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齊老頭中風
2024-09-07 22:35:50
作者: 聞芒
齊老頭最終還是決定將作為棺材本的四百塊錢寄出去,然後每天都在等讓齊鳴仁去工作的通知。
他現在做夢都是大兒子出人頭地衣著光鮮的模樣。想著他出息以後自己能成為第二個福叔,被接到城裡享福,皺巴巴的老人皮都舒展不少,笑容都比平時多了許多。
年關所有人都不勞作,專心搞過年的事,他家要出個工人,齊鳴仁有工作的事情很快就被他傳揚了出去。
齊老頭時不時就出門一趟,有的時候是去供銷社提醬油,有時候是去買鹽,買完東西就往村口老槐樹底下一坐,和人嘮嗑,一嘮嘮半天,都是說齊鳴仁要出息了,逢人就嘚瑟自己有三個城裡孩子。
他這麼嘚瑟的時候還是上一次齊鳴仁去工作的時候。
那會兒子全村在他這麼「有意無意」宣傳下都知道了齊鳴仁要當工人的事。那時候好些人配合他說了許多恭喜羨慕之類的奉承話,話里話外無外乎是發達了別忘了他們。老頭被捧得飄飄然什麼都敢應下,誰知道這份嘚瑟最後變成齊鳴仁沒去成城裡齊鳴義反而去了,事情走向讓村里人都看不清了。齊老頭那之後也確實鬱悶了好一陣子,然後就是不知道怎麼的他家老二受傷,老大重新去工作,他才重新露出笑臉。
村里因這曲折的故事不知道猜測了多少兄弟鬩牆的故事,雖然齊老頭一概不承認就是了。可之後祠堂兩兄弟當眾打起來也證實了齊老頭家一團糟污,他怎麼否認都沒用了。
現在老大重新有工作,還是老二給他找的,讓他們又看不懂了,敢情當初打得那麼凶都是在玩?
他們兄弟不和的傳聞搖搖欲墜,齊老頭借著這個機會自然要好好澄清以及推銷一番自己教兒子的方法,證明自己的教育理念沒錯。
「倆孩子是有點矛盾,但是你們也看到了,到底是親兄弟,有勁一塊使,有城一塊進,打架啊啥的也不妨礙他們互幫互助嘛…」
「孩子就是要這麼教,平常打打鬧鬧沒事,關鍵時候要充作一股繩,你們要早這麼教孩子現在估計和我們家一樣了。」
齊老頭二郎腿翹起來,得意地笑著,仿佛在說他們這些人不會教孩子。眼看他越說越離譜,有人不免想起他最出息的兒子,提了嘴:「那你家三娃子呢,他這次祭祖可沒回來。」潛台詞:你教的也沒多好啊,最出息的可跟你離心了。
村里人已經抓著這件事好久了,齊老頭想洗白自家畸形的養孩子模式可不太容易。
「老三那能一樣嗎…」看這幾個老傢伙露出「咋滴老三不是你娃」的驚疑表情,齊老頭急忙找補,「算了,那我就好好說道說道,你們也看到了老二現在工作穩定,就是老三幫的忙,老三再混帳他也要給老二找工作,我教的沒錯!」
這麼說來確實有一點點道理,如果不提老三離心的事,確實是帶家裡人發達了。
親近大的,教育小的付出,哪怕小的離心,可在這些年耳濡目染之下也會幫襯家裡,而大的得了便宜只會對老的更加感恩戴德,倍加孝敬…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一些人若有所思。
齊老頭看他們都聽進去了,「好為人師」的他滿意地點點頭,對圍在他周圍的老傢伙說,「以後啊老大和老二都是城裡人了,我也可以放心了,我齊大柱一輩子沒什麼本事,可兒子命好啊,都讓我給供出去了。」
他舒心地長出一口氣,雙手互相插進袖筒里,這時候的寒風都颳得老大一陣,把他鼻涕都吹了出來,他也就是舔舔繼續嘚瑟,看樣子越說越火熱,根本不願意停。
「等老大在城裡站穩腳跟,我大概也是要走的,哎以後就不能和你們這群老傢伙一起嘮了,聽說城裡人都不喜歡說話,只愛坐什麼什麼廳里喝茶喝什麼啡的,我是不能習慣的,不過也沒辦法,老大孝敬我,到時候我不想去也會被他拉著走的,就是不知道這田以後要分給誰…」
越說越得意,感覺下一陣就要雞犬升天了。
旁邊人逐漸不耐,他這嘚瑟樣太不討喜,鼻子都朝天了,互相看了眼周圍,和自己一樣露出難以忍耐表情的不少。
