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工資養崽

2024-09-07 22:30:23 作者: 聞芒

  老狗畢竟不是人,聽不懂編制是什麼。

  但是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幼崽在夢裡咕嘟了一聲肉。

  它終於捨得看齊鳴禮一眼,人性化地抬起爪子碰了碰他表示自己同意了。

  齊鳴禮立刻領會到這層意思,心裡感慨找對狗了。

  恰在這時,可愛的閨女又撲騰了一下,藕節似的手露在外面,齊鳴禮高興得抓起來親一口,趕在老狗齜牙之前火速逃開。

  老狗的高度和床一樣,叼起被子一角,給幼崽遮住胳膊,目光再一次落在她身上,宛如騎士。

  齊罐罐呼哧呼哧地睡大覺,完全不知道全天守候她的狗子就要外出務工,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到第二天。

  以往醒來,第一眼不一定能看到親爸親媽姐姐,但一定能看到老狗守在她床邊。

  可今天它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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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罐罐咿呀出聲,手臂擺動著詢問正抱她的文雯。

  文雯手裡拿著剛泡好的奶瓶,看孩子眼睛看向老狗常待的地方,輕聲道:「狗狗跟爸爸去上班了。」

  齊罐罐一手握住奶瓶的手把,一手指向門口表示要去。

  文雯怎麼可能會帶小傢伙出門,哄著她喝完奶,又輕輕搖晃她,懷裡的孩子又睡了過去,哪還記得什麼老狗。

  文雯噙著笑:「像只小豬崽。」吃飽了就睡。

  齊罐罐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是狗崽子……汪嗚。

  剛搬過來,文雯沒什麼事做,一邊養身體,一邊看孩子。

  小的這個從小就乖不哭不鬧,大的那個已經跑出去和新交的好朋友玩了,仔細聽還能聽到幾聲跳皮筋的歌謠。

  ……

  警所。

  齊鳴禮正式入職,穿著筆挺的警服,身上一股幹練氣息,昨天帶他去狗舍的警員顧衛國一下就認出他,撇撇嘴。

  昨天齊鳴禮適應警犬什麼樣他在暗處都看到了。

  王牌部隊出來的又怎麼樣,還不是連只狗都對付不了,嘖,他看啊這個空降兵指定待不長久,顧衛國酸酸地想。

  警犬訓練員是警所新立的崗,但曠了好幾個月,遲遲沒有人上崗,這才被當作新警員的入門考驗。

  訓練員要成天和一群畜牲待一塊兒,不僅要幫它們把屎把尿,還要訓練出成效,是比尋常出警執行任務還要累又吃力不討好的活,警所里沒一個人想要這苦差。

  所有人都愁眉不展,李主任長甚至親自下場訓練這批狗,可惜也訓練不出成績,一周後果斷宣布放棄。

  顧衛國覺得時機成熟正要挺身而出,誰知道齊鳴禮空降了。

  顧衛國當時的臉色難看得緊。

  所里的人只當齊鳴禮是『冤大頭』一個個私底下幸災樂禍,想看這位王牌部隊出身的新人的樂子,可他們不知道他也想要這份差事啊,並且已經準備好一系列訓狗方案。

  這一切都還來不及實施就直接便宜了齊鳴禮,可想而知顧衛國心裡有多慪火。

  現在就算毛遂自薦都沒機會了。

  李主任還一副對齊鳴禮委以重任的模樣,顧衛國心裡鬱氣更重。

  他冷眼看著李主任親自把嶄新的警員證遞給他,說了好大一堆鼓勵的話。

  『大忙人』李主任什麼時候這麼平易近人了,往常求他辦事的人提著禮物都不一定見得到他。

  現在足足跟齊鳴禮說了半個小時。

  顧衛國到底年輕氣盛,憋不住:「李主任,您一會還有個會。」

  警務主任李大同經提醒連忙去看手腕上的表,嘿還真是快到時間了。

  他趕緊對齊鳴禮介紹顧衛國:「這是小顧,你們昨天見過的,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問他。」

  又對顧衛國道,「你一會帶他去拿後院的鑰匙,以後狗舍那塊地方就交給鳴禮了。」

  說完拿起筆記本匆匆離開。

  李大同一離開,辦公室里安靜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四下打量的目光也變得明目張胆起來,不過誰都沒主動和齊鳴禮打招呼。

  齊鳴禮身上一股子精英氣場到底讓人生不起親近的想法,畢竟王牌部隊的名頭實在是太大了,雷桀特戰隊舉國皆知,又是多少參軍人畢生的夢想,辦公室包括顧衛國六人都不知道齊鳴禮為什麼不繼續在部隊待著,部隊福利好,待久了軍銜還能再升一升,這不比一個小警所好?

