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

  世界一

  等年知安終於不被要求忌口了，最高興還是家裡的小熊崽子。

  很早之前年知安就承諾帶她去吃炸雞，一直拖到現在，她都快饞死了。

  

  「快點兒快點兒，我們趁著姨不在家，偷偷出去！」穆甜甜怕自家親姨不讓她出去偷吃，像賊一樣拿著望遠鏡確定穆宜瑄的車開遠了才火急火燎的拉年知安出門。

  你姨啥事不知道啊？但年知安就是壞心眼兒的不說，看著小孩兒上躥下跳。

  到了炸雞店，年知安給小孩兒點了一份兒童套餐，自己只要了一杯可樂在旁邊嗦，看著小孩兒大快朵頤，年知安感慨了一句：「血緣真奇妙，你媽媽也喜歡吃這個。」

  不過那時候穆予恬的腸胃不好，自己看她眼饞的可憐就偷偷餵了她一根烤翅，結果回家上吐下瀉，穆宜瑄為此追殺了自己三條街，可凶了。

  年知安想到那段雞飛狗跳的日子，想著要不要把穆宜瑄曾經的趣事分享給她的小侄女，算了算了，萬一被穆宜瑄扒掉馬甲就涼了。

  「媽媽也喜歡吃嗎？老師你認識我媽媽？」穆甜甜忽然擡頭問。

  「我聽你姨姨和我說過。」年知安急忙改口，畢竟郭語臻可不認識穆予恬。

  「哦……」穆甜甜看起來很失落，「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了媽媽了，姨姨很少帶我去。」

  「老師，你能不能和姨姨說一下，我下次期末考試考的好，就帶我去看看媽媽？」

  年知安愣了一下，穆宜瑄不會無緣無故限制孩子見母親，穆予恬的恐怕比她想的還要糟糕，所以哪怕這熊崽子難得低頭求人，她沒法給個肯定的答覆。

  「甜甜知道媽媽現在在哪兒嗎？」

  「在、在……」小孩子想了好長時間，「好像是在療養院。」

  「這裡有好幾棟大大的房子，媽媽住的地方有好多穿白衣服的人。」

  【宿主宿主！我知道！她媽媽在善水療養院！反派剛剛把她轉院過去的！】

  善水？她腦海中接收了系統給自己的資料，所謂善水療養院就是有錢人的精神療養院，裡面的環境非常好，醫護人員也是來自各個國家的頂尖人才，但是再好的條件也改變不了住在裡面的人都是精神病患者的事實。

  當年那個雖然皮，但好歹是自己帶大的小孩……如今在精神病院？

  年知安手中的可樂杯變了形。

  因為那個人渣？穆甜甜的父親？

  可樂杯瞬間變形，冒著氣泡的液體一下子涌了出來，弄髒了她的手。

  年知安拿過餐盤上餐巾紙擦了擦手，系統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

  「我想見見她。」年知安在心裡對系統道。

  【那我規劃一條路線，咱們晚上偷偷去看看？】

  年知安又把手上的可樂杯捏回原來的樣子，「……好。」

  年知安準備去踩點，然後隨機挑選一個幸運兒護士取代一段時間，誰知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穆宜瑄先找到了她，格外歉意的提出一個請求，希望她能幫忙。

  白天的時候，因為遠在那個善水療養院的穆予恬出了一點小意外，穆宜瑄立刻放下所有工作去了療養院。

  她的妹妹靠在床上，呆愣愣的看著窗戶外的世界，她的窗戶外有一顆繁茂的香樟樹，讓這個蒼白有壓抑的環境多了一抹生機勃勃的翠色。

  只是窗戶上被安了防護欄，讓這個病房看起來更像牢房，而穆予恬手上的束縛帶才剛剛被解開，她蒼白的皮膚上還有著沒消下去的紅痕。

  穆宜瑄聽說妹妹早上把手從護欄縫中伸了出去，好像是要抓外面的樹葉，即使把手臂弄傷了也不肯收回來，無論醫護人員怎麼阻止都不行，後來沒辦法，醫生只能強制把她拉了回來。

  「予恬，你在看什麼呢？」穆宜瑄坐在妹妹的病床邊，看著她看向的地方。

  「宋姐姐來看我了。」穆予恬看著姐姐，神色中有一抹難得的清明。

  穆宜瑄的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但是很快她就明白這是妹妹又發病了，曾經妹妹不止一次看到「宋琪安」的幻影。

  「她和你說了什麼？」穆宜瑄摸了摸妹妹的頭。

  「她也像這樣摸我的頭，然後哄我睡覺，唱姐姐你教她的搖籃曲……」

  「我知道的這些都是假的。」穆予恬清醒的時候知道自己看到的「人」都是假的。

  「但我也常常在想，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見到她？」穆予恬低下頭，眼淚掉在被子上打濕了一小片布料，「姐姐，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