可也不想立刻走,他們還想多聽一些,畢竟三個孩子都有工作這種事在農村確實難得,沒看人家村長啊支書那些人的娃都在地里刨食嗎,可見進城是真的難。
大風口處他們挨得更近了些,可以互相取暖。
「城裡都是啥樣的,你們家仨孩子都去過了,給咱們說說唄。」
「城裡啊…」
齊老頭起了個范兒,凸起的眼球一轉,故意賣關子道:「下次再跟你們嘮,出來這麼長時間了,老婆子沒醬油醃肉又該念叨了。」
說完施施然起身,還拍了拍屁股後面的灰。
這幅講究人的模樣可是逗笑了旁邊人,更可惡的是他還吊人胃口,於是有人故意譏諷道:「醬油啊…好貴的,你也捨得買,要進城了確實不一樣啊,滴血了吧。」
說到這個齊老頭起勁,也不知道聽出那絲嘲諷沒:「可不,一兩五毛呢!」
五毛錢可是他說起來就心抽抽的程度。
不過老大眼看要進城,他想著也沒幾頓了,要讓孩子吃好點就狠心從見底的積蓄里抽出五毛錢。
還得是他,慈父心腸啊…
他走後,樹底下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瞧他那個嘚瑟的勁兒,臭顯擺!」
「一年到頭都不一定去趟供銷社,為了跟咱們顯擺估計花不少錢,可辛苦死他了…」
「齊大柱有句話說對了,他就是命好,要不就他那德行…呵…」
「散了散了,都回去吧,為了聽他講城裡的事,這幾天光往這裡跑家裡一點活沒幹,都快被罵死了!」
「那你可白來了,大柱那狗東西哪去過什麼城,半天說不上來一句話,他來這只是給咱們炫耀的。」
「那你還來。」
「沒法子自己沒本事,可不就想跟他套套關係嘛,指不定哪天我家拴子能入他們的眼吶。」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並不是他們有多想巴結齊老頭,而是為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兒女,不得不多出點小心思。
眾人靜默,心思也紛紛起來。
拴子他爹說的對,齊大柱現在是村里最出息的人家,單一個齊鳴禮就可以比過福叔,剩下兩個兒子也各有各的出路,眼看著一家人就要飛出土疙瘩,他們該想的不是嫉妒他們,而是怎麼在最後的時間裡跟齊大柱處理好關係。
這麼一想,念頭通達,所有人不聲不響地離開,又在過年時紛紛到齊老頭家拜年,上到親戚,下到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來了。
因為他們,齊老頭一家這個春節過得可謂是十分熱鬧,最令他開心的是每個上門拜年的人都不是空手而來,這家一筐雞蛋,那家一兩肉,把他們傢伙食都豐富了不少。
這些東西齊老頭都欣然接受。
全家人都包圍在羨慕誇讚中,還有鄰居表現得依依不捨,好像他們一家馬上就要離開齊家村進城了。
齊老頭和齊鳴仁處在這樣的氛圍下,人飄得厲害,真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進城。
齊鳴仁現在甚至不去照顧那些糧種,他每天的事情就是聽周圍人奉承,看劉翠芬給他做體面衣裳,有過一次當城裡人的經驗,他自然知道城裡人怎麼打扮。
衣服要整齊有線條,穿在身上要規整,不能像之前一樣大布兜子往身上套圖省事。
這樣下來起初廢了好幾塊布,之後有章法後又做了一套又一套衣服,把全家的布票都用光了,不過誰也沒說什麼,誰也不覺得有問題。
除了齊惠心。
矮小的人扶著凳子學站立,看夫妻倆討論城裡人怎麼穿衣服怎麼拿腔拿調,一會又嘻嘻哈哈做成為有錢人的白日夢,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從她這個角度看,劉翠芬穿著已經不是那麼合身的衣服彎腰剪布料,稍顯緊身的薄棉襖有一道凸起的弧度,不太明顯,但已經初顯形狀。
