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晦氣鳥
2024-09-07 20:58:17
作者: 姜牧雲
虞瀾也讀懂了這個諱莫如深的眼神,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我連忙問道:「俞家村,是有什麼說法嗎?」
司機不耐煩的擺擺手,顯然不願意接這話茬。
這下,我也懶得追問,索性窩在座位上閉目養生,誰知司機突然來個急剎車,引的一車人叫罵連連,而坐在我旁邊的中年人,懷裡抱著的東西也順勢飛了出去,落在地上,散成一片。
我仔細一看,飛出去的東西是個壽桃狀的生日蛋糕,只是,這蛋糕中間寫的不是「壽」而是一個黑色的「奠」!
這他媽什麼情況?
這中年人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蛋糕,瞬間爆炸,用著當地方言激動的痛罵司機,司機自知理虧,也不回嘴。
罵了半天,這中年男人也累了,轉而蹲下身子,神情沮喪的收拾起蛋糕。
我看著這個男人,心裡暗自揣測,壽桃這東西,一般都是給過大壽的老人準備的,中國人最忌諱生死了,誰能在蛋糕上寫這麼字?要說是祭品,也不對,祭品為了保存時間更久,中間都是實心的,和人吃的食物有挺大差距,砸在地上,最多是掉點渣子,不至於粉身碎骨。
這蛋糕做的不陰不陽的,實在想不明白是給誰吃的,也興許是當地的風俗吧,我還是接著養神吧。
客車一路搖搖晃晃,到達俞家村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我粗略看去,這裡面的路又窄又小,車只給停到村口,沒辦法,我和虞瀾只能靠著兩條腿往村里進。
按理說,這種比較偏遠的村子,沒有人為破壞,景色應該不錯,不說風景如畫,起碼也應該是綠水青山吧?
可俞家村周圍的山頭至少已經禿了一般,我隨手一指,對著虞瀾說道:「這樹都砍了,怎麼能運出去呢?」
虞瀾瞥了我一眼,調皮地說道:「師爺讓你保護環境來了?還是讓你開發商機來了?抓緊辦正事吧。」
虞瀾這話給我噎的夠嗆,但她說的也沒錯。也是,我抓緊干正事吧。
可我一抬頭,仔細看了下,卻發現,原本應該是樹的位置,此刻砌著數不清的石頭房子,從山頂到山腰,到處都是。
距離太遠,看不清具體,只能勉強看出有的房子沒封頂,有的已經完全砌死了。
難不成,這的人都住在山上?
可是,人也不能住在封死的房子裡吧?
我挑了下眉頭,心裡琢磨這地方還真是怪的很。
這一路,走的我腳底板生疼,除了遠處不知名的鳥叫和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剩下的就是寂靜。
跋山涉水好一陣後,我們終於看見了活人,一大群活人。
只是這些人帶著藏藍色的頭巾,穿著粗布鞋,正排著隊往山上走,有的人手裡拎著飯盒子,有的人拿著香燭冥器。
我小聲地說道:「你不覺得這些人很奇怪麼?」
虞瀾大大咧咧地說道:「人家就拿點供品往山上走,有啥奇怪的?給亡人做點生前愛吃的飯,也沒什麼不對啊,你別太敏感了。」
我皺著眉,只覺得哪裡不對,於是我仔細觀察起來眼前景象,突然發現了端倪!
這山里到處都是泥濘小路,可他們在山上走的,卻是鋥亮的石板路,好好的正路不修,偏偏去修山路?
