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立威
2024-09-07 04:25:43
作者: 炎三齊
隱隱約約的,四五十個衣衫襤褸的廂軍士兵抱著膀子蹲在破舊營房旁邊看著熱鬧,兩個隊正還有十七八個咋咋呼呼的手下心腹還在和魯達幾人對峙……魯達捏了捏蒲扇大的手掌,強按耐下上去打翻這些廢物的衝動。
唏律律一陣馬嘶,數十匹高頭大馬瞬間衝進小營,門口幾個守衛屁滾尿流的在塵埃中爬起,心有餘悸的躲在了一邊。
安春高舉一面銀牌,厲聲喝道:「密州兵馬使巡營,營主出來聽命!」
兩個隊正何時見過如此陣仗,怕是京營禁軍也沒這個排場和氣勢啊?
兩個傢伙你看完我我看你,最後膽戰心驚的一起走出來,單膝跪地拱手說道:「密州廂軍隊正……李文、何貴,見過鈐轄大人!」
兩騎一分,一匹黑馬走了出來,馬上一個青年武將一身軍官服色手提馬鞭冷冷的打量著地上的二人。
「廂軍大隊人馬去了何處?他們離營可有帥司兵符和知州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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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人,有……都有,兵符在二位都頭手裡,手令……手令想必也是有的……」
安春大吼一聲:「放屁!兵符手令核勘之後,至少要留一個在營地隨軍主簿或監軍手裡,兩個都頭去剿匪,帶了多少軍兵準備了多少糧草?駐紮營地設在何處?當地縣衙派了多少鄉兵協助?軍情如何傳遞?幾日向知州大人回報一次軍情?都頭可有資格向帥司回報戰況?」
兩個隊正一聽腦袋都嗡嗡的……這是啥意思?都頭……都頭怕是只想著出去避一避給你這個下來混日子的京官來個下馬威,你這是要開兵打仗嗎?至於這樣較真嗎?
宋文冷笑一聲,看了看遠處愈發顯得畏畏縮縮的一堆老弱病殘廂軍,冷聲問道:「這軍營之內為何如此腌臢混亂?跟個豬圈一樣!魯達都頭,你們先行一步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魯達一揮手,兩個梁山好漢一人拎起一個潑皮無賴踢跪在地上,魯達拱手說道:「回宋鈐轄,這兩個自稱是西城潘員外的家人,跑來和這兩個隊正在軍營之內喧譁酗酒、還口出狂言藐視軍營!」
兩個潑皮何時見過這樣大的陣仗?怕是知州出巡也沒有這種殺氣和威勢?兵馬鈐轄……說是禁軍將軍也有人信啊!
「大人贖罪,大人贖罪啊!小的下次不敢了,不敢了!小的素來和唐趙二位都頭交好,潘員外,可是當年潘老將軍的後人……將門之後與您可是……大人,潘員外在這密州的面子您不能不給啊……」
宋文笑了起來……「兩個潑皮無賴,潘員外是個什麼東西?本官可沒有聽聞過……他再大,能大過朝廷不成?能大過帥司和州府嗎?監軍何在?」
遠處一個四十餘歲的布衣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正靜靜地看著軍營裡面這一幕,聞言拱手遠遠的對宋文施了一禮……「不才下官馬梁,忝為密州廂軍隨軍主簿!回鈐轄,朝廷沒有下令讓密州大營全軍出征、是不會設監軍一職的,就算要設、也是由帥司或三司委派!州府只有一點舉薦權……鈐轄還請明鑑!」
宋文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了此人一番……布衣繩帶一雙布靴,頭上倒是頂著官吏常用的僕頭整個人看起來乾瘦病弱、鬍鬚稀疏,眼睛卻帶著一絲神采。
腳跟輕輕一磕馬腹,黑色的戰馬身上牛皮勒帶和和銅釘閃閃發亮,宋文帶著一身殺氣提馬來到這位文官身前,這中年人卻沒有一絲懼怕,攏著手只是靜靜地抬頭看著宋文。
翻身下馬,宋文對身後的魯達幾人擺了擺手……魯達上前一腳一個把兩個廂軍隊正踢翻在地,然後幾個青山營護衛上去繩捆索綁把他們拖了下去。
四周十幾個廂軍狗腿眼睜睜的看著自家隊正被拖死狗一般拖走面面相覷連個屁都不敢放……
宋文微微一笑,對面前的這位文官拱手道:「馬梁馬主簿是吧?」
「見過宋鈐轄!」
「敢問馬主簿,密州廂軍編制如何?軍備糧草儲備如何?」
「回宋鈐轄,密州廂軍兩座大營一座小營,靠海處還有牢城營一座,籍冊之上共有廂軍戰兵兩千八百四十人,隨軍軍戶九百二十戶,軍戶丁口婦孺兩千三百九十八人!軍備器械庫三座,兩座封存三年以上下官從未獲准清點過,一座糧倉存糧一千三百四十石,馬廄一座軍馬十四匹,騾子二十一匹驢十九匹,草料九百多石!另有大車五十三輛。」
宋文皺了皺眉……「馬主簿真能吏也……不過,騾馬總共不足四十匹,大車那麼多怎麼拉?」
馬梁微微一笑……「鞭策士卒代騾馬驅使即可!」
「嗯?」
宋文眼神一厲,下意識就上前一步……冷冷的看著這個文官問道……「你再說一遍!」
馬主簿絲毫不懼的回看著宋文的眼睛,隨手一指那些衣衫襤褸的廂軍說道:「據說這還是上一任鈐轄官想出來的好辦法,騾馬不足就驅策廂軍拉車!現在這兩位都頭只是蕭規曹隨而已……另外,廂軍糧餉不足,要想養家餬口就得出去做工幹活!西城潘員外家的數千上萬畝良田和採石場磚瓦窯里賣命的廂軍也不少啊!宋鈐轄這是何意?」
雖然未曾登臨高位,但宋文這幾年也一直都在帶兵行走或運籌謀劃……身上早已養出一股武將上位者的威勢!他一發火,尤其是咄咄逼人一般壓向這寒酸文人,身後眾人都是一凜!
可原本畏畏縮縮躲在營地旁邊的那些寒酸破落戶一般的廂軍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默不作聲的圍攏了上來……也不說話,就那麼聚攏在這寒酸文官的身後。
宋文皺了皺眉……看向這些默默走過來的老弱廂軍。
身後不遠處魯達在彈壓著兩個隊正的手下,安春則帶著十幾名騎兵壓著速度提馬一步步走了過來,嘶鏘啷啷……十幾柄雪亮的馬刀出竅,安春騎在馬上眼神冰冷的看著這些衣衫襤褸的破落廂軍……「爾等想做什麼?鈐轄大人未聚眾點卯……你們想尋死不成?」
最後一句爆喝如炸雷一般,一眾廂軍嚇得頓時垂下頭去……一個年歲最大的廂軍突然跪了下來,然後、接二連三的大多數人也跟著跪了下來。
宋文留意到,上百名廂軍之中還是有二三十個倔強的沒有下跪,但也默默後退幾步躲在了一邊冷眼旁觀。
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廂軍磕了個頭,然後跪在地上對著宋文拱手說道:「敢教鈐轄爺爺知曉,咱們都是些苦命的人……絕不敢對大人冒犯!實在是,馬主簿平日裡對咱們這些廂軍照拂有加,咱們這些人念他的恩情啊!要是沒有馬主簿,還不知道有多少廂軍老兄弟要賣兒賣女活命……大人,若是馬主簿有失禮的地方,咱們這些老軍給您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