正是她被扔到東側間那晚懷上的,已經四個多月。
瑪德,想到這裡,她恨不得給這兩個母豬種狗一人一腿。
新時代的女性誰這麼生孩子的。
她磕磕絆絆學說話,終於會開口後,有一天按著劉翠芬的肚子說「不生」兩個字,本意是勸這位女性覺醒不要淪為生育機器,以她現有的條件多生孩子對她沒有好處。
一個只知道啃老的爛人一樣的老公,和她記憶里一定成不了的工作,會讓齊鳴仁更加病態成為一個非打即罵的家暴男,還有即將面臨的窮困飢苦也會讓她吃盡苦頭。
這些,她有口難言,只能用貧瘠的兩字箴言提醒這個女人。
然後她反手給她兩個耳光。
齊惠心說不出那時候什麼感覺,只是又氣又心疼,被人好心當成驢肝肺後胸口幾欲爆.炸。
這個女人蠢得無可救藥,她可以用時代大背景下女人還沒有崛起意識的理由寬恕她,甚至可以理解她蠢鈍的做法…
可是她也越發覺得自己和這群人格格不入。
劉翠芬說,哪個人家就一個男娃子的,你爹都被人看輕了!我巴不得多來幾個…
這是她掏空腦袋都想不出來的詞句組合。
她氣得不再管她。
冷眼旁觀這兩個男女嘰嘰歪歪,一個人做著幼崽時期的腿腳「康復訓練」。
外面那些人怎麼捧這一家子的她也聽到了,可齊鳴仁卻照單全收,真以為自己是個高高在上的城裡人了,齊惠心等著他們翻車反噬。
倒騰著小短腿,時間來到年後,齊鳴義的信姍姍來遲。
信一來,齊老頭就飛快地送到齊鳴仁手裡。
「快念念!」
全家人激動地圍在齊鳴仁身邊。
齊鳴仁識得一點字,用來讀懂齊鳴義匱乏的語句很容易,一邊開信,一邊道:「也不知道是個啥工作,比不上公糧站的我可不要…」
話雖這麼說,可他眼睛卻發亮地看著信封,配合身後一堆收拾好的行李,他像是可以隨時出發的樣子。
齊鳴仁打開信,逐字看去。
眼神從高興轉為震驚,下一刻氣急敗壞。
這副模樣實在反常,齊老頭:「咋了,工作很差嗎,沒事先做著,爹之後再讓老二給你換個。」
齊老太嘀咕了句:「別是讓咱們鳴仁干苦力吧…」話里還挺看不上苦力。
劉翠芬摸著肚子也有些擔心。
房間裡唯一一個小孩,齊惠心已經猜到什麼,一副瞭然的模樣,趁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時候,給每個人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繼續扶著床練習走路。
很快,齊鳴仁隱隱要發瘋的語氣傳來。
「老二說工作本來十拿九穩了,可是突然來了個關係戶,工作被截胡了!錢也要不回來了!」
捏著信的手越來越緊,儼然要戳破紙張。
「爹!怎麼辦!」
齊鳴仁腦袋嗡嗡的,到手的工作沒了,錢還賠進去了,最近一段時間忙上忙下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他氣得想當場撕碎老二。
齊鳴仁口不擇言:「老二是不是耍我呢,他是不是沒盡心,他說好要幫我的,怎麼一下就沒了!」
「爹,爹,爹,你快跟老二說說讓他別用這個跟我開玩笑!」
齊鳴仁眼睛充血,手抓住齊老頭,希望他能給自己做主。
可齊老頭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顧不上他,聲音虛弱:「錢…沒了?」
他的四百塊錢…
四百塊呢!
四百…他最後的錢…
白眼一翻,呼吸一滯,他暈倒過去。
「爹!」
「老頭子!」
齊鳴仁、齊老太、劉翠芬眼見他倒下,都手忙腳亂起來。
可老頭子嘴角歪斜,口吐白沫,一副進氣多出氣少的樣子。
幾個人不敢耽誤,趕緊送齊老頭去找村里赤腳大夫。
人往板車上一放,齊鳴仁劉翠芬和齊老太聯手推著走。
齊惠心慢慢悠悠地走向廚房,她記得那裡還有幾個窩窩頭,先藏起來,也不知道晚上有沒有人給她做飯。
至於在呼呼大睡的齊大寶怎麼辦?
