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的名字
2024-09-06 01:09:56
作者: 堂暖米
滕糖為什麼甘於這樣?是愛家人麼?還是習慣使然?亦或者是,她認為只要自己這樣做了,就能換取家人給她的哪怕一點點少的可憐的親情?但是,在原主的記憶中根本就找不到家人愛她的任何證據。
這個可悲的女人,竟然在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都沒有得到過她想要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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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她的眼神里凝聚了太多複雜的心念,她又拿起酒杯,乾脆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嶺幽看出了她眼角眉梢的苦澀,說:「他們對你予取予求,你對他們有求必應,是因為你希望他們能哪怕表現出一點點對你的愛和尊重,對麼?」
「對麼?」滕糖下意識地重複著,眼神變得空洞了起來。
「但是人與人之間總是這樣的,一切都不可能是對等的。比如張尹靈,我相信她擁有對我的滿心熱忱和期許,但我卻並不能給予任何回應。我甚至對她……」
「厭惡?」她挑眉問道。
他搖頭,「有時候是恐懼。還有……同情。」他突然轉換了話題,問道:「不過,你剛才對待張尹靈的態度讓我刮目相看。雖然你不是真正的柳松錦,但你卻誠如見識過娛樂圈爾虞我詐、大風大浪的人一樣。你這次的表現,和在韓公子的晚宴上一樣令人眼前一亮。」
她乾笑了一聲,說:「所以,這就是你選中我的原因麼?你覺得我可以成為你和你恐懼、同情的張尹靈之間的一道天然屏障?」
他不說話了,啜飲了一口酒。
她兀自說道:「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很小,鎮子上的人彼此都認識。我有個遠房姑姑的性格和張尹靈特別像,只不過她不是喜歡上了什麼人,她是看上了我們家的一口水缸。那個水缸從我出生的時候就有了,缸底寫了一些看不懂的字,那個姑姑一直覺得那是個古董。她三天兩頭就跑到我們家,軟硬兼施、撒潑打滾,就是為了要把那個缸要回家。」
他顯然對她說的事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認真地注視著她。
「我父母也跟她吵,也趕她走,但都沒有用。後來他們實在是疲了,每次遠房姑姑來的時候,他們就躲起來,讓我應對。我就有了豐富的『鬥爭經驗』。」
「為什麼沒有把缸給她呢?因為你父母雖然一開始並不重視這口缸,但經這個女人一鬧之後就懷疑那東西很貴重了?」
她燦然一笑,說:「是這麼回事兒。所以每次他們打發我去應對這個遠房姑姑的時候,還會對我委以重任,就是要保護那口缸。」
「你怎麼做的?」
她的大腦中滿是滕糖的記憶,說:「也沒什麼,以逸待勞,以靜制動。」
「最後終於戰勝了對手?」
「戰勝?哈哈哈……」
「怎麼了?」嶺幽發現,滕糖好像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直笑個不停。他茫然地看她,「你為什麼笑?」
「果然是沒有什麼鄉土生活經驗的讀書人啊。這樣的一個有毅力、有決心、目標明確的鄉土女性怎麼可能被戰勝呢?」
「那後來怎麼樣了?」
「她改變了目標。看上了鎮西那戶吳姓人家的一塊墊門磚。她認為那是明朝的寶貝。」
嶺幽恍然大悟,說道:「這都是你的計謀?」
這都是滕糖用的辦法。她在心裡想著。這個小鎮女孩也是有生活智慧的,但是當她進入城市的迷宮之後,她就徹底迷失了。面對應接不暇的各種困境和挑戰,她疲於應對,最後一步步地被拽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潭之中。
她又喝了些酒,心中滿是對滕糖命運的慨嘆。
兩人回到居所的時候,滕糖發現酒勁兒一點點上來了。她不想洗漱,只想趕緊回房去。這時候身邊的男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問:「你想不想聽我的事?」
她怔了一下,茫然地看著他,發現他的眸子裡有血絲,眼神有些飄忽,難道他也醉了?
「我想聽——」
「來——」他拉著她的手,一路帶她進入自己的房間。
所以,這個男人是真的要對她訴衷腸,還是在做某種危險的邀請?她眨著美麗的大眼睛望著他,思忖著自己目前的處境。
他拉著她到床邊坐下,說:「我住到張尹靈家的時候,十五歲。」
她明白了,看來他確實是要講述他的過往了。這倒是蠻好的,剩了她不少到處查信息的工夫。
「一開始,她在我眼裡只是一個可愛的小妹妹,後來她就變得奇怪起來。無論我走到哪裡,她都要跟著我。她的父母忙於生意,經常不著家。他們家有各種幫傭照顧她和我的起居,有保鏢保護她的安全,她父母似乎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但我卻越來越忍受不了。我跟父母提出在那裡住不慣,但父母在遠方進行考古研究,根本就鞭長莫及。我後來就考進了一所住宿學校。沒想到,她還是會時常出現在學校周圍。高考我考到了一所藝術院校的導演系,她兩年後也考了過去。我在大學談過幾次戀愛,她每次都能成功破壞。我畢業後認識了我的恩師項導。他帶我回到了這座城市。如果不是因為他,我一定不會回來,因為這裡畢竟是張尹靈家的所在。果不其然,我回來之後,張尹靈乾脆休學回來了,又開始了對我無休止的糾纏。對了,你知道我那天為什麼跟韓惑吃飯麼?」
滕糖見他一股腦說個不停,根本沒有打斷他。突聽他問自己問題,立刻接話道:「為什麼?」
「項導讓我多認識幾個有可能投資的人,讓我去參加那個飯局,我內心是牴觸的。但就在那時張尹靈堵住了門口,非要和我出去,我乾脆就去了韓惑的飯局。於是我遇到了你!」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說:「我看到了柳松錦,但又好像沒看到。你明白我的意思麼?我以前在一個活動上和柳松錦見過面,她以前並不是那個樣子的。後來,你的一系列表現都讓我驚喜,你不僅……你還……繆……你就是……繆……」
「什麼?」滕糖茫然地看著這個男人,他的舌頭似乎打結了。下一秒鐘,他倒在了她的身上,頭枕在了她的頸窩上,沉沉地睡去了。
滕糖扶著他躺下,把他安放在床上,然後歪著頭看著這個人。和滕糖一樣,他也有很多秘密。他袒露了一些過往,但卻讓她對他有了更多的疑問。不過,既然同在一個屋檐下,兩人又來日方長,她早晚會把那一個個小秘密都給揭穿的。
她起身要走,他的手突然拽住了她的裙角。她愣了一下,回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睛依舊是閉著的,他手上的動作似乎是下意識而為之。
她突然問:「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的唇翕動了一下。她把耳朵附在他的唇邊,又問了一遍,然後唇角上揚,勾起了一抹笑容。
次日一早,嶺幽醒來的時候,正和洗漱完畢的滕糖在客廳遇上。
「我做了一個夢,很奇怪。」嶺幽若有所思地看著滕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