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秀娥聽出蘇大爺話中的興奮，她不由看向自己的弟弟，秀娥記憶中的弟弟，還是那個追在自己身後，想要多吃一塊糖的孩子，但現在秀娥眼前的人，卻是一個高大的男子，而這男子眼中的光，說出的話，都讓秀娥無比厭惡。

  「想必姐姐這會兒也沒有心情讓我去見魯老爺，既如此，我就自己去見。」蘇大爺說著就要往外走，秀娥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湧起，這種冷甚至讓秀娥站不穩了，但秀娥還是看著蘇大爺：「站住。」

  「姐姐！」蘇大爺回頭看向秀娥，見秀娥眼中全是不滿，蘇大爺的眉頭不由皺起：「姐姐為什麼不樂意？」

  「這個鋪子，是楊家的鋪子，阿弟，怎麼說你都是姓蘇，這件事，還是我來處置。」秀娥強忍住心中的不滿，對蘇大爺柔聲說著。蘇大爺笑了：「姐姐，俗話說，娘親舅大，我是瑢哥兒的舅舅，我出面替他打理這些外面的事情，天經地義，況且我並沒有一分是為了我自己，怎麼姐姐到了現在，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親弟弟了？」

  蘇大爺這話著實委屈，秀娥的手已經握成拳，但還是忍住心中惱怒對蘇大爺道：「此事要從長計議，朱掌柜，你們還是像往常一樣，照常做生意。」

  朱止青應是，秀娥就往宅子裡面走去，蘇大爺跟在秀娥身後：「姐姐，我確實沒有什麼私心，我以後是要做官的人，若是我在這件事上動什麼手腳，別說你，爹爹就饒不了我。」

  蘇大爺覺得自己都快把心掏出來給姐姐看了，怎麼姐姐還是不相信自己，甚至，姐姐話語之中，也像是在怨自己怎麼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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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蘇大爺又轉到秀娥面前，對她連連拱手：「姐姐，你難道真的不相信我。」

  秀娥看著自己弟弟的眼睛，這雙眼中寫著熱切，也許還寫著一些別的，但秀娥不想去想那些，只是輕聲道：「我自然相信你。」

  「那姐姐您既然相信我，為什麼不讓我去？」蘇大爺還是追著這件事不放，秀娥垂下眼帘，當抬起頭的時候，秀娥眼中多了堅定：「因為此時，我是楊家的主母，走出去，人人都稱我一聲東家，而你，姓蘇，即便你是我的親弟弟，是瑢哥兒的舅舅。」

  到現在，秀娥也只能用這件事來堵蘇大爺的嘴，但蘇大爺已經笑了：「姐姐原來是擔心這個，姐姐，我自然曉得，這是楊家的事兒，我是蘇家的人，楊家的事兒蘇家的人想管，別人難免會說三道四。但是姐姐，我這事兒也是為了你的名聲著想，而不是為了我自己。」

  蘇大爺自覺自己這番話說的感天動地，即便秀娥是鐵石心腸，也該為自己感動。而秀娥卻看著蘇大爺，遲遲沒有說話。蘇大爺見秀娥不說話，還當她已經答應了，輕聲道：「那姐姐，我就去了。」

  「你站住！」秀娥大喝一聲，蘇大爺回頭看著秀娥，十分意外秀娥會這樣喊，秀娥看著蘇大爺，一字一句地道：「你若這會兒去了，那我們姐弟的情分，就斷了。」

  「姐姐，您放心，我不過是去和魯老爺說，這家財都是瑢哥兒的，姐姐您只代瑢哥兒管上幾年，瑢哥兒這會兒已經大了，姐姐您也會把手中的生意逐步交給瑢哥兒，所以行會的人不用擔心。」

  蘇大爺的話，每一句秀娥都能想出反駁的話，但每一句，都讓秀娥覺得齒冷。這一切，終究都是瑢哥兒的，人們以後所記得的，也只有曾經承亡夫所志，掙下一個偌大家當的楊大奶奶，沒人知道蘇秀娥心中真正想的是什麼。

  不過是蜜蜂采蜜，春蠶吐絲，終究都是為別人，做了嫁衣裳。秀娥終於明白那些冷意是因何產生的，這種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兒，不應該出現在自己面前。

  「姐姐，姐姐！」蘇大爺連聲喊著，秀娥面上的神色讓蘇大爺嚇了一跳，但在蘇大爺看來，秀娥掌管楊家生意這麼多年，難免會眷戀權力，不願意讓出手中的權力也是難免的。來之前蘇舉人就叮囑過蘇大爺，要慢慢地勸秀娥，千萬不能直接和秀娥起衝突。

  於是蘇大爺聲音放柔一些：「姐姐，您放心，瑢哥兒這個孩子，我曉得他是好孩子，姐姐以後也可以……」

  「做不到。」秀娥只說了這三個字，就高聲喊來人，章嫂子走進，垂手侍立，秀娥對章嫂子道：「你帶著舅爺回去院子裡，再告訴服侍的人，舅爺要關在家中讀書，不到考試那日，不要放出來。」

  蘇大爺目瞪口呆：「姐姐，你要把我關起來，難道說，你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為了楊家的家私，就什麼都不管了。」

  外面的人說什麼，秀娥完全不在意，蘇大爺也信了，秀娥也不在意，她只是冷笑一聲：「這家財都是我費盡心思掙的，這行會，我自然也要入，而不是要像你說的那樣，委屈求全，承諾瑢哥兒掌管家產之後，我就要退到後面。」

  「姐姐，瑢哥兒和你是母子，你若這樣做，豈不是讓漁翁得利。」蘇大爺覺得秀娥簡直是頑固不化，秀娥抬頭看著弟弟：「這也是我們母子之間的事兒，你回去好好讀書吧。」

  說著秀娥就揮手，示意章嫂子把蘇大爺趕緊帶下去，章嫂子曉得這樣必定是無法把蘇大爺帶下去的，只能對蘇大爺賠著笑：「舅爺，您瞧，是要我來請您呢，還是，我再叫個人，把您請回去？」

  這宅子裡面的下人自然是只肯聽秀娥的，蘇大爺氣得七竅生煙，氣得連連跺腳：「我不用你管，我這就出去尋客棧。」

  說著蘇大爺就往外走，秀兒卻帶著婆子站在堂屋門口：「舅爺，大奶奶說了，請舅爺回去好好讀書。」

  「姐姐，你真的做得出來？」蘇大爺這會兒是真目瞪口呆了，秀娥還是瞧著他：「我自然什麼都能做得出來。阿弟，你不會以為，我在外面做這麼多年的生意，全靠得的別人讓著我，我才能活下去。」