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二三事 下

  王夫人自知失言，言致寧可是陸念信的未過門的妻子，豈能為了丟人現眼的陸惠婷得罪陸念信，將來陸家可都要靠著陸念信和陸惠韻。

  她有些不知所措。

  陸惠淑小心翼翼地看了陸惠韻一眼。

  陸惠娉也覺得母親口無遮攔，她倒是想要出言幫王夫人轉圜，但她也深知自己不會說話，於是低著頭表示歉意。

  

  秦氏笑眯眯地看向陸惠韻。

  陸惠韻笑了笑，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對對，都過去了。」王夫人趕緊道。

  陸惠淑看著情況差不多了，也該領著王夫人告辭了，省得她再嘴瓢說出其他大逆不道的話。

  王夫人帶著一對女兒告辭，秦氏卻可以命婦的身份住在宮裡。

  陸惠韻帶著秦氏去西配殿坐下來喝了一會兒的茶。

  秦氏怔怔望著玩鬧的小皇子出了會神，道：「寧才人沒給你……」

  威脅。

  陸惠韻想起陛下從來沒去過寧才人那裡，本想笑，後來覺得不太合適，輕輕搖頭道：「倒沒有。」

  秦氏捏著茶蓋，牢牢盯著她道：「我覺得……」

  她半天不語，只是目光無意般掠過一眼皇長子：「說句不怕忌諱的話，寧家似乎有些不滿，聯絡朝臣說你妒忌。」

  陸惠韻心裡一下子明白，笑道：「可陛下不喜歡寧才人，我又有什麼辦法？」

  秦氏微嘆一聲：「我是擔心你，色衰而愛馳。」

  陸惠韻啞然失笑：「呃……寧才人比我還大一歲呢。」

  秦氏點頭道：「你的事我和你哥是萬分上心的，你在宮裡不方便出來，我跟你哥就在宮外幫你看著。

  我提醒下你，寧家之所以這麼著急上奏，可能不是因為寧才人不得寵，而是寧家在困獸猶鬥。」

  「困獸猶鬥？」

  陷入絕望的人做最後掙扎。

  秦氏壓低聲音道：「皇帝命人查寧家的帳目，很多都對不上，據說虧空千萬兩，寧家這才把女兒送進宮，但陛下似乎不太滿意。

  聽說寧家為填補虧空，家產賣了大半，這才稍稍平息陛下的怒氣。」

  「怎麼會虧空這麼多的？」

  「一個是寧家子侄多，還有一個是寧家的老太太永寧郡主，為人奢靡鋪張浪費，在江寧修了好幾個園子。

  郡主還覺得寧溪和余筱很不錯，對他倆是極盡寵愛，寧溪十一二歲房裡都有七八個女使，陪床的那種。

  余筱的嫁妝原本寧家備三千兩，老太太拿出私房錢湊夠一萬兩，這兩天因為余筱被欺負，老太太又拿出幾萬兩平息事端。」

  陸惠韻不禁驚愕，怪不得剛剛秦氏非要提一嘴余筱，原來是為了引出寧家。

  「郡主有幾十萬兩私房錢，原本後輩們不該惦記，但寧家因為給她修園子欠戶部銀兩，她卻一文錢都不願意拿出來。

  她偏寵寧溪和余筱也就罷了，但她就是像養貓一樣養兩個人，寧泰不滿母親養廢孩子，跟老太太槓，把余筱嫁給閆敏。

  其實老太太最開始是想把余筱嫁給你大哥，你爹當然不同意，迅速定了袁素。」

  秦氏頓了頓，補充道：「你爹爹、我和你哥覺得，寧家窮寇莫追。」

  也就是不讓她打壓寧才人，免得寧家跟瘋狗似的四處亂咬，傷到她怎麼辦。

  畢竟寧泰都敢跟生母對著幹了，可見寧家是個什麼焦灼情形。

  她想了想，把余筱差點連累寧才人的事跟秦氏說，道：「我覺得寧泰故意把余筱嫁給閆敏，可能是不滿余筱。」

  秦氏沉吟許久。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余筱在家裡受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旦別人讓她稍微負點兒責，她就覺得別人故意害她。

  其實孩子還是不要太寵為好，太寵會增長她的自私自利，而不是為家族考量。

  余筱帶著一萬兩嫁妝出嫁，這輩子都能過個好日子。

  原本寧家也能幫忙，她稍微不順心就去郡主那裡哭訴，郡主就罵其他人，搞得其他人也懶得給她撐腰。

  我聽說，原本寧家是想讓余筱嫁給寧溪的，偶爾一次聽說余筱跟寧溪說，寧家缺錢沒關係，不少他倆的就成……」

  「是啊，一旦混亂起來，什麼妖魔鬼怪都會現身的。」陸惠韻感慨道。

  沒有人想救即將倒塌的大廈，只會嫌棄自己到手的不夠少，儘管她從裡面獲得過巨大的利益。

  「你明白其中緣由就成。過幾天你大哥要成親，我也得忙活起來，儘快讓你二哥成親，趕緊搬出去。」

  「嗯，母親。」

  送走完秦氏，陸惠韻應召去甘露殿，她看到皇帝臉色不大對，立刻柔聲問道。

  「陛下，怎麼了？」

  皇帝把一個奏摺扔給她，嘆口氣道：「他們是一點兒都不讓朕省心。」

  陸惠韻打開摺子，原來是御史參奏陸惠韻挾媚道蠱惑皇帝，讓皇帝不要太寵她。

  「御史本就是做挑毛病的事，妾倒也不在意這個。」陸惠韻把奏章合上放在書案上。

  「可這個是跟寧家關係好的御史，寧家現在還欠朕幾百萬兩銀子呢。」

  皇帝很鬱悶。

  陸惠韻忍俊不禁，笑了笑問道：「永寧郡主是什麼來歷？」

  這也太作了。

  明知道寧家有危機，她還只顧著自己，一副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的架勢。

  其實她知道一些，但為了打開皇帝心扉，故意說不清楚。

  寧家之所以在江寧織造任上多年，還不是靠著永寧郡主的面子。

  皇帝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把頭深深埋到她胸口，低聲道：「永寧郡主倒也平平無奇，只是看到戴太后勢大，迅速支持罷了。」

  「太后跟郡主關係極好，所以才讓寧家盤踞江寧織造許久，朕清查帳目，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江寧織造是陛下的耳目，他們自然要送錢的？」陸惠韻緩緩道。

  「耳目？」皇帝冷笑，「他們每次報上來的消息，都是些雞毛零碎，上回謝楚文奉命巡視江寧府，抓住官員鄭怡貪墨。

  當時清查到許多帳目，寧家的很多財產都掛在鄭家名下，朕這個時候才知道，江寧知府是寧家的走狗。」

  當時皇帝將錯就錯，迅速抄家鄭怡，導致寧家很多資產沒能轉出來，然後就起了連鎖反應。

  寧家吃個暗虧，意識到皇帝震怒，立刻把女兒送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