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臣，不瞎

  顧晗舟對他自己下意識的動作也感到驚訝，迅速鬆開了她，「公主不是說，我們之間，不必道謝嗎？」

  容卿卿的臉爆紅，哪裡想得起她曾經跟他說過些什麼。

  她慌慌張張點頭，卻不敢抬起腦袋。

  一顆心在胸腔中撲通撲通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她的身體中蹦出來。

  顧晗舟瞧著她不答話，霎時間也失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打破現下尷尬的局面。

  他掐了手心一把，強自鎮定道：「許是我記錯了，公主莫要見怪。」

  「你沒記錯！」

  她被刺激得抬頭，扭扭捏捏道：「我之前，的確說過，我們之間，不必謝來謝去，太生分。」

  當初顧晗舟特別喜歡跟她道謝，一次兩次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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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次都要捎上「謝謝」兩個字，她便心生不快。

  她並不想和他相敬如賓，謝來謝去。

  容卿卿想讓顧晗舟記得她所有好，欠著她的情分，用一輩子來還。

  容卿卿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些模糊不清的事情，她心下一熱，燥意一陣陣湧上臉頰。

  她崩不下去，只想逃離。

  心念一動，她提著裙擺跑出房門，去小廚房尋了些涼水，少量多次拍在燒紅的臉頰上。

  容卿卿神色慌亂，緊緊地捂住上下起伏的胸口，濕噠噠的髮絲貼著她的側臉。

  原來，她早就對顧晗舟起了不單純心思。

  她粗魯地用衣袖抹乾淨順著臉頰滑下的水滴。

  等她去到偏殿，眾人已經乾巴巴坐著等了她一炷香時間。

  祝嬌嬌一眼便看出端倪，她招手讓容卿卿坐到她身旁。

  「你這是？」

  「母妃，我衣服穿多了，太熱，便用涼水洗漱了一番。」

  容卿卿一坐下，著手開始扒拉著外衣，作戲做足。

  祝嬌嬌捏著團扇替她扇風，一手將她外衣穿回去，眉間湧起擔憂之色，「你這孩子，這麼大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現在已入深秋，脫衣裳怕是要著涼。」

  她心虛地瞥了顧晗舟一眼，猝不及防打了一個噴嚏，默默地掏出手帕擦拭。

  「母妃，我沒事。」

  容卿卿吐出這番言辭，她自己都覺得可信度太低。

  將半個身子匍匐在祝嬌嬌身上。

  她搖著團扇的手霎時間僵住了，扇風不是，不扇也不是。

  與容承翰面面相覷。

  「卿卿，你是不是感冒了？怎麼一會兒熱，一會兒冷？要不要宣個御醫過來給你瞧瞧？」

  「不用。」容卿卿嘟囔著，拒絕了她的好意。

  如果她真是有病，那也該是心病，相思病一類。

  俗話說，相思一疾，無藥可醫。

  即便是太醫來了也不管用，只有駙馬爺有用。

  明明顧晗舟就在眼前，她心裡為什麼還是，一直徘徊縈繞著他玉芝蘭樹的身影。

  她用力地搖晃腦袋，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不再偷偷看向那個人。

  顧晗舟起身，踱著步伐走到她旁邊落座，兩人靠得極近。

  他無視眾人投去詫異的目光，自顧自掏出一塊手帕，上手按壓著她貼在鬢邊的青絲。

  「公主的髮絲濕了水，擦乾些，免得著了風寒。」

  容卿卿自以為她用衣袖揉搓過鬢邊髮絲，只要不仔細盯著看，應當是瞧不出端倪。

  偏偏他與她隔著一段距離，依然眼見地瞧出來了不尋常之處。

  「你怎麼看出來的？」她頗為嬌羞，強自忍著上翹的嘴角，心安理得享受著他的照顧。

  「臣，不瞎。」

  顧晗舟一臉正色，不似是玩笑話。

  祝嬌嬌與容承翰兩人紛紛露出無奈的神色，難不成他們沒有察覺到那細緻末尾的異常，便是老眼昏花？

  皇帝深知顧晗舟直來直去不會繞彎子的性格，便輕輕拍了拍祝嬌嬌的手示意，別跟他一般計較。

  長得好看，可惜生了一張不會說人情話的嘴。

  容卿卿不由自主地湊近他，連帶著椅子也偷摸用腳跟頂過去些，發出吱吱的細微聲響。

  容承翰握起拳頭輕咳一聲，別樣地瞧了她幾眼，真是不爭氣，哪有像她這樣恨不得撲上去的女娘？

  先前給她賜婚，百般不願。

  如今倒是恨不得貼在顧晗舟身上。

  出息。

  「午時已至，一家人用膳，不必拘謹，盡興即可。」

  容卿卿望著琳琅滿目的一大桌，頗為懷念滿庭芳的美味。

  她捏著筷子，附在顧晗舟耳邊說悄悄話。

  「紅燒獅子頭，特別好吃，你一定要嘗嘗。」

  依照禮制，要等皇帝落筷子，大家才能開始夾菜。

  偏生容承翰一動不動，偏頭笑吟吟地瞧著祝嬌嬌，抬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祝嬌嬌嗤笑一聲，手腕起落之間，一顆圓滾滾的紅燒獅子頭落入他面前的碗中。

  「快吃吧。」

  容承翰激動得快要站起來，他眼眶一紅，嬌嬌兒終於原諒他了。

  於是他將桌面上擺著的佳肴，悉數夾了一筷子放在祝嬌嬌碗中，不一會兒便堆起了一座小山丘。

  「夠了夠了。」她趕忙上手去攔。

  瞧著他的架勢，像是要把所有的美味都獻給她。

  容卿卿憋不住笑出聲來，肩膀一顫一顫，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

  她覺得父皇此時特別狗腿，但她不能說。

  顧晗舟挑眉凝視著她，給她夾了一個冒著汁水的紅燒獅子頭。

  那是最後一個。

  容卿卿傻了眼，詢問道：「你不愛吃嗎？」

  「你愛吃。」

  他直白又溫雅的聲音聽得她心如鹿撞，她抿了抿唇仰頭望著他。

  祝嬌嬌察覺到這邊的狀況，面帶愧疚地說：「卿卿，我沒想到你父皇還會過來蹭飯，紅燒獅子頭只做了三個。不然我把我的給你，你的給駙馬吧。」

  其實她沒想到會來滿庭芳用膳的人，是顧晗舟。

  「不用，母妃，我們可以分一個吃。」容卿卿說著便用筷子，準備將圓滾滾的紅燒獅子頭夾成兩半。

  滾燙的汁水頓時濺出，落在她細嫩的手上，她臉色絲毫不變，手上的勁也不曾減退。

  成功一分為二。

  她將一半夾給顧晗舟，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霧氣。

  顧晗舟將她手中的筷子輕柔地奪下，用手帕替她擦拭掉手上那一點汁水。

  「下次放著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