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太后召見

2024-09-07 13:24:38 作者: 有棲

  姜翎兒捂著肚子跟在眾人身後。

  即便她是真的疼得小臉煞白,但依舊只能由心腹宮婢繼續攙扶著慢慢走。

  她甚至不敢請太醫,因為會暴露肚子裡的這塊肉。

  好在今晚被嚇到的人不止她一個,許多夫人貴女臉色都挺慘白的,倒沒人覺得她有什麼不對。

  但心腹宮婢很是擔憂,她忍不住提議道。

  「主子,就是順路的事,要不還是讓奴婢去求求太子妃,讓您搭乘一下她的轎輦……」

  

  姜翎兒仿佛受了刺激一樣,低聲怒斥道:「不要去!」

  「我說了,不要去!」

  「你真當求到太子妃身上後,事情就不會暴露嗎?

  不!那只會比召太醫暴露得更快!!」

  冉孤菱那個女人,是絕對不會允許東宮有人能在她之前誕下太子的嫡長子的!

  水榭的那個顏水兒,說不定現在已經遭到了太子妃的毒手。

  因為只要被她發現任何一點端倪,不論是真是假,冉孤菱都一定會出手。

  那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心腹宮婢著急地道:「可您不能再這麼走下去了啊!」

  「前些時候本就動了胎氣,偷偷喝了藥也不見好,這孩子本就懷得不穩,再加上您今夜受了驚……主子!」

  姜翎兒痛得『嘶』了一聲,停頓在路上,差點往後栽下去。

  心腹宮婢慌忙上前攙扶。

  周圍已經有偶有幾位夫人貴女疑惑的眼神打量過來了。

  姜翎兒咬牙。

  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需要一個軟轎,再這樣走下去,肚子裡的孩子遲早要掉。

  可整座皇宮裡,能乘坐轎輦的就只有五個人——太后,皇上,貴妃,太子,與太子妃。

  她姜翎兒算哪個牌面上的人,根本沒有這樣的殊榮。

  原本她是想咬牙堅持一下的,可現在看來,肚子裡的孩子要堅持不下去了。

  姜翎兒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她抓緊了心腹宮婢攙扶住她的手腕,沉默了片刻,屈辱地道。

  「去請太子來。」

  見姜翎兒終於鬆口,心腹宮婢心中一喜:「喏!」

  姜翎兒默默靠坐在一個假山上,隨手招來一個走動的小宮婢在身邊伺候著自己,等著人回來。

  卻見到方才太子妃帶著東宮眾人離去後又去而復返的身影。

  她凝神一看。

  是冉孤菱帶著顏水兒,前面還有一個領路的小宮監。

  姜翎兒心中一跳。

  這宮監她認得。

  在昭陽殿的時候,她曾見過無數次。

  可能對於很多主子娘娘來說,一個平平無奇也無甚得臉的小宮監沒什麼值得她們記住的,但姜翎兒不是。

  關於七殿下的一切,她都記得牢牢的。

  其中自然就包括貴妃的昭陽殿。

  而那宮監,則是太子妃身邊的貼身大監——鄔仇的徒弟,但很少有人知道,這人還是鄔仇的乾兒子。

  鄔仇幫貴妃乾的很多事,都是經由這個乾兒子的手。

  可這個時候,他來叫太子妃和顏水兒做什麼?

  顏水兒不是已經投靠了太子了嗎?

  還是說……她其實是假意投靠?!

  ……

  「昭訓娘娘,前面有台階,您慢些走,小心。」

  帶路的宮監細心的提醒,微笑地囑咐。

  即便顏水兒心中警醒自己要小心謹慎,卻還是忍不住稍稍放鬆了心神。

  這宮監眉清目秀的,還真是長了一張能讓人放下心防的臉。

  「娘娘,到了。」

  顏水兒順勢停下腳步,抬頭望去。

  壽康宮三個鎏金的大字,在不遠處與她遙遙相望。

  她實在沒想到,在被貴妃召見的路上,自己竟被太后身邊的人截了胡。

  她望著眼前這個笑得一臉溫和與謙卑的青年男子,實在想像不到他竟然是太后身邊的貼身大監——溫良。

  顏水兒回以禮貌一笑:「多謝大監。」

  「娘娘言重。」溫良不卑不亢地躬身示意,「請。」

  溫良帶她去的不是壽康宮的正殿,也並非太后的寢殿,而是東配殿的佛堂。

  壽康宮的一整座東配殿,都被改造成了一個恢宏肅穆的佛堂。

  裡面檀香裊裊,念珠輕響,時不時會有悠揚的念經聲傳來,讓人的心神逐漸變得舒緩而安寧。

  兩人的腳步聲都下意識地放輕了,也並沒有要人通報。

  而越進入到佛堂里,伺候的宮人就越少。

  一直到太后身後不遠處,大約也就剩下那麼兩三個宮人了。

  「太后主子,顏昭訓來了。」

  「嗯。」太后蒼老的聲音傳來。

  隨後便沒再說什麼,只是繼續念著剛才那一段未曾念完的經文。

  溫良不再多言,退到一旁躬身侍立。

  顏水兒站在身後,安安靜靜地聽著,靜謐無言。

  「咚、咚、咚……」

  木魚的敲擊聲在空曠的大殿中有規律地響起,除此之外,只能聽到人偶爾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陣,木魚聲停下,捻住念珠的蒼老手指也停下了撥動的動作。

  溫良上前,太后借著他攙扶的動作緩緩起身,動作緩慢地往一旁的軟墊上坐去。

  途經顏水兒的時候,她也順其自然地扶住了太后的另一邊手,藉此活動活動自己已經站得有些麻的雙手雙腳。

  太后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任由她扶著。

  等終於坐上了軟墊後,太后這才靠在舒適的軟枕上,溫良在一旁熟練的為她調整坐姿。

  太后端起案桌上正溫熱的茶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念經念得有些乾涸的嗓子。

  等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她這才真正打量起顏水兒來。

  蒼老的嗓音裡帶著平靜的和藹,太后嘆息著誇獎道:「難得,是個坐得住的好孩子。」

  「人靜,心也靜。」

  顏水兒淺笑了一下,福了福身:「謝太后誇讚。」

  「聽說你是從貴妃宮裡出來的?」太后問。

  「是。」顏水兒答道。

  太后點點頭,接著問。

  「可曾讀過什麼書?」

  「識得幾個字,也略讀過幾本書,不過都是些雜書,想來枯燥,大多人都是不愛看的。」

  太后笑著道:「可若非那些雜書,你也做不出這般巧妙的物件來。」

  太后往後伸了身後,溫良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放到了太后的手中。

  那是顏水兒隨著東宮送進壽康宮的年禮——紙樹生花。

  一顆由紙做成的大樹,正鬱鬱蔥蔥的盛放在太后的手上,釋放著蓬勃的生命力。

  太后抬起滿是褶皺的右手,取下了蓋住大樹上的蓋子。

  霎時間,大樹接觸到了外面的空氣。

  蒼翠欲滴的綠葉漸漸變為了粉嬌的桃花,滿目的深綠也成了草長鶯飛的花叢。

  一直被太后捧在手裡的大樹,就這麼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漸漸褪去新綠,重新長出了一簇簇繁盛的桃花,點綴在樹枝上。

  每一朵形似桃花的花朵下,都帶著雪花般的粉色冰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遠遠望去,當真是好看極了。

  而盛放著紙樹的底座上,恰好印刻著兩個燙金的梅花小楷,呼應這這樣奇美的景象——

  灼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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