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末將孑然一身,了無牽掛,甘願赴死!
2024-09-07 13:32:34
作者: 有棲
馬蹄飛濺,黃沙漫天。
所有人戰馬的腳步聲幾乎趨於一致,帶著凌冽的肅殺之氣,踏著屍山血海而來。
這次跟來的人不多,大多數的人手都留在了江南,亦或是正在往北境的路上趕來。
像方河、蘇玉澤、影一等當戰力都未曾跟隨在身邊,秦桓其實在路上就已經凝神思索出了好幾個以少勝多的戰略打法。
既能將己方損失降低到最小,又能最大限度地俘虜大金將領。
然而,當他帶著身後的人馬飛馳而來後,看到的就是連輜重和糧草也不要了,幾乎逃得屁股尿流的大金兵卒。
騎在馬背上,即便被狂風吹拂過臉,也一臉冷峻的秦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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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茫然.jpg
跟在秦桓身後的衛黎也是一臉古怪。
「他們這是……跑了?」
明顯是他們這邊的人少吧,還不占優勢,怎麼跑的人反而是大金的兵卒?
那架勢,活像是有惡鬼在身後追他們似的。
連兵器和糧草都不要了。
和他家太子殿下同款困惑臉.jpg
然而他們雖然困惑,可被解救的這些兵卒卻是死裡逃生。
確認自己真的得救後,死握著怎麼也不鬆手的武器就這麼『哐哐哐』的一聲聲跌落在地。
雜亂無序,卻帶著隱隱約約的哭笑之聲。
「得救了,我們得救了……」
「大金的走狗跑了,我們勝了!!我們沒有辜負范將軍的期望!!!」
「北境城有救了——!!!」
「哦!!哦!!哦——!!!」
許多漢子邊哭邊笑,有人腸子都被敵兵砍出來了,卻也是大笑過後,欣慰的離世的。
秦桓等人翻身下馬,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眼含敬重與肅穆。
為這些悍不畏死、保家衛國的將士,也為這幾乎看淡了生死的無名英雄。
他召來隨行大夫為受傷的士兵看傷,又讓衛黎親自帶人收斂戰死的士兵的屍骸遺物,隨即詢問起不遠處的押運官來。
「方才是怎麼回事?」
「北境如今戰況如何?你們是從哪兒押運來的糧草?怎麼只有你們護衛,其他人呢?」
秦桓每問一個問題,押運官的背脊就躬下來一點。
到最後,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虎目含淚,幾乎是摸著血混著淚,哽咽地道。
「其實年前大金國就蠢蠢欲動,屢屢有犯邊的跡象,范將軍幾次呈表上奏陛下,最後都被壓了下來,不了了之。」
「後來,陛下宣布涼平公主與大金國和親,我們將軍將自己關在鎮北將軍府,一宿沒睡覺也沒說話。
我們不知道將軍在裡面和大將軍說了什麼,可自那之後將軍就讓我們減少出城,控制哨崗,儘量避免和大金國的士兵起衝突。」
「有好幾次大金國的兵卒故意來我們邊境挑釁,辱我將士,將百姓們當牛羊一般對待,我們都忍了……
有好些年輕的小將軍甚至放下身段給那些金狗穿鞋,任他們踩踏、欺辱、甚至拳腳相加,就是為了不起衝突,不打戰,更不讓我們的百姓受苦。
因為我們沒兵器沒糧餉,根本打不了戰。」
「末將是個粗人,不懂什麼大局,將軍讓末將做什麼,末將就做什麼。
所以末將咬著牙,每日每夜的盼著涼平公主的儀隊趕到北境,如此,北境方能安寧了吧?」
「不止末將,末將身邊很多人都是抱著這樣的信念在堅持的。
在涼平公主真的去了大金後,金人確實消停了一段時間,我們很感激她。
可是沒過多久,那些金人又開始變本加厲地挑釁……
他們放肆羞辱當年的徐大將軍,還將徐小將軍的一小截頭骨和許多戰士未曾來得及收斂的屍骸放在一起,任……任牛羊……」
押運官狠狠咬住自己的後槽牙,黑黝的臉上青筋都暴露了出來,嘗試了幾次,都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來。
可見那些金人士兵有多過分。
鎮北將軍一家世代都是大雍、是北境的定海神針,是護衛將士和百姓的英雄,是他們的信仰和驕傲。
可當年鎮北將軍死去時,他們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還成為了大將軍的負累。
如今,大將軍一家死去都有十多年了!
可那些人卻還在侵擾著他們的亡靈,這讓他們北境將士和百姓怎麼能忍?!!
秦桓嘆息一聲,沉聲道。
「所以,你們便與金人起衝突了?」
高壯漢子粗糙地抹了一把臉,滿臉都是黑的紅的,啞著嗓子道。
「沒。」
「范將軍將我們攔了下來。」
「我們沒有糧食,沒有甲冑,沒有兵器,沒有攻城器械……拿什麼和人家大金打?」
押運官將臉不自在地瞥去了一遍,雙拳卻死死地緊握著,不讓自己語氣中的怨恨,對著大雍的太子流露出來。
「朝廷要和親,要和談,命令北境將士不得起兵戈……我們又如何敢抗旨不尊?」
「可我們不想打,不代表金人不想打。
深冬來襲,本就無甚囤糧的金人自是南下劫掠。
前段時間大金將領呼哈赤帶兵進犯我大雍邊陲,意欲大舉進攻,朝廷那邊這才鬆了口。
說是商議著派賢王殿下前來北境督戰,並運送軍資糧餉。」
「可我們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戰士兒郎們拿著已經曲卷了的武器和破敗了的盔甲慘死沙場,朝廷的支援仍舊沒有來。」
「無奈之下,范將軍命我等分成小隊,伏擊大金兵士,但步兵對戰騎兵本就是弱勢,即便是提前伏擊,也沒占多少便宜。
可即便如此,鎧甲武器也算是勉強有了著落,但糧食我們將軍實在是沒辦法了。
百姓一年到頭的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只有那麼多。
即便我們將軍已經盡力斡旋,可在大多數糧食交了賦稅又勉強撐過徭役後,自家吃都不夠,哪兒還能收繳過來充作軍資。
於是將軍就帶我們出來挖野菜,捉蟲吃。」
押運官將視線投向身後士兵們正在整理的一袋袋糧食,虎目含淚。
「那些,都是附近的百姓看不過去咱們將士們餓著肚子打戰,從自家牙縫裡一點一點擠出來的。
因為護著他們的北境軍不僅僅是大雍的軍隊,也是他們許多人的兒子丈夫兄長……」
「范將軍推辭不過,便收了下來,命末將帶隊護送。
一路上,我們途經了八次伏擊,兩次箭陣……許多兄弟就這樣死在了路上,為的就是保住這一批糧食!
原本到這兒後就該有鎮守城內的趙將軍派人接應的,可最後……我們等來的卻是金人的突襲。」
押運官突然紅著眼睛跪下請罪,雙膝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仿佛是要把腿骨給折斷!
「末將自知護衛不力!末將該死!
可是殿下,這些兵真的已經盡力了!
他們一路走來,闖過刀山火海,已然疲憊至極,若不是殿下您來了……
末將甚至都不敢想,丟了這批糧餉後,北境的將士們究竟該怎麼辦!」
「如若真要依軍法懲治失糧之罪,還請殿下只懲罰末將一人!末將孑然一身,了無牽掛,甘願赴死!」
高大的漢子匍匐在地,用力磕頭,低聲嘶吼道。
「求殿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