  顧衛國這麼想著,心裡冒出一個陰暗的念頭。

  該不會是齊鳴禮在部隊犯了錯呆不下去才被『下放』的吧。

  以己度人,如果是他就不會輕易離開有光明前途的王牌軍。

  再有,狗舍七隻狗出了名難搞,最後估計難有進展,很可能以失敗告終,如果是這樣,他還有機會。

  狗舍里的狗什麼品種脾性他都摸清楚了,等這位『精英』失敗了,他再出手。

  只要成功,所里大大小小的人肯定會對他另眼相看,甚至在局長面前都能露個臉,他可是知道局長對這批狗有多看重,每天養狗的支出還是他做的帳呢。

  想著,顧衛國偷偷勾起嘴角,心臟的憋悶散去,舒坦地呼出一口氣。

  他戴上警帽,正了正警徽,淡聲:「走吧。」

  「等一下。」

  齊鳴禮出聲,在所有人的視線里消失,又很快出現,腳邊多了一隻土黃色的狗。

  顧衛國挑眉,不明白這又是哪一出,不過他也沒問,反正一會就會知道。

  他先帶著人去拿鑰匙,再前往狗舍。

  鑰匙一交到齊鳴禮手上,七隻狗就完完全全歸他管了。

  還是昨天那七座半人高的狗舍,裡面的狗仍然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他,哪怕帶著哨子拿著狗糧。

  顧衛國在走廊一邊,遙遙看著場中情景,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他故意出聲:「有什麼需要記得叫我。」

  齊鳴禮還真有要他幫忙的地方,他需要顧衛國牽著一隻狗跟他打配合。

  顧衛國對近距離看他笑話這件事還挺感興趣,想也沒想地牽出一隻羅威納。

  一歲多的羅威納體型比一般犬大,肩高身長,威武不凡,毛髮油光水滑,一看就在所里吃好喝好。

  顧衛國牽著它還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就見齊鳴禮給帶來的土狗下了幾個坐臥的指令,令人想不到的是這隻狗竟然乖乖地照做了。

  顧衛國正驚訝間,做完指定動作的老狗來到羅威納面前,「汪!」

  仿佛在招呼它一起。

  顧衛國心裡發笑,搞什麼啊,原來是讓一隻土狗帶別的狗訓練啊,辦法是個好辦法,但是這隻羅威納脾氣可不怎麼樣,怎麼可能聽話。

  他猜的沒錯,羅威納被吼了一聲後確實懵了一瞬,可很快就回以更大聲的犬吠,凶得一批。

  老狗齜牙,爪子在地上磨了磨,眼神變得兇狠起來。

  羅威納不甘示弱地踏出前肢亮出爪子。

  瞬息間,誰也不知道誰先邁的腳,兩隻狗撲向對方。

  顧衛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牽引繩帶著往前,踉蹌了一瞬。

  狗繩在他手裡,羅威納又一個勁往前,跑動時許是嫌棄他拖後腿,打架的時候兩條後腿狠狠往後一蹬。

  顧衛國臉色一青,緊接著沒有狗繩的老狗對羅威納狠命一爪。

  羅威納避開,可顧衛國褲腿卻爛了,露出裡面紅色的毛褲。

  兩狗相爭必有一傷。

  老狗在鄉下摸爬滾打多年,捕獵實戰經驗豐富,一歲的羅威納憑著高大的體型還能撐幾招,但它身後還有一個顧衛國影響發揮,數招之後它耳朵見血。

  顧衛國只能狠命把狗拉遠,好歹結束了這一場速度極快的打鬥,他甚至不知道怎麼就打起來了。

  氣喘吁吁的顧衛國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停下來的羅威納「汪」一聲,憤恨地轉頭一口咬在大腿上,撒腿跑回狗舍自閉了。

  顧衛國:「!!!」艹啊!

  齊鳴禮看到這,施施然地走過來,示意老狗退後,隨後看向羅威納的眼神露出憂慮,「竟然還會咬人。」

  他在本子上記下,野性未除,衝動易怒,會咬人。

  然後目露同情地對顧衛國道:「我帶你去醫務室。」

  顧衛國看著他一臉真誠,一口氣不上不下,這真不是故意的嗎!