關她什麼事。
板車和齊鳴仁一行人委實吸精,一路上不知道招了多少個人的眼,很多都湊上來問上一句怎麼了。
關心不見得有,大多是看熱鬧的心態,誰叫整個春節這一家子太狂太傲,不當人,村裡的人私底下都在罵他們得志便猖狂。
齊鳴仁嫌他們煩,大吼一聲:「滾!」
圍著的人撇撇嘴不再湊上來,不過也遠遠的綴著。
怕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八卦群眾甚至不下地了一直跟到赤腳大夫那裡。
「大夫您幫忙看看我爹怎麼了!」
剛一入院子,齊鳴仁大聲叫人,把午休的老大夫嚇了一跳。他迷迷瞪瞪地走出來,看到手腳抽搐口吐白沫的齊老頭,一下睡意全無。
望聞問切都來了一遍,隨後下了一個結論。
只見他搖搖頭,嘆息道:「他中風了,你們現在趕去城裡還有治好的機會。」
突發性高血壓引起的中風要立刻治才能痊癒,但是他這裡只是鄉下小地方,專業的儀器和藥都沒有,等真到城裡人可能救得回來,但是後遺症肯定也會有。
「城裡要花不少錢吧。」齊鳴仁有些遲疑,據他所知家裡沒什麼錢了。
「肯定要花錢的。」這孩子說的什麼傻話,大夫想。
齊鳴仁看向齊老太:「娘,家裡…」
齊老太明白他什麼意思,想到家裡的財政情況,臉色幾變,最後咬咬牙:「他是你爹,怎麼著都要去一趟醫院,不過沒事都是老二把你爹氣成這樣的,上醫院的錢讓他出!」
這麼一想還真是這個理,齊鳴仁一下就輕鬆了,他不想背債。
一行人趕忙朝城裡去。
圍觀群眾看了半天只聽到齊鳴義氣齊大柱,害得他都中風,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咋滴能氣成這樣?」
「大柱不氣別人就好了,一定是發生了啥。」
「有沒有可能是工作的事?」有人猜測,「你們看年都過了,他們家老大還在村里,估計是工作的事黃了…」
「還真有可能!」
「那這麼說老二也是個沒本事的,老大都進不了城了。」
「嘿!」有一人拍手,叉腰,「那我還給他們送雞蛋!哎呦我去,我的雞蛋啊!」
「一家子沒出息怎麼配吃我的蛋,氣死我了!」
「你那雞蛋算什麼,我家臘腸都給出去了!」
「還有我的肉!」
聲音此起彼伏,說的都是巴結齊老頭給出去的東西,現在看到他們家也沒有那麼厲害,只覺得那些東西都不應該給出去。
有人心疼的厲害,捂著心臟叫老大夫給他看看。
「我也要,給我也看看!」
「我我…」
一聲聲此起彼伏,老大夫無奈地招呼他們進來。
卻說另一邊,救治不算及時的齊老頭到醫院後果然沒逃過半身癱瘓的厄運,從今往後他的身體有一半是沒有力氣動彈不了的,可以說他以後連勞作也出現問題,重活累活是不用想了。
齊鳴仁聽到醫生診斷宛如晴天霹靂。
他想的是工作沒了,親爹幹不了重活,家裡的地怎麼辦…
眼前陣陣發黑,他只能蹲下來才不至於讓自己摔倒。
齊老太在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感覺後半輩子都沒指望了。
劉翠芬也捂臉在哭,偏在此時肚子裡的孩子在動,可她感覺不到一絲喜悅,她和齊鳴仁一樣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齊老頭雖然癱瘓,可救治及時沒有生命危險,要住院的話又要花錢,幾個人掏掏手裡的錢發現只能付得起打點滴的錢,住院是想都不要想了。
至於讓老二付錢?那也要他們先把錢墊進去才行,醫院不允許賒帳。
想想住一晚的費用,齊鳴仁:「咱們回家吧,爹沒事了。」
齊老太看了他一眼,「嗯」一聲。
醫院走廊,幾個人等齊老頭點滴打完才送離開。
板車來板車去,折騰一天,幾個人都累的夠嗆。
一回來齊老太就讓齊鳴仁寫信給齊鳴義。
「至少讓老二把錢吐出來一部分,否則你爹的病怎麼治。」
醫生的意思是不會死,可癱瘓是治不了的,只能靠個人身體素質看恢復程度,後續治療特效藥可以試一試。
買藥就需要錢,只能叫老二把之前的錢吐出來。
信幾乎是連夜寄出去,幾個大人都在焦急等待齊鳴義回信送錢。
不過比齊鳴義來信更早的是村長叫他們下地的通知。
「你們家的地再不種還要不要了,想著進城連工分都不要了是吧!行,但你們也要學你們家老二老三先把戶口遷走!」
「否則就還是農民!!」村長語氣不善,「先頭老二老三的地可是你們自己要來的,現在上面光禿禿的像什麼樣!還想不想吃飯了!」
村長從春節前後一直觀望這場戲,還以為齊鳴義真有能耐了,結果等來的是齊大柱這廝中風的消息。齊大柱什麼心性他比誰都了解,能把他氣到中風那就不是一般的小事。
他們家最近有什麼大事無非就是齊鳴仁的工作,他看齊鳴仁好比心尖尖,只會更著緊,所以很可能就是齊鳴仁工作的事情黃了。
村長現在來就是落井下石來的。
他報復不到齊鳴義那小子,就從他兄弟老子下手,還有齊鳴禮那份也要他們一起償還,誰叫齊鳴禮對志凱的事一點忙都不幫。
好以正暇看幾個人,村長指了指他們家都快生鏽的鋤頭,催促之意溢於言表。
可齊鳴仁、齊老太和劉翠芬都不再狀態,一副傻眼的模樣。
齊鳴仁最為激動,那副快瘋了表情讓村長皺眉退後幾步。
「老二遷戶口了!!!!」
齊鳴仁大吼一聲,目眥欲裂。
「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