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節儉

  秦氏和陸惠娉進宮當天就回去，皇后禁足，皇長子誕生，眼看著新的格局要形成，陸家一步也不能走錯。

  又堪堪過了數日，皇帝下旨，令陸惠韻暫攝六宮事。

  朝臣對此沒什麼反應，只有零星幾個提出，皇后還在，昭儀攝後宮事不符合規矩。

  前朝的事有皇帝忙，後宮的事陸惠韻自然當仁不讓，奏請陛下放宮女出宮為皇長子祈福，皇帝欣然應允。

  時間匆匆而過，終於到寧湘進宮的日子。

  

  新人進宮，陸惠韻在椒房殿招待她。

  跟她入宮時的不同，陸惠韻特地沒讓蘭陵公主和清河公主來，主要是怕蘭陵公主給她預備什麼厚禮，只叫上虞婕妤和郭婕妤。

  寧湘長得面龐清秀，眼波間盈盈流轉，陸惠韻看著美人心中也歡喜。

  「拜見昭儀娘娘。」寧湘行禮問安。

  陸惠韻笑容滿面，氣度雍容沉靜，笑吟吟道：「寧才人來的好早，平身吧。」

  康生朝她左手邊第一位，引道：「寧才人，這位是虞婕妤，為陛下誕下清河公主。」

  「見過虞婕妤。」

  虞婕妤笑道：「寧妹妹真是跟朵花似的，起來吧。」

  寧才人滿心歡喜。

  看來傳言是真的。

  虞婕妤原本跟昭儀交好，後虞婕妤的女兒不小心撞到昭儀肚子，從此兩人面和心不和。

  否則依照昭儀對她的忌憚程度，肯定會令虞婕妤刁難一下，而不是一笑而過。

  康生又朝陸惠韻右手邊第一位引道：「才人，這位是郭婕妤，為陛下誕下清河公主。」

  寧才人飛快掃一眼郭婕妤，只見郭婕妤面色似乎不大好。

  看來郭婕妤也不喜歡昭儀——畢竟昭儀一進宮，就已經奪走陛下全部的寵愛，還把皇后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正常人，誰會喜歡昭儀呢。

  寧才人盈盈一拜：「見過郭婕妤。」

  郭婕妤淡淡道：「起身吧。」

  陸惠韻點了點頭，對寧才人道：「在宮裡缺什麼可儘管跟本宮提，你也累了，跪安吧。」

  眾人散去，陸惠韻回到側殿，吩咐奶娘把孩子抱過來，看到孩子正在酣睡，看了一會兒，依依不捨的把孩子抱出去。

  她沉吟片刻，詢問巧素道：「寧才人是不是帶餘筱進宮了？」

  巧素捧著一盞川貝燕窩遞給她道：「是呢。三天前寧才人進宮，按照規矩是可以帶著貼身丫鬟，她便帶了余筱。

  宮裡人都說余筱簡簡單單的非常可愛，看到海棠落了一地，傷心的只抹眼淚，跟宮裡借鋤頭，說要把花都給埋了。

  內務府自然是不會給她鋤頭的，她含著淚在內務府外站了一個時辰，然後落寞的走回去，用剪刀挖了個坑把花給埋了。」

  陸惠韻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驚蟄不以為然道：「她可憐巴巴的哭給誰看呢？反正昭儀有……」

  陸惠韻深深看了她一眼。

  驚蟄自認說錯話，立刻噤聲。

  雪娘對驚蟄道：「你去小廚房看看，中午給陛下燉的老鴨子湯好了沒有？」

  驚蟄忙不迭離開。

  巧素遞給陸惠韻帕子擦嘴，笑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奴婢知道，在一切未塵埃落定前，必須醒著神。」

  陸惠韻點點頭：「你們記住就好。」

  皇長子百日宴後，皇帝說許久不去見賢太妃了，便領著一眾人去賢太妃宮中說笑。

  賢太妃看著宮中一派花團錦簇，歡喜的不行，又看了看格格不入的寧才人，關心問道：「才人，你怎麼穿的這麼簡素？」

  寧才人連連咋舌，嘟囔道：「妾身在家時，父親常說一絲一縷當思來之不易，妾身一向這麼節儉。」

  賢太妃靠在軟榻上，聞言微微蹙眉：「你這麼好的年紀，當打扮的鮮亮一些，不然等到了我這個年紀，多好的顏色都不趁了。」

  寧才人笑著指向陸惠韻、郭婕妤、虞婕妤，道：「別人都還罷了。太妃，你看這幾個位高的妃嬪都穿的這麼素淡，妾哪敢呢。」

  陸惠韻飛快的跟郭婕妤和虞婕妤對視一眼。

  她穿得素淨是倡導節儉，但她從未約束其他人一起節儉；虞婕妤是因為之前清河公主的事，郭婕妤是因為蘭陵公主的事。

  反正三個人各自有各自的原因。

  寧才人進宮帶好幾大箱的鮮亮料子，做了好多件衣裳，但她每次想穿的時候就命人打聽她們仨，見她們仨不穿，就只能穿得素簡。

  此刻陸惠韻不說話又不太合適。

  陸惠韻笑笑道：「妾身是為皇長子祈福。」

  虞婕妤和郭婕妤紛紛說是給兩個小公主祈福，並舉出兩個小公主半夜生病的事。

  寧才人臉色變了幾變。

  賢太妃笑著拍拍寧才人的手背，道：「為人父母者，總要多多為孩子考量。你沒有孩子，便想穿什麼就穿什麼。

  你父親在江寧織造任上許多年，你的眼光肯定不錯，多打扮打扮，讓我們也見識見識。」

  「是，太妃。」寧才人臉色漲的痛紅。

  陸惠韻嘴角銜笑。

  賢太妃還真是打蛇打七寸，郭婕妤和虞婕妤都有公主傍身，寧才人進宮兩月有餘，皇帝從未單獨召見她呢。

  余筱見寧才人吃癟，福身回稟道：「太妃，不是才人見幾位貴人素簡才不敢穿的鮮亮，而是上回才人路過昭陽殿，被……」

  賢太妃問道：「被什麼……」

  余筱『噗通』一聲跪下來，哭泣道：「被皇后教訓，皇后嘴裡嚷嚷著什麼，孩子要死，才人沒心肝……」

  一言既出，眾人皆驚。

  能讓皇后恨之入骨的孩子，大約只有陸惠韻的皇長子。

  寧才人臉色煞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余筱，旋即跪下來給陛下請罪。

  皇帝臉色鐵青，不為所動。

  太妃沉默片刻：「陛下的孩子是天潢貴胄，不是什麼人都能置喙的。嗯……皇后出言不遜，還是要細細查來。」

  虞婕妤抹淚道：「這幾天清河一到夜裡就發熱，我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

  郭婕妤轉過臉去看盛開的牡丹花，淡淡道：「這幾個月蘭陵的精神也有些不濟，偶爾還會說渾話，請了幾個太醫都不行。

  後來請了通明殿的法師才好一些，只是妾是不敢帶蘭陵出來見人了。」

  皇帝原本俊朗的面龐怒氣沖沖，吩咐福生道：「傳朕的旨意，去昭陽殿搜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