而在我仔細觀察這些人之後,更加確定我的猜測。
我一把就拉起虞瀾,說道:「相信我,走。」
說完,我就在前面開路,緊緊的跟在這群人的身後,山路上的石板又濕又滑,還沒走幾步,我腳下突然一松,直接趴在了石路上。
而這一下,也徹底的暴露了我倆。
前方正在前進的隊伍,瞬間停了下來,所有人側目看著我倆這個不速之客。
隊伍里走出一個中年男人,嘴裡說著我聽不懂的方言,我連比劃帶猜的,才勉強能明白一兩句。
可即使聽不明白他的話,但看這男人警惕的眼神和快速的語氣,分明是非常不歡迎我們,而我儘量穩住他的情緒,也儘量表明自己沒有敵意,畢竟這人生地不熟的,真生起事端,我們沒便宜可占。
終於,他很蹩腳的說起了普通話,他們這的普通話,也一樣晦澀難懂。
他蹩腳地說道:「這裡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外人進來了,你們來這做什麼?」
我也放慢了語速,說道:「這地方風景好啊,過來散散心。」
他還是一臉懷疑的看著我倆,說道:「不管你是幹什麼的,這裡的山,你們不能上去,我指的,是任何一座山。」
他說話的時候,身後的一群村民一個個面露凶色,非常不友善的圍了上來,甚至我看見幾個村民已經把手伸向腰後。
看這架勢,我今天但凡說個「不」字,他們就讓我倆徹底出不去。
我訕笑著說道:「好說,好說。」
說著,我就拉著虞瀾往後退,小心翼翼的踩著石板,終於退到了山腳下。
我看著虞瀾說道:「你沒發現奇怪嗎?」
虞瀾思考了一下,不太確定地說道:「興許,這是人家祖墳呢?不讓外人進很正常吧。」
我冷靜的分析道:「不對,今天不是什麼祭祀日,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扎堆兒去上墳呢?再一個,你看看剛才的石板路,咱倆穿的是專業的登山鞋,我不還是摔了一下?」
虞瀾的眼睛忽然有了亮光,她恍然大悟地說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們肯定是經常走這條路,所以這麼濕滑的情況下,步伐也很穩!」
我點點頭,說道:「沒錯,是這意思,他們平時走的都是泥路,如果突然換到石板路,肯定不習慣,能走的這麼穩,只能說明他們經常走,那麼問題來了,什麼人家能天天上墳呢?」
這句話問的是虞瀾,也是我自己。倒不是我們對這裡的風俗習慣好奇,我們來的時候就抱有目的,此時也不由得多去想想。
反正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那不如就在這山上賭一把,我賭這山上,有我想要的答案。
這一群人走的很快,這時候只能看見他們的背影。
我粗略的想了一下,這村子沒多大,我倆已經和這群人打過照面了,現在肯定是不能進村兒了,只能在山裡,暫時找個落腳的地方。
山里最難挨的除了蚊蟲叮咬,還有寂寞。山里極其安靜,我倆一開始靠著閒聊天打發時間,直到最後口乾舌燥的發現,水已經所剩無幾了,這就更難熬了。
都說山裡的水沒污染,殊不知,不知名的水源里,含有很多礦物質,這東西靠著土辦法過濾不掉,喝這種水風險很大。
而且山裡的蚊子也夠要命的了,一個個比燈泡都大,咬一口,身上就是紅腫的大包。好在虞瀾懂醫,從包里掏出一種名為「三葉一枝花」的草藥。
這藥是專門防治蚊蟲的,有了它的存在,倒也好過不少。
日暮西陲,終於到了傍晚,突然,我的身後響起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我緊忙回頭望去,一群數量不多的鳥從樹上飛了下來,一路上「呱呱」的叫著,借著落日的餘暉,能看見這鳥羽毛反射出類似金屬一樣的紫光。
對於山野孩子來說,對這種鳥太熟悉了,這正是不詳的象徵——烏鴉。
只見一群烏鴉飛過去,不一會兒,第二群、第三群……
所有的烏鴉都奔著一個方向飛去,這就更有悖於常理了。
烏鴉這種東西,是群居不假,但不喜歡扎堆飛行,更不會同時飛向一個地方,我仔細觀察很久,確定這些烏鴉都是飛往一個地方,那就是白天上去的那座山。
烏鴉之所以被稱為「晦氣鳥」是因為它們的嗅覺極其靈敏,可以聞到將死之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所以,它們飛到哪裡,哪裡就會有人去世。
這一群烏鴉如此反常的飛向山里,讓我更加確定,這山里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