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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沁骨寒

2024-09-07 13:38:39 作者: 玉樓春

  很尋常的軟劍,除了藏它的機關精妙,再無半點特色,只要一點銀子,便能買來一堆。

  但這是舒月手裡最有殺傷性的武器,也是他主動開口,親自送給舒月的東西。

  聞鶴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扯著嘴角笑起來,直接舉起酒壺,猛灌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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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掉溢出的酒,他毫無懼意地詢問:「這是要做什麼?」

  她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姿勢也不像系統學習過。

  說出的話卻鏗鏘有力,似乎撞南牆後也不願回首:「我不能離京。」

  這裡是權利匯集的地方,是她生長二十餘年的家鄉,是她一輩子不可割捨的妄念。

  無論如何,她絕不要在這種關頭離開京城。

  若走一年半載,回來後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她再也無法更改人生。

  聞鶴接著喝酒,隨口指點她:「握劍的手要穩,劍鋒對人,堅定殺人的心,不要猶豫不決。」

  他笑著調侃舒月:「你這副模樣,就算我站著讓你砍,你似乎都下不去手。」

  「我不想殺你,也沒什麼必要。」她咬了下舌尖,維持自己的理智,「我不想和醉鬼辯論,我只是想離開這裡。」

  「反正你明日就要離京,大可以說我死在路上,或者說今晚將我殺死。」

  聞鶴笑意未改:「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的貼心?居然把藉口都幫我想好了。」

  吵嚷的聲音越來越近,前來接她的人近在咫尺,舒月低聲說:「這幾個月你也……輕薄我數次,算不上太吃虧,讓我就此離去,對你沒什麼損失。」

  她對聞鶴保證:「我會蟄伏一段時間,做出的事情也不會牽連你。」

  聞鶴很快猜出她想做的事情:「你打算找上先皇舊部,率軍圍城逼蕭立禎讓位給蕭佑?但是蕭佑主動放棄了太子身份,你這樣做又有何用。」

  很荒謬。

  她該清楚這些事不可能成功。

  手中的酒壺已經變空,聞鶴將酒壺扔下去後,起身走向舒月。

  舒月見聞鶴逼近,下意識後退半步,手中的劍因此顫抖得厲害。

  聞鶴笑了笑,伸手想將她撈進懷裡,卻又被她躲過去。

  他站在原地,任由寒風穿梭,吹鼓衣衫,將他的骨頭都沁冷。

  他面不改色,沖舒月招手:「過來,來我這邊。」

  舒月手持軟劍,不作任何回應。

  她警惕地盯著他,卻始終沒有出手。

  等打殺聲近在咫尺,她低頭瞥了眼闖進來的數十名蒙面人,如釋重負地說:「接應我的人已經趕來,只憑府中這些人攔不住他們。」

  「我知你武藝高強,但你又不能以一敵百,更沒必要為我與他們刀戈相對。」

  她推之心腹,似乎真是為他著想。

  舒月胸有成竹地說:「你能走到如今這種地位,自然是個聰明人,你不會做得不償失的事情。」

  聞鶴沒有理會他的話,接著朝她走去。

  寒風愈發的大,捲起檐上雪吹至他們發間,冷得讓人瑟瑟發抖,似乎一夜就能白首。

  打殺聲越發清晰,舒月偶爾朝下瞥一眼,只能看到刀光劍影,以及噴灑四處的鮮血。

  今晚會死人,死很多的人,但她必須如此。

  莫名的勇氣從心底生出,她拿劍的手不再顫抖,眸中神色也愈發堅定。

  她的劍指向聞鶴胸口,高聲衝下面打鬥的人喊:「都給我停手!不然我就殺了聞鶴。」

  聞鶴低下頭,盯著抵在自己胸口的劍,隨後看向舒月,低聲感嘆:「長大了點。」

  舒月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隨後否認:「沒有。」

  「我是說你的行事方式成熟了些,沒有之前那麼……」他思索許久,才說,「殺個人就嚇得一夜難寐。」

  想起這件事,他還是忍不住笑起來,隨意地點評她當時的行徑:「小孩子心性。」

  只有沒直面死亡的小孩子才會為那種事情感到恐懼,如果舒月志在奪位,那必須經常面對死亡,身邊人、敵人,甚至是自己的死亡。

  舒月沒有理會他的話,在用劍抵著他的同時,繞步到他身後,將足夠柔軟的劍身微微彎曲,橫在他的脖頸:「讓他們收手,只要他們老實點,我的人不會再下殺手。」

  「畢竟你府上的人不剩多少,總得留些伺候的。」

  「這麼為我著想?」聞鶴的聲音聽上去仍舊滿含笑意,似乎對如今的局面絲毫不懼,「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他捏住舒月握劍的手,聲音格外繾綣:「我該怎麼道謝?不如按慣例……」

  「我去床上好好向你道謝?」

  舒月還未來得及發火,他就轉身摟住她的腰,借月光看清她的面龐,低頭吻上她的嘴唇。

  怒火未熄,卻被堵在胸膛,舒月掙扎得越發厲害,力道之大,差點就能將他從自己身上撕開。

  但還是差了一點。

  男女間的體力太過懸殊,而且聞鶴似乎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舒月從他身上聞到了血味,應該是他剛才的動作太冒失,自己撞到了她的劍刃上,才會受傷。

  她明明保持了一點距離,沒想過真的要傷他。

  早知道就不灌他酒了,這個醉鬼,喝醉的時候真的太愛亂來。

  無人知道舒月內心的想法,但下面那群人確實都消停下來,仰頭看著站在屋檐下親吻的兩人。

  聞府的下人倒還好,他們都知道聞鶴偏愛接進門的這位姑娘,也清楚京中有權勢的太監都愛玩對食那一套。

  但冒死闖入聞府大開殺戒,意圖接走舒月的這群人,就算不清楚舒月的真實身份,也知道她地位不凡,身份高貴。

  看到這一幕,他們瞠目結舌,一時不知作何表情。

  好在舒月最終還是將聞鶴推開,從屋檐下跳了下去。

  大概是場面太荒亂,無人注意到她腳點出檐,無需梯子,直接穩穩噹噹跳到下面,然後將輕飄飄的劍杵進雪地里。

  她冷臉看向仍舊呆愣在原地的蒙面人,冷聲說:「走了。」

  「主子,用不用把這些人全都……」他揮刀在自己脖頸上比劃一下,示意舒月殺人滅口,以防過幾日他們的行蹤就暴露了。

  「不用。」她冷聲說,「街坊鄰里都是大官,這裡是京城最繁華的住處,你以為你們的動靜很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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