奇因為熱，覺得他身上頗涼而抱住了他，然後呢？記憶繼續湧進腦海，她居然吻了他！他可是少君，她哪來的膽子去吻他的？蘭芷有些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秀髮，她安慰自己，當時她已神志不清，所以和她沒什麼關係吧？她有些欲哭無淚，可她就是做了啊！他不會覺得自己對他有什麼想法吧？可若是被鳳族那些女子知曉，那她定會被這群女子的目光傷的體無完膚，想到此處，便覺清醒了不少，還未惆悵多久，適時有人進來了。

  來人穿過屏風，清雋的身姿闖入她的眼帘，蘭芷意識到是鳳月來了，心中難免閃過一絲慌亂，但面上沒什麼表情，像是有些呆滯似的，「少君。」她開口，感覺嗓子有些疼痛。

  鳳月端著醒酒湯，見她要起身，忙上前讓她別動，「可是有頭疼？」他關切問著。

  蘭芷點點頭，聲音還有些啞。他細心的為她倒了盞溫熱的茶水，「阿芷，喝些茶水潤潤。」

  「多謝少君。」她接過茶水之際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指尖，思緒有些混亂，稍稍用餘光瞥了他一眼，發覺他的面色如常後，她才稍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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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潤了潤嗓子後鳳月執起醒酒湯似是要餵給她喝，蘭芷急忙從他手中端過碗，「多謝少君，我自己來吧。」

  瞧著她如此執著的模樣，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她哪怕低頭喝醒酒湯仍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空空的胃舒適多了，面色稍稍紅潤了些。鳳月見她喝完遞給她一方手帕，可以擦擦唇邊的水漬。蘭芷看見細長的手指遞過來一方帕子，不禁詫異，總感覺他今日有些奇怪，想到醉酒之事，她有些心慌，莫不是因為強吻了他而要懲罰自己吧？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任何人被不是自己所鍾愛之人強吻都會不悅，更何況他還是鳳族少君？

  或許早些承認錯誤會好一些？有一些視死忽如歸的神情落在鳳月眼中，讓他難免有了絲玩味的笑。

  「少君，我有一事要同你說。」蘭芷掀開被褥，起身下了床榻，兩人相對而立，清風四起，兩人的衣擺，青絲都被溫柔的拂起，若是忽略女子的神情，那定是極為莫不靜好的歲月的畫面。

  鳳月微微一笑，似是不知曉一般，「何事？」

  她對上他的視線，有一瞬間似是看到了他眼中繾綣的深情，再細細一看只是溫和的眼眸，只當自己是看錯了，「少君，我約莫是做錯了事。」蘭芷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如常，又繼續開口，「與少君之事有關。」

  「哦？」他抬了抬眸，語調上揚，似是感興趣的模樣，示意她繼續往下說，殊不知他的內心一片柔軟。

  「因我醉酒一事，恐有對少君造成不好的影響。」蘭芷稍稍抬頭看到他只是認真的聽她說話。

  「比如？」鳳月開口，聲線猶如山間清爽的風，又似山澗中的清泉，乾淨且清冽。

  「我因醉酒一事似是輕薄了少君，只是望少君勿氣，怎麼懲罰都行！畢竟是我做的，雖說是因醉酒而導致此事的發生，但終究是對少君的聲譽產生了影響。」她如實說著自己的「罪行」，面頰上是說不出的認真。

  「輕薄本君之事？」鳳月輕聲似是低語，「阿芷可是指你吻了本君的這件事？」

  原本蘭芷還想著能搪塞過去，卻沒想到直接被他就這般說了出來，似是在談論再普通不過的事一般，「是蘭芷之錯，望少君懲罰！」

  「懲罰？」他輕語，似是認真的在想如何懲罰她之事。

  她看見鳳月好像在思索什麼，頓時覺得往後的日子希望渺茫，是誰給她的膽子居然去強吻他的？現下無論多麼後悔都無濟於事了。

  他笑比河清，笑中隱藏了些她不為人知的情緒，當然他並不知曉她心中所想，雖然她的確是吻了自己，可後來她未曾記得之事亦非君子所為，因為他並沒有推開她，而是將主動權掌握回來繼而吻了她，這些還是莫讓她知道的好。

  並未讓蘭芷等太久，鳳月開口，「確實要懲罰。」他停頓片刻，溫柔的眉眼注視著她，「只是現下本君未曾想到，暫且先欠著吧，日後等本君想好了再告知於你，如何？」他掩唇淺笑，「這畢竟是本君的初吻，可不得好好想想？」

  蘭芷低眉行禮，「少君說的是，一切後果蘭芷自是受著。」雖然現下並未懲罰她，但是絲毫未有放鬆之勢，反而覺得日後在他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的感覺在其中了。當然聽他言說這是他的初吻也著實讓她詫異，可想想他一直潔身自好，身邊除了仰慕他的人並未有過其他女子，如此說來也確實情有可原。

  再者且不論是否為初吻，他為君，她為臣，而她冒犯了他，若真要追究起來，自是不論大小的。只是見鳳月現下並不想追究的樣子反倒是讓她心中難安，誰知他不會以此做要挾？不過應是她想多了，他風光霽月自是不會是此種人，只是後悔，不應該喝如此之多的酒才是。

  「如此阿芷便再休息會兒，稍作調整，本君還有要事便先行離開。」也不等蘭芷說上一句話，便留給她如道骨仙風般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