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復往日的胡府12

2024-09-07 12:59:17 作者: 豬豬爆小姐

  方俞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他張了張嘴唇,還來不及說什麼,一道奇怪的聲音從池塘邊傳來。

  該怎麼形容這道聲音?

  就像是有什麼分量不輕的東西被重重放在地面上。

  

  大家齊刷刷地朝著發出聲音的大致方位看去。

  但是那一片被濃霧籠罩著,沒人能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的。

  眾人面面相覷,神色之間看似平靜,實則內心都有些不確定。

  傅伯慧四處環視一圈,沒等她看出什麼東西,一道聲音又從方才的地方傳來。

  又是像有什麼重量不輕的東西被放到地面上。

  緊接著,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聲接著一聲,聲音規律的響起。

  因為聲音是規律整齊的響起,所以雖然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卻也能感覺是排成一列。

  恰好響起七聲。

  也正是在第七聲落下的時候,鑼鼓聲響起。

  眾人明白,好戲……開始了。

  方俞凱轉身將手裡的莖葉分給大家。

  按照順序,他是第一個。他將莖葉含在嘴裡,然後第一個走出了亭子。

  緊接著大家也都沉默的學著他,含著莖葉在後面跟著一起去。

  盛雪是第四個。

  她身後跟著謝雅婷,謝雅婷的後面是陸塵然和路山。

  眾人不知道耽擱久了會發生什麼可怖的事情,所以縱使心下不願,腳步卻也不慢。

  只是當到達池邊的時候,眾人無一例外地站在原地,面色難看。

  只見在他們的視線之中,橫著一排大紅色的花轎。

  如果只是普通的花轎其實也沒什麼,但是問題來了……這些花轎表面紋路粗獷,還能看出塗抹不均勻的痕跡。

  花轎……是紙做的。

  紙做的花轎四周,排排守著三個形狀可怖的紙人。

  這些紙人做工粗糙,臉部慘白,嘴唇殷紅。雖然畫的十分潦草,但是看久了,臉上的表情居然和胡管事詭異的笑容差不多。

  因為霧氣蒙蒙的原因,很多細節眾人看不清楚,只能看出紙人雙臂自然下垂,紙做的花轎擔子放在它們肩膀上。

  而且竟然真的像是轎夫一樣,頭上還戴著一頂紙制的瓜皮帽。

  半夜三更,這麼多紙糊的花轎和笑容詭異的紙人立在濃霧裡,給眾人造成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看來……這些就是他們這次接親的「搭檔」了。

  一人三個「搭檔」。

  眾人心裡都明白,這些紙人顯然不正常,或許它們就是今晚他們要面對的最大的危險。

  陸塵然略顯深邃的目光看向紙人們圍繞著的花轎,裡面隱隱有著探究。

  裡面會是空的嗎?

  陸塵然不願意將一些話說出來加重隊友的心理負擔。

  但是他作為副本大佬,也是在各個危險的副本里磨練出來的。

  他記得非常清楚,他經歷的有個副本里,要求每個人都要和不明隊友駕馬車去指定地點。

  他那會兒以為最危險的就是身邊的不明隊友,卻不知道……馬車裡藏著更恐怖的存在。

  _

  不止陸塵然,其他人都被這詭異的一幕嚇愣了。

  鑼鼓聲在此刻響了起來,連綿不斷。

  眾人想起胡管事的話,要在鑼鼓聲結束之前到達指定的地點。

  方俞凱含著荷花莖葉沒法開口說話,只是深呼吸一口氣,第一個走到第一台花轎空著的位置處。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在他的肩膀接觸到擔子時,一用力,花轎便平穩地起來了。

  光憑他一人顯然無法讓花轎平穩起來,得要另外抬轎的三個紙人一起努力才是。

  霧色濃郁,第一頂花轎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大家的視線。

  第二個是傅伯慧,她顯然很害怕,盛雪注意到她走過去之前咽了咽口水。

  第三個是萬美君,因為她就在盛雪之前,所以盛雪看得十分清楚。

  萬美君這種時候臉上的神色十分正經,額頭上的汗水卻暴露了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緊張在所難免,盛雪不覺得有什麼。

  但是在萬美君從她面前離開的時候,因為隔得很近,她驚懼的發現,這些看起來粗製濫造的紙人……居然每一個都畫了一隻眼睛。

  盛雪曾經聽過一種說法,製作紙人千萬不能畫眼。

  因為一旦畫上了眼睛,紙人身上就沾染了三分人的氣息,會通靈撞邪。

  但是這些只畫上一隻眼睛的紙人又是什麼意思?