  憋了許久,緩緩吐出:「不用!」

  等他一瘸一拐地離開,齊鳴禮拍拍老狗的頭,「幹得不錯。」

  老狗雖老,尚能戰噫。

  羅威納雖然沒屈服,但是狗舍里的其他狗都悄摸看向這邊,不安地抖動耳朵,對老狗露出忌憚的神色,想必接下來有老狗在場有些狗應該會聽話。

  沒看羅威納那樣重量級的選手都受傷了嗎。

  現在這個效果正是齊鳴禮要的,所以說,有些狗就需要刺激一下。

  全國上下好不容易湊出兩百條血統純正的狗,分到燕省的只有七條,七條狗來自五湖四海,袁洋縣警察局好不容易申請下來馴養這些狗自然把它們當成祖宗看,狗子平常在所里被人捧著,吃喝不愁,沒有天敵,養成了一副大爺樣子,以至於一隻只懶懶散散,目中無人。

  狗一般是從剛出生時候開始訓練成為受訓犬,兩年後結束訓練再成為警犬,這期間要經歷嚴格的訓練殘酷的篩選制度,屆時自會分學科,成為護衛犬、巡邏犬、救護犬或是搜捕犬等。

  齊鳴禮不能從小訓練他們,只希望這群一歲大的大齡狗崽能儘早適應,不耽誤警犬安保系統重啟。

  關於重啟這個系統還是部隊裡賞識他的老前輩透露的,時值部隊裁軍,他給他指了條明路。

  誰又能想到訓好一條狗能進入刑偵部門,成為一名特警呢。

  第一天訓練任務由他和老狗配合,有兩隻受訓犬被成功吼出來,剩下的四隻仍然裝死,一隻羅威納自閉,不過齊鳴禮已經很滿意了。

  出列的分別是杜賓、拉布拉多。

  它們看齊鳴禮還帶著忌憚不信任,又用餘光警惕著老狗。

  見此,齊鳴禮一改一開始強硬的舉動,帶頭和幾隻狗開始遊戲,在這過程中觀察每隻狗的反應能力和行動速度。

  如此這般訓練了三天,才算徹底和兩隻狗狗混熟。

  齊鳴禮才敢在遊戲裡開始訓狗四步:誘導、強迫、禁止、獎勵。

  一周後默默觀察許久的馬里奴阿犬(馬犬)加入。

  ……

  這一周,老狗和齊鳴禮一樣朝九晚五上班,晚上老狗才能再次出現在齊罐罐面前,習慣後她也沒當回事,倒是齊悠悠覺得妹妹沒有人陪著玩很可憐,拋棄了隔壁的小姐姐主動留下來陪她。

  玩樂的方式包括但不限於親妹妹。

  一開始齊罐罐還能靠左右轉頭避開姐姐洶湧的愛,可吸幼崽仿佛會上癮,齊悠悠在這過程練就了預判。

  嬰兒行動遲緩,往往她轉頭的時候,齊悠悠已經在另一邊等著了,等待她的又是一個猛烈的親吻。

  被索吻無數次後,兩個月大的齊罐罐無師自通學會翻身,她以為頭朝下把臉攤平在床上,再用手臂把腦袋圈起來就會沒事,沒想到這舉動會驚到親媽。

  文雯還來不及驚喜孩子會翻身了,又怕她窒息,想也沒想地把她反轉過來,齊悠悠迅速補位,吧唧一聲印在妹妹紅撲撲的臉蛋上。

  齊罐罐一臉生無可戀,她什麼時候可以長大啊。

  回來的齊鳴禮看到這一幕不厚道地笑了。

  一身黑色的警服筆挺地穿在身上,眉目冷峻,關上房門後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哆嗦一下,那點生人勿進的感覺頓時消散一空,走到熱氣的源頭——爐子邊,把街上買的糖葫蘆遞給了齊悠悠,由著她歡呼。

  老狗在他身後抖落一身寒霜,嘴裡叼的大布包,跟著晃蕩發出撞擊聲。

  文雯給他遞上一杯熱茶,「老狗叼著什麼?」

  只見老狗在床前站定,布包就這麼大大剌剌地放在齊罐罐能看到的地方,就像當初它送羊腿的時候。

  布包里兩罐肉罐頭一覽無餘。

  齊鳴禮眼裡浮現一抹驚訝,有些感慨,老狗把罐頭存起來的時候他是真沒想到它是給自家閨女留的。

  萬物有靈,他家這隻狗格外通靈。

  他笑:「這是它這些天的工資。」

  錢對於狗而言沒什麼用,有錢也不會花,所以所里的警犬都是沒有工資的,不過所里有給警犬餐補,一般會把錢花在讓它們吃得更好上。

  狗糧、罐頭、雞蛋、肉骨頭、牛肉、牛骨湯什麼的。

  等立了功有自己的軍銜,它們的軍銜又可以提高吃穿住行的待遇。

  老狗在警所的待遇幾乎和「領工資」的受訓犬一樣,每個月有五塊錢的伙食費,每星期一個進口罐頭。

  至於布包里多出來的一個,還是搶的羅威納的。

  說起這個,他抱起胖閨女:「咱家罐罐可真招人疼,老狗的工資可都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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