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允許有軟肋

  清冷的月光懸掛於料峭的枝頭，朱紅色的窗欞微啟，一朵淡粉色的桃花隨著晚風落在氤氳的小屋裡，屏風後面的女子正慵懶的泡在木桶中，模樣愜意。

  穿來這裡也快兩個月了，她還是第一次享受這麼高級的泡澡服務。

  之前和小九在一起，別說是浴桶，就連個浴盆他們都買不起。

  

  回想起今天白日裡發生的事情，十一逐漸擰緊了眉頭，但願是她想多了。

  一個地位崇高的一國之主，怎會平白無故詢問自己的名字？還有他臨走時那飽含深意的一眼，似乎還瞄向了她的手腕。

  從水中將手臂抬起，上面是一串紅繩，紅繩上面則是一枚青色的玉片。

  莫不是當時情急動用靈咒被他發現了什麼？但當時馬車還沒有近身，他也沒有下車啊，又是怎麼發現的呢。

  這自古帝王的心思最難辨，因一點猜疑之心而攤上殺身之禍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十一有些迷惘的盯著枝頭的月光，若是針對她倒是無事，就怕連累了楚大哥。

  氤氳的茶香裊裊，月牙白的瓷器加上那一點嫩綠相稱，非但不顯突兀，反倒相宜得章。

  楚然優雅的將茶壺輕輕搖晃，正過濾出第一遍洗茶水，正廳的大門便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公孫子都一襲白衣，似月下仙人般緩緩走來，「楚兄，好雅興。」

  「子都？」似乎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間出現，楚然面上閃過一絲詫異，「你不是去梵音寺上香了麼？」

  「嗯，上午去的，晚上便回來了。」

  在梵音寺上香的途中便聽到了那個丫頭幹得好事，他心下不覺，卻鬼使神差的回來了。

  這一回來便被告知她被帶到了將軍府，他連衣衫都未來得及更換，便匆匆的趕來了。

  楚然詫異，這梵音寺離皇城相距百里，平日光是單去，便要花上近一天的時間，更不要提來回兩次了。

  「聽說今日王上微服尋訪了？」

  「嗯，正好碰到了潁考叔，他家小兒子打了小九，十一姑娘便出手教訓了他一頓。」

  「那小公子平日張揚跋扈慣了，這次碰到那丫頭算是倒了霉。」

  「就怕潁小公子吃了這麼一個大虧，會在背地裡找十一姑娘麻煩。」

  今日他的舉動恐怕已經讓王上起了疑心，那看似鼓勵的話不難聽出裡面深意的警告，他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整個將軍府的名聲，若潁考叔真有意為難怕也不好說什麼。

  公孫子都面上飛快的閃過一絲銳利，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中如同寒春三月的第一場融冰之水，冷的徹骨，薄唇輕揚，說出的話雲淡風輕：「那就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楚然詫異的望向他，卻見他正嗅著茶香，一派的放蕩不羈，似乎剛才的冰冷不是出自他之口。即便是相處多年，他卻還是看不透公孫子都這個人。