  這是穆予恬清醒的時候說的最多的話。

  穆宜瑄摸了摸她的腦袋，「那件事情從頭到尾都和你沒有一點關係，你要好好治療，甜甜還在家裡等你回去。」

  穆予恬搖了搖頭，姐姐每次都這樣安慰自己，但是她的良心不能允許自己這樣擺脫責任。

  穆宜瑄看到醫生站在門口對自己揮了揮手，於是將買給妹妹的糕點放在了旁邊的矮柜上，「這是你最喜歡的，記得吃，姐姐出去和醫生聊一聊。」

  穆予恬沉默的點了點頭，穆宜瑄心中嘆息聲，然後走出房間。

  「我妹妹的情況又嚴重了嗎？」穆宜瑄問醫生。

  醫生沉默著不說話，穆宜瑄心裡就有數了。

  「你也別灰心……哎，我聽說了一件事，也是別人傳的風言風語，如果我說錯了的話你就當我在放屁。」醫生道。

  「我們都是那麼多年的朋友了，有什麼不能說的，你說吧。」穆宜瑄示意對方無需顧忌。

  「是這樣的，我聽說你資助的一個大學生長得和宋琪安很像？」當然，還有流傳出來的其他事情，醫生相信穆宜瑄的人品，自然沒把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當真。

  其實模樣並不是很像，穆宜瑄遲疑了一下，隨後道：「確實有點像……」

  如果不是郭語臻從高中畢業就受自己資助，家庭情況做不了假，她都要懷疑當年宋琪安是不是假死，然後跑到別的地方整容回來了。

  「很巧。」

  「確實挺巧的哈，正好我有個想法，想著找那個學生幫幫忙，來輔助你妹妹的治療，你看你能不能和她商量一下？」醫生心裡也沒太大把握，但穆予恬治療了那麼多年都不見起色，不如換個方法嘗試一下。

  穆宜瑄明白了醫生的意思，她皺著眉遲疑道：「這樣真的可以嗎？」

  「我也不敢確定，只能試一試，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那個學生也同意了，我就安排新的治療方案。」醫生拍了拍穆宜瑄的肩膀，留下她一個人好好考慮。

  讓郭語臻扮演宋琪安……穆宜瑄想到那個性情大變的女孩，或許除了細微的容貌差別外，她幾乎能完美的演出一個活生生的宋琪安……

  荒謬又詭異的和諧。

  如果能幫到妹妹，穆宜瑄自然全力而為，而且……她的心底忽然漫上一陣莫名的期待，或許，這能成為一個契機？

  於是就有了穆宜瑄向年知安請求，希望她能幫忙配合醫生扮演另一個人的一幕。

  年知安不知道穆宜瑄心裡的盤算，自然一口應下，光明正大的去，總比大晚上當賊的強。

  「甜甜那孩子很想見母親，您看要不要找個機會帶那個孩子去療養院？」年知安沒忘那可憐巴巴的小孩兒。

  「不是我不想讓她見她媽媽，而是我妹妹那裡……」穆宜瑄皺著眉，遲疑了半晌才解釋道：「我妹妹看到孩子會受刺激，如果她的狀態不平穩，甜甜過去了可能受到傷害。」

  穆甜甜小時候就發生過一次這樣的事情，所以穆宜瑄自此之後都不敢輕易帶穆甜甜去療養院。

  「這麼嚴重？是因為……甜甜那個人渣父親？」

  「算是吧，也有別的原因。」穆宜瑄眉目間儘是疲憊之色，因為年知安也要參與到後續治療里，她也就沒瞞著對方。

  「當初我有個朋友，我妹妹從小跟著她玩，也將她當成姐姐，可她在很久之前因為公司破產而自殺了。」

  年知安：這個朋友……聽著有點耳熟。

  「後來她知道了那個人渣是罪魁禍首之一，我妹妹覺得自己是幫凶，一直不能釋懷，再後來那個人把甜甜賣了，我妹妹就瘋了。」女兒的失蹤是壓倒穆予恬的最後一根稻草，等穆宜瑄把孩子找回來也為時已晚。

  年知安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下，一股冷意向外蔓延，這讓她都沒心思糾結穆宜瑄用朋友這個詞來形容自己。

  她似乎知道那個渣男是誰了。

  【宿主、宿主！別發呆了，反派在問你話呢！】

  年知安猛的回過神。

  「你別有壓力，不管這個治療有沒有效果，我都欠你一個人情。」穆宜瑄頓了頓，似乎有些愧疚道：「抱歉，讓你假裝成別人。」

  穆宜瑄歉疚的表情讓年知安低下了頭，她咬著嘴唇，此時很想說一句：穆宜瑄你這個大傻蛋！就不能把道德值放低一點兒嗎？應該、或許要道歉的，其實是自己。

  ……

  【宿主，你剛剛在發什麼呆？剛剛你……】某個情緒都達到了危險值了！

  「我只是在想當初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應該提前把那個二五仔剁碎了埋在花園裡，讓它成為肥料發揮一下最後的價值。」花盆裡一顆無辜的鵝卵石在年知安手裡面碎成渣渣。

  她蹲在陽台花盆邊，聽著屋裡頭小孩向穆宜瑄炫耀自己臨時測驗的成績，心情非常糟糕。

  如果不是顧及到原主的形象和家裡的小孩，她都想點根煙冷靜冷靜。

  如果不出意外，那個渣男應該就是男主身邊的一個心腹，後來拿著自己和男主的機密投靠穆宜瑄的傢伙，她知道那個人是個二五仔，只要有足夠的利益都能讓他倒戈。

  用的好，他就是一枚非常好用的棋子，可以用來迷惑s—232，但是她唯一想不到的是穆予恬會被牽扯其中。

  她從來沒有聽說過穆予恬和那傢伙有接觸。

  又或者在她欺騙s—232的時候，s—232也同樣騙了她。

  【宿主……】系統的機械聲里似乎帶著震驚與遲疑，【你……在哭？】

  「沒有。」年知安的聲音果斷又冷靜，似乎真的就是系統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