  盛雪心下砰砰直跳,只可惜來不及想太多就輪到她了。

  她平復好心情,抬腳走到自己那一頂花轎前。

  紙做的花轎果然粗製濫造,走得近了盛雪看的越清楚。

  她不受控制用餘光瞟自己身側那個紙老兄,越看越心驚。

  說來也奇怪,這個紙人的臉明明朝著前面,但是從自己這個方向看,就好像它也在偷看自己似的。

  用僅剩的那隻眼。

  和自己一樣。

  看著獨眼龍紙人被染料塗出邊界的血紅大嘴,盛雪在蹲下用肩膀去夠花轎擔子的時候長了心眼,特意將平安符捏在靠紙人那邊的手上。

  誰知道獨眼龍紙人會不會突然詐屍。

  她可沒興趣打沒準備的仗。

  盛雪站了起來。

  方才只是看著另外三個人,盛雪尚且有紙人像是和他們同步的感覺。

  現在她親身經歷,這種感覺就越發明顯。

  花轎輕飄飄的,很明顯裡面沒有什麼東西。但是未知的危險往往最可怖,因為你甚至無法趁早作出應對措施。

  更讓人感到恐懼的是,前面的紙人仿佛在自動帶路。盛雪只能在後面跟著走,很被動。

  紙人走動間像是有紙張摩擦,盛雪暗暗捏緊了自己手中的平安符,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情況。

  就算再不濟……盛雪想,自己就問對方願不願意做自己的朋友。

  按照當時的廚房大媽鬼來看,效果還十分不錯。

  鼓聲沉沉,在這樣霧蒙蒙的環境之中很考驗人的心理承受水平,盛雪強迫自己忽略鼓聲,開始四處掃視。

  她可不相信紙人會帶自己去正確的地方,凡事還是要靠自己才行。

  只是現在霧氣還是很濃,看不清楚。與其相信這是必死的局面,盛雪更相信是時機沒到。

  她跟著紙人走了一段時間。

  越走她越有些疑惑……為什麼她有種感覺,這些紙人在帶著她繞圈?

  它們像是在一個地方繞來繞去。

  雖然現在霧氣蒙蒙看不清楚,但是有一顆歪脖子樹已經在盛雪的視線中出現了三次。

  就算有什麼障眼法,也沒必要在歪脖子樹上下功夫。

  而且也不知道這些紙人是否都有固定的路線,嚴格說來他們有七個人,走了大約十分鐘,一個人都沒看見。

  完美避開了。

  盛雪開始在心裡仔細盤算走的路線,看能否從腦袋裡想像出地形圖。

  剛想到這裡,她就感覺自己空閒的肩膀像是搭上了一個什麼東西。

  她心下一驚,微微轉頭看去,就見自己旁邊的紙人腦袋此刻扭曲了一百八十度,一張難看至極、詭異至極的臉正緊緊看著自己。

  它身子還是擔著花轎,但是靠著自己的這一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盛雪被這突然的一幕嚇了一大跳,幾乎是下意識將手裡的平安符抬起來就往紙人手上懟。

  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還詭異無比的獨眼龍紙人瞬間收回了手,那扭曲一百八十度的腦袋也在盛雪的視線中緩緩回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盛雪甚至覺得身側那股窺伺的感覺也消失了不少。

  盛雪:「……。」

  正當她心下無語的時候,突然感覺前面的紙人停下了腳步。

  這是怎麼了?

  難道發覺她欺負了身旁的紙人,還要一起上不成?

  盛雪心下砰砰狂跳,事實證明她想多了,紙人只是單純地停下腳步,沒有任何動作。

  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停下?

  難道是在等著什麼?

  環視一圈,盛雪驚覺……現在停下的地方,正好在池塘邊上。

  為什麼會停在池塘邊上?

  這裡不可能是正確的去處,如果不是紙人故意作弄自己,那就是這也是任務中的一環。

  花轎停下一般是為了什麼?

