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有錢人的狗，真會叫

  五月初七，正值春夏之交，京都的天黑壓壓的，在醞釀一場暴雨，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咸腥味。

  姜知意穿著一條純黑色旗袍，平底鞋，頭髮規規矩矩盤起，有種老電影中百樂匯海報上女星的風韻。

  為了辦好胡北軍的身後事，姜知意連軸轉了好幾天，此時臉色蒼白，虛弱無力，卻還是堅持站在評彈社門口迎賓。

  婉瑩心中擔憂：「師父，你快回去休息吧，這樣下去人都要熬壞了。」她支吾道，「今天應該不會有人來了。」

  「不管有沒有人來，這都是規矩禮數，不能壞。」

  趙嬌對著婉瑩搖搖頭，她跟姜知意時間最長，深知她為人：「算了，別浪費口舌了，有這功夫還不如給你師父熬點糖水，一會兒啊，她肯定低血糖。」

  「知意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實際上可有主意，厲害著呢，她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趙嬌故意陰陽怪氣，她看著姜知意這麼不管不顧折騰自己，心中太憋屈了。

  刺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十幾輛綁著紅綢緞的車浩浩蕩蕩，耀武揚威的駛來。

  戲園子在市中心邊緣的巷子胡同里，並不是主要幹道，平時壓根不會過這麼多車，就連聽曲的客人也都是把車停在巷口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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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把車喇叭按的這麼響，這分明就是故意開進來噁心人的。

  首車是輛新款奔馳，車窗被搖下來，楊棟坐在駕駛室位置上，「啪啪」又按了兩下喇叭。

  「呦，姜社長，還在這兒站著呢！有人進你這晦氣地方嗎？你要請的人都在我後面的車上坐著呢，準備去參加我老爹的壽宴嘍！」

  「你看我這新買的車，喜慶不？」楊棟滿臉炫耀。

  姜知意睨了他一眼，認出他身上的西裝牌子，是義大利的原產貨，一件最少要五六萬。

  雖說暖意評彈社的確有錢，但是也沒豪到這種地步。一夜之間，奔馳，西裝竟然都被楊棟給買了下來。

  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最關鍵的是暖意評彈社之前從未針對過鶯歌，自打她做了社長，就這麼大張旗鼓，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撐腰，推波助瀾。

  這樣想來，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楊棟煩透了姜知意這無動於衷的「死人臉」，好像不管怎麼樣都刺激不到她似的，讓他成了一隻跳樑小丑。

  楊棟揮揮手，對著身後車的司機吆喝了一聲：「把車窗都搖下來，再怎麼說，也是路過老熟人的地方，看一眼死了的胡北軍，也算是祭拜過嘍。」

  十幾輛車的車窗被搖了下來，坐在後排的都是姜知意前幾日親自登門拜訪的前輩同行。

  那些人也很為難，紛紛別過臉，不敢對上姜知意的目光，非常尷尬，他們也都是迫於楊衛的權勢地位去的。

  姜知意冷冷道：「當有錢人的狗，也能叫的這麼開心。楊先生，開車回去小心，祝您和楊老先生一路走好。」

  「你……」楊棟再次被噎得說不出話，想要破口大罵，但畢竟是老爹的壽宴，不合適。

  他得意一笑：「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到了，就在對街。」

  車子將小巷子堵得水泄不通，鶯歌評彈社對面是一家還沒租出去的園子，此刻門被推開，裡面張燈結彩，門內貼著「壽」字，頃刻間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同姜知意的社團形成鮮明對比。

  婉瑩更氣：「怪不得前幾天我聽到這對街在裝修，但是就是不見人影，原來是他們，真噁心人。」

  一群人陸陸續續進入對面園子，楊棟故意將喜慶的音樂調到最大聲，扯著嗓子對姜知意叫。

  「姜社長，您站著也是站著，不如來我們這裡唱一曲？您長得漂亮，沒準有哪個大佬看上你了，還能幫你們鶯歌一把。」

  趙嬌直接罵：「滾！」

  楊棟吊兒郎當笑著轉身進了園子。

  「老爹，您這一招釜底抽薪還真是妙，你是沒看見，剛剛姜知意的臉都綠了。」

  「我們這音樂聲再大點，不得把胡北軍那老傢伙從地下震出來啊！哈哈哈。」

  楊衛摸了摸三寸長的鬍鬚：「閉嘴，少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楊老頭倒是沒想到，這麼公然砸場子，姜知意還能這麼淡定，不上門鬧事，她不鬧事，自己怎麼把她送局子裡去，讓她上新聞頭條，好好折辱一番。

  這姑娘這麼年輕，性子脾氣倒是如此沉穩，看來以後也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

  楊衛坐在主席上，看了一圈下面的同行，清了清嗓子：「各位，明人不說暗話，今天鬧這一出，想必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從今天起，你們就得把這位置占明白，涇渭分明，別到時候惹我們暖意的人不高興。」

  底下的人點頭，不敢有其他意見。

  正值晌午，太陽毒辣，姜知意半靠在門邊，實在是累了，對門時不時有暖意的評彈學徒出來看她，還對她吹口哨，做各種不雅的動作。

  婉瑩徹底忍不下去，她眼珠子一轉，立刻想到辦法，哪怕師父不高興，她也要這麼做！

  她溜到後台，偷偷摸摸撥通了宇文的電話，把情況一五一十說明。

  「好，我知道了，馬上就去處理。」

  不到半個小時，狹窄的巷子裡來了一波交警，將楊棟大搖大擺停在這裡的車全部拖了出去。

  這可是掃面子的事情。

  楊棟不服：「你們憑什麼拖我們的車？交警叔叔，這裡停車不犯法吧！」

  「就算違停，給我貼罰單，多少我都認！」

  交警一邊寫著罰單，一邊道：「你是負責人？」

  「對，怎麼了！」

  「罰單還是要交的，不過這車還是要拖，一會兒有其他人要來。」說罷，將單子拍在楊棟身上。

  其他人要來，這是什麼意思？楊衛也出來看是什麼情況。

  下一秒，幾輛低調的藍旗緩緩駛入巷子內。

  藍旗車不算太值錢，但是這車牌子的第一個字母都是紅色的！

  這些車都是官家的人。

  楊棟愣住：「老爹，您還認識這麼厲害的人物嗎？」

  「可能是姜小姐請的？」

  車門被推開，第一位穿著老式幹部服的男人走了出來。

  「握糙！」楊棟忍不住驚呼出聲，「這這，老爹！這不是京都的市長嗎？」

  市長看著姜知意：「姜小姐，我是來祭拜胡先生的，可以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