  說他玩世不恭，卻又心細如髮。說他擅弄權術，卻又瀟灑如風。

  這樣一個男子卻是誰都抓不住他。

  等到浴水有些涼了十一這才依依不捨的爬出來，門外的胖丫聽到動靜立即推門而入。

  「小姐，這是公子為你準備的衣服。」

  看著胖丫手中柔軟的衣裙，從裡到外一應俱全，不得不說楚然還真是個細心的人。

  「謝謝，看來你在這裡生活的不錯。」比先前見她的時候更加圓潤了，小臉白裡透紅，跟個小桃子一樣。

  胖丫羞澀的笑了笑：「少爺心好，待我們這些下人也從不端架子，小姐當日救命之恩，胖丫一直牢記心中，絕不敢忘。」

  「沒哪兒誇張啦，楚大哥呢？」十一穿好衣服，隨意的擦了擦濕漉漉的頭髮。

  「少爺正在前廳等著小姐呢。」胖丫接過軟巾回話。

  「那好，我這就去找他。」

  「誒，小姐，你的頭髮還沒幹……」

  「沒事，自然風乾吧。」這裡又沒有吹風機，靠軟巾擦拭，猴年馬月能幹？

  遠遠就看見楚然端坐在窗旁，十一想也沒想的直接走上前，「楚大哥！」

  楚然對面執旗的手微微一頓，黑子落地，瞬間顛覆了圍剿的局面，一子定乾坤。

  「十一姑娘，你來了。」楚然見到十一眼中驚艷一閃而過，笑著對公孫子都說道：「又是我輸了。」

  十一一進門就看見了楚然對面的公孫子都，他今日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白衣，模樣慵懶的斜靠在椅背上，此時那雙桃花眼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被他盯得有些瘮得慌，她默默的抹了把臉，難道她臉上的灰塵沒有洗乾淨不成？

  誰知道她剛狐疑的抬手，那人的目光便驀然一轉，不再看她。

  眼前的女子一身月白菱裙，一頭及腰長發沾了水，全部垂向了腦後，只留幾根調皮的粘在耳旁，使得那清秀中帶著靈氣的面容更加清晰的呈現出來，明媚皓齒，雙瞳剪水，伴著身後的月光帶著一絲輕渺，一絲妖嬈，卻乾淨而純粹。

  公孫子都的桃花眼沉了沉，剛剛楚然那一瞬的驚艷並沒有逃過他的雙眼，而對面女子那笑語嫣然的「楚大哥」更是讓他無名火起，竟湧起了一絲想要把她藏起來不被所有人發現的想法。

  他莫不是瘋了？不然怎會如此？握著玉骨扇的手緊了緊，公孫子都強迫著自己移開目光。

  這種感覺非常不妙，人一旦有了牽掛，便有了軟肋，他要趁著還未上癮之前，強制戒掉。

  神經病！

  十一翻了個白眼，乾脆也不再理會他。

  「十一姑娘，怎麼頭髮還未擦乾便跑出來了？更深露重，小心著涼。」

  「沒事，我身體好著呢。」她大大咧咧的擺擺手，「今日謝謝楚大哥了，只不過天色已晚，我就不方便多留了，特地來跟楚大哥說一聲，我這便走了。」

  「夜路難走，十一姑娘不嫌棄的話不如在這裡宿上一晚，我命人將房間整理出來。」

  「沒事，我可以的，楚大哥放心。」

  「是啊，今日之後誰還不認識這彪悍的女子，怕是只有她嚇別人的份兒，楚兄多慮了。」

  這熟悉的聲音，這欠扁的語調。

  十一眯了眯眼，朝那人甩出一記眼刀：「是啊，所以有些人可要小心了，當心夜黑風高殺人夜，被我一不小心誤傷了。」

  公孫子都收斂眼中的神色，戲謔：「早知你愛慕本公子，這月黑風高莫不是要強行撲倒？看在你我相識一場，你若是執意如此，那本公子也算是勉強接受了。」

  看著針尖對麥芒的兩個人，楚然心中划過一絲不愉。

  每一次兩人唇搶舌戰都讓他有一種不可插足的感覺。

  「十一姑娘。」趕在十一開口前楚然迅速上前，不著痕跡的擋在公孫子都的前方：「既然你執意要回去，不然我送你吧。」

  楚然已經為她做了這麼多，她哪裡好意思再讓他送，十一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語氣堅決：「不用不用，楚大哥你好好休息。」

  「可是……」

  「本公子也要準備回府了，勉為其難的捎你一程吧。」公孫子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明明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卻愣是被這個妖精做的別有風情，慵懶迷人。

  見十一咬唇不語，他眉梢輕佻，戲謔，「怎麼？你不敢？」

  「走就走，我還怕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