  要麼是為了接新娘……要麼就是到了地點,新郎官來接新娘。

  顯然不是後者。

  那就只能是……接新娘了。

  似乎為了驗證盛雪的想法,她剛想到這裡,便聽見一陣詭異的唱腔聲響起:

  「天呵,春色惱人,信有之乎!常觀詩詞樂府,古之女子,因春感情,遇秋成恨,誠不謬矣。」

  唱腔幽怨細膩,似乎聲聲都能唱進人的心中。

  盛雪心裡咯噔一聲,唱戲女鬼,出現了。

  她低下頭,不敢再看向池塘裡面,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可惜妾身顏色如花,豈料命如一葉乎!沒亂里春情難遣,驀地里懷人幽怨。」

  盛雪呼吸緊繃,聽出唱戲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女鬼正在迅速朝著她這裡逼近,連忙閉上了眼睛。

  因為從之前房緒傑死亡就可以推斷出,唱戲女鬼的殺人條件是看見她的真容。

  她生怕女鬼以什麼刁鑽的角度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中,所以索性閉上眼睛,不看不想不聽,這才是最保險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盛雪的錯覺,她總感覺……女鬼的聲音仿佛越來越幽怨了,已經漸漸轉變成了怨恨。

  難道它的情緒是隨著戲曲而變化的?

  就在盛雪心裡驚異不定、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感覺肩膀上的擔子一沉。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原本空空如也的花轎,上面突然上來了一個人。

  盛雪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有什麼活物上去了,上去的只有一種東西。

  池塘里的唱戲女鬼。

  意識到這裡,盛雪簡直絕望。

  自己的運氣就那麼差嗎?整整七個人,怎麼偏偏女鬼就上了自己的轎子?

  難道是因為自己欺負了它的小弟獨眼龍紙人?

  那倒也不必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一直沉沉響著的鼓聲似乎低沉了一些。

  意識到這點,盛雪心裡有種強烈的預感,那就是鼓聲停止的時候如果還沒到達正確的地方,一定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

  別人如何她不知道,反正她一定有事!

  誰讓她這麼倒霉呢?

  _

  另外一邊,方俞凱滿頭大汗的擔著轎子。

  縱使早就知道今晚的任務不會簡單,他也沒料到這麼古怪。

  也沒料到自己會這麼倒霉。

  他第一個出來之後,便跟著紙人四處轉悠,雖然很快明白了是在轉圈,可也沒辦法掌握主動權。

  還來不及想出對策,身旁的紙人又開始古怪作動,他的脖子都被撓抓出了血痕。

  他還是祭出了自己的底牌才壓制住不安分的紙人,然後緊接著女鬼就出現了,還上了他的轎子……

  鼓聲越來越低,轎子越來越重,他覺得自己的雙腿猶如灌鉛一樣,也不知道怎樣才是破局之法。

  只能邊走邊看。

  鼓聲又壓低了一些。

  盛雪腦袋開始飛速運轉起來,回想著今天的一切。

  仔細想來,胡管事很明顯希望他們死,怎麼可能全部告訴他們真話?

  但是受規則限制,他又不得不說一些真話,所以他們得到的信息之中,一定是真假摻雜的。

  在這些規則之中,最沒有可信度的其實就是口含莖葉、不能言語。

  而且明顯他也沒準備好,甚至是從外面拿過來的。

  根據鼓聲和女鬼狀態判斷,在鼓聲沒有停止之前,女鬼是不能攻擊人的。

  否則她為什麼不直接出來,還要待在轎子裡?

  胡管事的真話便有鼓聲,所以,只有在鼓聲徹底消失的時候,女鬼才能肆無忌憚殺人。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盛雪決定試一試自己的計策,成功了當然最好。

  不成功,招惹了什麼,大不了自己就多交一個會唱戲的女鬼朋友。

  總比現在一直在這裡抬轎轉圈好。

  想到這裡,盛雪微微偏頭,看向了身旁一直在窺伺自己的獨眼龍紙人。

  獨眼龍紙人顯然沒有想到盛雪會突然轉過頭來,嚇了一跳,立馬恢復正常。

  盛雪現在巴不得它不正常,當然無視了這一切。

  她笑眯眯的,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

  「你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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